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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任命六部九寺五監官吏,斬楊國忠、五楊

  路嗣恭走后,李瑄召裴遵慶至政事堂中。

  昔日宰相處理實務,都會在興慶宮的中書門下堂。

  現李瑄重新啟用太極宮中書省內的政事堂。

  “見過秦王!”

  裴遵慶入堂,向內堂主座的李瑄里揖手一拜。

  在李瑄身后,掛著一副宰相張說用楷書親手寫的書法: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夜還未消盡,紅日已從江上升起。江上春早,舊年未過,新春已到。

  這種充滿樂觀,積極向上的鼓舞力量,正應李瑄此時的身份。

  李瑄跪坐在席上,也給裴遵慶一種奇妙的感覺。

  “你是老臣,不用那么多禮節!”

  李瑄起身讓裴遵慶在矮桌對面坐下。

  裴遵慶今年已經六十五歲。

  他從開元中期開始為官,兢兢業業三十多載。

  裴遵慶多任職不重要的官職,算不上大臣,他又不愿意依附李林甫,直到李瑄拜相時,才提拔了他。

  一般人在這個年紀,基本上已經半截入土了,但李瑄知道裴遵慶的仕途生涯才剛剛開始。

  歷史上的裴遵慶活了八十五歲,耄耋之年,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長壽。

  現裴遵慶任工部員外郎,被楊國忠排斥在權力中心。

  “謝秦王!”

  裴遵慶再拜后,在李瑄對面坐下。

  “國泰民安,在于吏治。房謀杜斷,貞觀大治。姚宋整飭,定鼎開元。自古也有郡縣治,天下安的說法。以前本王當宰相的時候,多有掣肘,無法實施好的政令。現圣人給我絕對權力,我來征求卿的意見。”

  李瑄認為裴遵慶是治吏的好人選。

  他經驗足夠,又藏器于身,在天寶初年擔任吏部員外郎的時候,他就被譽為“吏部第一人”。

  任路嗣恭為刑部尚書,殺死楊國忠、五楊,只是李瑄穩定天下的第一環。

  開元盛世,實際上留下許多積弊,又有李林甫、楊國忠將個人利益,凌駕于國家利益之上。

  說地方郡守、縣令,有超過一半都是酒囊飯袋,毫不為過。

  這種背景下,國力恢復到開元時期,整飭吏治至關重要。

  只有百姓勉強溫飽,才使華夏民族進行螺旋式上升。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國家想回歸開元初期,秦王以及王公貴族還要以身作則,杜絕一切奢糜無度。最好讓世人看到您的決心。”

  裴遵慶向李瑄回答道。

  當年李隆基以風俗奢靡,下制:乘輿服御、金銀器玩,宜令有司銷毀,以供軍國之用;其珠玉、錦繡,焚于殿前;后妃以下,皆毋得服珠玉錦繡。

  焚燒錦繡和珠寶,這明顯是作秀。

  但也向世人宣布國家杜絕奢靡,奮力有為。

  飽暖思淫欲,因為大唐發展到開元初年的時候,必然會產生奢靡之風。

  當時太平公主到宰相宗楚客的府邸后,看到金玉裝飾,富麗堂華,竟然感嘆:吾輩乃虛生耳!

  大權在握的太平公主都覺得自己白活了,可見當時的風氣。

  大唐自李隆基殿前焚燒珠玉又經過四十多年。

  從開元末期開始,國家偏離航道,驕奢淫逸更甚,加上李隆基的縱容,“五楊”誕生!

  五楊之中聲名最不顯的楊铦,都遠遠比唐中宗時期的宗楚客富貴。

  裴遵慶暗示李瑄要如李隆基一樣做表示一下,從杜絕奢靡開始,整飭吏治。

  “繼續說下去!”

  李瑄點了點頭,萬事開頭難,整飭吏治也要有一個開頭。

  他不會因為戰爭,而放棄對國家的治理。

  恰恰是戰爭時期,最容易發生動亂和不平事。

  安祿山叛亂后,李隆基一口氣在河南、江南、山南等地任命不少節度使,允許地方郡守,自行募兵抵抗叛亂。

  這也是藩鎮割據的前兆。

  李瑄即便知道打壓一些官吏會逼迫他們投降叛軍,逼迫豪強投靠叛軍,但他一定會那么做。

  “五楊的豪宅,遍及長安城內外,動輒占地百畝。可將這些豪宅拆除,將木材、石塊用以建筑普通的房屋,安置普通官吏、百姓。如此一來,不僅警示天下,又省去許多管理費用,更能使長安多容納數萬人。”

  裴遵慶向李瑄回答道。

  五楊的豪宅每一座都有興慶宮的十分之一大小,這太沒有禮法了。

  臣子如此是僭越,而且五楊每一家不單單是一座豪宅。

  “卿言之有理!不僅要拆掉五楊的豪宅,安祿山、楊國忠、李林甫,以及一些宦官的豪宅都要全部拆除,興建民宅,商貿工坊。”

  李瑄認同裴遵慶的話。

  五楊的豪宅那么大,賞賜給臣子居住確實不合適。

  長安寸金寸土,最好能將貴族的宅院限制在十畝內。

  想要住百畝豪宅,就自己去城外郊野建筑。

  關中的糧食,遠遠不夠滿足長安。

  從洛陽運輸糧食至長安是必然的。

  最重要的是,長安“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閑人,和鋪張浪費的事情太多。

  必須將這部分人清除,以商貿、手工業代替這些人。

  即便糧食還需要從外地運輸,最起碼長安朝良性開始發展。

  “五楊和宦官失勢,拆除他們的豪宅不會有任何影響,可以讓警示天下。當今尸位素餐的人比比皆是,這也是需要治理的。”

  裴遵慶相信只要李瑄打開吏治的大門,堅定自己的策令,一定能澄清天下。

  安祿山造反,河南洛陽失守,使國家蒙受恥辱,也使李瑄有整飭吏治的大好時機。

  以前李瑄不能直接出手對付奢靡、沉迷于安逸的官吏,現在可以。

  “裴員外認為使職差遣對國家來說是好是壞?”

  李瑄借此機會,問裴遵慶。

  “使,為天子所使,天子之耳目,對天子來說是好事。然安祿山身為節度使在范陽叛亂出兵,朝廷無一絲辦法,秦王心里應該明白。”

  這個問題非常敏感,因為李瑄就是最大的節度使。

  但安祿山的叛亂,證明使職差遣的可怕弊端。

  不單單是節度使,連采訪使、轉運使、鹽鐵使等,都會經常做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兵部無戎帳,戶部無版圖,虞、水不管山川,金、倉不司錢谷,官曹虛設,俸祿枉請。使職差遣已破壞朝廷的行政機構,致使十羊九牧。本王設尚書令的目的,裴員外應該明白,本王治吏,要減裁官職,去除使職。減少財政負擔,讓真正的賢才能治理地方。”

  李瑄點了點頭,向裴遵慶說道。

  唐宋的使職差遣,是華夏歷史上不可繞過的一筆,人們褒貶不一。

  李瑄還六部權力,廢除中書門下五房,已開始打壓差遣官。

  使職差遣制度的優勢明顯,它最初只是皇帝的一項權宜之計,為的是提高行政效率,同時也為了保密性而不愿意從正式的官僚體系中操辦秘密的事情。

  本司之官不治本司之事,要差遣他官來判決;本司之官要治本司之事,須有特別詔令予以交待。

  這讓本職官吏非常無奈,也使朝廷用俸祿白白養了許多尸位素餐的官吏。

  在李隆基之前的使職差遣主要負責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例如皇帝特別任命官員前往地方監察、前往重臣家中賀喜、吊唁等。

  李隆基之后,使職差遣制度開始普遍化,這也是使職差遣制度在大唐的最重要變化。

  特別是叛亂以后,地方官吏想法多了起來,他們開始私下謀權,以待時機。

  朝廷不得不通過使職差遣制度特別任命官員,調查地方情況,掌控地方力量。

  這使得使職差遣更普遍。

  在使職差遣普遍化以后,各地設置的差遣官數量也相應增加。

  所以,李瑄要在使職差遣普遍化前,開始對使職整治。

  從裴遵慶的態度中,李瑄看出這位精通吏治的老臣不贊同官職復雜化。

  如果官職復雜化,不一定是利國利民,而是權力劇烈斗爭的結果,也可能是權宜之計。

  “如果秦王信任下官,下官會連日連夜擬定以尚書令為首,更改官制,抑制使職的方案。”

  裴遵慶哪還不明白李瑄的意思,他起身向李瑄一拜。

  整飭吏治可以徐徐圖之,但官制改革刻不容緩。

  因為李瑄已來到尚書令的位置,而朝廷還處于未運轉的狀態。

  楊國忠一人兼四十多個使職,這些使職全部是實權,由親信的副使兼任。

  在朝廷中類似的使職差遣數以百計,這些都需要還給六部、九寺、五監、御史臺。

  “吏部尚書的位置,非卿莫屬了!”

  李瑄認同裴遵慶,將正三品吏部尚書的位置交給他。

  還使職于職事官,是大勢所趨。

  當然,軍隊方面李瑄還沒有動。

  但安西北庭、河西隴右,李瑄不會再設節度使。

  在戰爭中,李瑄會完成軍制變革。

  等戰斗結束,世人或許會發現軍中不再有節度使、兵馬使、軍使。

  使職差遣不是不能有,但不可以病態的發展,直至失控。

  “下官拜謝秦王!”

  裴遵慶振奮拜謝。

  六部之首,誰不心動?

  賢臣也會有欲望,名垂青史是名臣的動力。

  不要去罵名臣清高,道德也是人的一種約束。

  在開元天寶年間,吏部尚書往往是首席宰相兼任,現在官制雖改,但吏部尚書已經半只腳跨入宰相的門檻。

  “具體的吏治改革,卿也要盡快擬定。”

  李瑄又向裴遵慶說一下其他吏治事宜后,才讓裴遵慶退下。

  接下來,李瑄叫來崔光遠,以獻長安有功,提拔他為工部尚書,讓他負責進行拆遷五楊、安祿山、楊玉環、李林甫等諸宦官的府邸。用拆下的石塊、木材,興建民宅、工坊。

  李瑄又將科舉的權力,還給禮部,他準備提拔未歸京的趙奉章為禮部尚書。

  趙奉章公正,不會弄出徇私舞弊的事情。

  李瑄將劉宴從隴右召回,任中書侍郎,將楊綰召會,任黃門侍郎。

  中書令和侍中暫不設,以中書侍郎暫管中書省,以黃門侍郎暫管門下省。

  當初效忠李瑄的楊慎矜、楊璹等大臣已經在天寶年間病逝。

  在權力未穩的時候,李瑄只會任命聽從他的人為公卿大臣。

  戶部尚書的位置,李瑄準備交給韋見素。

  兵部尚書為封常清。

  李瑄召高適和岑參為兵部侍郎,輔佐封常清。

  杜琎和蕭華為禮部侍郎。

  劉眺為戶部侍郎。

  召王昌齡為工部侍郎。

  王玙和上官青為刑部侍郎。

  召張鎬為吏部侍郎。

  完成六部的根基,再提拔一些李瑄認為有能力,品德良好的舊屬為郎中、員外郎。

  同時,李瑄讓岳父裴泛為大理寺卿,判刑事。

  令李峘為司農卿,負責糧食積儲、倉廩管理及京朝官之祿米供應等事務。

  令呂堙為太府卿,負責國家的財政和物資官吏。

  令兄長李霅為宗正卿,負責皇室事務和宗廟。

  他讓顏真卿主持安西、北庭政務,兼任鴻臚卿。

  令親信劉單,兼任衛尉卿。

  以姜度為太常卿。

  以兄長李季卿為太仆卿。

  九寺之中,除大理寺、太府、衛尉、司農、鴻臚以外,其他大都是為皇室服務,在皇帝無實權的情況下,沒什么份量,所以李瑄讓他能力不太突出的兄長擔任。

  五監國子監、少府監、將作監、都水監、軍器監,李瑄提拔李華、李棲筠、李琚、魏少游、王維等人,其中王維為國子監。

  他要不愿意擔任,李瑄會任命王維為秘書監,繼續半隱半官。

  至于御史大夫的位置,李瑄暫時不設,他以顏杲卿為御史中丞,主持御史臺事,提拔英俊,監察百官。

  以六部尚書、侍郎為例子,都兼任天策府官職。

  天策府長史為從三品,李瑄準備讓李峴兼任。

  另一個從三品的官職為天策府司馬,李瑄以心儀的李泌兼任。

  其他府從事中郎、軍諮祭酒、主簿、諸曹參軍事等,也由親信官吏兼任。

  完全形成以李瑄為核心的整治框架,將一些不聽命的老臣調到閑職、不重要的職務上,如諸寺少卿等,要么直接使其罷官養老。

  攘外必先安內,他要向西征戰,必須政事穩固。

  他現在屁股還未坐穩,最擔心的是他出征的時候,一幫老臣在后背搗亂,還權李隆基。

  這種事情歷史上不是沒有發生過。

  在這種情況下,李瑄只能相信親信。

  哪怕離開長安,也會讓羅興率領一萬天策衛留下,以防宵小之徒。

  但李瑄任命官吏的事情,在趙奉章、杜琎、顏杲卿回來之前,不會向長安公布。

  當然,李瑄也留下一些侍郎的高官,為內心矛盾,還未投靠他的大臣準備,有的大臣才干不俗,李瑄頗為欣賞。

  一直到深夜,李瑄才離開太極宮,前往秦王府。

  原本的天水王府,已改為秦王府。

  他沒有選擇更大的宅院,能容納數百人的秦王府對李瑄足矣。

  整個道政坊都因為秦王府蓬蓽生輝。

  同時,戒備也更森嚴。

  秦王府周圍的幾座府邸,都被李瑄買下,作為天策衛士卒的居住地,拱衛秦王府。

  翌日。

  天還未亮,長安城各坊市張貼告示,敲鑼打鼓,聲勢浩大。

  無數百姓匯集而來。

  “小相公封秦王了,還擔任尚書令,兼天策上將,天下兵馬大元帥。”

  西市,一名識字的商販向周圍說道。

  “我只聽過中書令,沒聽說過尚書令,那是宰相嗎?”

  旁邊一名百姓疑惑。百姓更喜歡李瑄當宰相。

  “告示上說中書令已經從右相改回來,不再為宰相,尚書令才是第一宰相。”

  又有文人回答道。

  只有懂得政治的文人,才明白這幾個官職的份量。

  長安真要變天了!

  “七郎再次拜相,國家有救了!”

  但百姓可不管這些,他們皆手舞足蹈,迅速將這個消息傳給親朋好友。

  王公貴族在昨天就已得到這則消息,他們內心不忿,又不得不接受。

  誰都明白,李瑄新主長安,會殺雞儆猴。精明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第一個跳出來。

  這一日,整個長安都陷入歡喜鼓舞中。

  秦王李世民是從老人口中聽來的故事,那是太宗皇帝,傳聞他英明神武,文治武功。

  也只有他擔任過天策上將。

  李瑄繼任秦王、天策上將,使百姓不再擔心東面的叛軍出潼關。

  短時間內,他們改稱李瑄為秦王,相信在秦王的治理下,家中會有余糧,即便發生蝗蟲、暴雨等災害,也會心有希望。

  當天辰時,又一則告示張貼在長安坊市。

  楊國忠、虢國夫人、韓國夫人、楊琦、楊铦等人在西市午時三刻斬首。

  這則消息再次沸騰,無數百姓放下手頭事情,向西市涌。

  以至于前往西市的道路人滿為患。

  從太極宮通往西市的道路,有天策衛把守,除了押送犯人到刑場的囚車以外,還要保證李瑄通行。

  在太真觀中的楊玉環也從一名買菜回來的女道士口中驚聞此噩耗。

  僅僅到長安兩天,她的姐姐就要被處斬。

  “不該讓你們出蜀來長安…”

  即便知道虢國夫人和韓國夫人罪有應得,但楊玉環依舊心如刀絞。

  她認為這也有她的責任,正是因為她思念姐姐,李隆基才將三位姐姐從蜀地接入長安,使她們走上一條不歸路。

  還有她的兄長,雖是堂兄,但他們的父親將她撫養長大,她愧對逝去叔父。

  她不明白她們為什么會走到這種地步。

  “娘子可向秦王求情,他或許會看在您曾經幫他的份上,饒恕虢國夫人和韓國夫人等人。”

  見楊玉環癱坐在太真觀桃樹下梨花帶雨地哭泣,隨她一起入太真觀的貼身侍女向楊玉環說道。

  她將李瑄封為秦王、天策上將、尚書令的消息告知楊玉環。

  權利在握的李瑄只要一句話,就能免除楊氏一族死罪。

  “楊氏禍亂天下,在十年前他們就罵我是紅顏禍水,有什么顏面向秦王求情!”

  楊玉環止不住地抽泣。

  她知道自己求情沒有任何意義,李瑄雖不是鐵石心腸,但信念堅定,絕對不會因為她請求而動搖絕心。

  奪取權力這種事情,她一個女子微不足道。

  她無法出太真觀,不知有沒有人為她兄長姐姐收斂尸體。

  曾經楊氏提拔的人,一定避之不及。

  最終,楊玉環將她僅有的首飾拿出,由侍女在東市變賣,請人為楊氏眾人收尸,在城外買墓地立碑。

  完后,楊玉環跪在主殿的蒲團上祈福。

  她以前不信道教,這一刻她希望罪惡能通過祈禱得到救贖。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侍女變賣首飾以后,本想雇人,但百姓一聽是為楊國忠和楊氏收尸,沒有人愿意。

  如果沒有人收尸,只能由官兵運到城外郊野掩埋,不刻墓碑。

  將近午時的時候,楊國忠、楊氏成員,被運送到囚車上。

  由路嗣恭親自帶領,前往西市。

  楊氏主要成員數十口都在內,囚車周圍,盡是披堅執銳,任何人不得靠近囚車半步。

  在這個時候,楊國忠才意識到自己將要被斬首示眾。

  “路嗣恭,你要殺本相嗎?”

  楊國忠的囚車在最前方,他對騎在馬上的路嗣恭大喊道。

  “你已不是宰相,休要自稱。”

  路嗣恭向楊國忠呵斥一聲。

  “為什么沒有審判?只有皇帝才能定奪我的生死。”

  楊國忠知道他馬上要死,已經失去理智。

  “事實證明,秦王也可!汝興大獄的時候亦未審判那些蒙冤的人,這就是罪有應得。”

  路嗣恭反唇相譏。

  “把李瑄叫來,我要見他!”

  楊國忠搖晃著囚車,使囚車叮當作響。

  “午時三刻,秦王會到來!”

  路嗣恭如實回道,然后不再理會楊國忠,以免誤了時辰。

  任楊國忠暴怒,瘋狂,也無濟于事。

  那逐漸正中的太陽,像是催命符一樣。

  讓那些賤民看著他被殺死,還不如死在馬嵬驛。

  楊氏成員一下子從天上跌落谷底,得知自己將被處決,面色蒼白。

  昔日威風八面,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擁,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殊不知,當一些錢勢很容易得到的時候,就會從其他地方支付。

  貪得無厭,驕奢淫逸,如今將付出代價。

  被押赴刑場,他們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絕望。

  曾經的榮華富貴成為泡影,此刻等待他的只有冰冷的大刀。

  在一眾楊氏成員中,虢國夫人是最淡定。

  反倒是楊國忠的夫人裴柔,已經被嚇得昏倒在囚車內!

  “阿娘,是你害了我。”

  在虢國夫人的囚車后面,裴徽等著她的阿娘,不甘又憤怒。

  他認為今日的結局,都是阿娘創造。

  “你沒有享受富貴嗎?沒有阿娘,你能娶郡主嗎?像男兒一樣,不要讓賤民嘲笑。”

  虢國夫人對裴徽罵一聲。

  好狠的李七郎,她本以為李隆基死后,她才會有這種結果,沒想到栽到李瑄的手中。

  她認了!

  但她詛咒李瑄不得好死,歷史上像李瑄一樣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裴徽頹然沉默,他也跋扈過,犯過罪。

  她母親權勢滔天,他無法無天,曾一度以為不論犯什么錯,虢國夫人都能擺平。

  事實證明,有的罪責,虢國夫人也擔不起。

  她們路過街道的時候,免不了被百姓千夫所指。

  “蒼天有眼,楊氏終于遭報應了。”

  “這是秦王在懲奸除惡!”

  “她們應該千刀萬剮,斬首便宜他們了。”

  “我要看他們人頭落地,看他們的血是不是黑的。”

  百姓邊指邊道,隨著囚車進入西市門。

  今日的西市禁嚴,不再商貿。

  刑臺周圍,觀者如山,黑壓壓的人群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

  還有無數百姓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趕來。

  路嗣恭到場后,下馬到刑臺主座上。

  楊國忠和楊氏成員,或被拖到刑臺上,或被抬到刑臺上。

  刀筆吏一個個確認她們的身份,記錄,最后呈給路嗣恭,由路嗣恭簽字。

  處決楊國忠和楊氏的敕令,已由李瑄親自簽發。

  他也告訴李隆基,老皇帝表面不做反應,心里卻擔心她玉環娘子無法承受打擊。

  楊國忠和楊氏跪在刑臺上,一字排開。

  一陣微風吹來,就讓她們瑟瑟發抖。

  有痛哭流涕,有嚇尿褲子,有癱軟在地,也有如楊國忠一樣咒罵李瑄。

  看臺下百姓也紛紛怒罵回擊楊國忠。

  即將午時三刻,光著膀子的劊子手正在擦拭兵器。

  那明晃晃的大刀,不斷地閃爍著太陽的光輝,這樣的寒芒更讓楊氏族人顫抖。

  “我要見圣人,我要見貴妃…”

  楊國忠汗如雨下,但隨著午時三刻的帶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面如死灰。

  “秦王至…”

  離午時三刻不到半刻鐘,李瑄坐著馬車,從天策衛拱衛的道路上出現。

  他身后還有一些隨從官吏。

  路嗣恭立刻起身迎接李瑄。

  在李瑄下車后,在場的官吏、百姓,紛紛向李瑄拜道:“拜見秦王…”

  人山人海中,聲音吵雜,李瑄只是伸手示意免禮,然后在路嗣恭的帶領下,到觀看席上。

  路嗣恭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即將到來的午時三刻。

  楊國忠和虢國夫人轉頭對李瑄怒目而視,他們知道沒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只有一些楊氏成員抱有幻想,向李瑄求饒。

  不論什么樣的目光,他都不予理會。

  他恩怨分明,所斬首的楊氏成員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隨著午時三刻的臨近,氣氛變得凝重,無數百姓凝神屏息,抬頭看天上的太陽,低頭看刑場。

  “稟尚書,午時三刻已到!”

  一名小吏確定時間精準,輕聲向路嗣恭說道。

  路嗣恭最后在狀令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將令牌扔在地上:“午時三刻已到,斬!”

  當路嗣恭斬字吐出,楊氏成員被兩名士卒按在行刑臺上,劊子手舉起大刀。

  楊國忠的眼神空洞而絕望,刀還沒落,他都靈魂似乎已被剝離。

  十年前,他從劍南來到長安,追逐屬于他的榮華富貴。

  他投機取巧,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還自以為蒙騙李瑄,而沾沾自喜。

  真正富貴也才幾年,比他預期要短得多。

  到頭來,這似乎是黃粱一夢。

  又或者莊周夢蝶。

  本以為夢中的蝴蝶,卻是做夢周公,榮華富貴像夢一般,虛幻、短暫。

  “哈哈…李瑄,我在陰間等你!”

  虢國夫人在刀落下的那一刻,掙扎著。

  她篤定李瑄遲早會敗亡。

  她在笑,因為她死以后,李瑄永遠也不可能得到楊玉環。

  “噗嗤…”

  “噗嗤…”

  一顆顆人頭落地,血流如注。

  血液從刑臺上流下,一直流到下方的泥土上,變成黑色。

  生男勿喜女勿悲,君今看女做門楣。

  再富貴的權力,過刑臺后,也會化作一樣的鬼。

  楊氏選擇的道路,注定她們會有今日的結局。

  在一片罵聲中死去!

  百姓沒有因見到可怕而畏懼,他們紛紛叫好,痛快楊氏得已鏟除。

  “秦王…”

  在停頓片刻后,不知是誰發起,百姓在烈日當空中,不斷地重復“秦王”二字,崇敬的眼神望著一個方向。

  清君側最大的功臣!

  那聲音驚空遏云,隔著幾個坊都可以聽到。

  “有沒有人為楊氏收斂尸體?”

  李瑄向路嗣恭問。

  “回秦王,沒有記錄,應該是沒有。下官會令長安縣尉將他們運出城,在一起隨意掩埋。”

  路嗣恭向李瑄回答道。

  “按平民葬,樹立墓碑。五楊應該被記住一萬年,遺臭萬年。”

  李瑄不贊同將楊氏隨意一埋,那樣十來年后就找不到蹤跡了。

  楊氏是古往今來,最奢靡的團體,她們應該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引以為戒。

  以后人們路過她們的墓碑,憤怒的時候一口唾沫,才是她們的地位。

  “下官明白,會令人操辦這件事情。”

  路嗣恭點頭。

  李瑄沒有再多吩咐,又看一眼刑場后,走向馬車。

  前前后后到來不到半刻鐘。

  等李瑄的車馬走出西市,喊秦王的聲音才逐漸停止…

  五月七日,安西軍、北庭軍、天策衛五千鐵騎、尉遲勝所率領的一萬西域騎兵,共八萬五千騎,到達長安城外駐扎。

  旌旗獵獵,鎧甲如云,戰馬布滿原野。

  明顯能感覺到與禁軍不同的氣勢。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數十年安逸,使禁軍失去斗志,不可能是邊軍的對手。

  這也是燕云鐵騎長驅直入的原因。

  五月八日,李瑄用軍資在長安周邊購買豬、羊等肉食犒賞軍隊,讓士卒在戰斗前斗志昂揚。

  五月十日,李瑄與李隆基一同乘龍輦出長安城,在龍首原檢閱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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