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光線略顯昏暗。
趙光義端坐在一把寬大的檀木椅上,面前擺滿了早朝時群臣呈上來的奏疏。疏中所奏之事,大多無關緊要,可趙光義手持御筆,偏偏連一個字也批不下去。
這時王繼恩緩步走入房中,朝趙光義深施一禮,“官家,武功郡王求見,不知官家是否應允?”
趙光義眉頭緊鎖,緩緩抬起眼簾,“武功郡王還有臉來見朕?你讓他進來,朕倒要看看他有何說辭?”
王繼恩忙退出御書房,很快就把趙德昭帶了進來。趙光義朝王繼恩擺了擺手,王繼恩當即退下,緊閉了房門。趙德昭毫不慌張,從容的走到趙光義面前,拱手道:“臣侄武功郡王趙德昭見過官家。”
趙光義目光死死的盯著趙德昭的雙眼,一字一頓的問道:“皇侄,你來找朕何事,莫不是要為諸將請賞?”
趙德昭點點頭,“是的,臣侄正是為了此事而來。自古為君者,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石守信、曹彬、潘美三人督軍不力,已被官家治罪,但更多的將士卻沒有過錯,為何不行封賞?官家只因自己心中郁結,便擅自剝奪將士們的賞銀,這樣只會致使軍心渙散、萬民譏諷,絕非明君當為之舉。故此臣侄特來為將士們請命,還望官家恩準!”
趙光義冷笑數聲,點指趙德昭,道:“武功郡王,你仗著自己是太祖的兒子,就敢誹謗朝政,指責寡人?朕就算不是明君,也輪不到伱來教朕怎樣做皇帝!”
趙德昭忙道:“官家,臣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趙光義重重一拍龍書案,喝道:“趙德昭,朕才失蹤幾日,眾人就迫不及待擁你為帝。你既如此善于籠絡人心,不如等朕死了,你做上皇帝,再行封賞也不遲!”
趙德昭長長嘆了口氣,無奈的凝望趙光義許久,默默的離開御書房,不愿再多說一句話。縱然他滿腹的怨言,可除了忍在自己腹中,又能與誰說呢?
趙光義盯著趙德昭遠去的身影,冷哼一聲,暗道,“趙德昭,你私下勾結眾臣,籠絡將士,其野心昭然若揭!朕活在世上你未必敢反,可若朕有朝一日晏駕歸西,只怕皇位必被你奪走,朕的皇子們再無寧日。朕本不想殺你,可你卻偏偏要逼朕!”
趙德昭前腳才離開,王繼恩后腳就踏入御書房。他來到趙光義身邊,問道:“官家,武功郡王方才之言,實在大逆不道。您若不殺他,日后他必會對您下手。”
趙光義微一頷首,“繼恩,你說的沒錯,是該及早動手了。云通判還在京中吧,你速把他給朕找來。”
王繼恩聞言一愣,起初有些遲疑,可隨即反應過來,快步離開了御書房。趙光義見王繼恩走了,強壓著心中殺意,提起御筆批寫起奏疏來。
不多時,云子霄就在王繼恩的帶領下,緩步走入御書房。別看云子霄的臉色十分從容,可掌心卻滲出冷汗。他走到趙光義面前,跪倒在地道:“官家,不知您找微臣所為何事?”
趙光義放下御筆,問道:“云通判,昔年太祖曾下令圍剿漣霞山,逼死了你的父親,想必你至今仍懷恨在心吧?朕今日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子霄忙道:“官家,您何出此言?昔年先父輔佐慕容燕云成就霸業,與大宋百官各為其主,縱然先父被迫下野后,遭到大宋將士圍剿,微臣也完全能理解太祖當時的所作所為,焉敢懷恨在心?官家若懷疑微臣,就請您殺了微臣以絕后患吧。”
趙光義朝王繼恩擺擺手,王繼恩忙又退出御書房,再次緊閉房門。趙光義緩緩站起身,走到云子霄身邊,雙手將他攙扶起來,“云通判,如今武功郡王趙德昭與軍中諸將來往甚密,大有不臣之心,故此朕無奈之下,只得先下手為強。朕放眼滿朝文武,除了云通判外,再無旁人能孤身行刺趙德昭,又不留下一絲痕跡,朕這才不得已把你叫來,欲將此事交給你去辦。”
云子霄不敢置信的望著趙光義,不由心中泛起一陣陣寒意。他自覺做人行事已算陰狠,可與眼前這個皇帝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驚得半晌都不知如何應對。
趙光義微微一笑,淡然的道:“云通判,你是個聰明人,朕知道你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的,對吧?”不待云子霄回答,他又沉聲道:“縱然泄露出去,以你是云逸墨之子的身份,只怕天下也不會有人信你。所以你也別想太多了,按朕說的去辦就是,朕不會虧待你的。”
云子霄全身微微發抖,就連聲音都有些發顫,一拱手道:“是,微…微臣遵命。今夜之前,微臣必殺趙德昭,以報官家。”
趙光義拿起御筆,朝他擺擺手,道:“記住,一定要做成是趙德昭自刎而死,切莫鬧出太大動靜,不然朕也保不住你。”
“是。”云子霄再次一躬身,隨后快步退出御書房。他的心中此刻格外沉重,仿佛壓著一座大山,但想到自己終于在復仇之路上邁出第一步,嘴角還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