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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前輩有何指教

  金鰲峰山門之前,雜聲盡去。

  眾人目光皆落定在祁烈與謝真二人身上…關于昨夜的“蓮花玉令”調查結果,其實從祁烈離開府邸那一刻起,便已經水落石出了。

  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到。

  如今謝真刻意佩戴在腰間的那塊玉牌。

  蓮花玉令并未被收走。

  只是凡事都需要講究“規矩”。

  如今大穗劍宮開山,劍氣大典第一日,謝真便直接拿下了這塊玉令,按照規矩,金鰲峰總該給個交代。

  “今日,乃是劍氣大典第二日。”

  祁烈背負雙手,站在山門之前,朗聲道:“諸位還未參與資質審核的,還請盡快…另外,通過審核之人的‘分組結果’,已經出來了。”

  今日金鰲峰,主要有兩場“入門儀式”。

  一是檢驗資質,二是分組比斗。

  小舂山弟子會記錄每一位入門者的資質結果,將其整理成案卷,送到諸主峰長輩的手中。

  至于分組比斗,則是更加直觀,今日金鰲峰會邀請許多“客人”,前來觀戰。

  既是觀戰,亦是選人。

  如果在比斗過程中,看見自己“喜歡”的璞玉,便可提前交涉,方便大比結束之后,將其收入門下。

  聲音擴散之后。

  祁烈揮了揮手,示意諸位執法者留在山門位置,負責維持秩序,然后他便轉過身子,準備離去。

  金鰲峰的寂靜在這一刻被打破。

  許多人都在等待蓮花玉令之事的調查結果——

  但這是什么意思?

  祁烈親自現身,根本就沒提蓮花玉令一事!

  “對了…還有一事。”

  便在此時,祁烈腳步停頓一下。

  他伸出手,輕輕招了招,平靜道:“謝真師侄,今日既然來了,便隨我一同,到金鰲峰上坐坐吧。”

  此言一出。

  金鰲峰的嘈雜之聲大作。

  “我沒聽錯吧,祁烈喊謝真師侄?”

  “…還邀請他上金鰲峰,這是邀請謝真去觀戰?”

  “劍氣大典,他當真不用比了!?”

  整整一夜。

  所有人都在等待金鰲峰給出一個“正式”且“有力”的回應。

  但誰都沒想到。

  祁烈會給出這樣的回應…這個回應雖不“正式”,但卻十分“有力”。

  所有人都在等蓮花玉令的調查,出一個結果?

  一聲師侄。

  這便是結果!

  “多謝祁師叔。”

  謝真施施然上前,人群紛紛向后退去,讓出一條道來。

  二人就這樣在萬眾矚目中一同登上金鰲峰。

  云霧縹緲,山階極靜。

  金鰲峰乃是執法重地,除卻劍氣大典這類極其重要的儀式,平日里鮮少有人踏足,此地不豢仙鶴,故而沒有鳥雀之音,此刻顯得格外靜謐,整個世界,仿佛都只剩謝祁二人。

  謝玄衣默默感受著這份寂靜。

  這條路,他與祁烈曾一同走過許多次。

  但以師門叔侄身份前行,卻是第一次。

  回首望去。

  那些聚集在金鰲峰下的修士,大多還沒緩過神來…

  想必金鰲峰給出的回應。

  讓許多人都無法接受吧?

  謝玄衣終是忍不住開口:“蓮花玉令的事情…金鰲峰這樣處理,會不會有些太簡單粗暴了些?”

  “金鰲峰,本就無需向他們解釋什么。”

  祁烈平靜說道:“關于蓮花玉令之事…今日邀請你去劍氣大典的臺上,而不是臺下,這便足夠了。”

  的確。

  其實金鰲峰的態度,昨夜便已人盡皆知。

  現在大部分“看戲人”想知道的,是謝真憑什么能拿到蓮花玉令。

  “…不愧是你啊。”

  謝玄衣輕微感慨一聲。

  早些年在劍宮修行之時,他便注意到了。

  或許是拜入掌律座下的緣故,祁烈師弟,人如其名,直來直去,絕不拐彎。

  某種意義上來說,祁烈和自己很像。

  如果是換做自己,來處理“蓮花玉令”之事,應該會和祁烈一樣。

  “和你師父學的。”

  祁烈搖了搖頭,平靜道:“此事如果交由他來處置,他也會如此選擇…此事不值一提。”

  很多人都好奇。

  昨夜金鰲峰祁烈去往謝真府邸,屏退諸位執法者之后,二人究竟說了什么。

  其實很簡單。

  謝玄衣有無數種辦法,證明自己是謝玄衣的弟子。

  金鰲峰調查的,便是這玉令是否合規。

  只需要證明自己的身份…那么這玉令,以及府邸,便全部都可留下。

  “不過有一件事,需跟你說清楚。”

  祁烈再道:“今日事了,你可以拿著蓮花玉令在諸峰之間行走,但如果想要爭奪玄水洞天,那么‘玄衣弟子’的身份,在劍氣大典之后,便不可再隱藏。”

  “多謝師叔提醒。”

  謝玄衣笑了笑,淡然說道:“其實我也沒想刻意藏著…只是近些日子總有人不懷好意,那我也不介意再等一等。”

  等一等。

  給那位江寧世子一個機會,主動撞到自己面前。

  金鰲峰的劍氣大比,有許多人翹首以盼。

  各方世家,豪杰,都前來觀看劍氣大典,為的便是這場“大比”!

  大穗劍宮開山,能吸引許多散修前來拜山,也會吸引很多宗門前來學習,觀摩。

  昨夜被重創的銀月宗景青明,便是奔著“玄水洞天”而來。

  而經歷了青州之變的百花谷,則是沒有參與任何一場比斗,葉清漣帶著門下弟子,純粹只是來觀摩年輕一輩的劍修切磋。

  前幾日在真隱峰做客的那幾位,都在道場前坐下…

  謝玄衣雖然以蓮花峰弟子的身份,被特邀過來,但論資排輩,都要靠后,他坐在最偏僻的角落,倒也樂得清凈。

  只不過重返劍宮之后,清凈二字,便幾乎與他無緣。

  剛剛落座,便聽見了熟悉的喊聲。

  “…小謝先生!”

  百花谷一眾弟子,就坐在不遠處的另外一片角落。

  葉清漣身為少谷主,自然坐在前排。只不過她的那些弟子,便沒這個資格了,只能坐在后面。

  元苡遠遠揮了揮手,滿面春風。

  謝玄衣點頭微笑示意。

  “小謝先生,聽聞昨晚蓮花峰前多有事端,你千萬照顧好自己…”

  元苡剛剛開口,就被身旁一位師姐打斷。

  “小苡,忘記師尊教導了嗎?”

  此言一出。

  元苡頓時愁眉苦臉坐下,小心翼翼傳音道:“小謝先生,抱歉呀,師尊不讓我們在公眾場合多言…連傳音也不許呢。”

  此次百花谷踏入大穗劍宮,乃是以“客人”的身份前來拜訪。

  昨夜聲勢浩大的那場鬧劇,自然沸沸揚揚,傳到了元苡耳中。

  當她聽說,有一群人上門找謝真問劍之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生出一對翅膀,火速趕到蓮花峰…但她最終被師姐關在了客房之中,老老實實靜修一夜。

  昨夜蓮花峰前的爭端,乃是拜山人之間的矛盾。

  無論如何,百花谷都不該摻和其中。

  后來聽說謝真一人擊敗所有登門者,元苡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同時覺得自己實在有些好笑。

  自己在擔心什么?

  那可是小謝先生,在北海陵殺光南疆邪修的狠人!

  別說那些不知名諱的山野散修。

  在元苡心中,就是那個吹得天花亂墜的什么世子,也比不上謝真一根手指頭!

  “多謝元姑娘掛念。”

  謝玄衣溫聲說道:“昨夜風波已度,謝某平安無事…今日劍氣大比,數載難逢,不如伱我一同觀戰,若能體悟到些許劍意,便算是有所收獲,不負此行。”

  “…好。”

  元苡面紅過耳,微微點頭。

  小謝先生喊自己觀劍,她輕輕吸了口氣,挺直脊背,將心神注意,都放在道場之上。

  金鰲峰山頂,一共有十六座道場。

  比劍規矩很簡單,便是抽簽決定對手,而后上臺比試,敗者淘汰,勝者晉級。

  倒也不必擔心對手太強,自己被提前淘汰,會有所影響。

  這所謂的劍氣比試,主要還是為了諸峰收徒——

  諸位山主,以及主峰客卿,其實早就看過了比試者的案卷,只要登臺出劍,便算是完成了所謂的“劍氣之比”。

  面對強者,遞出自己的全力一劍,即便敗了,也沒有關系。

  有亮眼處,自然會被人看見。

  道場之外,有近千觀看席位陳列,不多時便有一道道流光抵臨,金鰲峰山頂,變得異常熱鬧。

  謝玄衣自然沒有這個閑情逸致觀劍。

  道場上。

  都是些意氣風發的少年,大多數是筑基境,連馭氣境都罕見。

  更不用說洞天。

  這樣的“比劍”,對謝玄衣而言,沒什么意義。

  他悟不到什么劍意,也不會在道場里收徒。

  今日之所以會來金鰲峰,只是為了配合祁烈,走一個過場。

  等這幾日“大比”結束,便是時候亮出身份了。

  等到周圍人都落座,道場比試便正式開始。

  謝玄衣準備合上雙眼,通過冥想,來渡過這漫長無趣的“觀戰”時刻。

  便在此時,一道聲音忽然在耳旁響起。

  “你小子就是謝真?”

  這聲音渾厚扎實,卻帶著些許笑意。

  謝玄衣抬起頭來,卻是眼前一黑。

  視線被盡數遮掩。

  一個體型高大,身材敦厚的中年男人,穿著簡單,一身粗布麻衣,大大咧咧坐在了自己身旁。

  這男人戴著斗笠,看不清面容。

  他伸出手掌,拍了拍謝玄衣肩頭,微笑夸贊道:“根骨不錯,這是十七歲?”

  啪啪!

  這男人手掌看似輕柔,但卻拍得謝玄衣根骨作響,大竅風雷都險些轟鳴起來。

  謝玄衣心湖一陣震顫。

  他深吸一口氣,仰首望去,與男人目光對視一剎。

  四目相對。

  謝玄衣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片深海,一望無垠…對方的神魂,氣血,元氣,所有境界,全都隱蔽在這片深海之中。

  自第二世蘇醒以來,除卻陸鈺真以外,他從未看到過這樣的“存在”。

  “前輩。”

  謝玄衣穩住大竅氣息,恭敬說道:“前輩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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