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那倆鬼差,左邊那個上半身赤著,挺著個大肚子,就跟里邊裝了個人似得。
右邊那個身形雖然不高,但是渾身皮膚卻是鐵青,活像個鬼。
此時他倆見著突然跳出來的柳白,外加一股陰神走陰人的氣息撲面而來,自是嚇了他倆一跳。
最終還是那鐵青鬼差顫顫巍巍的上前一步,朝著柳白拱了拱手,有模有樣,然后說道:
“打路來的這位爺,莫要為難則個,咱兄弟倆都是河神大人手下當差,多少也是個官身,這若是動了手,那可就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說完他又朝這楚河拱了拱手,“河神大人看著,咱哥倆也不敢行差事,這都是人死往來才勾魂。”
聽著這語氣腔調皆怪異的鬼話,柳白還真聽著一個熟悉詞——勾魂。
“你們這勾魂,又是做何用處?”
柳白好奇問道。
“自是送其去轉生。”鐵青鬼差再度拱手道。
轉生…竟然真的是這么回事?
“河神大人能送它去轉生?去哪轉生?”
柳白看著背后那個渾渾噩噩的鬼魂,立馬問道。
一旁那胖肚子的鬼差笑著拍了拍肚皮,樂呵呵的說道:“這位上仙大人可是為難則個了,咱們兄弟倆都是聽差辦事,哪知曉河神大人的神仙手段。”
“所以說,真是河神大人能送它轉生?”
“這是自然,除了偉大的河神大人,誰還能有此實力?”
這倆鬼差說著還要跪地朝著這楚河大拜。
柳白見此情形,多多少少也是有點震驚了。
如果這要是真的,那么這河神…得是什么實力了?自己在這楚河里邊搞輪回往生?
往大了點猜,這怕也得是真神手段了吧。
難道說,真的會是天上的某個真神下來了?
又或者說是這人間,還有著跟娘親一樣實力的人存在,這也不無可能。
畢竟總不可能說,全天下就娘親一個人有這實力。
比方說小草一開始說過的,禁忌深處的那個第一王座…神山上的老廟祝。
禁忌王座雖強,但這王座,也都是他劃分的。
當初小草還說他才是天下第一,現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個情況。
畢竟能看出這個的那面鏡子,都被娘親砸碎了。
眼前這倆鬼差跪拜完了之后又起身,手里的鐵鏈叮當響,“這位上仙大人要是還想殺我們兄弟倆,皆可動手,我們自無二話。”
“若是沒有這想法,那就還請這位上仙大人讓個道,咱也不會誤了河神大人的吉時。”
鐵青鬼差說的一番話,也算是滴水不漏了。
柳白聽了也沒殺他倆的意圖打算,便是跳上這河堤高處,讓開條道,也朝他倆拱了拱手。
“多謝二位告知了,請。”
“請。”
他倆又朝柳白還禮,然后這才用鐵鏈拉著這亡魂朝前走去。
柳白就這么站在岸上看著,直到他倆走到面前…柳白才見著,這河岸堤上好似有著一條鬼道。
這倆鬼差踩上去后,這地面隱隱變黑,顯現出了很多漆黑的腳印。
這鬼道兩旁,還有著黑氣滲出。
只是當他們仨過去后,這鬼道就又沒顯化了,一切又回歸了原樣。
柳白就這么目送著他們離開,想了想,又還是選擇了跟上。
這倆鬼差自是也看見了跟上來的柳白,但卻什么都沒說了,他們就這前朝前走著。
隱隱之中,柳白好似聽見他倆手里的鐵鏈碰撞聲,有了節奏。
緊接著前頭的一處水面上邊,便是出現了一道純黑色的漩渦。
雖看似在這水面上,但卻沒有吞噬河水,就好像二者根本不處在同一個空間。
但是這倆鬼差跟這亡魂,走入那漩渦后,卻是被吸入了進去。
消失不見。
柳白見狀“哎”了一聲,急忙點火上前,《咫尺》之下,他都已經到了這漩渦上邊了。
可那一瞬,漩渦還是消失了。
他只得腳尖在這水面一點,借勢返回了。
小草見狀也是急忙說道:“公子,你不要命了!這你也敢去,萬一有危險怎么辦??”
“走陰點火,哪個沒有危險。”
回到岸上的柳白看著這平靜的水面,起先他還在想著,這倆鬼差拉著這亡魂走也就罷了。
為何還要用這沉重的鐵鏈,麻繩也行啊。
現在倒是知道了作用,這鐵鏈不是拴鬼的,而是用來敲門的。
想著他又看向這河堤,看向了鬼差剛剛走過的那條路。
他們走上去能顯現出那條鬼道,是不是因為他們是鬼物,是邪祟的緣故?
那我呢?
柳白想著左右看了看,環顧四周,確信沒有別的人或邪祟在盯著。
嗯…只要自己看不見,那就沒有。
所以柳白抖了抖肩膀,身形就已經從人變成了鬼。
他此時借助著鬼體打量四周,跟先前也沒多大區別,尤其是這河堤地面。
也沒看出那條鬼道。
想著他也從河堤上邊下來,踩在這鬼道上,依舊沒有感覺絲毫異樣。
難道是因為我鬼氣太淡了?
一念至此,柳白又放出了些許鬼氣,可隨著這鬼氣溢散,地面依舊沒有絲毫顯化。
“公子,小草猜得是那個河神的人才能走這條路,伱不是他們的人,就走不了。”
“估計是的。”
柳白走了一段,這地面都沒有絲毫異樣。
“走了走了,去道長那邊看看。”
柳白說著身形陡然拔地而起,直沖云霄,等著他高過層云之后才發現,不止是這一段,往南往北,往東往西,凡是目之所及,都是大片厚厚的云層。
好似隨時都會下雨一般。
這可不像是隆冬,反倒是像那盛夏節氣。
這來都來了,柳白也沒放過這機會,自是在這云層里邊上下穿梭,想著看能不能發現點什么怪異。
可結果只是發現,這云層就是云層。
甚至因為他的上躥下跳,還攪亂了很多云層,以至于在這楚河上邊都下了好幾場冬雨。
見著看不出異常,柳白也就走了。
但好在,看了一圈確實是找見了小算道長的蹤跡,他猶在往東走著,手里拿著個羅盤,東看看西看看,甚至那黑袍女子也都跟在他身后。
柳白也就從天上下來了,遠遠的落在了小算道長的前邊,化作人體模樣等待著。
沒一會功夫,小算道長就略有些氣喘的從河堤上游跑了過來。
見著柳白沒事,他上前就是一個彎腰拱手,“恭喜公子,賀喜公子。”
先前那天上落祥云的場景,他雖是在這河對岸,但是也看著清清楚楚。
“沒事,小意思。”
柳白隨意的擺了擺手,裝了個隨風般的逼。
說完他又將目光投向了那黑袍女子,此時跟著小算道長,她總算是把頭抬起來趕路了。
異樣慘白的人臉,面容尋常,臉盤子甚至還有些大。
此刻她見著柳白,也是有些畏縮,像是害怕。
“問清楚了嗎?”
這話自是跟小算道長說的。
后者頷首,“比貧道想象中的,還有些意思。”
“哦?”
“你自己說吧。”
小算道長說著讓出個位置,也是來到了柳白身邊。
那黑袍女子自是忙不迭的點頭,然后開始緩緩講述著…顧師傅是叫顧師傅,但她卻不叫什么顧二女。
她叫董翠翠。
顧師傅也不是想著去投奔什么顧大郎,他來這江州的目的,是為了去河巡署。
柳白聽到這的時候,就已經驚訝了一下,但是也沒多問,而是選擇了默默聽著。
河巡署如今雖然已經失去了對這楚河的掌控,但是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對于顧師傅這個出身尋常的走陰人來說,若是能加入這河巡署,也不失為一大去處。
而顧師傅想加入河巡署這事,也不在一時了,他是老早就已經開始布置準備著了。
比方說他時常往來這楚河,也就是因為河巡署給他的考驗。
這考驗就是巡河。
他如今算是這河巡署的編外人員,沒有河巡署的身份,但卻是河巡署的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能借助這河神之手,往來這楚河兩岸。
若是正式加入了河巡署,那自是不被河神所允許了。
這事解釋的通了,柳白又問她是誰。
她的身份倒是簡單,本是這江州連云鎮的走陰人,一次路遇這顧師傅,兩人除祟的時候,她不小心被邪祟殺了。
再之后…這顧師傅便用了下三濫的手段,想將她煉制成自己的打手。
也正是因為此,她才成了這不人不鬼的模樣。
先前在那船上,她也絲毫不敢言說,怕的就是被這顧師傅殺死。
但是現在這顧師傅不在附近了,她自然也就沒什么好害怕的了。
聽完這事后,柳白看了小算道長一眼。
后者點頭,示意她沒撒謊。
至少…小算道長看不出來她撒了謊。
所以多半就是真的了。
“公子,那咱們?”
“這里去那河巡署,還有多遠?”
柳白朝這董翠翠問道。
后者連忙回答,“從這去已經不遠了,大約走個半天就能到。”
“這來都來了,那就去看看吧。”
反正都是順路的事情,雖說是要去這娃娃山,但是多耽擱這么一天的功夫,也無妨。
當然,主要還是柳白想著去這河巡署問問,看能不能找著這河神的消息?
畢竟從這河對岸的信息來看,這河神可是在這里搞小輪回。
“好。”
柳白看著身邊的小算道長,稍加思量,還是覺得可以先問問他,看他能不能知道點什么。
旋即他便是讓這董翠翠在這等著,然后領著小算道長往這深處走了些,空出段距離后,他這才將自己在對岸看到的場景,跟這小算道長說了。
小算道長一聽,原本輕松的神色也是沉重了下來。
柳白先前問過大算道長,但是大算道長說沒什么輪回,說這些都是說書人杜撰出來的,是一些閑人無聊時的囈語。
“這輪回一事,大算也跟貧道說過。”
“怎么說?”
小算道長聽著柳白的問話,都沒再言語,而是撩起自己的下擺,蹲在地面,用手在這地上寫道:“大算說,這是一條登天的路。”
小算道長寫完之后,又用手指了指天上。
柳白當即便是明白了小算的意思,這是一條…成神之路。
還不是尋常的成神,而是成就這天上的一尊真神。
小算道長用腳抹去了他寫下的字跡,然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這才繼續說道:“我們這世上死去了這么多的人,但卻沒個去處,但是又一直有著新人降世,所以很多人都想過,這些死去的人會不會用另一種方式活下來。”
“這就是轉世,但是一直都僅限于猜想,也沒個驗證…大算是知道,這世上沒有轉生的,而且還說,這事情要是能辦成,那么勢必就能出一尊真神。”
“他不上?”
柳白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小算道長兩手一攤,“他不行。”
想來也是,要是行的話,就不會在這云州城里開個破道觀了,而是直接來這楚河上邊,整這個小輪回,然后準備走這登天路了。
“這么來看,這河神的實力,應該是很強了。”
“很強。”小算道長篤定道:“至少比大算道長強,還要強上不少。”
“那這就有點意思了。”
柳白說著還朝南邊的方向看了眼,河對岸就是云州,那現在有人在這楚河上邊搞了個小輪回。
那豈不是說,有人在娘親身邊整了個小輪回?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以娘親的性子來說,這應該是不能容忍的吧,還是說…這小輪回,是娘親在背后搗鼓的?
但很快,這想法就被柳白排除在外了。
一來是自己不知道,如果真是娘親搞出來的,自己在家里多半是能看出點跡象。
二來…這不是柳娘子的性子,她就算是真想成神,也不會選擇這路子。
以她的性格來看,她的路子其實只有一條,那就是以力證道。
殺了就行了!
那么這在楚河背后搞這個小輪回的,會是誰?
而且真要是已經竊取了這楚河的水運,張蒼跟這楚國皇族姬家,會沒點反應?
一時間,柳白心中愈發好奇。
“走吧,先去這河巡署看看。”
說著兩人也就返回了剛才的位置,在那尋到了董翠翠,旋即這一人兩鬼再度出發。
至于為何帶著董翠翠,多少有個識路的,帶著也好。
而且柳白也想著看接下來還能不能遇見這顧師傅,若是遇見了,想必會比較有趣。
隨即走了沒多久,就已經有了一絲光亮,雖說這依舊是漫天烏云,但是還是有著些許光亮滲出。
“你們這的天色,一直是這樣?”柳白跟這董翠翠詢問道。
后者愣了愣,像是回想了片刻,這才說道:“自從有了這河神以后,天色好像都大差不差吧。”
“一直都見不到太陽?”
“那也不是,偶爾還是能見著的,但就是很少。”董翠翠老老實實回道。
“應當也是跟這河神有關。”小算道長斟酌之后說道。
接下來的路途,柳白沒有動用術法趕路,小算道長則是撤去了偽裝,顯露著自己陽神走陰人的氣息。
所以這一路向東,倒也算是平安無事。
至少沒遇著什么攔路邪祟,就算路上有,也都是遠遠的就跑開了。
而董翠翠說了半天能到,還真就在這晌午時分,柳白遠遠地見到了這河巡署。
其分為兩部分,岸上一部分,河上一部分。
其中岸上這部分,隱隱之中都是一個聚集的小城了,但是河上的這部分則不盡然,其好似動用了什么走陰手段,將幾根巨大的木樁打入了這楚河底。
從而在這河面上修筑出了一棟高樓,不僅如此,還圍繞著這幾層樓高的高樓,修筑了一個巨大的渡口。
渡口里邊停靠了許多船只,其中最顯眼的,當屬深水區里邊的那艘蛟龍頭的樓船了。
不算底下的船艙,單是上邊的樓層就有三層,端是巨大無比。
有些出乎柳白意料,但又沒有完全出乎柳白意料的是,不管是那高樓渡口,亦或是那巨大的蛟龍頭船。
此時都已顯得破敗不堪,年久失修,上邊滿是些陳舊的朽木,朽木上邊又還遍布著裂痕。
尤其是那樓船,底下甚至大半部分都已經陷入這楚河里邊了。
看著離那沉船之日,也不久矣。
一人兩鬼停下腳步看著這一幕,也不用詢問,董翠翠很是識趣的主動介紹道:“在這河巡署出事之前,整個河巡署的衙門都是在那的。”
她指著河岸邊的那渡口高樓說道。
“還有這樓船也是,當初可是這河巡署大名鼎鼎的‘蛟龍船’,據傳這船只的掌舵之人,是一個天高的走陰前輩。”
“但就在前些年,這蛟龍船巡游楚河之時,卻是遭遇了一頭大妖。”
“最終那位走陰前輩跟這大妖同歸于盡,但是這蛟龍船也受了重創,最后被船只拖拽回了這渡口里邊,再沒了修復的可能,而那次也可以稱得上是這河巡署衰敗的開端。”
“你知道的倒不少嘛。”小算道長看著她說道。
董翠翠連忙低頭,小聲回答道:“這些都是我從顧狗賊整理的消息里邊看到的,他為了加入這河巡署,可是搜集了不少消息。”
這說法…倒也說得過去。
“那現在的河巡署,是搬到這城里去了?”柳白問道。
“正是,現如今這河上的高樓叫做河巡署舊樓,里邊多有邪祟河妖出沒,那艘蛟龍船更是成了邪祟窩,尋常人等根本不敢靠近。”董翠翠說著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
“是…但是不管是這舊樓還是這蛟龍船,這里邊都有著前人留下的不少好東西,尤其是這蛟龍船,也就是去年,都有個養陽神的走陰人在里邊得到了奇寶。”
“而且還借著這奇寶,陰陽合一一舉修出了第二命。”
董翠翠像是真的看了很多消息,知道的也很多,說的也很是細致。
“這么看來,這小城里邊,也是有著很多走陰人了。”
柳白轉頭看向了這河岸邊的小城,連城墻都沒,就是一些聚集起來的房屋。
原本就是河巡署不說,現在河巡署落敗遺留下來的舊址,竟然都有這等機緣。
這怎能不吸引走陰人前來?
“正是。”
“走,咱也看看去。”
柳白說著便準備帶著小算道長前往,但是這董翠翠聽著這話,卻是弱弱的說道:
“這城池是不讓我這不人不鬼的鬼魅進去的,我只能在這外邊等二位了。”
“等就不必了,你有什么事就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柳白擺了擺手,但是這董翠翠卻低著頭紋絲不動。
賴上我了?
那是不可能的,連媒姑那等有實力,又漂亮的女子,柳白都準備養起來殺,更別說這董翠翠了。
所以他都沒回頭,領著小算道長便是徑直去了這渡口邊的小城。
柳白依舊用《覆灶》之術遮掩著自己的氣息,小算道長則是配合的釋放了自己陽神走陰人的氣息。
臨著柳白到了這小城的近處,他才瞧見這外圍的許多屋子都是空著的,旁邊則或多或少的聚集著幾個聚五氣的走陰人。
他們見著柳白兩人過來,紛紛湊到小算道長的面前,詢問著他是否需要購置房屋。
所以這就是異世界的房產銷售?
柳白有些錯愕,小算道長則委婉的拒絕了。
旋即兩人進了城,柳白也發現這小城和云州城那樣的地兒根本沒多大區別。僅有的不同,也就是這小城里面似乎是走陰人多過于普通人。
這大街上遇著的,也大多都是走陰人而非是普通百姓。
唯有進到那鋪子里邊,才能見著一兩個在里邊幫忙打雜的普通人。
鐵匠門前叮當響,寡婦門前是非長。
柳白走走停停逛了好一陣,終是發現這過了楚河,的確是有些不一樣了。
起先自然是這口音,雖說只有一河之隔,但這江州的人說話,的確是跟云州有些差異。
有些上了年紀的走陰人語速一快,柳白甚至都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
在問了幾個走陰人后,柳白也是找見了這新的河巡署所在。
其竟然不在這小城的中央,而是在這小城的西北角,占地倒是不小,是一個大院落。
有些像是媒妁會總堂那樣的布局。
只是這門口也沒個看門的,四周大門都是緊閉,也不知這里邊是個什么情形。
小城不大,逛了一圈下來也差不多才是這未時三刻,柳白兩人便是在這河巡署附近尋了個食肆準備吃頓便飯。
進去人不多,只有一桌,這食肆掌柜和那客人也像是熟人,坐在那攀談著。
見著來了客人,他先是跟那桌客人道了聲歉,這才迎了上來,臉上帶著笑,臨著還朝小算道長行了一禮。
招呼著兩人坐下后,也不用點菜,這走陰人店家便是讓一個普通人在后廚忙活去了。
他則又得了小算道長的允許,在一旁坐下。
他一個聚五氣的走陰人在這經營食肆,倒也算是難得。
“道長,還有這位小哥,看著面生,莫不是都是來參加今晚鬼市的?”
店家笑呵呵的攀談著。
也不用柳白提醒,小算道長自是不動聲色地點著頭,“正是。”
“想來也是,這兩天咱這河巡城里邊,可是來了不少走陰的,云,湘,江三州都來了不少走陰的前輩。”
柳白順著回道:“肯定的,這鬼市名頭可大。”
雖然不知這店家說的到底是什么,但是這么回總是沒錯,要不是名頭大,也不會有人從別的州府趕到這里來了。
這店家聽著柳白口中的夸贊,自是樂呵了些許。
“正是正是,畢竟這可是正兒八經的鬼市,人和鬼都有的交易,跟別的那些走陰人之間的坊市可不一樣。”
店家說著自顧搖頭,“但也只有道長這樣養陽神的前輩才配參與了,像小的這道行,看看便好了。”
柳白聽著已是心中驚詫。
所以這河巡城里,竟然是有正兒八經的鬼市…這可不多見。
柳白自是想起了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參與這鬼市的經歷。
當時還是在這血食城,是馬老爺帶著他去的。
他還在里邊失蹤了,也是那次,司徒紅挺身而出,站在了自己面前。
柳白至今都還記著,但就像是眼前這店家說的那般。
嚴格來說,那都算不上鬼市,只能叫做是這走陰人之間的坊市。
畢竟連鬼都沒個參與的,怎么能叫做鬼市?
真正的鬼市,那肯定得有鬼參與嘛。
柳白聽著看了眼小算道長,后者目光也是看了過來,這一主一仆相視一眼,皆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都不用柳白提醒,這小算道長便是屈指彈出一枚青珠子,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了這店家手中。
后者一愣。
小算道長笑道:“詳細說說。”
店家在這經營食肆,自然也是個機靈人,所以此刻聽著小算道長這么一說,自然也是明白了。
這倆人多半是不知這鬼市,誤打誤撞機緣巧合來到這里的。
但是這店家也沒急著將這陰珠收起,而是先將其放在了桌面上,然后笑著說道:“這鬼市由來也巧,自從這河巡署搬上岸之后就有了。”
“哦?所以說這鬼市所在,是在那舊樓里頭?”
“正是。”店家頷首道:“時間的話,往往是一季一開,過幾日要開的,是今年冬季的鬼市。”
“起先時間是要早些的,但是因為云州那邊一直傳著日落山的事情,所以連帶著這鬼市也開不起來,如今倒好,這日落山事情了結,鬼市也有人來了。”
店家笑著捋須。
“這么說,這鬼市的場面是很大了?”小算道長問道。
“這是自然,這鬼市里邊…說句不大好聽的,陽神走陰人都算不了什么,當然,小的可沒有看不起道長的意思。”
“只是這聚集了周圍三州的好些走陰人,所以聲勢浩大是必然的。”
“無妨你繼續說。”小算道長自不會為了一句話動怒。
店家壓低著嗓音,再度言語道:“每次這鬼市開啟,都會吸引好些修第二命的走陰人前來,甚至連神龕都出現過。”
“所以這好東西,自不必在下多說了吧,畢竟走陰人手里的好東西就不必多說了,主要是這鬼市里邊,會有這楚河里邊的河妖邪祟上岸,兜售好物。”
“這楚河里邊的寶藏…哪個走陰人不窺伺?只是一直苦于沒有門路。”
“所以現在這鬼市,便是給了我們這些走陰人機會。”
店家很有講八卦的天賦,說起話來這聲音也是忽高忽低的。
柳白端起這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大致說說?往年都有什么好東西?”
店家點頭,“小哥這問的,可就多了,走陰人這邊太散不好說,沒次的好東西都不一樣,但像是奇寶圖紙這些,每次都會有不少。”
“重點還是這楚河河妖邪祟帶來的好東西。”
這店家說到這,后廚也就端著菜上來了,他側開個位置,等著上完菜之后,他這才繼續說道:
“先說這陰神走陰人的寶藏吧,這兩年,每次鬼市一開,這‘楚河船’里都會兜售三個名額。”
“什么名額?”小算道長追問道。
“這楚河下邊,有一口陰泉,這名額便是進陰泉的名額,只要這陰神走陰到了極致的走陰人進去,嘿,等著出來,妥妥的就是個陽神了。”
店家說著又搖搖頭,“只可惜,這價格是不菲。”
“哦?”
柳白聽著心中不由一動,他離這陰神巔峰也就只有一步之遙了,自己只需要再猛吃點山精。
食肉補血,也就夠了。
至于靈性,日夜蘊養早就夠了。
所以說自己只要在這兩天,將氣血蘊養到極致,在花點血珠子買下個名額,豈不是妥妥的就是一尊陽神走陰人了?
“這買了名額,我們這走陰人下去河底…安全?”小算道長替自家公子問道。
店家聽著這話一擺手,“道長說這話,這鬼市開了幾年了,每一屆鬼市都賣了這陰泉的名額,十個陰神進去,有八個都是成了陽神出來,另外兩個雖沒成,但是這安危什么的,還是用不著擔心的。”
“楚河船里賣的東西,二位盡可放心。”
“這楚河船是?”
“是楚河里邊河妖跟邪祟聯手開的鋪子,也算是這鬼市的門面所在,如果這里邊賣的東西都有問題的話,那咱這鬼市基本上也都不用開了。”
“我跟你說,這楚河船里邊最有名的當屬那鮑女…咳咳,沒什么。”
店家說到一半,看著眼前的道長跟少年,也就閉嘴了。
“那便好。”
小算道長正襟危坐,沒有追問,總之是微微頷首。
店家繼續說道:“這是陰神走陰人里邊,最寶貴的東西了,但是說起這陽神走陰人里邊,最為寶貴的,那可就多了樣…”
正當這店家繼續說著的時候,卻忽見這門口微微一暗,緊接著便是三五成群走進來幾個走陰人。
進門便是吆喝道:“掌柜的,好酒好菜上來,今兒個咱這河巡署里頭,可是添了個新兄弟。”
柳白聞言看去,只見這走進來的人群里邊,竟還有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