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
那為首叫囂的一人當即站了出來,指著趙洵的鼻子質問道。
趙洵也是不惱,氣定神閑的說道:“在下便是趙洵趙明允。”
這下一時間炸開了鍋。
不少百姓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趙洵?可是那個不良人趙洵?”
“除了他還能有誰,我聽說啊不管是是什么案子,趙洵總能查的一清二楚。”
“我還聽說這趙洵是文曲星下凡呢。”
“文曲星是什么意思?”
“文曲星便是天上的星宿,負責掌管文教的。。”
“原來如此,那是不是拜了這文曲星,我兒子科舉就能中狀元啊。”
“去去去,那文曲星只是一個說法,又不真的是神仙,你拜的哪門子啊。”
“哦哦,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我還聽說啊,這趙洵奉旨擔任欽差大臣,到東南去剿滅妖獸。那些潛藏在大海里的妖獸啊個個兇殘無比,經常到岸上掠食百姓。趙洵到了寧州之后當即組織人手搜山趕海捉捕妖獸。妖皇大怒,當即決定圍攻寧州城。結果你們猜怎么著?”
“怎么樣了?”
“妖獸圍攻寧州城時,這趙洵趙明允大喊了一聲劍來,隨即寧州城中的所有寶劍便都到了他手中。”
“嘶,這么厲害的嗎?”
“這還不算完,那趙明允靠著一己之力斬殺上千妖獸,嚇得一眾妖獸那是屁滾尿流,狼狽逃竄啊。跑的快的算是撿回一條命,跑的慢的則是被剝皮抽筋啊。自此之后,妖獸再不敢上岸,就因為懼怕趙洵趙明允。”
趙洵知道他如今在民間的形象很高大上,但沒想到高大到這種地步。
“咳咳,諸位靜一靜,先靜一靜,且聽趙某說一句。”
趙洵清了清嗓子,十分鄭重的說道:“諸位的心情我能夠理解,近來有妖獸混入了長安城,喜吸食人骨血。諸位感到恐懼,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如今長安已經戒嚴,就是為了找出潛藏在長安城中的妖獸。諸位父老鄉親,街坊鄰里不妨等一等,相信用不了多久這些妖獸就能被揪出來,繩之以法。”
趙洵說的是慷慨激昂,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不少百姓被他說動,有的甚至是感動的落淚。
“趙小郎君說的在理啊,我們這個時候忍一忍就是了,要相信官府,相信朝廷。”
“趙大人深明大義,處處為我們著想,我們卻想著沖進皇城,給朝廷添亂,給官府添亂。小老兒真的是羞愧不已啊。”
“是啊,我們不能再拖趙大人的后腿了,我們回去,都回去。”
幾個挑頭搞事情的見狀有些慌了,連忙跳將出來帶起節奏道:“諸位,不是這么個道理啊。他趙洵說的輕巧叫我們等一等,那是因為他是國公之子,不會受到妖獸的攻擊。也許官兵經過一輪輪搜查最終能夠將妖獸擒獲,可誰知道要用多久。這么長的時間發生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的。憑什么讓我們自己來擔這個風險。”
另一個跟他同伙的男子見狀亦附和道:“是啊,鄉親們,人命可只有一條,若是死了可就和親人陰陽兩隔了。妖獸一日不除,我們就要到皇城里住。這樣才安全,這樣才能夠保住性命。”
趙洵早就注意到這幾個人不太正常,此番見他們把節奏帶的飛起,更是斷定他們就是別有用心之輩。
是不是妖獸的內應趙洵不敢肯定,但把這幾個家伙拿下絕對沒錯。
“來人啊,把這幾個妖言惑眾的家伙拿下。”
趙洵一聲令下,便有金吾衛上前將那幾個挑頭搞事帶節奏的家伙當場拿下。
趙洵冷冷揮了揮手:“把他們押回不良人。”
待這幾人罵罵咧咧的被堵上了嘴押走之后,趙洵又換了一副口吻道:“諸位鄉親們莫慌,那幾人明顯是挑唆搞事的,我會把他們押回衙門仔細審問,看看他們背后究竟是誰人指使。諸位也不必擔心,大可以先回到家中。趙某向諸位保證,一定會將妖獸找出,不讓他們傷及到諸位。”
人心都是肉長的,趙洵一番苦口婆心的訴說終于讓一眾鬧事的百姓動搖。
“要不,我們先回去吧。看趙大人這樣也不容易,我們就別讓他為難了。”
“是啊,趙大人是個好官,我們不能給他添亂啊。”
“是這個道理啊。趙大人真的對我們不錯了。要是換做一般的官吏,早就把我們一起鎖走下大獄了。”
“唉,大家將心比心吧。”
見百姓們陸陸續續散了,趙洵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得以落地了。
方才他真的害怕起了沖突,畢竟這些都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而他們面前可是枕戈以待的金吾衛士兵。
雙方根本不在一個級別,真要是起了沖突,吃虧的肯定是這些百姓。
嚴格來說,這些百姓本身并沒有什么問題,只是想討要一個說法而已,只是被有心人利用煽動,被人當了槍使。
“多謝趙大人。”
那金吾衛中郎將見人群散去,也是沖趙洵抱了抱拳道:“趙大人的恩典,末將沒齒難忘。”
“不必客氣,分內之事。那幾名挑事的我便先押回不良人衙門了。”
趙洵微微頷首示意。
“趙大人請便。”
金吾衛中郎將單臂延請,做了個請的手勢。
趙洵等人風風火火的回到了不良人衙門,一路上旺財可是極盡吹捧之能事,把趙洵是吹的飄飄欲仙。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你再吹下去,我真以為自己是神明在世了。”
趙洵苦笑一聲道:“我只是盡力而為,你也看到了,百姓們根本沒有什么惡意。都是有心人在煽動罷了。”
一提起那幾個有心人,旺財便氣不打一處來。
他狠狠的跺腳道:“哼,那幾個家伙當真是可惡至極。明允兄我們這就去提審他們,讓他們嘗嘗我們不良人衙門的十八般武藝。我就不信了,進了不良人衙門的還能不開口!”
趙洵則悠悠道:“不著急,先把他們晾一晾。”
不良人衙門的大牢絕對是犯人們最不想進去的地方。
傳聞但凡是犯了事進入不良人大牢的,沒有一個能夠活著走出來。
這幾名挑事教唆的刺頭被打入大牢之后便被單獨關押。
按照趙洵的布置,他們彼此之間不能溝通,這樣就杜絕了串供的可能。
不過趙洵也沒有立即對他們動刑,而是晾著他們。
這是趙洵在利用時間和恐懼來突破他們的心理防線。
在他看來,只要犯人的心理防線被突破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許多了。
旺財和賈興文自然是自始至終跟隨趙洵左右。
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模式,趙洵為主他們為輔,配合得當,相得益彰。
“明允兄,已經晾了他們一天了,他們應該都疲態了。我覺得可以開始審問了。”
旺財在趙洵身邊這么長時間,整日耳濡目染,早已養成了一整套的習慣。
比起那些審訊老手他或許還有欠缺,可比起一般人他已經很優秀了。
“嗯,先提審一人,不急。”
在不良人衙門,如今的趙洵就是太子爺一般的存在。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不良帥馮昊馮大人是把趙洵當做接班人在培養,所以所有不良人對趙洵都是畢恭畢敬。
趙洵一聲令下,立即就有不良人把其中一名鬧事的刺頭從單獨關押的牢房中提了出來。
此人的頭上還蒙著黑布,雙手被反綁。
此刻的他早已不再掙扎,如同一條死魚一般任人擺布。
“趙大人,人犯已經帶到。”
趙洵點了點頭道:“把他頭上蒙的面罩摘下來。”
“遵命!”
立即有聽話的不良人遵命照做,一把將那人犯頭上的黑色面罩摘下。
“啊,救命,救命!”
從黑暗的環境中猛然看到光亮,那人犯一陣嘶吼狂呼。
左右不良人當即賞賜了他兩個大耳光,扇的這人是七葷八素。
“本官從現在開始問你話,希望你如實作答。若有隱瞞,不良人衙門的刑罰你懂得。”
趙洵一開口就氣勢十足,將此僚完全壓制。
那人犯木訥的點了點頭。
“第一個問題,是誰指使你們挑唆百姓對抗官府,對抗朝廷的。”
趙洵并沒有拖泥帶水,而是選擇單刀直入。
一下問到關鍵問題,那人犯面上登時顯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趙洵知道他此刻的心理防線基本上已經潰散了,便沖旺財使了個眼色,旺財立刻心領神會的說道:“貼加官吧。”
貼加官和其他一些冷酷的刑罰相比,其實已經算是相當溫和的了。
可這個刑罰的壓制力一點也不比那些見血的酷刑差。
只見人犯被放倒仰躺著,隨后便有人將沾濕的紙張貼在了這人犯的臉上。
人犯一時間感到呼吸困難,本能的用舌頭捅破了紙張。
“救命,救命...”
他大聲呼救,但不良人們根本不予理會。
他們又將一張浸濕的紙張貼了上去。
人犯再一次嘗試用舌頭將紙張捅破。
這一次有些費力,但還是成功了。
如此往復周而復返,幾輪過后,人犯便沒了氣力,覺得呼吸困難。
“本官再問你一次,你說還是不說。”
只見人犯頻頻點頭。
趙洵揮手示意,不良人便把他臉上糊著的紙張扯下。
“我說...我說...”
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人犯貪婪的大口呼吸著。
趙洵也不催促,待他已經呼吸平穩,這才道:“是誰指使的你。”
“小人們接頭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子,此人生的虎背熊腰,一身的腱子肉。看面相不像是中原人,倒像是,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
“倒像是北方蠻族。”
人犯哭喪著一張臉道:“當時這人給了小人十兩銀子,叫小人在街坊鄰里挑撥情緒,讓他們去皇城鬧事,小人一時豬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竅,這才答應了他。現在想想,小人真的是后悔不已啊。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趙洵冷冷注視著他,頓了一頓道:“此人住在何處,你知道嗎?”
“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啊。當時小人跟他見過一面之后他便再也沒有出現。他當時還說事成之后會再給小人十兩銀子,可小人真的再沒有見過他了。”
趙洵見他說的十分急切,不似有假,便揮了揮手,示意不良人把他押下去。
“帶下一個。”
趙洵堅持單獨關押這幾人,并且單獨審問就是為了防止出現串供的情況。
他一連又審問了幾人,回答的基本都和第一個人犯差不多。
到這里,趙洵基本可以相信他們說的話了。
“明允,這幾人明顯都是長安城里的地痞無賴,北方蠻族真的找他們散播消息也是合情合理。”
賈興文如今已經恢復了冷靜,認真分析道:“所以除了妖獸,長安城里還潛藏著北方蠻族,還不止一人。”
趙洵點點頭道:“不錯,這才是我最擔心的情況。比起妖獸,我更擔心北方蠻族。”
有的時候人比妖獸更可怕。因為妖獸的恐怖是物化在外的,看得見摸得著。
而人心隔肚皮,很多情況下一個人面上笑吟吟,肚子里指不定有多少壞水。
壞人又不會把這兩個字寫在臉上。
要想在短時間內搜捕出潛入長安城中的北方蠻族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妖獸體型龐大,找出來很容易,但北方蠻族完全可以潛藏在角落里。而且我們只能暗訪,不能明察。不然若是引起騷亂反而不美。”
趙洵知道大周以兼容并包標榜自己,長安城人口超過兩百萬,其中有十幾萬胡人。
胡人中既有西域雜胡,也有北方蠻族、南方蠻族,甚至倭國人。
這些人融合到一起,才有了長安這個萬邦來朝的大都會。
這個時候大肆搜捕北方蠻族肯定會引起諸多胡人的反感,絕對不是最佳的選擇。
“那怎么辦,難不成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妖獸為非作歹?”
“或許,我們可以演一出戲。”
趙洵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