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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蓮花玉令的調查結果

  庭院的風吹過,枯葉打轉落下,飄搖兜轉,數圈之后,墜到庭院的小池之中。

  平靜池水,頓時蕩出一片漣漪。

  “啪嗒”一聲。

  謝玄衣的指尖輕輕落下。

  姜凰閉上雙眼,身軀微微顫抖,但心湖中的寒意并沒有繼續蔓延,指尖落下之后,熟悉的溫暖,如春風一般,拂過經脈,拂過竅穴,也拂平姜凰的心湖。

  姜凰惘然,緩緩睜眸。

  謝玄衣并沒有攫回那半滴溫暖的不死泉水。

  只是輕輕點了點額首。

  看著面前擰巴到極點的小姑娘,他嗤笑一聲。

  “既然給你,你便收著。”

  謝玄衣將雙手背負而起,淡淡道:“以后諸如此類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謝玄衣…”

  姜凰咬了咬牙,聲音哽塞。

  不死泉重新回歸之后,她的眼前忽然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汽遮了眼簾。

  啪的一聲!

  一個清脆響亮的腦瓜崩,彈在她額頭,彈得少女眼淚都痛出來了!

  “說了多少遍,在劍宮要喊我‘兄長’…”

  謝玄衣沒好氣呵斥道:“趕緊改掉,萬一喊順口了怎么辦?”

  姜凰怔住了。

  一個腦瓜崩,使得她心中好不容易生起的些許感激,頓時煙消云散。

  她伸手摸了摸光潔雪白的額頭。

  那里腫起了紅紅的一塊。

  小姑娘怒不可遏,張牙舞爪,沖著謝玄衣而去。

  “姓謝的,我殺了你!”

  這的確是很熱鬧的一夜。

  日出時分,露水在樹葉上凝聚,謝玄衣緩緩推開屋閣,稍稍伸了個懶腰。

  在他背后,床榻上姜凰睡得很沉。

  昨晚這小家伙,憤喝一聲,用盡全力向他一撲,而后便失去了意識…所謂雷聲大,雨點小,不過如此。

  后半夜。

  謝玄衣并沒有打坐修行,而是靠在床榻上閉目養神。

  他已經很久沒有睡覺了。

  或許是因為回到劍宮的原因…

  短短的一兩個時辰,他不僅睡著了,而且睡得很香甜。

  在夢里他回到了過去,回到了最開始在蓮花峰修行的歲月。

  大師兄,妙音,祁烈。

  這一張張面孔。

  如今不是只在夢境中出現的幻象。

  謝玄衣已經全都見過了一遍。

  他推開府邸之門。

  一個脊背筆直的打坐少年,映入眼簾。

  “你總算出來了?”

  少年郎睜開雙眼,回頭驚喜地望著謝玄衣。

  謝玄衣沉默片刻:“你還沒回去呢?”

  “回去沒意思,還是你這有意思。”

  少年拍拍屁股,站起身子,就要拔劍:“來…繼續!”

  謝玄衣隨意瞥了眼,這小子體質著實不錯。

  又或者說,金身境武夫的恢復速度本就超群,昨夜他指尖劍氣留下的痕跡,已經盡數痊愈。

  能讓他站起來,說明昨晚自己下手還是太輕了。

  “沒工夫陪伱瞎折騰。”

  謝玄衣合上府邸,筆直離開,向著金鰲峰方向而去。

  他根本沒空搭理段照。

  不得不說,這小家伙雖然粘人,但倒是有一點值得稱贊,那就是“武德”充沛。

  看上去不依不饒,但謝玄衣不說打,他還真就不打。

  段照扛著重劍,一路小跑,跟在謝玄衣身旁,低聲笑道:“怎么,你怕了?”

  謝玄衣拿著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少年。

  這小家伙,不會覺得這種低級的激將法對自己有效吧?

  不知為何…

  在段照身上,他隱隱約約看到了當年笨虎的影子。

  這小家伙到底是在哪長大的,十六歲金身境,除此之外,整個人樸素地像是一張白紙。

  只有被保護很好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品格”。

  不過…這少年郎看著衣衫襤褸,破破爛爛。

  不像是個富貴人家啊。

  “你昨晚說的那一劍,我已經悟到了。”

  段照意氣風發,道:“你若點我坎位,我便變招格擋,將劍氣轉入劍尖。”

  “…若接下來換成離位呢?”謝玄衣眉頭都沒挑一下。

  “我也想到了。”

  少年嘿嘿一笑,依舊意氣風發:“若你點中離位,那的確是絕殺,重劍劍氣會被全面封鎖,但沒關系,這時候我棄劍進攻,雙拳齊出,直搗黃龍!”

  謝玄衣氣笑了:“你小子還說自己不是武夫?”

  “有些時候,武夫手段比劍修更好用些,只要能贏,不要在乎那么多規矩——”

  段照一本正經補充道:“這話是謝玄衣說的,我只不過是謹遵教誨。”

  謝玄衣瞠目結舌。

  這話他什么時候說過?

  “謝真。”

  少年將重劍重新插回背后,他倒也不再繼續糾纏,而是好奇問道:“多謝你昨夜指點,我的確很有感悟,我娘說的果然沒錯。”

  謝玄衣停下腳步。

  他瞇起雙眼,上上下下打量著段照,好奇問道:“你娘說了什么?”

  少年咧了咧嘴:“我娘說,來大穗劍宮,就找姓謝的打架,肯定會大有收獲。”

  “你娘說的還真沒錯。”

  謝玄衣笑了:“不過你有點笨啊,你找錯人了。”

  “哦?”段照愣了愣。

  “你應該找大名鼎鼎的江寧世子謝嵊!”謝玄衣十分誠懇地給出指點建議:“那位世子的劍術很高,而且是洞天圓滿,整個大穗劍宮都在等他亮相出劍…所以你應該去找他問劍,記得直接使用‘直搗黃龍’那一招。”

  “我不!”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少年,此刻很是堅決地搖頭。

  “我遠遠見過謝嵊了。那家伙沒意思,沒你有意思。”

  段照認真說道:“我娘給我的寶器,只對你有感應,所以我只找你問劍,我也只聽你的指點。”

  謝玄衣警惕道:“什么寶器?”

  少年捋起袖子,露出一枚銀質手鐲,炫耀似的搖了搖,一圈風雷之聲呼嘯而起。

  謝玄衣端詳片刻,看不出門道。

  “…什么寶器,感應,全是扯淡,你娘也是騙你的。”

  他搖了搖頭,無奈說道:“算我求你,以后別在我門口堵著了,行不行?”

  “當然可以啊。”

  少年傻憨憨笑道:“你是要請我進去住嗎?”

  見謝真陷入沉默。

  段照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問道:“要不今晚再教我兩招,這次你教的難一些,我這幾天都不來煩你了。”

  謝玄衣嘆了口氣。

  他停下腳步,金鰲峰就在不遠處,人潮已經逐漸匯聚,并且已經有目光向自己這邊投來。

  昨夜的那場熱鬧,其實還不算徹底“完結”。

  如今還有許多人,在等待蓮花玉令的調查結果。

  今日是劍氣大典的第二日,依舊是資質檢驗,以及第一日通過檢驗之人的“比斗”。

  再過片刻,便是金鰲峰開山之時,皆時諸位執法者便會現身,到那時候,主考祁烈也必定會出場…

  這些人的出現,便意味著,昨夜蓮花玉令的調查,將會公布結果。

  “一招。就只教你一招。”

  謝玄衣豎起一根手指,沒好氣說道:“不許討價還價,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滾蛋。”

  “好!拉鉤上吊!”

  少年踮起腳尖,與謝玄衣一言為定,而后背著重劍,竄入人群,一溜煙跑沒影了。

  謝玄衣總算是松了口氣。

  那少年的身份…恐怕很不簡單。

  他心中隱隱約約有了些許猜測,但還不太確定。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這少年離開之后,自己耳畔清凈了許多。

  可惜的是,這份清凈并沒有持續太久,金鰲峰下人群匯聚,有許多人都注意到了謝真的存在。

  昨夜蓮花峰下的那出好戲,已經傳遍大穗劍宮。

  好幾位膽量不錯的年輕劍修,以及世家子弟,都紛紛跑來,向謝真打招呼。

  江寧世子,的確很有背景。

  不過…總有人與江寧不對付。

  謝玄衣倒也沒太拂這些人面子,只是簡單聊了幾句,算是有所“結交”。

  以他前世的性格,自然是懶得去做這些無用的表面功夫。

  只不過如今他頂著“謝真”之名,所行之事,應該符合書樓案卷的背景記載。

  此次劍氣大典,江寧世子擺明了要用輿論攻勢,對自己進行“打壓”…謝玄衣雖然孤傲,但也不至于無緣無故,伸手去打笑臉人,在這種時刻給自己平添惡名。

  不曾想。

  只是簡單聊了幾句,便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劍修,前來交好。

  雖然江寧世子聲勢浩大,但還沒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謝家終歸只是在江寧有所勢力。

  大褚很大。

  一時之間,金鰲峰下,謝玄衣所在之處,成了一處喧囂熱鬧的景點。

  許多人都上前,想要湊湊熱鬧,看看昨夜一根木枝重傷景青明的狠人,究竟是何許人也。

  “諸位!還請讓讓!”

  正當議論之聲,嘈雜傳遍之時。

  金鰲峰山頂,忽然響起擊鼓之聲!

  咚!咚!咚!

  威嚴肅穆的鼓聲連響三下,恢弘震顫,綿延擴散。

  山門陣紋就此亮起絢爛金芒,云霧深處,十數道身影,緩緩馭劍而來,落在山門空地之前。

  人群頓時變得寂靜下來。

  一身金燦法袍的祁烈,率領著金鰲峰諸位執法者,來到了山門眾人之前。

  金鰲峰執法者們依次排列開來,無需任何言語,單單是站立在此,便有無形的威壓擴散開來,讓人心生寒意。

  祁烈環顧一圈。

  他的目光,越過了人山人海,落在了山腳遠端,那被無數人包圍在中央的黑衣少年身上。

  嘈雜之聲,被鼓聲壓過。

  準確來說…是被鼓聲清掃蕩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祁烈身上,而后順著祁烈的目光,又落在了謝真身上。

  大家都知道。

  如果不出意外,那么祁烈此刻,帶著這么多執法者齊至,大概就是要宣布昨晚的“蓮花玉令”調查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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