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涌現又散開,柳白的身形從中走出,出現在了他先前所在的墳頭前。
此時不管是左邊的紅妝,還是右邊的人頭,皆不在這墳頭了。
不僅如此,這整座亂葬崗上邊,都沒幾個王座胚子了,絕大多數都去了遠處。
柳白也注意到了有兩個王座胚子正在緊緊盯著自己,欲上又止。
他心底倏忽響起小草的聲音。
“公子,你真信了那胚子墳主的話嗎?”
柳白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則是嗤笑一聲,“你就沒聽過一個詞,叫做鬼話連篇嗎?”
小草這才放下心來。
“我懷疑…他要么是在試探我,要么就真的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
柳白沒再多說,因為盯著他的那倆王座胚子走了上來。
一山精,一邪祟。
其中那山精看著像是白化蝗蟲成精,身上披著白色鏤空長袍,身后帶著三對薄薄的白翅,緊貼在身上,腦袋極小,五官都縮成一團,但是頭頂卻是長出去了兩根長長的觸須。
四只手,兩條腿。
其上前四只手一塊拱手道:“螻蛄,見過隊正。”
聲音有些尖細,并不像人頭那樣粗獷。
余下的那祟物就是正兒八經的邪祟了,蒼老的外表佝僂的身姿外加那綠油油的雙眼,很是符合柳白心中對邪祟的想象。
“蛻皮鬼見過隊正。”蒼老的聲音響起,旋即它又從身上取出來了一塊被裁剪的極為精致小巧的人皮。
“這是胚子墳主給每個隊正聯絡用的,若是有安排,上邊自會顯現文字。”
柳白隨手接過點了點頭,“其余的隊正也都出來了?”
螻蛄連忙回道:“并不是,水蛇還有紅妝也都沒出來。”
“哦?”
柳白心中一動,胚子墳這鬼東西,果真不簡單,跟自己說話的那段時間,又在分神跟別的邪祟說話。
但這也讓柳白愈發不相信他先前的那番言語。
“走,我們也找個地方說話去。”
事實上柳白還真有些冤枉胚子墳主了,跟他說話時,這胚子墳主是半刻心神都不敢松,直到看著他離開后。
這胚子墳主才一化二來到了水蛇以及紅妝面前。
他來到水蛇面前的第一句話就是,“你不是那雷殺的對手,不要試圖跟他摩擦,最好你低頭。”
跟紅妝女說的話則是。
“你不要急著掀開紅蓋頭,等我的消息,就當是給那徐文淵…準備的一份大禮吧。”
胚子墳主給出的句芒山自是假象,而他真正的后手,近在眼前。
紅妝。
準確來說,應當是掀開紅蓋頭的紅妝。
一旦其徹底掀開這紅蓋頭,等到了那時,就算是小鬼在她面前,都得重傷。
至于城內的那些走陰天驕們…興許能死上個五六成吧。
想到這,胚子墳主就有些期待了。
只是…
他收斂心神,又看向了柳白離去的方向。
于他來說,這才是個麻煩事,打又打不過,殺又殺不得…一時間,胚子墳主是真想將這事告知給小鬼,好讓他倆斗個兩敗俱傷。
但這事到底只能想想。
正常來說,發現柳白蹤跡的第一件事,就是應該傳訊給那坐鎮真正亂葬崗的亂葬崗之主…人屠。
只是在告知之前,胚子墳主再度來到了白折面前。
后者臉上表情依舊桀驁,甚至有些瘋癲。
“你真就那么想殺了柳白?”胚子墳主面無表情的問道。
“想啊。”
白折理所當然的說道。
胚子墳主又道:“為何?”
“天下誰都死的,憑什么他柳白就死不得?”白折獰笑著撇了撇嘴,“天底下沒這樣的規矩。”
“他要是死了,你必死。”
“那又何妨?”白折一副渾然無懼的模樣說道:“真要能殺了他,也值了!”
“那你現在就去殺了他吧。”
胚子墳主說話間,這白折面前便是出現了一團迷霧,迷霧的盡頭,便是正在一處樹叢當中跟螻蛄還有蛻皮鬼說話的柳白。
白折這下遲疑了,然后抬頭問道:“你還真讓我一個鬼去殺他啊?”
胚子墳主這才揮手間驅散迷霧,然后不帶絲毫掩飾的鄙夷嗤笑一聲。
白折見狀忍不住好奇問道:“他是柳白這消息,你怎么不跟那兩位王座前輩們說?”
“就算不跟他們說,也得跟師父說上一聲吧。”
白折的師父,自然也是那人屠。
“不急,不急。”
雙手攏袖的胚子墳主只是如此說道。
只是有些話,他永遠不會說。
小鬼早就放出話來了,他想跟祈陰生死廝殺一番,然后再試試柳白的鋒芒。
他胚子墳主沒說,但又何嘗不是?
只不過他不善打斗廝殺,所以對走陰城內的祈陰沒什么興趣,他更想與那小夫子對弈一手。
而此時,他倆便正是以這些走陰天驕還有王座胚子為棋子,二者互換一手。
同時他既已發現了這柳白的身份,那自然也是想趁著這機會,來試探一下柳白的深淺。
再者說,反正出了事有師父兜著,怕什么?
作為年輕鬼,自然就得有年輕鬼的樣子…這話,也是老早之前,人屠就跟他說過的。
“希望你別讓我失望吧。”
胚子墳主幽幽嘆道。
“放心,不會的。”
背后傳來白折的說話聲。
柳白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兩個手下,一番言語溝通過后,也終于算是知道他倆的出身和手段了。
螻蛄出自月桂宮,天賦手段就是沒有天賦手段。
不管是鬼蜮,殺伐還是迷惑,樣樣都能達到王座胚子的水準。
對柳白來說,這就是塊萬金油。
蛻皮鬼背后的王座,則是那位…陛下。
背后王座柳白不太清楚,他只知道眼前這蛻皮鬼極擅保命。
其天賦便是蛻皮。
一旦不敵就能蛻皮而走,所以真遇到了什么危險活,也能丟給它。
總體來說,胚子墳主給安排的這倆王座胚子,柳白都還算滿意。
都是有用的。
只是這次議事完了之后,柳白也沒等到什么安排,不止是他,其余的邪祟也都是在這摩拳擦掌的等待著。
至于將這消息傳回走陰城,柳白不是沒想過這事。
一來離著太遠,一來一回根本趕不上也太明顯。
二來…如果真因為自己沒有將消息傳回去,從而讓這走陰城內的天驕們死傷太多的話。
那么柳白就覺得傳不傳都一樣了。
豬隊友是拉不起來的。
與此同時。
走陰城,傳火府內。
人族境內的天驕齊聚于此,相比較于上次,這次來這的天驕就多了些,除卻不知去向的柳白以及祈陰之外,都來了。
坐在主位的依舊是徐文淵,相比較于上次,他這次卻是從容多了。
“黑木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柳白有事回關內去了,讓我們可以不用等。”
剛走進門的黃上觀說道。
“嗯,那就開始吧。”
徐文淵一抬手,四周門窗合上。
黃上觀則是來到了右手邊的位置坐下,對面坐著的,則是以小懸刀為首的走陰城天驕。
“依我看,根本用不著這些花里胡哨的。”
披劍最先開口,他雙手往前一推,“就這樣,我們壓過去就好了,一劍誅萬鬼。”
“好啊,那到時候你去殺小鬼。”
對面的黃上觀陰陽怪氣道。
眼見著這兩伙人剛坐下就要吵起來,徐文淵便笑著插話打斷了。
“只要祈陰沒動,小鬼就不會動的。”
“那胚子墳主已經開始布局了,所以我們這邊要是沒點應對的策略,很容易吃虧。”
原本百無聊賴的小懸刀聽著這話,忽地抬頭,“傳火大人將城外那批人交到你手上了?”
徐文淵微微頷首,“一下半吧。”
“記得善待他們。”
小懸刀沉沉說完再度低下頭去。
“嗯。”
徐文淵右手輕輕一甩,點燃了一支神香,煙氣朝前繚繞,最終在這大廳中央化作了三個地方。
“連城領,句芒山和潑落湖。”
他話音未落,走陰城這邊的上官不敗就摸著下巴說道:“連城領和句芒山都是山,再加上禁忌里邊此次此次過來的王座是那老水坑之主,我覺得潑落湖的可能性大。”
對面的胡說則是搖頭道:“潑落湖離我們走陰城太近,聽聞那胚子墳主向來是那謹慎之人,多半是不會兵行險招的。”
“那萬一他就來個反其道而行之呢?”管家的管中反問道:
“禁忌里邊的那群王座你又不是不知道,最為詭譎不過了。”
“那依你看哪里比較可能?”黃上觀問道。
陶瓷手指輕輕敲打了下桌面,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兵法講究攻其必救,小夫子說的這三個地方,于我們人族而言,最為珍貴的就是句芒山了,所以我覺得那里最為可能。”
眼見著還有幾人想要插嘴,徐文淵只得再度開口。
如若不然就這么等下去,不知道得說到什么時候。
“其實這三個地方,不管那胚子墳主選哪個,與我們而言,都是必救。”
徐文淵說完,沒人急著開口了。
反倒是等了片刻,柳汝芝輕聲說道:“兩族氣運之爭,只要對方落子,我們就得接下。”
“的確。”
徐文淵頷首道:“柳姑娘說的便是我們現如今的情況和癥結所在。”
“那依小夫子看,我們得去救哪里?”
“三者分開必定是不行的吧。”
原本閉目養神的小懸刀再度開了口。
而他問的這話,也是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所以所有人都抬起了頭,靜靜等待著徐文淵的回答。
這人族小夫子也沒沉吟太久,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輕聲言語道:
“簡單,我們三個地方都不救。”
他說完青衫大袖一甩,掃去這三道煙氣的同時一步邁出,手中神香積蓄起來的煙氣,隨身而動,在他腳下匯聚形成了一條寬敞大道。
他就這么緩步朝前走去。
“陽謀落子,一旦等那胚子墳主先落了子,我們就必須得接,可我們為何一定要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徐文淵背負著雙手,環伺左右而后笑道:
“無非四字,攻其必救而已。”
說完他雙手攏袖,朗聲笑道:“在場可有怕死之輩?”
他這話一出,走陰城這邊的天驕盡皆臉色一沉,脾氣最為不好的馬傳世更是冷聲道:
“皆是為人族事,若是你徐文淵想借此辱我走陰城,那便城外見!”
披劍則是輕輕一彈手中劍鞘,滿劍輕吟。
“身外事不過一劍事,說吧,殺哪里?”
“八大家從不知怕死為何物。”雷序也是代表著八大家表了態,其余幾個都沒再插嘴。
“好!”
徐文淵見眾人情緒都已經被挑起,且沒有一個有過遲疑,終是抽出雙手一合掌。
“啪”地一聲響起的同時,手中那支神香倏忽被他拍成了粉末,旋即落在他身前,神香粉末壘成舊土小山,其上有著一個個黝黑的洞穴浮現。
“鬼窟!”
披劍看到如此場景,下意識的出聲。
在場其余人也都是認出了這地點。
鬼窟…或者說的準確些,應當是叫做“鬼窩”,盛產邪祟的邪祟窩子。
這種地方,一般是誕生在被毀的陰脈上頭。
這陰脈不能被采掘而空,而應當是連帶著陰脈里邊的陰珠,被一具毀滅。
彼時里邊血氣肆虐,加上陰脈的特性,原本就盛產邪祟。
兩者相加之下,原本的陰脈就變成了鬼窩。
禁忌與人族交界的前線,便是有著兩處這樣的鬼窩,這也都是擺在明面上的東西,走陰城內自然知曉。
“這法子好,管那胚子墳主盯上了什么地方,我們就盯著我們看中的地方打。”
披劍稍加思量,反應過來之后便是欣喜道。
“殺哪個?還是兩個一塊殺?”
殺邪祟小懸刀殺了無數,但是一刀捅進鬼窩這事…他還沒干過。
所以也是摩拳擦掌,很是興奮。
徐文淵右手抽出伸進左手的衣袖當中,從中抽出了三張符箓,而后說道:
“我從岳方劍仙那里求得了三張劍符,所以只能取一處殺…”
他說著緩緩閉目,似是做著最后的決定。
“不死山!”
披劍隨即就問道:“師祖的劍符,小夫子你的意思是…只是我們前去,不請顯神前輩當前鋒了?”
這鬼窟作為禁忌當中的重中之重,里邊可都是有著大兇邪祟看護的。
若是沒點破敵手段,他們這一群年輕人殺過去,那跟送死也沒多大區別了。
“不了,顯神一動太過明顯,我們太難得手。”
徐文淵搖頭道:“既然要做,那就做的果決些。”
“干了!!!”
胡說忽地大喊一聲,兩眼充血,看著極為興奮。
“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殺了那么多邪祟早就夠本了,還怕了不成。”
馬傳世緊跟著喊道。
在眾人火熱的目光中,徐文淵將這三張劍符,一張給了石山峰,一張給了管中,還有一張則是給了…胡說。
“嗯?”
他這分法頓時引得始終沒有說話的孟家孟寬疑惑了。
徐文淵笑著解釋道:“小懸刀還有披劍一定是禁忌大兇邪祟的重點防護目標,劍符給了他們,極難發揮到最大效果。”
“陰,還得是你小夫子才陰!”
陶瓷朝其豎起一根大拇指,夸贊道。
“什么時候動手?”
小懸刀一手摁在了腰間的長刀上,輕聲問道。
這話依舊是在場所有走陰人的心聲,這說再多,歸根結底都是要動手,要手底下見真章的。
所以什么時候動手,才是至關重要。
“現在。”
徐文淵說完,門窗倏忽洞開,隨即兩張白紙各自落在了小懸刀和柳汝芝手中。
“余下的布置都在上邊了,你們邊走邊看,切記…保命為上。”
“活著才有希望。”
“好!”
兩人各自掃了眼,就將這白紙收好。
屋內的一個個走陰人都化作一道道流光遁走飛出,離了這屋子后,便是直奔城頭而去。
徐文淵留下沒動,只是等著所有人都已經跨過城頭離開之后。
他才倏忽化作一個紙人,無火自燃。
而這次之所以事情起的這般急,便是因為他收到了消息,知道胚子墳主那邊還沒動手。
他們…落子句芒,但卻被那里的陶家家主拖住了。
一時沒有落子功成,那么徐文淵自是要抓住這機會了。
這本就是一場沒有規矩的棋局,誰先將子落在棋盤上,誰就搶占了先機。
而現在…徐文淵的身形再度出現在了城頭,憑欄遠望西北。
就好像能在冥冥之中,目光眺過極遠,最后落在了那胚子墳主身上。
他只在這站了沒一會功夫,傳火者就從城頭另一端,一步到了他身邊。
一老一少,又好似一人一鬼,就這么齊齊看向西邊。
最后這傳火者好似隨口問道:“你昨晚去見了老元帥?”
徐文淵好像料到了會有此問,所以輕輕頷首道:
“嗯,順道路過,請教了老元帥幾個問題。”
傳火者“哦”了一聲,也就沒再問了。
反倒是徐文淵,腦海里邊浮現了昨晚的事。
因為那本就不是什么順道,而是他在家中思量問題許久,卻總是把握不清,最后才起身拱手遙請城頭。
老元帥見了他。
困擾徐文淵的只有一個問題,他問老元帥。
“柳白到底能不能信。”
老元帥當時也是考慮了好一會,最后才說道:
“若真到了那迫不得已的時候,你能當他是自己人。”
夜幕之下,柳白等一眾邪祟都在快速逼近著句芒山。
按照胚子墳主給的消息,禁忌現在已經拿下了句芒山,在那鎮守的陶家家主已被趕走,余著的那些神座神龕,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本來禁忌是只解決顯神和神座,余下的神龕都是交給這些王座胚子的。
但是真打起來,那陶家家主選擇了硬拼,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殺死了好些神龕。
“所以我們現在也算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這句芒山?到時以逸待勞,等著那些走陰人上門?”
螻蛄扇動著翅膀,貼著樹冠而行,速度也是極快無比。
柳白壓著速度跟在他身邊。
“呵呵,那到時候你可得多殺幾個,最好將那小懸刀和柳汝芝也殺了。”
“那不行,這樣的大頭自是得留給隊正你來,我殺殺胡說那樣的貨色就差不多了。”
柳白聽著螻蛄這話,差點笑出了聲。
都在想著為什么沒有能錄音的東西,不然將這話留下來,拿回去給胡說聽聽。
他鐵定是會抓狂的。
“隊正,等…等我啊。”
后頭傳來蛻皮鬼的聲音。
他擅保命,但速度卻并不快。
柳白也只好再度放緩了些速度,等待著他跟上來,順帶也觀望了眼其他方向的動靜。
此次前往這句芒山,胚子墳主安排了好幾支隊伍從好幾個方向前往。
為的就是順路將那些從句芒山里邊逃出來的神龕一網打盡。
停下來看了會,柳白也只是察覺到了那紅妝的動靜。
可等著身后的蛻皮鬼跟上來的時候,他就忽地感覺須彌里邊出來了一絲震顫。
人皮。
是胚子墳主留下來的那份,用來傳遞消息的。
所以現在是有什么消息了?
柳白心念一動將其取出,蛻皮鬼適時追了上來,由一道黑煙化為了原先的面容,頗有種氣喘不定的感覺。
人皮上文字顯現。
不死山鬼窟,速去!
按照字越少事越大的原則,人皮上邊只顯示出來了這短短的幾個字,那就說明情況必定已經是到了很危急的時刻。
以至于這胚子墳主連句芒山都不管了。
柳白只是剛收起這人皮,就發現已是有著數道黑影從遠處的密林之中升起,轉而直奔西北。
“隊正,這是…怎么了?”
蛻皮鬼眼神錯愕的問道。
“情況有變,應當是走陰人偷襲不死山的鬼窟了,我們也走。”
原本柳白還有些擔心徐文淵會如何接招的,此時再一看,徐文淵不僅會接,反而打的這胚子墳主不好接招了。
有點意思了…柳白這次沒再橫沖直撞了,既然是一個隊伍,那他就得照顧到蛻皮鬼。
所以捎帶上一個鬼物的他,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來。
不僅如此,柳白還發出尖銳的長嘯,讓離著不遠的人面鼓孔大娘以及紅妝放慢點速度。
讓他們警惕四周。
以防走陰人提前設伏。
原本全力趕路的紅妝聽到柳白的提醒后,還真就將速度放緩了一絲。
孔大娘沒有。
于是它就真碰見了攔路的走陰人…但卻不是人族的天驕,而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嫗。
這老嫗手上拎著一煤油盞,猛地從地面沖起,命火所燒,頓時將孔大娘身邊的一個隊鬼打飛。
眼見著還想第二次出手,但孔大娘身上卻傳出一道“咚——”的聲音。
就像是有人重重的敲了一把人面鼓似得。
那老嫗離之極近,當即噴出一口鮮血,她身形瞬間倒飛出去,順帶著還惡狠狠的剜了柳白一眼,怒罵道:
“卑劣的邪祟!該死!”
顯然,她是在抱怨柳白那句提醒讓她失去了先機。
可柳白的本意就是想著讓這孔大娘還有紅妝都能慢些,好給小懸刀他們拖延些時間…腦中念頭閃過,再看著那個潰逃的神龕。
柳白正想著要不要出手,賣個破綻好讓對方逃掉的。
可就在這時,一只獨腳忽地出現在這老嫗的身旁,猛地踢在了她的腦門上。
憑空出現,不帶絲毫異象。
那老嫗甚至連反應過來的機會都沒有,身形只是稍稍一頓,旋即她的頭顱就好似西瓜一般轟然炸開。
其元神瞬間遁逃直奔天際。
但是人面鼓里頭卻是再度傳出一道悶響。
原本都已經快竄入層云的那道元神,再度炸開,在這天幕之上化作了一道璀璨的煙火。
一個神龕,就這么干凈利落的被殺了。
柳白連出手相助的機會都沒有。
而有了這小插曲后,連這孔大娘也都放緩了速度,警惕著腳下的密林。
這一個神龕倒還好,萬一突然殺出個神座…那它這王座胚子也扛不住啊。
于是他們這三支隊伍,就這么緊趕慢趕的往著西北方向的不死山而去。
與此同時。
在那不死山的鬼窟前,一道通天徹地的劍光浮現,只這一下,就差點將整座不死山都分成了兩半。
連帶著半空中的那頭大兇邪祟都是化作一片陰珠血雨散落人間。
密林里邊,耷拉著左手的胡說見狀,仰天怒吼一聲。
“爽!!!”
“嘎嘎嘎,什么時候我也有這實力就好了。”
他聲音還未落下,完好無損的黃上觀從他背后的密林之中踏出,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就朝半山腰那些鬼氣四溢的洞窟里邊竄去。
“別逼逼了,先把這里解決了再說!”
“不然等那些王座胚子過來了,更難對付。”
等著黃上觀和他落到其中一個洞窟前的時候,里頭已是傳出了陣陣刀氣和劍氣。
最先入場的小懸刀和披劍已經在里邊大開殺戒了。
“幫我護法。”
黃上觀說完后,立馬閉眼,整個人立馬進入了一股渾渾噩噩的狀態,連身形都在搖晃著。
就好像那喝得伶仃大醉的酒客。
胡說也知曉事情輕重,當即喚出了他的尸僵,侍衛身旁。
與其他自己去殺,倒不如護住這黃上觀,好讓黃上觀這廝去夢中殺鬼。
一股玄異的波動散開,胡說稍稍犯困,但很快就清醒過來。
黃上觀的夢蝶之術,跳過了他,但其他被覆蓋的邪祟可就沒這么好運了。
過去了小半炷香的時間,原本閉目的黃上觀忽地悶哼一聲。
隨即這半個鬼窟里邊的邪祟,剎那間全都化作了陰珠散落在地。
而黃上觀也猛地驚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身上衣衫瞬間被汗水打濕。
整個人也都好似從水里撈出來的似得。
“沒事沒事,哥哥在這呢。”
胡說連忙安撫道。
黃上觀白了他一眼,原地坐下就開始吞食著陰珠。
也就在這時,外頭忽地響起了雷序的聲音,同時天幕之上還有滾滾驚雷聲傳來。
“老貓猴是吧?我已經等你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