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戰旋即起。
而這種戰斗卻充滿了古怪。
靈一宗這邊的修士們本來還在貼身纏斗,方一交鋒就有人掛了彩,受了傷。可沒等打多久,許多修士就已經察覺了對方的特點:都是近戰!!
那些成了熊傀的存在根本沒有一個能御劍,它們靠的全然是血肉蠻力。
靈一宗這邊的修士也沒有傻的,他們頓時主動改變了打法,一個個兒迅速拉開距離,繼而又匯聚在了一起。
沒到兵主境的就持劍成護衛,而兵主境則隔著百丈距離遙遙控劍。
如此一來,局勢頓時逆轉。
水誠子也在護衛之后,操縱飛劍。
一劍化九,就盯著對面那個穿著“靳姓修士人皮”的熊妖打。
那靳姓修士當時兵主境存在,甚至是“能動用陣法”的中階兵主,可此時他能做的也只是握著一把飛劍,以血肉蠻力驅使飛劍來回舞動,舞作一團銀光。
巨大的蠻力只看得那些瘦不伶仃的修士們喉結滾動,心生驚駭。
他們一個個慶幸:幸好不要沖上前廝殺,否則別說打了,只是交鋒就會被殺的膽氣都沒了。
“嗷!!”
披著靳姓修士人皮的熊妖憋屈無比,它想沖上前,可發現根本沖不過去。
對方的飛劍完全是手動操縱的,百丈距離就已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忽地,那披著靳姓修士人皮的熊妖神色一動,吼道:“分道,從四面包抄過去!他們的視線不行!”
說罷,這熊妖就主動往旁邊的長草閃去。
但水誠子卻早就盯死他了,見那熊妖要跑,頓時靈機一動,賣了個破綻。
熊妖果然上當,身形爆射而出,卷起驟雨往旁邊的草叢掠去。
可水誠子早就預判好了,在熊妖射出的剎那,作為破綻閃開的幾劍頓時激射出去。
半空中,熊妖看那劍飛來,急忙扭動身子,可饒是如此,卻只是堪堪有了幾分挪移。
三把飛劍,一把刺中它的背脊,兩把從它大腿處割過。
刷!刷刷!
三蓬鮮血濺出。
平日里,這等熊妖的恢復力可怕無比,別說這么點傷了,便是更嚴重也能快速恢復。
可此時卻不知怎的,那被飛劍割出的傷口如被凍結了,恢復的極其緩慢,而背脊處的那一道深深的傷口不僅不恢復、而且還在擴大,好似灼熱的血肉被某種冰寒的力量在腐蝕一般。
水誠子平日里就是負責煉丹的,哪里需要戰斗?若論實力,他在靈一宗五峰峰主之中其實也是墊底的存在。但此時他卻殺紅了眼,專心致志操縱飛劍,就盯著那熊妖殺。
熊妖奔逃,而飛劍如巨鐮割草,“嘭嘭嘭”地將林中樹木一片片掛倒,然后又射向那熊妖。
熊妖受傷本就不如之前靈活,此時又強沖了一陣,身上傷口越發增多。
它心道不妙,轉身想逃。
水誠子九劍連環,一線穿射,如閃電落地。
刷!!
飛劍猛烈地透背貫胸而出。
熊妖奔逃了兩步,陡然無力地跪倒在地,身軀里那滾燙的血液迅速冷卻,所有力氣開始剝離。
而飛劍未止,如嗅到了血味兒的群鯊,繼續在那熊妖身上胡砍亂砍,很快竟將那熊妖大卸八塊。
另一邊,修士們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對面想包圍,他們就結圓陣。
哪個熊傀沖的兇,他們就盯著哪個熊傀殺。
而若有僥幸沖到面前的熊傀,卻也被那聯成劍陣、力量疊加的還真、魔意、魔形境弟子擊退,然后斬殺。
慢慢的這些沖來的熊傀越來越少,而修士的死傷卻極少。
除了剛開始那一波之外,在眾修士匯聚一起,形成了克制的打法后,就幾乎沒再死人。
后面聞見訊石求援而來的弟子此時也相繼趕到。
然而,大戰已經塵埃落定。
水誠子此時是又悲傷、又憤怒、又興奮,他道:“這般孽畜,原來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我還道有什么大本事。”
“是啊,師叔,剛開始我也很害怕,一個個兇神惡煞的。”
“妖魔,不過是天生妖邪,成長有限,我等修士才是能夠問鼎天道的存在。”
贏了的年輕修士們也紛紛嘚瑟起來。
老實說,他們修煉至今,就沒有打過這種兇險的仗。
昨晚那一戰,參與人數少,且又因李玄的存在,而三錘定音,固比不得今天。
此時,靈一宗的修士們都有一種又悲傷,又爽快的感覺,心底皆是暗暗道著:‘原來,這熊傀就這么點能耐。’
水誠子撫須總結道:“妖魔難御劍,徒能以血肉之力,而我等飛劍剛好可以克制它們,只要拉開距離,不被它們碰到,那便是它們輸。
可若是近戰,便當我們死了。”
又一個執事道:“若一對一,且處于復雜地形,我們修士怕不是妖魔對手。可若是平坦地帶,視線開闊,那就另當別論。
而若是五對五,甚至十對十,這些妖魔完全就不是我們對手。”
“不錯,師兄說的對。”
“對,就是這樣。”
“這些妖魔,不過都是些有點蠻力的莽夫,不足為懼。”
修士們興奮地討論著。
而直到此時,遠處李玄,花曉盈,洛娥等人才匆匆趕到。
李玄一掃那二十余具熊傀尸體,落下,行禮,笑道:“水師叔威武!”
水誠子“哈哈”笑了起來。
今日之戰,實在是酣暢淋漓啊。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也很能打。
于是,擺手謙遜道:“不不不。李峰主那是不知道,這些妖魔都只能拿著飛劍近戰,我們一旦拉開距離,完全就是耍猴一樣地殺它們。”
李玄掃了一眼現場。
現場就只有眼前。
可每一個用兵的人其實都知道一個最簡單的道理:你即便殺光了眼前的敵人,不代表周圍就沒敵人了。而且,留個活口也是必要的。
但眼前這些修士在殺完熊傀后,就一個個陷入到了“趕緊開慶功宴”的氣氛中 什么再搜索?
什么留活口?
什么補刀?
什么摸尸,舔包?
一個都沒有 李玄輕輕咳嗽了下,道:“水師叔,妖魔氣血盎然,恢復能力極強,沒想到還是被師叔令人全部斬殺。”
水誠子一愣,恍然醒悟,忙看向身側道:“你們御劍,把那些沒有被大卸八塊的妖魔給宰了。”
頓時有弟子去了。
李玄又道:“師叔,既然妖魔全部都死在這兒了,那我們就回山吧。”
水誠子一拍屁股,道了聲:“誰說都死這兒的?萬一外面還有呢?”
說完這句話,他忽地意識到眼前的男子是在委婉地提醒他。
水誠子摸了摸腦袋,尷尬地笑笑,然后道:“那”
李玄笑道:“師叔大戰良久,辛苦無比,那就由我們這些剛到的去搜索吧。”
水誠子如沐春風,只覺和眼前之人說話舒服無比,此時竟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道:“那行,小心點。”
李玄側頭看了眼才趕到的兵主境修士,還有再后騎馬而來的修士,又看向花曉盈道:“義母,你來指揮吧。”
花曉盈笑道:“玄兒來就可以了,我們都聽你的。”
李玄道:“還是義母來吧。”
花曉盈想了想,也不再推脫,于是開始安排修士,五人一隊,開始搜查周邊。
她耍了點小心思,刻意把自家女兒和李玄安排在了一起。
于是乎,李玄和洛師姐,再和三個不會御劍的修士往一邊兒探索去了 雨未停。
白衣公子撐著油紙傘,五指一籠,滅了籠中那火光,隔著無窮雨幕,遙遙感知著遠處。
他沒有感到妖魔之氣。
可能造出惡鬼的,必然是妖魔。
風雄意失敗是他沒想到的,那就意味著有局外人跳入了局中。
這個局外人就算不是那個妖魔,也必然和那個妖魔有關。
事無巧合,巧合則必有聯系。
活久了的老魔沒有一個傻的。
他昂著頭,原本是野蠻食人的恐怖模樣竟成了妖冶俊俏的公子。
他心思急動,忽地掠動,宛如幽靈般往一處而去。
‘本欲丟個血親助助興,看看是哪位同道。
可惜既未看到,那這顆棋子也不必丟了。’
他速度極快,須臾就到了一個隱蔽的山丘外。
山丘石洞里,篝火尚有余燼。
而內里,有個胖女人靠著巖石,一驚一乍地問:“誰?!”
“我。”白衣公子笑了笑。
胖女人驚喜道:“大哥!”
她終于走出,那是個眉眼兇煞,一看就極不好惹的女子。
這正是與風雄意私通的季南風。
可這般的女子在看到白衣公子后,卻儼然撒起嬌來:“大哥,小雄被那個叫李玄的給打敗了,如今還不知逃到哪兒去了。
小雄真可憐。
關鍵是大哥的計劃,也徹底失敗了。”
“李玄?”白衣公子問。
季南風道:“是啊,李玄,我們在外埋伏,抓了幾個修士逼問,其中一個沒挺過,就都說了。他說那李玄”
白衣公子忽地抬手,陰柔地將手指觸碰在唇間,道了聲:“此地不是說話之處,我帶著你走。”
“可是,小雄還沒找到。”季南風明顯舍不得那個對她百依百順的男人,忽地又咬咬牙,兇狠道,“大哥,不如我們在這兒殺了他們,然后去奪了那老東西鍛的劍。你這么厲害,他們”
白衣公子道:“聽話。”
他聲音柔和,且彬彬有禮,完全不像一個吞噬蒼生的大魔,反倒像個知書達理的大戶人家的公子。
季南風不甘道:“可是小雄。”
白衣公子道:“我給伱挑個”
季南風道:“我就要小雄。”
白衣公子神色里閃過一抹隱晦的狠厲,他道:“大王室,隨你挑選。”
再想了想,他又道:“另立新王,你當王后。”
季南風頓時心動了,笑道:“好好好,這個好。”
說罷,白衣公子忽地一揮袖,旋即雨幕遮蔽,兩人便好似徹底消失在了原地。事實上,兩人還在,只不過視線卻已無法觸及。
他抓起季南風,往遠掠去,就如抓著一枚棋子,迫不及待地想把她丟到該在的位置 李玄等人一番搜尋。
無果。
反倒是原本那些被殺的妖魔中有幾個“詐了尸”。
只不過,在被大卸八塊后,“詐尸”的妖魔就全部都“老實”了。
修士們開始熟練無比地搜集妖魔血肉,以作修煉材料。
忽地,一個修士詫異道:“欸,這些熊傀怎么有魔血?昨晚那兩個卻是沒有”
旁邊頓時有修士道:“那是你沒見到李峰主出手。那霸劍一劍下去,妖魔血肉都被毀了大半,沒有也正常。”
絮絮叨叨之間,修士們在用瓶瓶罐罐,以及一些小箱子存放血肉。
對于還未變成熊傀的松吟子,他們下不了手。
可這些明顯就是妖魔的存在,卻是可以了。
當李玄,洛娥返回時,水誠子正半蹲著在看那些妖魔的碎裂血肉。
“師叔,沒有搜到。”李玄道。
洛娥道:“水師叔,本來肯定是有的,若是我們早點去說不定就抓到了。
我和你說,我們發現遠處有篝火的痕跡,還有離開的腳印。
肯定是有人的,說不定就是那個季南風。”
水誠子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李玄熟練地岔開話題,道:“水師叔,這些是妖魔肉嗎?”
水誠子點點頭,然后一一指著周邊碎尸道:“二階,二階,二階那個老夫殺的,是三階初期。”
他感慨道:“靳老兄也是煉丹的,十年前我還在集市與他把酒言歡、共論丹道來著。沒想到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靳老兄生前乃與我一樣,都是中階兵主,死后成了這等妖魔,卻是變成了初階妖魔。”
李玄拍了拍水誠子肩膀,道了聲:“師叔節哀。”
水誠子悲慟地抿了抿唇,喊道:“去個人,把那三階妖魔的肉給割了,不要浪費啊。三階肉丹很難得,除了充饑,還能小部分地提升力量。”
洛娥道:“嘖嘖”
剩下的“嘖”還未發出,就被李玄捂住了嘴。
洛娥掙脫了他的手,道:“你摸我干什么?”
水誠子是背對著兩人的,此時聞言,身軀一震,默默走開。
李玄看著洛師姐,實在是哭笑不得。
師姐生的仙子一般,可惜長了張嘴 不過,洛師姐并不是胡攪蠻纏之人,也就這么大喊了聲,然后就不說話了。
然而她的眼神會說話。
李玄讀出了她的意思。
‘你是大腿,為了未來你能帶帶我,今天被你摸就摸了,算啦。’
洛娥傲嬌地昂了昂頭,又壓低聲音道:“放心吧,我不會再告訴任何人,但就當師弟你欠我了。”
李玄無語。
不過“欠債”這種事他是很無所謂的,所謂“欠的多了就成大爺”,若是遇到麻煩,一堆人幫你解決,因為他們會期待你還債,尤其是你這個人信譽很好的時候就更是如此。
于是,他道:“行,不要再告訴任何人我摸了你。”
洛娥眨巴著眼看著他,道:“師弟,你真覺得你在摸我?”
李玄道:“原來你不覺得?”
洛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著他道:“你說的,欠我。”
李玄笑著點點頭道:“欠。”
想到這里,他看著遠處整理的差不多了的妖魔血肉,又走到水誠子身邊道:“師叔,那些魔血能不能給我,我有些用。”
水誠子愣了下,道:“魔血也就在最初能刺激秘武武者,之后則是制作某種毒素或毒丸的主材料之一嗯,算了。李峰主既然要,那便都給你。”
別人的秘密,他也不好探。
李玄道:“多謝。”
這一次,妖魔之血頗多。
在回到山齋后,很快有弟子送來了足足二十二瓶魔血。
李玄關上門扉后,便一一汲取。
二十二瓶魔血,給李玄提供了22點妖魔點,以及一個完整的妖魔信息。
這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妖魔信息。
這妖魔也并不是“魔人熊”。
他瞇著眼靜靜盯著那信息,眼中閃過無比的凝重。
圖案是一個背著長劍的巨大魔熊,而魔熊身形成幻,在旁真正凝實的則是個面帶微笑、可卻怎么也看不清臉龐、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影。
其下信息:
古劍魔熊(轉世,變異四階妖魔)(殘缺)
注入殘缺的古劍魔熊之血,可提供48點額外體質加成,并掌握妖法熊傀。
‘四階?’
‘變異?’
‘轉世?!’
這三個詞綴,每一個都透出令人驚悚的意味,這讓李玄呼吸都慢了半拍,只覺頭皮發麻,腦中都嗡了一聲鳴響。
尤其是“轉世”兩字,讓李玄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薔薇。
但薔薇就是個無法修煉的普通人,可這位卻是超過了他的四階妖魔。
李玄的視線又掃向“血格”中那奇異的圖案。
他從未見過見過這種圖。
一個圖上居然有魔,有人,有兩個形象!
這說明前世今生皆在此中么?
李玄沉思了一會兒,將視線投向熊傀。
經過了如此多事,他早就知道自己汲取的魔血,只是汲取了某個妖魔最具特色、又或者說最強大的妖法和屬性。
但是,他覺得這種四階變異轉世妖魔,必然不止熊傀一種妖法。
‘我且先試試吧。’
片刻后 李玄停下了動作。
失敗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試試熊傀這種妖法。這并不是他做不到,而是這妖法的執行條件太過惡心。
想要動用熊傀,首先你得吃個人,且只能吃人 吃人這種事,李玄從沒想過,也沒打算實施。
此時,他掃了一眼魔血,略作思索,他將古劍魔熊的魔血寄存在“九格血欄”中,一來是體質加的多,二來是他有預感今后他還會遇到更多的熊傀。
換下裝瓶的魔血則是紅云魔蟒。
紅云魔蟒能為他提供14點敏捷,同時掌握毒霧妖法。
這般法門殺傷力極大,但卻只是“清兵神技”,李玄幾乎從未用過。而在他精神提高后,這毒霧妖法更是可以化成“毒雨”,可謂是一旦動用不僅殺人,還能將一塊土地化作焦土。
可暫時沒有用武之地 此時,李玄將這紅云魔蟒的魔血小心納入瓶中,然后存好。
他神色變得幽暗起來。
現在情況很復雜。
‘這個四階大魔很顯然謹慎到了極致,在這次戰局中,它甚至沒有露面。’
‘有智慧的大魔,真是恐怖。’
李玄不禁露出苦笑,但轉念一想,‘靈一宗是有宗門大陣的,若是大陣啟動,那大魔說不定會被束縛住。
再加上宗主正在鍛造的那把可怕的飛劍。
所以,那大魔才不親至吧。’
李玄忽地想到“魔血圖案”那個面帶微笑的人影,‘果真就是君子不立危墻了。’
一時間,他只覺棘手無比,也是擔憂親人,而歸心似箭。
正想著,門外忽地傳來腳步聲,繼而有一弟子聲音響起。
“李峰主,宗主出關了,要見您。”
李玄陡然從沉思里退了出來,道了聲:“我這便來。”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出。
門外,陰云未散,在半空好似凝聚成了一個巨大的魔影,兇獰詭譎,正低頭俯瞰著此間。
李玄錯開神色,匆匆離開。
宗主要找他。
正好,他也要找宗主,以確定一件事:宗門大陣到底有多強 靈一宗宗主自也是九鎮出生,其名金天禪。
金天禪是個雙目銳利的白發老者,而他的肌膚似是因爐火的常年烘烤而顯出淡紅。
此時,他正與花曉盈,水誠子站在一個云間的圓形石臺上。
風烈烈而動,吹卷天外之云。
孤山起霧,黑云壓地,此間盡顯幾分壓抑之色。
頗帶幾分滄桑之色的獨臂男子拾階踏步而上,拜道:“李玄,見過宗主。”
金天禪轉身,一雙老眼看定李玄,忽道:“取一滴血予我。”
他不提門中大事,不提風雄意,也不問李玄,而是提了個古怪的要求。
李玄自是顯出愕然神色。
金天禪淡淡道:“否則,我就只能開啟大陣來試試了。”
李玄恍然,道:“您懷疑我是妖魔?”
金天禪道:“妖魔之法,詭詐無比,但妖魔的本質卻做不得假。
這本質一是血,二是那一身暴戾極陽的氣息。
靈礦天生排斥妖魔,若得大陣開啟,于這陣中,我能隨意調動靈氣。
若將之聚于妖魔。
妖魔將寸步難行。”
李玄道:“但血也可測試身份。”
金天禪道:“不錯。
宗門雖然擴招,可你卻是唯一一個橫空出世,且要當峰主的外來之人。
你的霸劍極其蠻橫,恰如妖魔之力,我不得不疑。”
李玄深吸一口氣,丟開飛劍,敞開手臂,道:“取血。”
花曉盈在旁笑道:“師兄,玄兒”
金天禪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然后陡然抬手。
轟!!
隨著一聲宛如千雷炸響的高鳴,一道道寒光從他背后陡然射出,帶著無邊的死亡氣息,宛如孔雀開屏般懸在半空。
他手指一繞,看定李玄,露出冷笑,然后指尖稍屈。
百劍!
這便等同于一百個頂級的中階兵主發動攻擊。
換句話說,有此飛劍,金天禪正面對上其他四峰峰主,也只有大勝一個結果。
李玄忽道:“等等!”
金天禪冷冷看著他。
氣氛忽地有些微妙。
李玄道:“宗主,我聽說你與風雄意私交甚好,你是不是要為他報仇?”
他的反應有些出乎意料,但卻比“站著不動”更加正常。
若是他來觀察這場景 轉身就逃,自是最不正常。
而站著不動,其實也不正常。
所以,他做出了第三個反應,也是最符合人心的反應。
金天禪盯著他道:“我保證,只取血,只不過我要取的深一點。”
花曉盈道:“師兄,妖魔也無法御劍,這這不用測吧?”
金天禪完全不理她,只是駕馭著百劍,同時手掌之中隱隱有紫光浮動。
隨著那浮動的紫光,整個宗門大地都好似在散發寒意,好像那靈礦之地要化作降妖之籠整個兒騰起,然后隨著那手掌一翻一覆,將妖魔徹底鎮壓。
花曉盈一咬牙,道:“師兄,若玄兒不是妖魔,你卻要殺他。那別怪師妹我今日也和你翻臉!”
“翻臉?”
金天禪有些詫異。
花曉盈道:“今日,你要殺就殺兩人!”
金天禪看著李玄的神色卻沒有半點溫和,而反倒是嚴厲道:“好。”
說罷,他手指一點,那百劍恰如風暴,似銀龍,飛旋纏繞,光寒天地。
空氣都如被割裂而發出“哧哧”的聲響。
周邊云霧,天上蒼云也隨之旋動成旋渦。
濃烈的殺意匯聚于李玄周身。
而就在這時,銀龍探厲爪五道飛劍似閃電垂落,陡然出現在了李玄面前。
李玄抿唇,咬牙,握拳,大聲吼道:“妖魔當前,公報私仇!你算什么宗主!!!”
吼動聲里,他“下意識”地屈指,想要操縱自己的飛劍。
可是已經太遲了。
那閃電般的飛劍瞬間臨身,卻沒有砍下,只有一劍在他手臂處一個不損根基的地方掠過,斬出了深深的傷痕。
血液從傷口流下,紅了衣袖,又順指尖“滴答滴答”落下。
然而,就連血液也不過是“生命表象”而已。
李玄其實早看穿了宗主的目的。
宗主想看的,就是他在面對這種大壓力時的真實反應。若他真的是妖魔,在這一刻心理壓力就會大到極致,至少軀體會變硬,從而阻礙飛劍的攻擊。
可是啊如果宗主真要殺他,為什么還要面對面地喊他來?
同時,李玄也很好奇。
“生命表象”這種事,難道宗主就一點都不知道?若是知道,這種測試有什么意義?
換句話說,他只要不展現出妖魔之力,就連大陣也拿他沒辦法。
陡然間,李玄忽地有了一絲明悟:也許這種“窺透生命表象”并不是體質帶來的,而是四種高屬性同時疊加而帶來的。
所以,才不常見吧?
他屬于人類的血在正常流下。
但雷霆已收,銀龍收爪,百劍歸鞘。
李玄“下意識御劍的動作才使得飛劍騰空,那是精神之根的聯系,不涉力量體質 金天禪看向李玄的神色變得溫和,因為饒是誰都能看出那血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然而,金天禪還是道了句:“水誠子,去測一下這血。你是丹師,對魔血這種材質最為敏感。”
水誠子笑道:“還測什么啊?”
金天禪沉默不言。
這古板的老人周身充斥著壓力。
水誠子頓時收起笑容,道:“好好好,聽師兄的。”
說罷,他便從懷中掏出瓶子去取血了。
金天禪忽地劇烈咳嗽起來,然后坐到一邊的石椅上,對著李玄道了聲:“事關重大,莫怪老夫啊。”
不一會兒,水誠子返回了,遠遠道:“師兄,李玄不是妖魔。”
金天禪這才招招手,古板的臉上露出罕有的笑容:“來老夫身邊坐。”
李玄走近。
金天禪道:“其實我挺感謝你殺了風雄意。否則,我就得自己動手了。”
他抓起那飛劍道:“這劍,其實我早就煉好了,我一直在等著那背后之人前來。
只是沒想到這背后居然是個妖魔。
早知如此,我便據守宗門,也不需如此了。”
“謝謝。”
老人對李玄鄭重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