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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匪夷所思

  “哎!可惜了,還是慢了一點,他們果然也不簡單。”

  圣親王沒能一擊擊殺控制法陣的黑衣人,不無懊惱地感慨到。

  梁喻院首和蕭嵐,此刻已經忘了身處多么危險的境地,滿腦子只有驚愕與震撼。

  梁喻院首甚至沒繃住自己老成持重的神經,直接在腦海里爆了粗口——這他大爺的也太牛了啊!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太太太太厲害了!

  “殿下…殿下真乃神人也!”

  蕭嵐顫抖著聲音贊美道。他的內心激動無比,他就知道,圣親王殿下是無敵的!沒有任何事情能難住殿下!你永遠可以相信圣親王!

  蕭嵐又一次熱淚盈眶,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仿佛前一刻那個懷疑圣親王的自己并不存在一般。

  “殿下,老朽不解,您究竟是怎么做到剛剛這一切的?”

  梁喻終于是沒忍住好奇,一旁的蕭嵐也是充滿崇拜地等待著圣親王殿下為他們解惑。

  “很簡單,憑借蠻力。”

  “蠻、蠻力?”

  梁、蕭二人再一次被震驚了。圣親王淡淡一笑,解釋道。

  “正好后面也需要你們助力,索性跟你們解釋的清楚一點。你們可還記得,先前犧牲的金吾衛中,有一個侍衛將自己的長矛擲到了那群黑衣殺手面前?”

  “這…說來慚愧,當時老朽正六神無主,未曾留意。”

  “無妨,那個侍衛孤記得,是此次隨行隊伍中修為最弱的一批人之一,因為家族在朝中的關系才勉強進入金吾衛當差,只有精武境大成境界,所以他體內還沒有形成真氣。”

  “沒有真氣?所以呢?”

  梁喻院首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已經顧不得上下尊卑,直接追問,這惹得旁邊的蕭嵐對他一陣白眼。

  “孤猜測,這座火系法陣,應該是專門用來對付靈武境或靈武境以上高手的絕世殺陣,創造它的人,很有可能從來沒想過,這個陣法里面會困住一個精武境的人。于是,這種只針對高手的創陣思路,留下了一個致命的缺陷。”

  “致命的缺陷?”

  “正是。這個陣法具有極強的自我反擊和防御機制,這本是它的殺招之一,能夠保證活活困死對手。但也正因如此,創陣者認為只要對手被困入法陣當中,就插翅難飛,再無反抗的機會,只有等死的份。所以在設計變陣、控陣招術時,他只考慮了陣法內部的威力,卻完全犧牲掉了施術者在陣外的機動性與防御性。”

  “確實如此,那個控陣的黑衣人,剛剛即便差點被削掉腦袋也沒有躲閃的意思,他應該是不能移動。”

  蕭嵐應和地分析到。

  “不錯,所以施展這種陣法,要么施術者有隊友協助,要么施術者自身有極強的防御功法或秘寶,正如眼前我們看到的一樣。這幫黑衣人中有三個靈武境,除了控制陣法的那個,另外兩個靈武境始終一前一后貼近著那個施術者,卻并不直接展開防御手段保護他,想必是忌憚孤通過他們的行為推測出什么。不過,他們應該沒想到,孤最終還是陰差陽錯地發現了這個陣法的缺陷。”

  “殿下您的意思是…”

  梁喻院首似乎領悟到了什么。

  “沒錯,這座陣法的陣壁只能對真氣、源氣產生感應,從而觸發攻擊與防御機制,對于沒有真氣、源氣的死物,這座陣法的陣壁便會視若無物。”

  “原來如此!難怪殿下以真氣操控的寶劍無法突破陣壁,但是僅憑蠻力擲出的劍卻能暢通無阻地擊殺賊人。”

  梁喻院首高興地拍起了手,完全忘了自己現在是身處生死絕境之中,果然君子之道中傳言“朝聞道夕死可矣”是真的。

  “呵,孤也只是憑著猜測一試,沒想到猜對了。說來也真是機緣巧合,尋常武者若是不運用真氣、源氣,僅憑精武境下的肉體力量通過投擲武器想要傷到靈武境武者還是難如登天。但孤在精武境時,就不是普通武者,加上孤少年時,在游歷九州過程中偶然間習得一種名為‘摘葉飛花’的雜耍技巧,可極大增加投擲物的威力,故而才能有此效果。只可惜,僅憑蠻力投擲,始終是慢了一點,沒能擊殺那個控制陣法的施術者。”

  圣親王平靜的聲音中,略帶一點遺憾,但卻完全沒有了先前的虛弱無力與猶豫。他言語中的斗志與自信,也感染了梁喻院首與蕭嵐。

  從那句“有何不可”開始,這一切都潛移默化地在發生著改變。

  梁喻院首與蕭嵐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開口說道。

  “殿下,請將此絕技傳授于我等!我們再也不想坐以待斃了!”

  “正有此意。”

  圣親王、梁喻院首與蕭嵐,三人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陣中的三人湊在一塊交談,時而發出高聲驚呼,時而在演練什么動作,眼前這一切給了黑衣老者明王非常不好的感覺。

  自從剛剛圣親王一把劍擲出,造成他們兩死一傷以來,他的心態就一直非常的焦躁。因為臨行前閣主交代他的很多事情都在一一應驗,但閣主說的“最壞情況”,卻還沒有發生,這導致他不得不開始催促同伴。

  “畢方,什么時候能發動第六變?還沒恢復好嗎?”

  “大鍋,握這才調息了多久,更何況握光光差點圈了閻王好嗎?攔不成你是看握沒被別人弄始,想讓握自己把自己抽干啊?”

  畢方整個腦袋纏上了繃帶,聲音嗡嗡地回應道。

  “不能再等了,你算好發動第六變的最低源氣極限是多少,只要發動最低程度的第六變即可,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但遲則生變,我有很不好的預感,必須盡快將他們滅殺!”

  明王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與急切,讓眾黑衣人都為之一愣。

  畢方聞言,也嚴肅了起來,小聲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明王還想說些什么,突然耳畔傳來了一道刺耳的破空尖嘯,他下意識地側頭躲閃,下一瞬,他后側的一名黑衣人應聲倒地。

  這名黑衣人的腦袋上插著一塊歪斜的破鐵片,似乎是某把刀刃上的一部分,鮮血從傷口處汩汩往外涌,這個黑衣人眼睛驚恐地睜著,已經沒了動靜。

  明王看著地上這名同伴,拳頭已經攥緊,全身真氣運行起來,形成了護體罡氣。

  下一刻,又有兩個不明物體向他們飛射而來,但這一次,力度和速度明顯比先前的鐵片要弱的多。

  被襲擊的黑衣人用真氣將它們彈開,不明物落到地上,竟是碎石片。

  原來,第一下擊斃真武境黑衣人的鐵片是圣親王的示范之作,而后的兩塊碎石片則是剛剛學會“摘葉飛花”的蕭嵐與梁喻院首在練手。

  “欺人太甚!源術·連山艮岳!”

  黑衣老者眼中褐光大盛,一道橫亙在大殿門口的土墻拔地而起,擋在了眾黑衣人面前。

  “嘿!他們居然怕了,用源術擋我們的‘暗器’。”

  剛學會了“摘葉飛花”的蕭嵐,越擲越來勁,他身邊放了一堆收集來的碎石片,這全是他的“彈藥”。

  身邊的梁喻院首雖然一把年紀,但投擲的勁頭一點不比蕭嵐差。他們現在還做不到直接飛石殺人,投擲出去的暗器敵人完全有防御的反應時間。所以他們把收集來的斷刀、鐵片等銳器都給了圣親王,目前只有圣親王有把握趁對方不注意直接擊殺敵人。

  其實他們也并沒有指望這個方法真的能徹底扭轉局面,因為自從圣親王第一次偷襲失敗后,對方的靈武境就非常警覺了。所以三人這種投擲行為,尤其是蕭嵐與梁喻院首,更多是為了造成一點擾亂與心理威懾,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蕭嵐與梁喻院首對此事勁頭極大的原因,或許也是想通過這種行為發泄心中郁積已久的憤怒、仇恨與不甘。

  他們投擲的鐵片、石片“鐺鐺”地擊打在前方的土墻上,速度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大,數量越來越多。看似堅固高大的土墻,在持續不斷的擊打下,開始出現輕微晃動,大量的土塊紛紛剝落下來,被集中擊打的區域,甚至呈現出逐漸擴大的裂紋。

  蕭嵐和梁喻院首在圣親王的帶領下越擲越興奮,通過已經熟練的“摘葉飛花”擲出的石片威力也越來越大,他們甚至漸漸有了一種反客為主、即將反敗為勝的感覺。

  就在這面由源術召喚出的土墻開始搖搖欲墜,要看就要土崩瓦解的時候。

  土墻的背后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

  “朱雀九變,第六變,張嗉燼世!”

  伴隨著施術者的話音落下,赤紅法陣再一次開始運轉,圣親王三人頭頂的巨鳥圖案已經有了豐富的細節,層層疊疊的羽毛閃耀著輝光,栩栩如生,華麗異常。

  幾息過去,陣法的運轉停止,隨后從圓形法陣的前后各涌現出了一道與整個陣法齊高、齊寬的火焰氣浪,不緊不徐地向著陣法中心靠近。

  這一次的攻擊間隔居然如此之短!?

  吃驚之余,圣親王迅速做出應對。他面色凝重地拔出七星劍,運起體內全部的金屬性源氣將三人團團包裹,構筑起一道一道又一道的明光金盾。

  蕭嵐與梁喻院首也沒閑著,二人同樣用盡全身的真氣形成護盾,一前一后將圣親王護在中間。三人緊緊相依,隨著火焰氣浪的步步逼近,也一點點退到了大殿正中心。

  這兩道火焰氣浪好像一只巨鳥的上下兩喙,封鎖了三人所有可能逃脫的空間與角度,就這么嚴絲合縫地慢慢靠攏,要把這嘴中所有的一切吞噬。

  終于,火焰氣浪接觸到了圣親王構筑的明光金盾,就如燒融的鐵水接觸到薄冰一樣,最外層的明光金盾連一絲阻力都沒有產生,一層一層轟然崩碎。

  三人退無可退,已經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兩道火焰氣浪所攜帶著極高的溫度,梁喻院首花白的須發全部燒了起來,三人的衣袍也都開始著火,緊接著梁喻院首與蕭嵐的臉部與手部皮膚開始出現被燙傷狀的巨大水泡,但只維持了一瞬間就自行破裂,流出的膿水瞬間被蒸干。

  接下來劇烈的灼燒讓他們皮膚與血肉開始變得通紅,然后轉為發白,接著又變得焦黑,開始脫落。圣親王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身上也逐漸開始出現各種被烤熟的跡象。

  終于,兩道氣浪還差一人的距離就要合攏,梁喻院首與蕭嵐的外表已經完全被烤成了焦炭,他們早已失去了作用的發白眼球也因為受不了極高的溫度而猛然爆裂,只留下兩個焦黑的血洞。

  但他們居然還沒有死去,蕭嵐用最后的力氣以沙啞地聲音咒罵了一句。

  “去你…大爺…”

  下一瞬,兩道氣浪合攏,隨著“轟”的一聲巨響,整個陣法內爆發出極強的赤色光芒,照亮了整座大殿,高到不可思議的溫度讓場中的所有物體都直接化作了飛灰。

  不知過了多久,陣中的光亮漸漸暗淡下來,在土墻之后的一眾黑衣人們也是勉強恢復了視覺。

  明王顧不了生疼的眼睛,迫不及待地以掌接地,用源氣向法陣中探查,在反復確認了情況后,他終于如釋重負般地長舒了一口氣。

  “呼——終于結束了。”

  聞言,青玄等一眾黑衣人也都湊上前來,在已經垮塌剩半截的土墻前爭先恐后地向陣法當中張望。他們不會土系源術,只能憑著自己的目力去獲取陣法中的情形。

  那里是一片死寂的焦土,所有的物體,甚至連金屬都灰飛煙滅了。就連黑衣人們一開始發射的眾多彌散紫色毒物的金屬球也似乎因為這一次的高溫而損毀失效了,陣法中的空氣漸漸恢復了清明。在焦土的正中,突兀地立著一具殘破的人形焦炭。這具焦炭殘骸的頭部已經沒了任何血肉殘余,四肢也是同樣只剩焦黑的骨頭,左手低垂,右手插進軀干部分,與已經分辨不出成分的人體組織融為了一個焦團。

  沒有任何意外,這具唯一的殘骸,就是大楚帝國的圣親王——楚沐云。也是他們今晚的任務目標。

  這幅樣子,已經不需要源氣的探查,任何一個有常識的人也知道,目標死的不能再死了,他們的任務成功了。

  “太好了!”

  青玄由衷地振臂歡慶,他身旁的一眾黑衣人也都互相擊掌、擁抱,有些甚至熱淚盈眶,成功的喜悅洋溢在每個人臉上。

  就連一直神經緊繃的明王,此刻的眼神里也是帶著笑意,他轉過身面對眾人,示意大家安靜,開始安排下一步的行動。

  “我等今日大功告成,全賴諸君同心戮力、不懼生死,辛苦諸位了!眼下雖然目標成功消滅,但善后工作還是要仔細做好。本次行動比預想的牽扯還要大,影響甚巨,務必要抹除所有蛛絲馬跡。青玄,你帶玄、黃二組人去外面,地字組的人跟我在殿內善后。畢方,你消耗最大,善后就不勞煩你了,好好休息。”

  “是!”

  “遵命!”

  一眾黑衣人紛紛應聲領命,除了仍然端坐在那一動不動的畢方。

  明王見狀,皺了皺眉頭,心里想著,恐怕是剛剛強行發動朱雀九離陣的第六變,讓他有些傷到了元氣吧。于是,明王走到畢方的身邊,準備安撫一下這個今晚的大功臣。

  明王的手輕拍在畢方肩上,但莫名其妙地,似乎有一陣戰栗從畢方的身體順著自己的手掌傳了上來。

  他…他在發抖?

  明王單手摁住畢方的肩膀,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這哪是什么發抖,眼前的這個人此刻完全是體若篩糠,顫抖得明王的手抖壓不住他的身體。

  “畢方?畢方!你在干什么?”

  明王被他這反常舉動搞的心緒不寧,急切地詢問。

  但此刻虛弱無比的畢方卻并沒有理會明王,眼睛始終死死地盯著朱雀九離陣中的那個焦黑殘骸。

  順著他的目光,明王等人也一同看了過去。

  “動…動了?”

  不知道是哪個眼尖的人夢囈般地呢喃了一句。

  不可能…每個人的心里面,恐怕都在對自己說著這句話,每個人的理智都在抗拒著他們看到的一切。

  抗拒著這違反現實、違反常識的景象——那具焦黑的骷髏真的在動。

  不是被外力驅使,也不是垮塌的跡象。雖然非常的輕微與緩慢,但是那具人形殘骸的右手正在慢慢地從軀干中抽出,伴隨著許許多多的已經炭化的碎屑掉落在地面。

  “這怎么可能!?”

  黑衣老者大驚,不光是他,幾乎所有人都被眼前這詭異恐怖且不合常理的景象震住了。沒有一個人能做出什么反應,一個個的都只是默默地看著法陣中的一切。

  唯有明王腦海中有如晴空霹靂般地閃過了一段話,讓他汗毛直立、頭皮發麻。

  那是臨行前,閣主特地單獨交代給他的話——

  “若其死而復生,唯有‘朱雀九離陣’最終式可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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