隆隆隆隆隆!!!
整個山峰被壓入地底的過程,似乎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
但,山頂與地面齊平之后,地下那種隆隆隆的悶響,卻還一直在延綿回蕩著。
宛如古老的戰車成群結隊,在地里沖撞,巨大的牛龍不甘的翻動身體,發出巨吼,漫長,遼闊,震撼。
袁老頭等人都幾乎呆住了。
不僅是因為蘇寒山展現出的修為之強悍,也是因為他這一手粗暴到了極點。
當年獨孤劍圣鎮壓五大魔神的時候,靠的就不是深厚元功,而是以絕世無倫的精妙劍術,造就了最初的五岳封印。
后來五絕大會加固封印的時候,雖然注重到了元功根基,但也還得依著最初的封印做文章,精之又精,細之又細,小心翼翼為封印添加新的效果。
現在!蘇寒山這么粗暴的把整個山峰轟到地底,在袁老頭等人看來,不啻于是在用火藥去滅山火,用炸海來治洪水!
縱然有刀頭上舔血的決心,想到下一刻可能就要灰飛煙滅,還是因為同伴手段太粗暴,袁老頭他們也還是滿臉苦澀,難以自持。
只是,地底下巨響隆隆了好一陣子,也沒有更強大的魔氣爆發。
反而群山之間的迷霧都開始變淡,從濃白變得稀薄,漸漸能看到遠處的景色。
“這這這…這也能堵住啊?!”
葛夫子滿眼發亮,驚奇不已,看著腳底下還在散發五彩光芒的這塊山地,伸手啪的一聲,拍了一下自己的臉。
“真的假的?”
他不是不信眼前的一幕,而是不太敢信自己的運氣。
“老夫什么時候運氣變這么好了,都已經準備好找死的時候,還能遇到一個破死局的同伴!”
當年他寫書的時候,要是運氣有這么好,何至于混到像蟑螂一樣在江湖上亂竄呢。
空中突然爆發一聲沉重的踐踏。
之前已經跟寧采臣陷入僵持的尖頭怪人,忽然轉變方向,重重的大跨步,踏在虛空之中,凌空拖刀,奔向蘇寒山。
尖頭怪人,原本一向都是緩慢的行走著,在必要的時候,又有瞬間穿梭,與聶小倩進行置換的能力。
可是蘇寒山出手那一抓,實在是精妙到了極點,讓他根本沒有進行置換的機會。
西岳魔神的力量本是感受到聶小倩在刑兇死氣上的天賦,要灌注在聶小倩身上,結果被夜叉鬼母使了手段,將那股力量,從聶小倩身上導出,塑造成尖頭怪人。
山中其他諸多邪祟,也基本都是類似流程。
現在聶小倩被蘇寒山隔絕感應,既斷開了跟西岳魔神的聯系,也斷開了跟尖頭怪人的聯系。
尖頭怪人已成為無源之水,無根之木,只剩下一種最原始的沖動,要回歸自己的造物主那邊,破壞所有阻礙,沖到聶小倩身邊。
以至于他這一跑起來,純以本性、身體帶動的不朽魔氣,竟比之前出刀的時候,力量更加純粹。
寧采臣的仁劍之力,一時也束縛不住。
蘇寒山右掌心里還托著小巧玲瓏的白衣姑娘,目光也微微垂落,看向地下,似乎對沖刺過來的尖頭怪人,毫無反應。
但尖頭怪人越靠近他,身體就越淡,最后就在快要提刀斬向他的剎那,連人帶刀,化作一捧半透明的輕煙,徹底崩散開來。
“我的身邊,難道是這么容易靠近的地方嗎?”
蘇寒山輕聲說了一句。
腳下這座山峰散發出來的五彩光芒,是活生生的“大小五行化血神光”,是以不朽之氣創造出來的無窮數量微生物。
葛夫子他們處在這個光芒的照耀之下,可以一點都不受損。
但是尖頭怪人之類的邪祟,剛往這邊沖的時候,就要體驗五行裂解的感覺,然后接受“降魔微生物”的無盡沖刷了。
他居然沒有變成清水氣泡,飛濺開來,而是變成一捧輕煙。
倒是足以說明,這個尖頭怪人身上除了擁有不朽魔氣之外,幾乎沒有任何雜質,因為魔氣夠純,才不那么容易被轉變性質,與旁的邪祟相比,亦是天差地別。
那煙氣崩開之后,沒有徹底變淡,而是維持在一定的規模,越拖越長,如同一條長長飄帶,投向寂靜嶺。
華山范圍其余的邪祟,也紛紛發出無聲的嘶鳴,通通爆開,化作灰黑的魔氣,帶動殘余的迷霧,飛向寂靜嶺。
因為飛逝的速度太快,讓人看不出來那是霧氣。
天地間,就好像有無數灰黑、淡白的光線,聚焦到寂靜嶺上。
“鬼神領域,極道魔界!”
寂靜嶺中爆發出一個尖銳的怒音,整個山頭猛然鼓脹起來,像是變成了某種很柔韌、具備彈性的東西。
華山群峰,向來是以險峻著稱,此時轉瞬之間,那個本來還顯得比較瘦削、陡峭的山體,已鼓鼓囊囊,直到不堪重負,向上噴涌出一朵碩大無比的血水鮮花。
山體猶如一根花枝,血水鮮花,遠比山體碩然。
與此同時,天空像是破了一個洞,落下成千上萬的金元寶,大的足足有磨盤大小,小的也有拳頭大小。
看那些金元寶的質感,全然都是真金,絕對不是什么幻象偽物。
天降黃金,地涌血泉!
這兩種異象,正是象征著兩種不朽神通的力量。
黃金源源不斷砸入血泉之中,所有迷霧魔氣,也投入其中。
當血色的泉水,如同數瓣長舌,又如同食肉的花朵,倏然層層向內,收合閉攏。
所有異象的規模,就一縮再縮,到最后,居然濃縮成了一個只有一尺大小的金色蓮花花苞,表面布滿了古拙微小的蟲鳥文字。
金子這種被賦與了永恒的寓意,永不變質,永不風化,用來比喻仙人,用來代表佛身的物質。
當此之時,卻在生銹。
血紅色的銹跡,不是外界沾染上去的,而是從黃金內部滋生出來。
這一連串的場景變化,統統有著非同凡響的質感,明明違背常理,卻是那么的清晰,使人生出強烈的荒誕意味。
須臾剎那,電光火石,空花陽焰,他們的心神,都被這奇幻而至真的場景所攫取。
那朵流血的金蓮花,卻已經轟向蘇寒山。
蘇寒山直接一掌拍過去,蓮花被五彩光芒照耀,在他手掌前方數寸的地方懸停。
下一刻,那蓮花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動,突破最后的數寸阻礙,徹底撞在了蘇寒山手掌上。
夜叉鬼母站在了蓮花后方,指甲猙獰的手掌,就按在蓮花的另一面。
“小子,你以為精通封印,能夠卡住封印缺口,就萬事大吉了嗎,敢愚弄你姥姥我,你會比死在西岳魔神手上更凄慘。”
她的頭沒有轉,眼珠卻又快又猛的咕嚕亂轉兩下,把周圍所有人掃視一遍。
“我有一千零八十八種折磨你們的辦法,慢慢炮制,讓那沒腦子的魔神也開開眼界!”
夜叉大鬼者,或依樹林,或住靈廟,或處空宮,多嗔,愛施財寶,好食人。
這種妖怪稟賦特殊,天生就能夠嗅到金銀財寶的氣息,跑過去盜竊,然后用這些盜竊的金銀財寶,誘惑別人上鉤。
等到被迷惑的人貪心最熾的一刻,夜叉就會撲出來開膛破肚,享用對他們來說最美味的貪婪心肝。
但是夜叉易怒,也有一些聰明人,能夠看出騙局,挑撥夜叉發怒,去跟別的妖怪高人賭斗,趁機得到財寶。
因此,夜叉很難有大的成就,即使不被斬殺,多半也是被一些高人收走當成仆從。
夜叉鬼母自幼雌雄同體,是夜叉一族的異數,狡猾非常,雖有怒心,有時也能自制,才終于修成一身厲害神通,謀劃出來華山慘案。
但是她這三年來,在華山操控聶小倩等人,誘導西岳魔神分割靈性,造成邪祟,自己又將轉變后的不朽靈性吞走,自以為得計,卻在不知不覺中,也受了魔神靈性的影響。
平時沒有強敵的時候,她會感到過分的安逸愉悅,這已是違背夜叉天性的表現,是一種在毀滅自身的趨勢。
有了強敵的時候,她又天性爆發,固態復萌,釋放出畢生少有的怒火,破了常年修持出來的心境。
“使出不朽神通,都被我穩穩地接住了,你為什么會覺得,你還是能贏?”
蘇寒山云淡風輕地笑了一聲,“老葛的詛咒,難道真強到這種程度,不只能讓你昏了頭,還能讓你徹底沒了腦子?”
“鬼神領域,為天所妒。你身上根本沒有鬼神領域的氣息,縱然有此境戰力奇術,能克邪祟魔神,又怎么克得住實際擁有此等根基的修行者?”
夜叉鬼母冷笑一聲,“你還以為你能瞞過本座,唬我退走嗎?”
她話音未落,猛然一吸氣,長長的嘶鳴聲中,那朵流血的金蓮花,崩裂成朵朵碎花瓣。
金光閃閃,血跡斑斑,從夜叉鬼母故意岔開的指縫間飛過,全被她一口吸進肚子里去。
蘇寒山能夠察覺到,夜叉鬼母體內,有一個類似剛才的流血金蓮,但規模要大上很多的隱秘空間。
那才是夜叉鬼母的鬼神領域,原是不溫不火的運轉著,現在被外界這些沾染了迷霧魔氣、又染上了蘇寒山敵意的碎花瓣一激,反而像是從半夢半醒中,真正的蘇醒了過來。
天空又開始泛起了血色,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還有萬千惡鬼的哀鳴哭嚎聲傳來。
天雨血,鬼夜哭,鬼神領域,為天所妒!
“汝當伏刑!”
夜叉鬼母發出了一聲叱咤,華山百里內的山頭,都開始飛速的融化。
那是很奇特的場景,山體依然是泥土和巨石,并沒有被燒成巖漿,但在龐大的力量撼動下,就算是石頭,也會軟的像流體一樣。
所以造就了這種,群山都化作流體般崩瀉,急速變矮的場景。
夜叉鬼母的手掌,這一次毫無間隔,徹徹底底的打中了蘇寒山的那只手。
這無與倫比的力量啊,三年的謀劃修行,她的修為,果然比三年前又大有進益。
夜叉鬼母滿意的轟出了這一擊,急欲享受著轟爆敵人,支離破碎,擒拿殘余靈光的一幕。
回應她的,卻只是一聲悶響!
嘭!!!
蘇寒山的手沒有碎,還是攔在那里,注視著夜叉鬼母,臉上露出欣賞的神色,好似看到了絕麗的美景。
開辟虛空秘境,雖然最低只需要用到一種不朽神通,但是汲取虛空本源之氣后,會轉變成萬類元氣,形成一個周全的環境。
這個環境里,自然界該有的種種元氣,全部都是有的,可以自行融洽運轉。
不朽神通,只是作為虛空本源和秘境的一個橋梁存在,所以常有強者自身已逝,秘境還能繼續留存很久的事情。
鬼神領域,卻不考慮什么周全融洽,完全只有一種或寥寥幾種不朽之力,構成一個領域,領域內的天地法度徹底失衡,是真正意義上的逆天而為,只要修煉到這個境界,時刻都會承受天地萬法的滲壓。 這個世界,雖然沒有天限的約束,但修鬼神領域這個路子的,估計也活不太長,至少跟玄元百域那些人是沒法比的。
不過,這種形態,確實換來了極強的戰力。
夜叉鬼母只有兩種常見的不朽神通,血脈方面,也只是尋常妖物,短時間內爆發的戰力,卻簡直不遜色于當時擁有玄冥真龍血脈、又修成三種不朽的龍庭七十三太子。
然而,也就只到這種程度了。
“你要比根基是么?”
蘇寒山露齒一笑,左臂突兀一收,再度打出。
夜叉鬼母心中已經知道不好。
正如她之前所說的那樣,實際修成鬼神領域的人,手段都可謂是層出不窮,比起魔神來說,更加變化多端,除了正面轟擊,她也精通種種遁法幻術。
可是當蘇寒山這次出掌的時候,跟之前出手的氣度,全然不同。
那是皓月當空,還是大日中天,又或者日月同天?!
那一掌轟出來的時候,壓力已經讓夜叉鬼母無計可施,她甚至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也動起來,只能看著自己的右手,被蘇寒山的左掌擊中。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鬼神領域全力支援,把這三年的積累、歷經多道工序、從西岳魔神那邊謀取過來的不朽靈性,全部釋放,用來抵抗這一擊。
兩掌相撞,周圍本來已經形同流體的群山,再度涌動起來。
不過這一回,就不是群山奔流,向下墜落這種情況了,而是全部向同一個方向涌動。
蘇寒山在東,夜叉鬼母在西。
如今群山如浪,就一疊一疊的向西涌動過去。
向夜叉鬼母背后眺望,能夠明顯看到,那邊堆起了一疊一疊的山體浪頭。
這股力道到了遠處,逐漸衰減的時候,山體浪頭,即以固態凝住。
但下一波浪頭的力道,往往要比前一波,略勝一分,撞疊上來,便使這邊的山體越來越高。
這說明,夜叉鬼母能夠抵消掉的力量越來越少了。
“你都到這時候,還要誆騙…”
夜叉鬼母聲嘶力竭道,“你到底是誰?!”
她已經認定,眼前這個小子,絕對是世間某位聲名顯赫的強者,故意偽裝來害她。
沒有修成鬼神領域的人,也可能通過某些奇特的功法造詣,混合克物之力,擁有對抗鬼神領域的力量。
比如《華山三達劍》,這門劍法,本身就是一件克物。
如果有誰能夠練成《三達劍》的最后一式“勇劍斬天罡”,就算本身根基還不到鬼神領域,也完全能對抗這個領域的強者不敗,而且在對付邪祟魔神的時候,效果還要更好。
而蘇寒山現在的表現,就絕不是這種情況能夠達成的。
他是實實在在的,根基之強,遠勝夜叉鬼母,偏偏到這個時候,還在隱藏自己的鬼神領域,不讓人看出來他的路數。
“我是…降魔者!”
蘇寒山左臂一震,掌力徹底爆發。
夜叉鬼母慘叫一聲,整個人被皓月之色,奔騰無盡的流光吞沒。
那一波波的山體浪頭,這個時候已經在遠處,堆疊成了一座橫有將近二十里,高度不下于千丈的巨大崖壁!
高聳入云的崖壁,仿佛天地的青黑邊界,橫亙在那里。
“抱月長終”這招不朽神通,散發出來的光束脈沖,遠遠沖擊過來,撞在崖壁上的時候,力道卻產生奇異的變化,沒有將這崖壁摧毀。
只是一波一波的脈沖,讓夜叉鬼母的自我靈光不斷被磨滅,內在運行的功法奧妙,卻被一層層的,烙印在這個崖壁上。
光束發射,往往是越到遠方就越大。
夜叉鬼母跟蘇寒山戰斗的時候,顯化的身形不過八尺。
最后烙印在這個崖壁上的時候,卻是一座高達千丈的圖影。
良久之后,皓月脈沖才漸漸黯淡,崖壁上的圖影,徹底的顯露了出來。
半面夜叉,半面美人,千丈鬼神,惟妙惟肖,更有流血的金蓮花瓣,在身邊縈繞。
葛夫子、袁老頭等人震撼失語,相顧無言,環顧四周。
經此一役,華山地形丕變,數百里地貌都受到了影響,舉目望去,大多地方,竟然都變得平平坦坦。
而那座擁有“千丈夜叉鬼母圖”的崖壁,毋庸置疑,會成為將來全新的武林勝地,名噪天下。
以他們的眼力,都能看出來,那座圖上,蘊含著夜叉鬼母大量的修行奧妙。
這時前方數里開外,平坦的大地下,飄出了一條條白色的鬼影。
寧采臣眼神一冷,手中劍刃偏轉,只是凝視片刻后,卻沒有出劍,轉頭看向了蘇寒山。
“蘇前輩,是故意放過了她們吧,她們不該殺嗎?”
“她們都是全然身不由己,被操控的工具罷了,罪不至死,況且…”
蘇寒山抬了一下右手,說道,“除了我手上的這個,因為稟賦最好,暫時還沒有瘋掉之外,那些魂魄,長期作為不朽魔氣的中轉,都已經受損很嚴重,淪為癡傻了,鬼也有壽命,她們余壽已然不多。”
聶小倩怔怔的看著遠處的崖壁。
她現在只有拇指大小,那座千丈鬼神圖對她來說,更是大不可量,讓她愣神良久,這時突然回神。
“我不是因為稟賦最好,沒有瘋掉,是因為她覺得我最有用,每次中轉魔氣之后,她給我進行的治療都最長。”
聶小倩平淡道,“她們全部都會癡傻,也可以說有一部分是我害的,那個我創造出來的怪物,也殺死過很多提刀拿劍的人。”
寧采臣的目光立刻落在她身上:“你想死?”
葛夫子嘆了口氣:“華山的最后一個門人,代表著整個華山,是非應當分明,各級懲戒需有章程。”
寧采臣默默收劍:“我沒說我要殺她,首惡是被蘇前輩所誅,她也是蘇前輩的俘虜。”
“她想死,應該是因為從小有預知遠見的神通,不可控的所見死相太多,接觸魔神之后,見不到別的死相,只能見到魔神,現在斷了聯系,又要恢復以前的狀態。”
蘇寒山解釋兩句,看向聶小倩,“你這個狀況,修行夜叉鬼母的功法小有所成,就可以自控了。”
“這些癡傻鬼魂需要一個照顧的人,你要贖罪,就留在華山,一邊參悟一邊照顧她們,日后寧采臣重建華山派時,你也從旁幫襯。”
葛夫子點頭道:“這倒是個法子。”
“夜叉鬼母的功法,你們也可以多看看,就算是我,也準備…”
蘇寒山語氣一頓,忽然想到,“你們最大的那個倚仗,修為應該也很不錯吧,怎么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寧采臣猛然抬頭:“對了,我遇到大師的時候,已約好了,他先在千里之外候著,入夜后我們跟第一波邪祟交手,他趁勢跨越三百里。”
“葛夫子開始施展詛咒,他趁勢再跨越三百里,我施展出三達劍,他又進三百里。”
“最后葛夫子等人闖入寂靜嶺深處時,他也將瞞過魔神迷霧,直入核心,一切行動都有所呼應,陰謀者大致行事手段,也是他猜測出來告訴我的,怎么會到現在還沒有到?”
陽宅大兄不滿道:“莫非他是臨到關頭膽怯了,要不是蘇前輩在,這一失約,豈不是害死我們所有人,他到底什么人?”
寧采臣道:“是法海大師。”
陽宅大兄霎時收聲,金山寺的法海大師,那位天生佛子,二十年前就已經名滿天下,殺魔無數,斬邪無算。
南岳北岳的魔神封印出紕漏,都是他鎮壓下去的,誰都可能出膽怯,他也不可能在這種關頭膽怯。
“若是法海大師,怎么會…”
片刻之前,七百里外,月照寒霜,滿山枯草。
細瘦的草葉,如同死去的女人頭發。
貌若及冠之年,眉心一點朱砂的白衣僧人,左手纏念珠,右手搭拂塵,站在山上。
前方一隊車馬,吹吹打打,高舉閑人回避牌,手敲凈街出巡鞭。
“哪里來的野僧,膽敢沖撞當朝駙馬、狀元郎大人的車輦?!”
白衣僧人神態平淡,只是不言,掃過眼前這些人。
他一遁三百里,這些人能正好攔住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沖撞了誰。
“不得放肆!”
十六人抬的紅頂大官轎,轎子里面走出一個紅衣青年。
“金山寺的法海大師是御賜袈裟大法師,十數年前,就常常閉關,三年前更是不聞聲息,我只是兩年前的狀元郎,法海大師自然不知道。”
法海露出了微笑:“施主好精神,好禮儀,只是我看你不太像人啊。”
“哈哈哈,大師好眼力,實不相瞞,我父母乃是一人一妖,兩情相悅,奈何被奸賊所害。”
狀元郎嘆息道,“我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告慰父母,只是一直還不能得償所愿。”
法海問道:“狀元郎是姓許…不,姓許的死在她劍下,她不可能讓你姓許,那你是姓白?”
“都不是。”
狀元郎笑了起來,“我有位姨娘,曾讓我以仇為姓,后來我有一位師長,讓我以笑癡為名。”
“吾名,仇笑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