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一宗,深處,山崖平臺,云霧涌動。
金天禪看著李玄,他既確定眼前男子并非妖魔,神色也緩和了許多,此時道:“李玄,你可否將紅花山遇仙的情景與老夫說一遍?”
李玄點點頭,眸中露出回憶之色。
對這個故事,他早有準備。
他是個謹慎的人,所以就連編織謊言,也必然會把謊言從頭到尾編圓了。
紅花山曾經有一個的花印宗。那也是個修士宗門。從前十年開一次山門,然后趁著山門大開匆匆趕集,然后再回山閉關,不與凡人有半點糾纏。這一點,他早從風夢柔處知道了。
花印宗的突然消失,是個謎。
但就算再怎么謎,花印宗也絕對不可能傳授他“霸劍”。
所以,他在了解了這些信息后,曾經去過紅花山,在某塊隱蔽的地方利用香火做出了天翻地覆的地形變化,使其觀之如廢墟。
然后,他再動用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將“遇仙”這個故事編圓了。
可謊其實是編不圓的,所以最終的落點必須是:無可考證。
“那個仙人是從廢墟里走出的,身上有些古怪的香味,她見我之后,便伸手撫我頭頂,諸多傳承便入了我腦海之中。”
李玄露出回憶之色,道,“她身上很香,卻不是女兒家的胭脂香,后來我分辨過,好似是香火的味道。”
香火神域確實有“助人修煉”的力量,李玄只有那么一丁點兒“神佛特性”,卻已經可以幫助魏瑤,還有那幫孩子大幅度提升修行速度。那么可怕的神佛特性,做到這種醍醐灌頂,也是合理的吧?
果然,金天禪露出詫異卻又恍然之色,繼而感慨道:“原來是香火神域啊”
說罷,他長嘆一聲,“我就說花印宗怎么突然覆滅了,既然牽扯到那詭異恐怖的香火神域,好像就沒問題了。”
李玄露出疑惑之色道:“宗主,什么是香火神域?”
金天禪搖搖頭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明白這世上曾經是有神佛的。
然而忽有一天,神佛都消失了,沒有人知道祂們是怎么消失的,也沒有人知道神域如何了,任何想要去探查、去試圖了解神域的存在都消失了。”
李玄道:“心慈寺的佛陀,還在享香火。”
“佛陀?”金天禪冷笑一聲,道,“他名為佛陀,事實上是什么東西,根本沒人知道。我知道你與佛陀有些恩怨,外面那些傳聞”
李玄苦笑道:“是真的。”
金天禪頓時愣住了,良久才喃喃道:“竟有如此奇緣,李玄,你真是個有大機緣的人。
佛母為婢仙人撫頂結仇佛陀 或許你身上纏著無數看不清的因果。”
“因果?”
“沒什么玄乎的,只是曾經的諸多恩怨罷了。
可若是凡人心中生了恩怨,頂多十余年就可以淡了,忘了。
那是因為凡人渺小,生不過數十載,心志亦短,難生大執念。
可神佛卻不同。
若成神佛,要么不起念,若是起了,那便是大執念。
凡人之念,宛如一瓢水,潑了就沒了。
可神佛之念,卻是山海,想要更易,就得移山倒海,這可不容易啊。
而那些執念彼此交織,錯綜復雜,就形成了所謂的因果。
說白了,因果其實和人間的江湖是有相似之處的。
佛母為你婢女,紅花山遇仙人,或許你也曾經是祂們的一員。”、
作為一宗之主,金天禪似乎知道不少事,盡管不透徹,卻也能說道一二。
李玄也沒想到編故事還能得到不少信息,此時他忽地腦海中浮現出那“四階大魔古劍魔熊”后面刺目的“轉世”兩字,不禁愕然道:“我,是祂們的一員?”
金天禪道:“佛母可以轉世,伱為什么不能?”
李玄愣了會兒,認真想了想自己前世:三點一線,朝九晚五,苦命打工人這也是大能轉世嗎?
金天禪道:“將霸劍施予我看看。”
李玄道:“其實吧,那傳承我還未完成繼承,所以可能有些不倫不類。”
說著,他起身離遠,屈指一動。
背后飛劍鏗然而起。
他心中思索著那《驚蟄指》的運力法門,再套用此處,觀想天雷,氣血涌動,急速竄至指尖,然后又瞬間落在了飛劍之上。
一劍驚蟄。
天有驚雷炸響,一泓寒光破天。
好似春雷、春雨、春日閃電,驚醒大地,喚起蟲豸。
而因為力量的集中,這一次飛劍沒有燃燒起來,從外看,聲勢小了不少,可速度卻更快了,比起修士的飛劍不知快了多少,簡直就像弓箭和子彈的區別。
“好快的劍。”金天禪凝重地看著閃電般的劍,然后奇道,“你這是什么御劍術?”
問罷,他又笑著擺擺手,道:“那自是你的秘密了,不需與老夫說。”
看到這里,他對李玄好似非常滿意,忽地道了句:“你可愿拜老夫為師?”
他頗帶幾分蒼老的臉看著李玄,目光柔和,卻又有些期待。
“老夫或許教不了太多你力量上的東西,可卻會盡力將你領入門中。”
李玄看著這白發老者,想起他之前劇烈的咳嗽、固執的堅持;又想起他兵行險著、將宗主之位讓風雄意代理、自己卻在鍛兵房等待,而絲毫不管門中事。
這是大限將至,想要快刀斬亂麻,清繳內賊的樣子啊。
李玄收起飛劍,上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拜倒,道:“弟子見過師父,還有剛剛那御劍術名為驚蟄。”
“驚蟄,好一個驚蟄!”
金天禪歡喜地看著他,撫須笑了起來,然后匆忙過去,將他扶起。旋即,好似想到了得意之處,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心情激動道:“老天待我真是不薄,沒想到還能遇到你這般的好弟子,好!好!好!”
他是真的開心到了極致。
他收過弟子。
那弟子少時資質不錯,可待到入了兵主境,享盡資源,卻只是勉強入了中階。如今似那弟子自己都有些心灰意冷。
那般的弟子,自然不能繼承靈一宗。
金天禪看定李玄道:“玄兒,你既愿拜我為師,我當昭告五峰九鎮此事,之后你便先不用外出。留在老夫身邊,老夫認真教你。”
李玄行禮道:“老師,季長風那妖魔必然已經知曉是我擊敗風雄意,破壞了他的計劃。
其必然會往大,拿我親人出氣,我想先回去一趟,將親人全部帶來靈一宗。”
在觀摩過宗門大陣的強大后,他終于確定了“搬家”的想法。
王都已經不安全了。
雄山縣,佛陀的威名也未必鎮的住那熊魔。
而且,家人若是能夠生活在這般靈氣充沛之處,那一個個兒也是百病不生、延年益壽,后輩還能更好地修煉。
人往高處走,這是日子變好了。
金天禪思索道:“我令門中弟子護送你。”
李玄搖搖頭,道:“如今每一個弟子都很珍貴,只有在靈一宗之中,他們才能發揮最大作用。如今敵人虛實不明,若輕易外出,怕易遭截殺。”
說罷,他又笑道:“再說了,除非季長風自己出動,否則誰能殺我?”
金天禪也知道靈一宗才逢巨變,一下死了兩個峰主,如今與其出擊不如防御,可他又放心不下這么個弟子。
李玄笑道:“師父不如先昭告五峰九鎮。”
金天禪撫須道:“也好。”
數日后,于五峰九鎮見證下,李玄拜了宗主為師,成了關門弟子。
而在李玄的保證下,金天禪終于同意他獨自離去 次日,李玄便帶足了資源,直接啟程,離開了靈一宗。
一人一劍,繞遠路,貼地飛了許久,遠處地面忽地爬出一道身影。
這身影雖是一身襤褸,卻是身形頎長,五官分明,頗有幾分魅力。
“主人。”
惡鬼風雄意早在外面等了許久。
他“自掘墳墓”,便是在等。
李玄看著這枚棋子,陷入了思索。
但未久,他便抓起惡鬼風雄意,繼而小心祭出香火。
香火鋪出金道,本是昂昂向上,卻被他一扭,而改成鉆入地面。
“化虹”頓時變成了“遁地”。
李玄踏步而上,須臾百里,帶著惡鬼風雄意來到大境內,然后尋了一處隱蔽之地,道:“在這兒,埋深一點,別被人發現。”
“是。”
惡鬼風雄意又開始自掘墳墓,把自己埋下。
李玄把這棋子往前挪了一步,挪到了自己香火覆蓋的范圍內,然后繼續趕路。
香火鉆地,幾番連續,便出現在了王城的一處隱蔽角落。
但是,他沒有立刻返回神武王府,而是在街道上走了會兒,然后踏入了陰福紙記。
陰福紙記,乃是福壽門中的情報系統,這是李玄在去往宗門前所建。
而另一部門則叫長壽軍。
兩者區別是“陰福紙記”在民間,而“長壽軍”在軍中。
當時,他為了建設福壽門,花了很大功夫。
而果然,惡鬼們也不負所托,這分店已開的到處都是。
李玄每到一處,也不需要自己去打探情報,只需去陰福紙記問問即可。
陰福紙記 店里,冷冷清清。
一大堆紅紅綠綠的紙人、花圈倒在磚瓦墻角。
地面一塵不染,由此可見此間主人是個愛干凈的人,這容易給人好感。
往里幾步,又見漆黑桌幾上放了一沓一沓紙錢。
紙錢面額各有不同,其上寫著“地府錢莊”。
“地府”是大志異中的常客,然而從未有人能證明其存在。
一個滿臉笑容的白凈胖子見有客人,便湊了過來,笑道:“想在陰間過的開心,還得陽間的人多努力燒錢啊。客官,多買點紙錢吧。”
李玄看了一眼他,稍稍釋放出一絲氣息。
那胖子陰冷的瞳孔頓時明悟。
李玄道:“就這些貨?”
胖子道:“后面還有,客官隨我來。”
兩人走向后院,那胖子急忙拜倒,口誦:“主人。”
李玄道:“王城的情報給我一份。”
那胖子匆忙離去,不多時就取了個厚厚的本子過來,遞呈李玄。
李玄接過,一頁頁快速翻過。
他閱讀速度極快,且過目不忘,但凡看過,腦中就會完成分析。
而根據這情報中記錄的信息來看,王城里很平靜。
然而,李玄既然知道王城里發生了許多大事,有不少人可能被換成了熊傀,那么這種平靜就顯得異常可怕。
那是一種陰暗的,森冷的,讓你頭皮發麻的可怕。
你好似坐在一個滿是惡鬼的冰窟,但卻看不到惡鬼在哪兒。
不過,這種事確實不是陰福紙記能打聽出來的。
然而,李玄卻也并非全無收獲,至少他看到了一些諸如“失蹤”之類的瑣碎雜事。
李玄又翻了翻,將信息丟回,道了句:“繼續記錄。”
說罷,他又稍稍感知。
幸好,香火不減反增,大人人皆信仰心慈寺。
他抬手招了個藤椅,然后坐在院兒里,悠閑地坐下,然后開始“掃視”大。
在香火濃郁的地方,地圖就是全開的。
他的眼睛就好像在天上,又能隨時落到地面。
他先在王城的最高處,粗粗地俯瞰了一眼。
結果是:各處平靜,沒有變化。
他又開始挨家挨戶地掃,先挑那些發生了“失蹤案”之類的權貴家掃。
結果這一掃,出問題了。
他看到了一些“失蹤數日到數十日不等,可卻又完好歸來”的公子小姐;
聽到了王宮之中,有宮女內侍竊竊私語,說著國主已經獨寵德妃,寵到不上早朝,每日里只是帶著德妃游山玩水,別的妃子甚至是王后都是不屑一顧。
于是,他又將視線投向了國主。
“國主”趙社,本是個逍遙王爺,流連煙花之地,身上常有酒氣胭脂。這固然是一種迷惑王家的偽裝,可卻也從某種程度上說明了他的喜好。
事實也是如此。
在大稍稍太平后,他就開始享樂了。
享樂,無非是吃喝以及女人。
趙社是一樣都不落。
可這樣一個喜新厭舊、“閱歷”極多、“推翻了王家”的國主,竟然專注于一個德妃,而且不上早朝。
李玄頗為好奇。
不一會功夫,他就看到了在清風海上泛舟的國主。
所謂清風海,自然也不是真的海,而是一個大湖。
據說當年大雍大兩國交好時,大雍國主曾來大王都,見湖而驚詫道:“莫非這便是海?”
大雍山地、平原極多,卻少有大湖,疆域更是不連東海。固其君王有此一問。
而“清風海”便因此有了“海”之名。
湖面波光粼粼,畫舫中空空蕩蕩,只有垂簾后的兩人。
李玄視線隨著淡淡的香火飄至那處。
他人未至,但卻恍如已經站在了船頭。
風過,垂簾嘩嘩作響。
簾后光線暗淡 而暗淡里,卻傳來“吭哧吭哧”的吃食聲。
兩道人影正伏案狂吃,大魚大肉,蜜餞果子,以及米飯。
畫舫一個偏移,風剛好掀開了一角,陽光照入一點,顯出趙社狼吞虎咽的模樣。
他吃的極快,就連體表的皮都皺了起來。
而在他旁邊的女子,亦是如此。
那德妃,吃的很快,吃著吃著,眼珠子居然還往下掉了點,看起來驚悚無比。
德妃也顧不得將眼珠子復位,而是繼續狼吞虎咽地吃著肉食。
李玄收回視線。
吱嘎吱嘎吱嘎 藤椅緩緩搖晃,李玄拳頭捏起,輕輕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陽光照著他的影子,呈現出淡淡的幽暗 當晚,李玄沒有回家。
這個回家速度,對于“神武王”李玄來說,還是太快了。
他來到了王宮,寢宮。
本該在云雨嬉戲或是入了睡夢的國主和德妃,卻并沒有。
德妃正開著窗戶,往外眺望,陡然見到不遠處的枝頭下落了只斑紋野貓。
德妃對著野貓招手。
那野貓不明就里地靠近,“喵喵”叫著。
而待近到尺許之時,德妃猛然往前伸手死死掐住貓脖子,然后猛然關上窗,張嘴就往貓脖子咬去。
可就在這時,一聲中正宏亮的聲音讓她停下了吃貓的動作。
“阿彌陀佛。”
德妃一愣,側頭看去,卻見黑暗里不知何時多了位僧人。
德妃還沒反應,國主卻已經驚怒道:“你是誰,可知這里是王宮重地!”
僧人道:“貧僧乃佛陀座下伏虎羅漢。”
“伏虎羅漢?”國主懵了,一臉茫然,然后道,“不管你是誰,趕緊離開,否則我要喊刺客了。”
這僧人自是李玄的幻術假人。
聞言,李玄是愣了愣。
旋即,他明白了一件事:熊傀雖然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有生前能力,但卻無法保留目標生前的所有記憶,頂多只有一點粗淺的皮毛記憶。
趙社不可能不知道“伏虎羅漢”。
這熊傀如此說話,卻是直接露了餡。
此時,李玄聞言微微一笑,抬手一點。
香火挪動,覆籠國主周身,轉身就給他剝了皮,而露出其后黑乎乎的熊瞎子模樣。
李玄再一點德妃。
德妃的美人皮囊也瞬間沒了,同樣露出熊妖的樣子。
國主,德妃生前其實只是普通人,可成了熊妖之后,看那力量竟似已有了一階初期妖魔的雛形,對應著武者,怕已經是三修秘武武者了。
“喵!”
將被吃掉的野貓趁機掙脫,嚇得跑出。
李玄看著兩攤皺巴巴的人皮和兩只熊妖,道:“你可以喊刺客了。”
兩只熊妖愕然地看著這不敢置信的情景,哪里不明白這和尚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于是急忙拜倒,口喊:“大師饒命。”
李玄更覺有趣。
和惡鬼不同,這熊傀居然還惜命,看來不完全是惡鬼,而是硬生生地造了個小妖出來,就和“豬婆龍之于黑山鼉”一樣。
“大師饒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大師饒命。”
兩個熊傀連連求饒。
李玄揮揮手。
香火卷動,帶著兩個熊傀瞬間出現在了王宮燈火通明的一處空地上。
那空地周邊正有飛林軍在巡視。
兩個值守的甲士本有些困倦,可陡然發現視線的余光里多了兩團黑乎乎的影子,于是急忙側頭去看,這一看看到了兩只人立的怪熊。
那甲士一愣,緊接著高喊道:“妖魔!!!”
聲音落下,未幾,便有密集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飛林軍早就配備上了高端的冰玉勁弩。
這種勁弩只在箭矢的頂頭配以冰玉,非常珍貴,但用來殺傷妖魔也很有用。
國主熊傀和德妃熊傀對王宮的戰力很清楚,兩妖轉身就逃。
不一會兒功夫,王宮中已經鑼鼓震天,火把騰騰。
甲士追趕兩妖。
兩妖也是落荒而逃。
它們逃得很小心,終于在某一處陰暗隱蔽假山之后藏了起來,一動不動。
可未多久,假山這邊忽地傳來叫聲。
“這里!妖魔在這里!”
兩妖左右看看,卻根本尋不到喊話的人在哪兒。
可遠處甲士聽到喊聲已經追來了。
無奈之下,兩妖只能繼續逃。
眼見著好似到處都有火光,國主熊傀一咬尖牙,看著不遠處道:“跳水!從護城河里出去!”
德妃熊傀已經慌不擇路,此時急忙跑到護城河前,也不立刻跳下,而是慢慢地往下爬,以免發出巨大聲響而引來飛林軍。
兩只熊傀小心翼翼地入了水,正要游動,忽地一顆大石頭從半空落下,傳來清晰的“噗通”聲。
緊接著,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里!妖魔想要從水里走!快封閘!”
遠處甲士聽到聲音,急忙跑來。
兩只熊傀潛水而行,而很快有飛林軍甲士發現了它們。
冰玉勁弩連射而下,兩只熊傀嚇得躲在深水中不敢動彈。
它們雖然有了力量,可戰斗經驗卻幾乎沒有,此時只能蹲在水里,小心躲避著水面上竄射而下的流矢。
而就在生死關頭,忽地又一陣玄妙的感覺籠罩了它們。
下一剎,兩個熊傀從護城河中消失,再度出現在了王宮寢宮之中。
僧人依舊在。
兩個熊傀急忙拜倒,連連口誦:“饒命饒命。”
可再一抬頭,那僧人卻忽地不見了。
熊傀不明就里,然看到自己的人皮還在,急忙跑去,將國主人皮以及德妃人皮套上,然后國主熊傀出外,有甲士來報:“陛下,宮中出現熊妖。”
國主熊傀看著這一幕,它實在沒明白那僧人什么意思,于是暗暗決定趕緊給主人傳信 熊傀自有熊傀的路子。
而這一連串的動作,卻被李玄看了個仔細。
直到他的視線開始出現“真空地帶”,便收了起來。
這個“真空地帶”正在王城以北,若是他猜的沒錯,那就是季長風所在了 馬車正緩緩而行。
御車的是個胖女人。
車中公子一襲白衣,正微微掀簾,聽著一個熊傀的匯報。
聽罷,他沉默了會兒,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繼而表情凝重道:“知道了。”
那熊傀問:“趙社不知道該怎么辦。”
白衣公子道:“他不必改變。”
熊傀道:“可那和尚也太過囂張了!”
白衣公子道:“他不是囂張,他是在邀請我。
他告訴我他知道我在,也知道我入侵了他的地界,但是卻又沒有殺了你們,這就是結盟的邀約。
去吧,此事和你們無關。”
熊傀忙下去了。
季南風道:“大哥,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南地的那個心慈寺!”
白衣公子忽道:“改道,南下。”
季南風嘟著嘴,發出撒嬌的娃娃音道:“大哥,大哥,你答應我去王宮的我要去王宮,我要當王后。要不然,我就要回去找我的小雄。”
白衣公子冷哼了聲。
季南風頓時不敢放肆,只能乖乖改道。
如此數日后,馬車已經徹底偏離了方向,從王城西邊而過,卻未入王城。
季南風忍不住嘀咕道:“一個破寺廟,大哥難道不準備滅了那什么佛陀嗎?”
白衣公子道:“我們的敵人是誰?”
季南風道:“靈一宗,還有那個李玄。”
白衣公子道:“佛陀和誰有矛盾?”
季南風眼睛一亮道:“李玄!可是,一個破李玄值得這么費力嗎?”
白衣公子道:“你經歷的事若多了,就會明白一個道理。”
季南風道:“什么道理?”
白衣公子道:“若能多一個沒有利益糾紛的朋友,就不要多一個敵人。若能多花點時間就不必自己出手,那就多花點時間。”
季南風道:“可是,他們根本不是大哥對手。”
白衣公子腦海里閃過那惡鬼將軍,嘴里又浮出那腐肉味兒,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棋子,冷笑道:“我若不謹慎,早就死了。是不是對手,真正交鋒之前沒人知道。”
李玄的視線隨著那馬車遠去,然后才稍稍舒了口氣。
這種根本不知輸贏的廝殺,他是真的不想打。
他是三階,對方是四階。
他有些稀奇古怪的能力,但對方又是轉世又是變異,水深的很。
算算時間,該歸家了。
他這才重回了王城外,然后稍作打扮,悄悄返回了神武王府。
王府里,小公主在嗑瓜子兒。
田媛則抓著繡繃子,在陽光里刺繡。
此時,遠處的書齋還未放課,小靜和小進都還在讀書。
田媛繡的很專注,而小公主卻注意到了忽然出現在院外拱門的身影,抬頭一看,不禁放下瓜子,喊道:“相公!”
田媛嬌軀一顫,也緩緩抬頭,對上遠處李玄的目光,眼睛有些發紅。
兩人對視了會兒,李玄先笑了起來,田媛也緊跟著笑了。
小公主氣道:“你怎么都不看我的!?”
李玄也看著她笑了起來。
小公主叉腰,“哼”了聲。
而就在這時,田媛卻忽地發現了李玄右邊衣袖居然空空蕩蕩,不禁愕然地撲了上去,問:“你的手你的手呢?”
李玄笑道:“沒事。”
“沒事?”田媛抓著那袖管,咬著唇,低著頭,可一個沒忍住轉瞬就哭了出來,反問了句,“怎么沒事?!”
李玄將她摟入懷中,然后和小公主遙遙相望。
小公主看著那空蕩蕩的袖子,想再“哼”一聲,可終究也沒舍得。
須臾,李玄又從懷里取出那三瓶丹藥,辨出“定顏丹”、“長壽丹”,分取了兩粒遞給兩女,道:“我求得仙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