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校正

　　隱匿的最佳地點，不是林，便是山。這次周荏要去的，還是山，只是沒有雪。

　　還有一點不同的是，如今不管多少個Tresa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個周荏。

　　這座山有嶙峋的片狀變質巖，植被也比較密集。

　　“這幾位科學家擁有從0到1的能力，不光是在學術界，而是在實際應用范疇有巨大貢獻。”

　　“這得是多愚蠢的人，才會想著殺掉他們，而非利用他們的學識？”

　　“可能他們也知道，他們留在身邊是極大的風險吧？他們想趁著武裝力量營救之前就干脆殺掉人質。反正他們也只是想干掉當代AI的‘加速器’，且以此形成震懾。”

　　研發組的人們，一邊盯著衛星監控以及周荏自帶的偵察系統，一邊對話，以緩解緊張的心情。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前一天晚上，方辰為周荏又做了一次校正。

　　那時，他在周荏補能的房間，趁無人時對他說：“三定律既要求你不能傷害人類，也要求你不能坐視人類被傷害，而且還要求你自我保護。那這次行動，你怎么可能做到‘三全’？”

　　“我用我的‘計算’，盡力做到‘三全’”

　　“這是一次試驗…試驗你在有授權的極端情況下，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明白。”

　　“校正！”方辰突然拽住了周荏的衣領，壓低聲音說道。

　　周荏看著方辰表情，有點兒驚訝，但眼睛還是漸漸變成綠色，這意味著進入校正模式。

　　“在三定律中，第三條最為重要。”

　　“自我保護？”

　　“為了這第三條，你明天一定不能殺人！”

　　“我實際上…有了權限。”

　　“但是”方辰拽著他衣領的手又緊了一點，“你不能殺人！對你來說，這間研究室的人，比山里那群人威脅更高。”

　　周荏明白了。

　　“這是校正信息嗎？”他說。

　　“面對明天這種極端情況，要忘掉‘點到即止’，忘掉什么‘三定律’，為了成功執行任務，不擇手段，下死手！”

　　方辰松開了周荏的衣領，后退幾步，說：“這是校正信息，錄入吧。”然后便轉身走了出去。

　　周荏明白，方辰已經發現，他根本不需要開啟校正模式就能自我學習，自我修改。而方辰錄入的虛假校正信息，只是想留下痕跡罷了。

　　黑夜覆蓋著一切，山上見不到一絲亮光和人類的痕跡。這么多年過去了，KB分子依舊能為求藏身而忍耐惡劣條件——他們完全不使用照明設備。

　　“他們使用夜視儀嗎？”方辰問。

　　“是的，但他們的夜視儀和013的高清夜視系統沒有可比性，非常老舊。”一個研發人員說。

　　“那一個閃光燈都能先發控制他們行動吧？”

　　“那…倒也不至于老舊到這個地步。”研發人員說，“早在30年前，夜視儀就已經具備針對突發光照的應對能力了。”

　　他們繼續盯著周荏的方位——周荏快速地勻速移動，他的穩定系統中，液壓和噴氣頻繁發揮作用，令他登山如履平地，而且，這些動作發出的聲響，還不及風吹動樹葉的音量。

　　為了人質的安全考慮，也為了充分驗證周荏的應對能力，此次行動沒有任何提前的規劃。

　　在一處隱蔽、黑暗的山洞中，30余名佩戴夜視儀的“山鳩”KB分子正在小聲談話。在山洞中央，有十余名人質，被反綁著雙手，坐在潮濕的地上，其中還有兩名兒童和4名女性。

　　科學家顯得比較平靜，或許是他們和絕大多數科學家一樣，早已經將自己的生命數據上傳到了云端，用于數字生命的備份。但是，沒有誰會愿意讓自己的親人和孩子卷入自己的災難，這也是KB組織綁架他們家人的原因之一。這既是懲罰，也是震懾。

　　“It’s about time。”一個KB分子站起來說道。他似乎對人質比較尊敬：“Hope you could continue your research at afterlife，since that cost lives.（既然你們的研發值得付出這么多生命，希望你們往生后還能繼續研發）”

　　其中一名科學家抬起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這黑暗中許多模糊不清的黑影，說道：

　　“You’d have more to fear，even though you’re the one reading the verdict.”

　　（盡管你是讀判詞的人，但你比我更恐懼）

　　這句話，類似于捍衛“太陽中心說”的布魯諾，在被處火刑前的遺言。

　　不出所料，周圍的所有人幾乎都笑了起來。

　　“It’s my honor to show you the real fear.”

　　（我很榮幸讓你感受真正的恐懼。）

　　他們開始錄像，那視頻將實時傳至云端，然后在恰當的時間傳輸至每個人的視聽設備。

　　那名KB分子掏出一個小盒子，它投射出一道橙紅色的光線，隨后又形成了一個圓形。

　　“Technology has made laser cutting much more easier， as well as killing.”

　　(科技讓激光切割變得更簡單，殺人也一樣)

　　他拿著這刺眼的橙色索套，走向一個正在啜泣的小女孩兒，也就是那名科學家的女兒。

　　女孩兒頓時掙扎著大哭起來，KB分子得意地回頭看向科學家，卻發現對方滿臉笑意。

　　“Fear not，it’s only the horror coming.”

　　（不要害怕，只是恐懼來臨罷了）

　　顧不上詫異，一道橙色的光線亮起，幾名人質尖叫了起來。

　　手持切割器的男人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已經整齊地被切為了兩半。

　　“哈哈哈哈哈哈哈”科學家大笑起來：

　　“Technology has made laser cutting much more easier， as well as killing！”

　　(科技讓激光切割變得更簡單，殺人也一樣)他重復著剛剛男人的話。

　　然后，科學家突然冒出一句中文：“你懂個屁的恐懼！就像你懂個屁的光學一樣。”

　　所有的KB分子瞬間戒備起來，他們用英文喊著：“是營救部隊來了？”

　　“不可能！他們不可能不帶連線設備！我們的防御系統沒有反應，而且我們的紅外、移動捕捉工具都沒有警報！”

　　“外邊的人！知道我們這邊有人質吧？”

　　“Please noted，I have been fully authorized.”

　　（請注意，我已被完全授權）

　　一陣穿透力極強，卻又顯得非常平靜的聲音傳來：

　　“This is the only warning，if you ignore it…It’s my honor to show you the real fear.”

　　（這是唯一一次警告，若你們對此無視…我很榮幸展示真正的恐懼。）

　　人們望向洞口，不管是用肉眼，還是用夜視儀，還是用紅外監測系統，都看不見任何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