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邊有倆人,原先是面對面坐著,左邊坐著的是個老者,身材不高,身上穿著灰衣,下巴還蓄著花白的胡須。
對面坐著的是個穿著黑色繡虎錦袍的女子,披頭散發,低著頭,從她放在膝蓋上的左手看來,她的皮膚很白。
此時見著柳白兩人進來,右邊坐著的這女子連忙低頭跑去了對面,空出了位置。
而且過去后,就被這老者攬住了,依舊低著頭。
柳白兩人自是坐到了右手邊的位置,這烏蓬小船本就不大,因而柳白此時自是坐在了先前那女子坐過的位置。
“呵呵,這是小女,比較怕生,還請二位見諒。”老者拱著手說道。
“無妨,老人家客氣了。”小算道長回禮。
烏蓬小船搖擺著,柳白瞥了眼外邊,早已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了。
小算道長則是跟這老者攀談著,很快也就打聽來了些消息。
這老者叫做顧師傅,女子叫做顧二妹,都是燒靈體的,此番去這對岸的江州,也是為了去找這顧師傅的兒子,這顧二妹的大哥,顧大郎。
原由自是因為他們的莊子遭了祟,只有他倆逃出來了。
此時也沒個去處,只好去投奔顧大郎了。
小算道長自是問了句這顧大郎在哪,但是顧師傅顧左右而言他,小算道長也就識趣的沒再問了。
柳白則是坐著打盹,只是眼神卻時不時地瞥過那黑袍女子。
倒不是說他好奇對方長相什么的,而是因為柳白發現,他剛到這時,坐著的這位置,是冰冰涼涼的。
按理來說,這女子坐了有一會了,這位置怎么都會有點溫度的。
但是并沒有…柳白也沒多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吧。
小算道長跟那顧師傅有一嘴沒一嘴的聊著,船也朝著這北邊的江州駛去。
但是自從柳白兩人進了船艙,不管是那船夫還是魚鷹,都沒了聲音。
柳白在這船艙里邊呆著無聊,左右看了看,也就從船頭的方向鉆了出去。
他倆先前是從船尾,也即是魚鷹所在的方向進來的,從這出去,是這船夫的方向。
可隨著柳白一冒頭,卻發現,這甲板上…空空蕩蕩。
船夫呢?
詭異的是,沒人劃船,這船竟然也直直朝著北邊駛去。
無人駕駛?
柳白錯愕之際,卻是聽著頭上的棚子傳來了指甲抓著木板的聲音。
“你出來做什么?”
是那個魚鷹在說話,聲音之中還帶著一絲不滿跟斥責。
起先還沒什么感覺的柳白聽著它這語氣,還就從這船艙里邊走了出來,然后回頭看去。
只見在這昏暗的月色下,這魚鷹抓著船上的棚子,陰鷙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
柳白也沒什么畏懼,“船艙里邊待著太悶,出來透透氣。”
魚鷹沒有說話,柳白則是又是往外邊走了走,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那船夫呢?沒人怎么劃船。”
好似聽著他這話,這船尾方向,柳白忽見一雙手搭在這甲板邊緣,緊接著一個頭發披散濕漉漉黏在身上的人頭探了出來。
他看著柳白,咧嘴一笑,露出那空蕩蕩的牙床,沒有一顆牙齒。
模樣詭異,像鬼多過于像人了。
不是先前那船夫又是誰?
所以這船之所以能一直在動,是因為這船夫在這船下邊推著走?
柳白也被這怪異的場景驚嚇,而此刻他也是發現,這船夫身上既沒走陰人的氣息,也沒邪祟的氣息。
所以…這是什么玩意?
柳白稍加感知,這魚鷹立馬開口,這次聲音愈發沉重了。
“別點火,你要在這楚河上點了火,待會可沒人救得了你。”
柳白聽著這話,也是看出了什么,回頭看著這魚鷹問道:“所以,這艘船其實是伱的?”
這船夫,應當是這魚鷹的手段。
它才是這“撐船人”。
“正是。”
魚鷹說著微微仰頭,頗為自傲。
柳白點頭,所以這不是一艘“人船”,而是一艘“山精船”,看出來這點后,他又問道:“你最好真是這河神大人喚來的船夫。”
“呵。”魚鷹聽到這話,好像是聽到了什么大笑話一般,冷笑道:“在這萬里楚河上邊,誰敢惹河神大人的威嚴!”
“我可沒這找死的想法。”
一人一魚鷹說話間,那船夫又已經老老實實的回去水底推船去了。
柳白則是瞇著眼,打量著這平靜的水面。
但天色太過昏暗,烏云遮蔽皎月,根本看不出多遠。
只能見著這平靜的水面上,迷霧沉朧泛起,偶爾似乎還能見著一只水妖破水而出的情形。
“行了,少年,聽一句勸,少在這外邊看,容易出事。”
魚鷹再度勸阻。
好在柳白也是個聽勸的人,看了一陣,也就打算回去了,“還得多久才能到江州呢?”
“相安無事的話,一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
“那還挺久,你這也得多養幾個人手啊,一個推著太慢了。”
柳白說著也就重新鉆回了船艙里邊,一切照舊。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著打盹,連對面的那倆走陰人也沒了聲音,都在休息了。
柳白倚靠在小算道長肩上,沒一會好像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之中,他好似夢見對面這黑袍女子抬起了頭,在向他呼喊著求救。
他立馬睜了眼,對面依舊保持著原樣。
顧師傅攬著自己睡覺的女兒,也在打盹。
反倒是小算道長投來了疑惑的目光,柳白搖頭示意無事。
他又問了小草,可小草也說什么都沒感覺到。
就當柳白準備再瞇會的時候,忽然間,他好似感覺到這船不動了。
船夫沒吃飯,推不動了?
“這是怎么了?”
對面的顧師傅也被驚醒,疑惑問道。
“貧道出去看看。”
就當小算道長準備起身之際,這船只卻猛地搖晃了下,他急忙穩住身形,柳白也是抓住了船體。
頭頂的棚子上邊,傳來了魚鷹死死抓著棚子時,發出的“咯吱”聲。
“河神高懸,船使渡客。”
魚鷹尖銳的叫聲響起,“你也敢攔,不怕犯了河神忌諱!”
船艙里邊,這顧師傅沉聲道:“有東西劫船了,就是不知是邪祟還是河妖。”
“這種事很常見嗎?”小算道長問道。
“不,很少見,老朽往來近百趟了,也就遇到這么一趟子事。”
這顧師傅臉色有些難看,似是預料到了什么恐怖的后果。
柳白聽著他這話,卻是“嗯?”了一聲。
往來近百趟,這跟他先前說的話,好像是有點不大一樣啊。
不止是柳白,小算道長也是發現了,顧師傅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色稍變,急忙拉著顧二女去了船尾的方向,嘴里還喊著,“船使大人,需要幫忙嗎?”
柳白跟小算道長相視一眼,也是從相反的方向出了船艙。
按這顧師傅的說法,這經歷…可算是難得了。
等著柳白兩人從船艙出來時,這船體搖晃已經極為劇烈了,船尾的那顧家父女甚至都得邁開雙腿才能站穩。
至于柳白跟小算道長,則是穩站,不管這船體怎么搖晃。
他倆都紋絲不動。
船體拍打著水面,隱隱之中甚至都能有著河水進入船艙了。
這樣下去,就算這魚鷹能穩住,這烏篷船怕也是要浸水下沉了。
柳白回頭看著,只見這魚鷹腦袋不停地左右張望,雙翅張開穩住船體。
“船使大人,要不咱點個火,看能不能將其嚇跑?”
船尾的顧師傅提議道。
“呵,你是想死的更早是吧!”
魚鷹說話間,這水面忽有一蘆葦哨破水而來,像是打著水漂,速度很快。
柳白見著時還在遠處,但是下一瞬就已經到了這魚鷹嘴巴里邊。
它張嘴咬著,只一下,它就怒喝道:“你們倆伙人,誰惹了怪異!”
聽著這話,柳白瞬間就明白了。
敢情現在在這水下搖船的,竟然是那一目五?!
“怪異這東西,沒點實力也敢惹!真是不要命了。”
魚鷹在怒罵著,柳白只覺得它有見識,連怪異這東西竟然都知道。
而也就是這魚鷹喊出來之后,好似被這船底的一目五聽見了,于是搖晃的更加劇烈,隱隱之中都有將這船搖翻的跡象了。
小草則是沒品的,還替這一目五喊著節奏,氣的柳白都想將它丟進水里去喂魚了。
魚鷹穩了這么一陣,眼見著穩不下去了,便是罵了句。
“怪異也敢惹,你們在這慢慢玩吧,小爺我不伺候了。”
說完這大鳥跳起,扇動翅膀,“撲騰撲騰”了幾下,就消失在了這黑夜里邊。
顧師傅還在招手喊著,“船使大人,船使大人,你別走啊,救救我們。”
“救命啊,船使大人。”
但是這魚鷹不僅沒有回頭,連理會都沒有絲毫理會。
顧師傅見狀,立馬轉變了說法的方式,大罵道:“狗日的魚鷹妖,我日你太奶的!”
“你個狗日的玩意。”
柳白低頭往自己的眼皮子里邊摸了點骨灰,小算道長則是搶先一步跳到了這船篷上邊,指著對面的顧家父女說道:
“你們竟然敢惹怪異,這下好了,我們也要被你給害死了。”
剛想著出口唾罵的顧師傅聽著小算道長這話,愣了愣,然后急忙辯解道:“什么怪異,我們可沒招惹過啊。”
柳白跟著跳上了船篷,然后朝這船體的兩邊看去。
摸了骨灰的他看去,只見這眼中的視線都已經轉變了,多了層灰蒙蒙的霧氣似得。
而在他的視野里邊,只見這船體兩邊,各有兩個無眼的一目五,他們雙手搭在這船的甲板上,用力的推搡著。
他們猙獰著面容,大笑著卻又沒有發出聲音,極為怪異。
看起來也極為滲人。
這河水拍打在他們臉上,又被他們咽進嘴里,但柳白卻并沒見到那有眼一目五的蹤跡。
所以說…他們一開始說著不敢殺我,都是假的?
這哪有什么不敢殺的,都事先在這埋伏好了。
“公子。”
小算道長顯然也是見著了,在詢問著柳白的打算。
柳白沒說,只是在他的后背輕輕敲了兩下,示意他別急。
只是這么一會功夫,這船艙里邊也都浸水了,顧師傅還想跟著跳上這船篷上來。
可就等著他起身的那一刻,這船…裂開了。
字面意思的裂開,還還不是從中間一分為二,而是直接,整艘烏蓬小船轟然炸開,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從這最中間將這船體頂破了一般。
也不用誰提醒,柳白跟小算道長都是趁機躍起,等著這船體炸開的時候,各自挑選了一塊最大的船體木板,踩在上邊的那一刻,自是下沉,但隨著提起一口氣,木板飄起。
他倆腳下一點,這木板便如那離弦之箭一般竄了出去,徑直向北。
此時柳白很自然的想起了一個詞。
一葦渡江。
現在他雖然不是一葦,但是這一板也差不多。
他倆輕而易舉的避開了,但是那顧家父女就是跌落進了水里。
好在那顧師傅看著還是個會水的,掙扎幾下就抱住了一根橫梁,把頭露出水面喘著氣。
但是那顧二女…掉進水里后,卻直接沒冒頭了。
連一下路面都沒有,這顧師傅顯然也發現了這點,幾次三番潛下去似是想將那顧二女找見,但都無功而返。
“他倆應當不是父女。”
柳白耳邊傳來了小算道長的聲音,不僅如此,他還在不停地打量著兩旁,似是想早點找見那一目五的蹤跡。
但自從這烏篷船被他們搖翻之后,他們就再沒現過身了。
不知藏在這河里什么位置。
柳白打量了一圈,臉色逐漸陰沉,轉而跟小算道長說道:“你先走了,去對面等我。”
“公子,這…”
這次情況不同以往,還是在這波云詭譎的楚河上邊,小算道長也想著再度跟柳白確認一下。
“嗯。”
柳白點頭,這小算道長也就沒疑問了。
公子既然讓自己走了,那么自己再留在這,就是礙事了。
他反手從袖中取出來一張黃紙符箓,貼在腳下這木板上,剎那間,這木板就好似離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眨眼間就已經離去極遠了。
那顧師傅見著道長都走了,臉上表情糾結猶豫了剎那,也是選擇離開。
但他就沒小算道長這高深手段了,只得抱著這橫木,朝前邊游去。
可很快,他就放棄了掙扎抵抗。
只顧抱著這橫木,順水朝著東邊下游飄去。
柳白則是沒動,站在原地,踩著這木板起起伏伏,面無表情的打量著四周。
他能感覺到,那一目五就藏在暗中,在盯著自己。
可隨即,他沒有見著那一目五,反倒是見到了一開始的那顧二女。
此時,她就這么直直地從這水里冒出頭來。
像是有人在下邊舉著她似得,從這略顯平靜的水面升起,披散打濕的頭發黏在她身上,遮擋住了面容,身上的黑色長袍也是黏在身上,雖說是顯示出了她那高高隆起的胸口。
但此刻這情形模樣,極顯得為詭異。
“再裝神弄鬼,信不信我一把火燒死你。”
柳白看著這詭異的女子,陰惻惻的說著,隱隱之中,他散去了《覆灶》的效果,身上養陰神的氣息泄露。
這女子立馬就老實了,連忙伸手把臉上的頭發掃到后邊,露出一張慘白的人臉。
“大人救命啊,大人救命啊。”
柳白沒空跟她在這鬧,“你前邊追上去,跟那道長說,再留在這就是死。”
他也早就看出了這女子不對勁了,但沒問,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甚至就連遇到的那個顧師傅也是如此。
女子愣了愣,連忙點頭,“好,好。”
然后她就這么半身出水,直直的朝著前邊飄了過去,姿態詭異。
柳白看了幾眼,確定她也走后,這才說道:“先前說著不敢殺我,現在又不怕了?”
“呵呵,沒辦法,我們兄弟不殺你,你就得殺我們兄弟啊。”
有眼一目五的聲音在這四周響起,使人根本辨別不出其位置所在。
柳白卻是猛地感覺到了什么,腳下用力,欲要催使著這腳下木板離開。
可也就在這時,腳下的河水當中傳來了一聲聲怪笑。
是那幾個無眼一目五的聲音。
幾乎是這剎那間,柳白腳下踩著的這塊甲板就被幾只大手撕碎,他眼見著一腳踩在一個一目五的頭頂,然后身形飄然落在了遠處的另一塊木板上邊。
可饒是如此,他依舊沒有發現那有眼一目五的蹤跡。
只能看到那四頭無眼一目五,但這不頂用,要殺就得一起殺了才行。
不然又會跟先前那樣,殺了這四個,又會復活。
“那我不殺你們了,放我走好不?”柳白態度轉變的很快。
“呵呵,這么看來,那頭穢是不在這附近了?難怪我沒感覺到他的氣息了。”
“可算是讓我一路好等,終于等著機會了。”
聲音落下間,柳白的右前方,那原本平靜的水面上,一道穿著青衫的身影緩緩出現。
跟其余四頭無眼一目五離著,并不算遠。
此時看著他頭頂,皮開肉綻的痕跡依舊存在,柳白這陰雷劈下的傷勢,沒那么快恢復著。
“所以,真要不死不休了?”
柳白認真著問道,也拿捏著機會。
這種事,拖拉肯定是不行了,所以他準備找個機會,來個一擊必殺。
如果這一目五只有一個那都還算好,但可惜,一目五是有五個…
“你占上風的時候就想著打殺我們,現在我們找著機會了,就想著放下。”
有眼一目五搖著頭,還伸手指著自己的雙眼。
“你可以說我那幾個弟弟眼瞎,但你不能說我有眼無珠。”
說話間,他好似牽引了那四個無眼一目五,將柳白圍在了最中間。
他則在這水面上踏水而行,可下一瞬,柳白像是如臨大敵一般,身形點火,《咫尺》而走。
可饒是如此,依舊慢了一步,一道必殺的水勢從這楚河之中升起,擦著柳白的身子過去。
他避開了,但沒完全避開,甚至連身影都沒從這四個無臉一目五的圍殺之中出去。
他們圍在一塊,就好似匯聚成了某種法門一般,將這一塊空間都鎖住了。
《咫尺》雖快,但是跑不出去,一切都等于零。
柳白感受著臉上的刺痛,摸了摸臉,低頭看去,只見這手里都是猩紅的鮮血。
“公子!!”
小草見狀也是伏在柳白肩頭,壓著身子,惡狠狠地盯著對面的一目五。
嘴里發出低沉的吼聲。
就像一只暴怒的小野狗。
柳白伸手拍了拍它的腦門,示意它回去,轉而看向了自己剛剛站立的位置。
現在站在那上邊的,不是自己,而是那青衫的有眼一目五了。
柳白又扭頭看了看這四個無眼一目五所圍著的圈外,那里,還有一個有眼一目五。
那情況就很明顯了。
外邊那個,自己一開始見著的那個,是假的。
真正的一目五藏在了這水底,準備給自己來個致命一擊,只可惜自己反應快,躲過了。
“可惜,讓你給躲過了。”
這青衫的中年男子搖著頭,聲音說著也有些惋惜。
“無妨。”
柳白環視一圈,等了這么久,終于被他等著機會了。
這四只無眼一目五此刻就如同柳白上次在福來客棧見到的那只一樣,原本無眼的地方,都長出了一只豎眼。
其眼漆黑,散發著絲絲黑煙。
只是剎那間,眼見著那有眼一目五身形又是消失,柳白跟著一步踏前。
兩者看著似是互換了個位置,可等著柳白到了這對面之后,卻已是化作了鬼體。
順帶著,幾道陰雷猛地劈下。
“轟隆”聲炸起。
一聲響過一聲。
若說先前柳白劈出的這陰雷,都還只是一道霹靂的話,那么此刻,在這楚河中央,他這陰雷就是劈出了一片雷暴。
此刻,烏云在這半空匯聚出現。
一道道純黑色的陰雷接連落下,只是這么呼吸時間,就落了六七道陰雷。
其中這四個有無眼一目五都只是分了一道,但是這位于柳白對面的有眼一目五,卻是有著接二連三的陰雷劈落在他頭頂。
先前在云州城時,連那離著鑄神龕都只有一步之遙的賒刀人,都沒抗下柳白幾道陰雷。
此刻這一目五,雖說是一頭天生怪異,但到底也不過那修第二命的實力。
又能抗下柳白幾道?
而且柳白動手之前,就是想著一擊必殺,所以此刻這動起手來,更是沒有留情。
這青衫一目五難以置信地看著對面那頭生雙角的鬼物,眼神之中滿是錯愕。
“你…”
他自是認出了眼前這鬼物的真身,畢竟就在這前天晚上,柳白還將他劈的皮開肉綻。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頭邪祟,竟然會是眼前的這少年。
所以,這人是能變鬼的么?
他腦中念頭還在想著,但身形卻是緊接著開始消散了,不止是他,還有那四頭無眼一目五,也都是如此。
他們的身形在這河風吹拂之中,化作灰燼飄灑在了這楚河上邊。
骨灰灑入河。
柳白這次沒再見著他們復蘇的身影,所以…這天生怪異一目五,終是被自己殺了?
雖然費了翻手腳,自己放了個陰雷的雷暴,人也有點虛,但好在,一下都將這些給解決了。
“公子,快變人,快變人。”
小草瘋狂的提醒道。
柳白也沒遲疑多問,身形一閃出現在下游的一塊木板上邊,身形也由鬼化作了人。
也就在這一刻,他終于是感覺到了這天上有著一絲異樣。
他抬頭看去,只見在這漆黑的夜幕之上,在那厚厚的層云之中,有著一朵金色的祥云倏忽擠了出來。
在這漫天的黑暗之中,這金色祥云極為醒目。
只是讓人看著,就極為舒服。
“公子,這就是氣運顯化嘞,是你的福德,只有人才能有用哦,若是邪祟就沒了這福分。”
小草說話間,天幕上的這多金色祥云里邊,就好似下起了絲絲縷縷的金雨。
柳白站著不動,但也順著這河水往下飄去。
就算這樣,這金色祥云所化的氣運之雨,也都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他身上。
這一刻,柳白只覺渾身舒泰,就好像有一只溫暖的大手,正在輕輕撫摸著他的腦袋一般。
這一刻,連他臉上的那道傷口,也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眼見著頭上的金雨盡皆落在了他身上,天幕之上的那朵金色祥云也逐漸變得黯淡,直至消失。
異象來得快,去的也快。
等著最后一縷金雨落在頭頂消失,柳白摸摸腦門,這也沒發生什么變化啊。
緊接著他又感知了一下體內,依舊如此。
就好像…吃了個別人畫的餅?
小草看出了柳白的疑惑,便是在他腦海里邊出聲說道:“公子你別想那么多嘞,這是氣運。”
“氣運本身就是最玄乎的哩,你現在看不見,但等著你發現的時候,就已經給你帶來天大的好處呢。”
小草說著又摸了摸他的臉,確定那傷勢已經恢復,這才繼續說道:
“小草一直覺得,公子本身就是個氣運頂了天的。”
“嗯?怎么這么說?”稍稍辨別了個方向,就一腳點在這水面上,腳下木板頓時破開水面,疾馳而去。
早知道這過個河這么簡單,何至于等那船夫?
只是等著他走后,他剛剛所殺死一目五的位置上,倏忽升起一道河水,緊接著這河水化作一個水人。
這水人先是看了眼柳白離去的方向,然后又感知這周圍,喃喃道:
“一目五…這云州,什么時候出了這等天驕了?”
這水人看清這一切后,也就消失了身形,再度化作一抔水,落進了汪洋一片的楚河里邊。
另一邊,柳白劃船渡河了大半個時辰,終于是見著這大河前邊出現了一道黑線。
見著河岸了。
柳白也松了口氣,再度點著幾下水面,便是靠了岸。
本身變鬼之后就很快的,但是他想著剛剛這折騰出了這大動靜,指不定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自己要是在這個時候貿然變鬼,說不定就會被人看著,所以他才一路自己腿著上了岸。
看著這依舊隆起的河堤,小草出聲道:“這跟對面也都差不多哩。”
“肯定的,這壘河堤哪有只壘一邊的說法。”
柳白往這西邊的方向看了看。
出楚河的流向是自西向東最后匯入了無盡海,所以說這西邊就是上游。
剛剛小算道長是直接過了這邊,柳白后邊是還順著水流往下了些許,最后才過的對岸。
所以說,這小算道長此時應當是在西邊才對。
“走,往上走走看。”
柳白說著抖了抖身上的水滴,也就往這河流上游走去了。
小草自是沒有什么疑問,可隨著柳白往上走了約莫兩炷香的時間吧,他便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按著小算道長的性子,他就算是不用占卜,也知道自己會在東邊的,所以肯定是會順著水流往下來尋。
那么再加上自己此時往上游走。
按理來說,兩人應當是早就已經碰面了。
可現在…難道說,是小算道長出事了?
不,柳白看著腳下這泥濘的地面,卻是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一個不大可能的可能。
那就是,自己走錯方向了。
自己剛在這黑暗之中,沒有選中方向,從而回到了云州這邊,江州…在對面。
有了這想法之后,柳白越想越覺得可能,便是點火施展了術法,徑直往上。
看看這河流上游,有沒有那河灣村便是了!
短短不過幾個呼吸時間,柳白身形閃爍幾次,便是放緩了速度。
因為他見著了前邊的河岸內陷,內陷的河岸里邊,的確是有著一個村子。
很是熟悉,甚至這村子前頭靠近楚河的地界里邊,還有個河神廟。
這不是河灣村,又是哪?
小草也看出了這點,嘀嘀咕咕地說著,“公子還說小草沒用哩,自己不也一樣沒什么用,哼哼。”
既然知道自己走錯了方向,那也就沒必要耽擱了。
正當柳白想著化作鬼體直接飛去對面時,卻忽地見著這河灣村里邊,走出來了…兩個鬼。
不,準確來說,是三個鬼!
其中打頭的那倆,身上都帶著一絲香火氣,看著也沒有別的游魂邪祟那般,渾身鬼氣森森的。
而且他倆手里都拿著一根鐵鏈,在他倆后邊,這鐵鏈是系在另外一個鬼魂手里的。
柳白瞇眼看著,后邊這被鐵鏈捆著雙手的鬼魂,多半是這河灣村里某個剛死去的百姓。
所以這情形…怎么略有些眼熟?
鬼差索命?
可這方世界,不是沒有地府,沒有輪回的么,既然如此,哪來的鬼差索命?
既然自己看不出來,那上去問問就好了。
柳白自覺沒什么好害怕的,所以他一步上前,攔在了這倆“鬼差”面前,斥聲道:
“惡鬼傷人?還不速速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