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笑癡,何必還以仇為姓。”
法海說道,“你父母之死,雖多半咎由自取,也確實與我有些干系,我在其中有些惡因,最后才促成那樣惡果,身為人子,前來報仇,本來也無可厚非。”
“但是你與這么多邪祟為伍,又偏偏挑在這個時辰,這個地方,看來,你是要壞我的大事,不讓我去彌補西岳封印。”
仇笑癡笑而不語,撣了撣雙手衣袖,一身大紅官服,金線刺繡,端的是風流倜儻,儀表堂堂,光彩照人。
他身邊前呼后擁,接近兩百個隨從,也紛紛嘿笑起來,因為個人像貌不同,笑起來也各有偏差。
不過,就連那些拉車的、被騎的馬匹,都笑出了一股如人般的邪性。
這些車馬隨從,看似尋常,其實修為都很不俗,更有小半厲害邪祟混在其中,被同行的人用咒語約束,化為己用。
他們這一笑,整個荒野山頭都似乎歪歪斜斜,目眩神馳,不安的隨著笑聲變形。
天上月亮,也一下拉長,一下壓扁,時而慘青色,靛藍色,散發出油膩惡心的光彩,令人暈眩。
這種扭曲的場景,從他們所在的那片區域,朝法海那邊蔓延,碰到了法海那一襲白衣。
突然,各種怪異的聲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嘴巴都緊緊閉上,剛才那荒誕的場景也恢復正常,天上月亮依舊銀白皎潔。
那些人、馬,甚至包括官轎上的一只獨眼,都死死盯著法海,眼中流露出驚駭之色。
剛才荒山的扭曲只是一種前兆,兩百種咒語、元功、邪術,冥冥中各自契合某種法度的邪祟之力,在那個前兆攀升到頂峰的時候才要徹底發作出來。
可是法海站在那里,他們的法術卻失了效,咒語卻破了功,元功想發又發不出去,都被一股“氣”給壓了下來。
那甚至不是元氣功力,而只是一種氣質。
佛子現前,一應妖術邪法俱不得發作,行邪法之人必反受其殃。
兩百人馬的臉皮、身上,都如同被水泡過,又被烈日暴曬的面塑泥人,鼓起了一個個大泡。
轉眼之間,他們就砰砰砰的炸裂開來,粉身碎骨,血霧滿天。
等到被炸碎之后,他們才終于又有機會發出慘叫,慘綠色的鬼怪破體而出,在血霧中驚飛。
“好威風啊,輕輕松松就欺負了我這么多的手下,不愧是法海大師!!”
仇笑癡臉色一變,清清朗朗的嗓音變得有些扁,有些尖,但并不是那種尖細的聲響,有一種故作夸張的驚嘆,使他這種驚嘆變得更像嘲諷,顯出幾分囂狂。
他的背后豎起一把青色劍光,一分為二,如折扇般向左右張開。
噌噌噌噌噌!!
共有六把劍光排列開來,從左到右依次亮起,又從右向左循環回來,最后停留在右起第二把劍最亮的一個狀態。
剛才還在驚悚惶然,滿天亂飛的慘綠鬼影,陡然間由虛轉實,陸陸續續墜地,發出震動山頭的悶響。
他們現在的形象,都不是之前肉身正常的那個樣子,而是與鬼體一模一樣,青面獠牙,弓背利爪。
但鬼體本來無形,他們現在卻好像全部具有了實體,就像是進入了傳說中的惡鬼世界。
在鬼的世界里,當然只有鬼才具有實體,有力量,可以輕而易舉地影響周圍的事物。
原本的活人到了鬼的世界里,反而不能適應,肉身僵死,身體虛化發霉,有無數的弊端。
方圓百里之內的蛇蟲鼠蟻,山間野獸,肉身都霉爛成泥,魂魄飄出,卻成就實體,按照各自生前性情,樣貌出現不同的異變,大多青黑粗皮,頭角崢嶸,血口利爪,令人生畏。
剛一變成鬼怪,它們就迫不及待的撲殺吞噬起來。
血紅眼珠的兔子撲向滿身骨刺的松鼠,兔子又被蝙蝠抓起,蝙蝠被老鷹吞下,老鷹被一躍沖霄的猛虎拍落,撕咬入腹…
“方圓百里,盡成餓鬼道之景?”
法海身上沒有明顯的異變,但衣角處也有淡淡的灰色霉塵,手中念珠轉動起來,“六道輪回劍陣?!”
仇笑癡手掐劍訣,連念六字大明真言,大笑道:“哈哈哈哈,正是六道輪回劍陣!!”
六道輪回劍陣,是佛武合一的一大巔峰成就,在天下間聲名顯著,究竟最初是哪一家,哪一位高僧,又或者是集眾智慧開創出來的,已經不可探究,只知道常年以來,由少林一脈傳承保留。
仇笑癡生來非凡,稟賦超群,年少的時候,就先后有兩批僧人指點他修行,其中一批正是來自少林,另一批的名聲更加顯赫。
號稱是“菩提明宗,倒駕慈航,大慈大悲,護國法丈”,也就是當今的慈航國師。
仇笑癡作為慈航國師的關門弟子,精修慈航一脈的《六字大明梵咒》,相互印證,在師長全力幫助下,把本來應該六大高手聯合才能夠布置出來的“六道輪回劍陣”,改良為以一己之力就能使出的陣劍之術。
他背后的六把劍,分別對應六道眾生。
一把劍亮起,方圓百里就化為餓鬼道特殊的環境。
但餓鬼道奈何不了法海,就又有一把劍亮起,霎時間,剛剛還在拼命廝殺,無休止相互吞噬的餓鬼們,紛紛雙手合十,腦后生出圓光,身上出現金白色的衣裳或皮毛,飄然出塵,緩緩浮空。
餓鬼轉天人,天人也有五衰之劫,不忿之心一起,立轉修羅,修羅又轉畜生,畜生轉人間,人間再淪落餓鬼。
百里內浮空的一切鬼怪,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多余的舉動,就在六道輪回劍陣的影響下,不斷的切換著形象。
它們已經徹底被劍陣同化,不管怎么切換形象,都不會真的死亡。
但劍陣掌控在仇笑癡手中,如果他想要讓某一個鬼怪或修羅滅亡,這些已經被同化的存在,就毫無反抗之力。
佛門把一切有形有相的物質稱之為色,所以“色”之一字的涵蓋范圍非常廣闊。
六道眾生,都在色界之中,但是六道彼此之間的差別,又非常明顯,這就是同屬色界中,但深淺層次、觀測角度的不同。
要想憑一己之身修煉六道輪回劍陣,得其神髓,最關鍵的要求就是,要修煉出名為“色界”的不朽神通。
只有領悟了色界神通,才能夠通過對色界的調節,讓同一塊地方,分別展現出六道世界完全不同的光景。
相當于以一種神通,展現出少林要六位不朽神通層次的強者,六種不同神通聯手,才有的威力。
這單人版的六道輪回劍陣,屬實是精奧到了極點。
但是,法海的身形依舊不變,任憑百里內的事物環境怎么切換輪轉,始終無法真正撼動這個白衣僧人。
法海手上的念珠轉動之間,更是漸漸生出了一縷琉璃般透亮,純金般璀璨的火焰。
“般若諸佛,世尊地藏,大羅法咒,金剛火焰!!”
他纏著念珠的手,忽然變換兩個手勢,分別代表著“覺悟”和“火焰”的手印,使得念珠上的金剛火焰暴漲起來,熊熊燃燒。
金光大亮,向四面八方膨脹,所過之處,不管是顯現鬼怪修羅,還是天人等形象的邪祟,通通都被凈化。
仇笑癡在金光照耀之下身影飄退,笑聲卻愈發高亢,手指一揮,六條劍光干脆飛向空中,同時形成六道劍圈。
色界中的六類界域氣息齊現,相互擠壓,產生龐大壓力,金光頓被擋住,但六個劍圈本身也有不堪重負現象。
仇笑癡墜向地面,手捏劍訣,右腳連跺三下。
“天靈靈,地靈靈,北岳干娘顯威靈!顯威靈!顯威靈啊!”
這招并非佛門咒法,不是六字大明真言,也不是六道輪回劍陣的口訣,甚至根本稱不上任何一種咒術。
但這才是他真正天賦異稟的原因,是他的本命心咒。
當年有一青一白兩條蛇妖,修行向善,曾經救助孕婦,被法海遇見,還指點過兩妖修行,后來法海鎮壓洪水,兩條蛇妖又在其中相助,頗有一點緣分交情。
可是兩妖向往情愛,白蛇尋了一個教書先生,頗覺心動,設局約會數次,便成了好事,青蛇眼見姐姐已知情愛滋味,心思復雜,撩撥姐夫。
那教書先生平日看似刻板守禮,竟輕易有變心之兆,青蛇緊要關頭又覺厭惡,現出本相,把姐夫嚇得離魂若死。
姐妹兩個自此多事,又因她們不知收斂情緒,大妖修為何等深湛,情緒一走極端,即使并非刻意,也鬧得全城凄風苦雨,蟲害霧災。
法海當時修行正值一個關隘,偶然動念,要青蛇助他修行,有了一些交集,卻沒有能夠沖破關卡,心煩意亂之下,索性出手要使人妖分離,隔絕情愛,把那教書先生帶走,要為之剃度。
結果此事惹出一場大亂,青白二蛇本就是水行大妖,被北岳魔氣沾染,法力大進,竟掀起洪水,與法海對抗。
那時白蛇已有身孕,誕下一子。
大戰中白蛇夫妻喪命,青蛇被削去魔氣,念在嬰兒無辜,法海當時沒有繼續下手。
如今仇笑癡三聲大喝,北岳魔氣竟然透空而來,六個劍圈之中都顯出水波浩蕩之態,威力大漲。
“什么?!”
法海雙眉一揚,面露驚容,“你怎么能夠呼喚北岳魔氣?”
他雖然三年沒有回北岳查看過,但也能夠感受到北岳封印,依然是完好的。
仇笑癡能夠在北岳封印完好的情況下,呼喚這種魔氣,跟北岳魔神的聯系之深,該到何種程度?!
這已經不是什么魔神眷顧能夠說得通的了,甚至不能算是魔神的分身,簡直像是魔神自己本體上的一部分。
但當年法海,還親自抱過白蛇之子,查看過這個嬰兒,除了有些蛇妖血脈之外,確實沒有沾染魔氣。
除非是在那個時候,魔神就已經有意遮掩。
“不對,不對,魔神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心計,又怎么會有這么精巧的手段?!”
法海感到似有一只彌天黑手,隱藏在未知之處,喝道,“仇笑癡,是誰讓你今天到這里來阻攔我?”
慈航國師也就是這十來年,才成為護國法丈,法海與之緣慳一面。
但他跟寧采臣的謀劃機密無比,從頭到尾,也只有法海、寧采臣和葛夫子三個人知曉內情,唯一跟朝廷有點關系的葛夫子,也是三十年前,就已經開始浪跡江湖。
慈航絕對沒有任何渠道,能知道這件事。
“哈哈哈哈,還需要有人教嗎?北岳之神是我干娘,西岳之神就是我干舅。”
仇笑癡笑聲不止,“干舅最討厭的,除了西岳劍派的那套劍法之外,就屬五絕大會,南方一脈的《大羅佛火》,南火克西金。”
“你們湊到了一起,要向西岳而來,冥冥之中,干舅自有感應!” 難道魔神真的開始生出智慧?
法海心中生出一點驚疑。
剛才那一招,法海并沒有使出全力,因為陳年往事,使得他彌補北岳封印的時候,被北岳魔氣纏身,回到南岳靜修療養,又被南岳魔神的火行魔氣,勾動心火魔焰。
兩種魔氣糾纏了他將近二十年,剛開始還好一些,隔一陣子打坐壓制即可,近些年情況越來越嚴重。
三年前,錢塘江畔,江潮泛濫,他破水鎮災之時,魔氣發作,竟然落入江中自閉,最近才蘇醒過來重新上岸,聽說華山之事,跟寧采臣碰面,有了這一場謀劃。
若是法海修為完好之際,別說是夜叉鬼母,就算西岳魔神破封而出,他也有信心將之重新鎮壓回去。
但是現在,他若全力出手的話,一招之后,就要打坐良久,平復魔患,才不得不商量出,先補封印,再懾夜叉。
現在看來,這個謀劃中沒有預料到的變數太多了。
“怎么,堂堂法海大師,對自己的信心開始動搖了嗎?”
仇笑癡火上澆油,陡然并指向天上一引。
六道劍圈還在,但一條青色劍光皎皎,如龍如蛇,突然游走出來,直取法海。
法海臉色冷淡,信手拂塵一掃,就纏住劍身,止住劍勢。
“區區一把妖劍…”
他話未說完,手卻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雙眼盯住了那把長劍。
往事如水,一幕幕流過心頭,往事如火,驟然令這位白衣僧人眼中燃起了金色的火光。
“這把劍…你…你把青蛇祭煉成了劍器?!”
“姨娘太愚蠢了,師父說如她這等妖類,天賦異稟,所修道路奇特,對人間情愛只有好奇懵懂,尚且不懂何為真情,我原本還是不信。”
仇笑癡道,“她當年體會過姊妹親情,體會過男女情愛,撫養我時,又體會過身為長輩的情誼,明明也說過,要我去找你報仇,意態甚堅。”
“可到了我長大成人的那幾年,就越來越分心于別的事情,竟然異想天開,想要去給別人當女兒,體會這種情感。”
仇笑癡冷哼一聲,“這個蠢女人,竟然莫名其妙,就想給我多找一對祖父母。”
“兩年前,我說要給爹娘辦一場水陸大法事,誆她回來,就請我師父親自出手,趁著現成的法會布置,暗成祭禮,把她練成了這把劍。”
“此劍,專門用來克你!”
法海感受到這把劍中,青蛇的靈性已經微弱至極,但屬于青蛇的那些愛恨糾葛,卻被放大到了極點。
他觸及這把劍真面目的時候,就知道不對,但他的心火已經被勾起,難以自抑。
這二十年前的惡緣,他終究還沒有斷掉,就成了他身上最大的一個破綻。
仇笑癡眼看他又似怒極,又似呆愣,恍惚出神,暗道一聲好機會,就要操控六道劍圈,轟擊下去。
孰知背后數百里外,忽然一聲奇異震響,地底轟隆隆的響動傳遞過來。
籠罩華山數百里的魔神迷霧,竟然層層擴散,極速淡化。
緊接著,夜叉鬼母的氣息轟然暴漲,發揮到了極致,卻在須臾之間,就被另一股氣勢反壓。
皓月脈沖的氣魄之大,讓仇笑癡回頭的時候,都感覺好像有一層淡淡的月光,從自己眼珠子上掠了過去。
“什么鬼東西?!”
仇笑癡心中一沉,已經感覺到西岳的封印被隔絕,夜叉鬼母的氣息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在衰減。
一個修成了鬼神領域的強者。竟然給人一種,當這一招用到尾聲的時候,就會被磨滅的感覺。
他難免想起了來的時候,慈航師父的告誡。
法海的底蘊非同小可,二十年前就已經是當世頂峰,雖然二十年來魔孽纏身,也難保真被逼到極限,沒有別的變故。
一旦生變,立刻撤走。
當時仇笑癡還頗為不以為然,如今看來,法海果然無能,沒有什么變數。
但背后那個變數,更讓他心驚肉跳。
“撤!!”
他對父母之仇本也不是特別看重,只當是一個可以用來斬殺法海,以便登頂世間,名震天下的借口。
如今真有難料之險,他甚至也不急著攻殺法海,就要先走。
反正法海如今已經到了入魔邊緣,轟殺夜叉的那人若是過來,正好讓他們斗得你死我活。
空中六個劍圈,一環環套了起來,化作一個巨大同心圓。
仇笑癡往其中一跳,穿梭六道,遁出色界,瞬間就到了數百里開外,留在原地的劍圈早就變成一個小點,收縮不見。
“修羅惡鬼,該殺!邪行孽障,該殺!”
法海抬起頭來,眼中火光已經化作黑焰,手串上的琉璃金剛火也化作灰黑色澤,聲音沉緩,聲聲帶殺。
“魔尊妖孽,該殺!”
驀然,渾厚的暗金色元氣,在法海身上如絲如縷,蕩漾起來,沉雄難言的真勁,瞬間把已經魔化的金剛火焰,化為烏有。
法海的頭顱發出熾然的金光,張口時,密如編貝的牙齒,全部是金白發光的模樣。
“殺!!!”
浩音至烈,化作一條明燦燦的金色光龍,沖霄入云。
明明是音波,但不知道比聲音正常在空氣中傳播的速度快了多少倍。
數百里外的仇笑癡,剛剛踏足空中,正要再使一回六道遁法,突然被一條光龍撞在后背。
他腦海中剛升起一個疑問的念頭,就在吼聲之中粉碎。
整個腦子里,只剩下了天龍一吼的余調,大腦碎裂,然后整個身體粉碎。
轟!!
他的鬼神領域也隨之崩毀,青黑色自我靈光碎掉了一小半,殘余靈光,同樣布滿了難以愈合的暗金裂紋。
靈光一閃,飛逝而走。
但他的靈光已經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逃走了,渾渾噩噩,全無思考,腦子里的那些權衡、輕蔑、心驚、謀算,全都被銷毀。
可怕至極的吼聲,瞬息千里的速度。
天龍一吼,一至于斯。
但如果不是那條天龍的目標,卻連十丈外的人都聽不見龍嘯。
五岳劍派的傳承中,南岳北岳都早已勢微,這兩大封印是靠五絕大會的傳人鎮守。
當年五絕大會之中,無數能人義士參與,最后共推出五位魁首,其中南方魁首,就是一位僧人,修煉《大羅佛火》。
所以世人皆知,法海和尚就是當年南方魁首一脈的傳人。
但實際上,法海和尚也是北方魁首的傳人,以一人之力身兼兩家傳承之大成者,除了南方佛火之外,他還修成了北方至絕,《天龍吼》!
這天龍吼,又稱“千里碎腦神音”,至剛至烈,天下剛猛第一,論攻擊力,更在大羅佛火之上。
六道輪回劍陣,固然奧妙,仇笑癡天資絕倫,又能溝通北岳不朽魔氣,無懼大羅佛火的種種妙用,但真要是遇到了天龍吼,恐怕六道輪回劍陣,也要被一吼而破。
法海之前始終不用這一招,主要是因為這里,距離西岳魔神的封印已經不遠了。
《天龍吼》是用來加固北岳封印的元功,北岳魔神屬水,力呈波形,善變而博,用這至剛無儔的音波元功去鎮壓,恰到好處。
而西岳魔神屬金,封印又已經有了缺口,如果遇到了《天龍吼》的話,彼此共振,不但不能壓下魔氣,加固封印,還會激起西岳極銳魔氣的大爆發,形成內外交攻的格局,直接把已經有了缺口的封印,徹底轟碎。
現在他就無所顧忌了。
“般若諸佛,世尊地藏,大羅火焰,天龍禪唱!”
法海看著華山的方向,緩緩盤坐了下來,青色長劍橫在膝上,拂塵搭上肩頭,手掌撫住了劍柄。
莊嚴的傳唱,約束在他身邊三尺之地,從他身上撲騰起來的黑色火光,立刻就被禪唱聲壓滅。
但他雙眼之中黑色的部分,還是在逐漸擴張。
“世尊地藏,我佛慈悲,般若波羅蜜多,唵呢叭嘛吽…”
法海念著咒語,光頭上似有一道虹光,要醞釀飛出。
忽然,遠處飄來一個人影,初看是人,手上捏了一個說法印,再看已是地藏王。
法海佛魔相纏,已經有些糊涂,喃喃道:“世尊地藏?”
“佛本無相,你怎么知道我是地藏?”
那人笑道,“我懂了,是因為你心中真佛,只有一位世尊地藏。”
“地藏大愿苦行,最是堅韌,你又為什么準備虹化圓寂?”
法海心中一時閃過許多念頭,涌到口邊,卻不知說些什么。
那人卻好像又感受到了很多東西。
“原來如此,這才是你會被魔所趁的原因。”
他垂眸看了一眼青色長劍,笑道,“青蛇只是外緣,真正的原因,正在于世尊地藏這四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