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京師震動
“什么，北方妖獸竟然要南下！”
大明宮紫宸殿中，顯隆帝又是驚訝又是氣憤。
他驚訝的是北方妖獸竟然敢如此自不量力。
他氣憤的是則是朔州方面竟然完全沒有通報示警。
這個王忠益是干什么吃的！
盛怒之下，顯隆帝將大殿里看得到的瓷器摔了一個遍，仍然覺得不解氣，又把御案上的奏疏一把砸推落到了地上。
宮女太監們都躲到了大殿之外，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觸碰皇帝陛下霉頭。
“陛下息怒。”
便在這時內侍監鄭介緩步走到了顯隆帝的身邊，沉聲道：“此事或許另有隱情，陛下不必如此動怒。。”
“你叫朕不要動怒？大伴，你說說看，朕如何能不動怒！他一個朔州節度使，叫妖獸從眼皮子底下溜走卻渾然不知，你說說看朕要他何用。”
顯隆帝氣的胸口急劇起伏，過了良久才勉強平靜下來：“大伴，你說說看他是不是在故意報復朕，報復朕當初在長安城把他下了大獄，錯怪了他？”
“陛下多心了。王節度使忠心耿耿，一心為國，怎么可能做出這等無君無父的事情呢。”
鄭介嘆息一聲道：“以奴婢愚見，這一定是妖獸用了妖術，避開了朔州軍的檢索。”
顯隆帝冷哼一聲道：“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他的失職。現在叫朕怎么辦？拱衛京師的軍隊不少都被馮昊調去了西域。如今長安兵力空虛，即便現在降旨命各道進京勤王也來不及了。還有，朕不要面子的嗎？”
“陛下，以臣愚見，或許可以如此。”
鄭介壓低聲音道：“先命京畿道的府兵集結頂一頂，隨后命王忠益火速馳援京師。這樣可以把風險控制到最低，知悉的人員也能夠控制在最小范圍。”
鄭介的這番話可以說是說到了顯隆帝的心坎里。
作為一個自視甚高，自認為是英明神武的帝王，顯隆帝很在乎自己的面子。
如果弄得滿天下都知道長安兵力空虛，妖獸肆虐可以如入無人之境，簡直比殺了他還要讓顯隆帝感到難受。
而鄭介提出的這個方案就要好接受多了。
雖然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府兵制度已經變得名存實亡，但畢竟還是有這個制度在的。
如今短時間內招募不到軍隊，便只能依靠府兵來頂一頂。
待解決了這個燃眉之急，再去考慮接下來的事情。
“就按照你說的辦吧，另外，叫欽天監監正袁天罡入宮面圣。”
顯隆帝說罷，鄭介有些猶豫道：“陛下，這幾日袁天師可是在閉關清修啊。”
顯隆帝聽得一愣，面上一閃而過一抹慍怒的神色。隨即他擺了擺手道：“罷了，朕親自去見他。擺駕欽天監。”
欽天監雖然也在皇宮之中，但距離顯隆帝居住的紫宸殿頗有一段距離。
顯隆帝急著見袁天罡，其實就是想要道門表一個態度。
山長方面他請不動，但道門畢竟是和朝廷互利共生的關系。袁天罡本人也在朝中擔任欽天監監正,享有天師之名。
所以顯隆帝覺得只要他開口,袁天罡還是會愿意幫助他守衛長安的。
鄭介就陪在他的身邊,這讓顯隆帝覺得很有安全感。
畢竟他此去要和一個超品強者面對面的討價還價，有另一個超品修行者在旁，底氣也會足一些。
至于袁天罡和鄭介兩個人誰更能打一些,其實顯隆帝根本沒有考慮過。
在他看來，兩人也打不起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后,顯隆帝的鑾駕抵達欽天監。
李淳風親自下樓迎接。
“拜見陛下。”
“李道長免禮,袁天師呢？”
“回稟陛下,恩師在樓上清修。”
“罷了，朕親自登樓拜訪。”
顯隆帝心情急迫,也顧不得許多，甩開一眾護衛徑直登樓。
渾天樓很高，顯隆帝一開始爬起來還很快,可越爬越覺得疲憊,最后已經是氣喘吁吁,必須要讓鄭介攙扶才能勉強繼續爬樓。
歲月不饒人啊。
顯隆帝自嘲道。
若是換做十幾年前,他爬樓根本不會這么艱難。
可是現在...
最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顯隆帝方是爬到了渾天樓的樓頂。
他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蓮花座上的袁天罡,緩步上前清了清嗓子道：“袁天師，朕叨擾了。”
遍數大周朝，能夠讓顯隆帝如此客氣的人,一共也沒有幾個。
袁天罡當然占據一席之地。
只見這位道家天師緩緩睜開眼，微微笑道：“貧道見過陛下。”
他雖然嘴上這么說,可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不過顯隆帝也完全沒有怒意，而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聽聞袁天師正在閉關修道,是朕叨擾了。不過事關重大，朕必須得來。”
“陛下此來所為何事？”
明人不說暗話,袁天罡知道顯隆帝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
能讓大周天子如此火急火燎的前來，肯定是京師里出了大變故。
“實不相瞞，是為了北方蠻族以及妖獸南下一事。”
顯隆帝語氣沉重的說道：“朔州節度使王忠益辦事不力，竟然眼睜睜的看著妖獸南下。朕現在也沒有別的法子，京師兵力空虛，只能抽調京畿道的府兵先頂一頂，再下圣旨命王忠益火速帶兵進京救駕。但僅僅靠軍隊肯定是不夠的。北方蠻族之所以如此猖狂,依仗的就是妖獸啊。”
顯隆帝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袁天罡自然是聽明白了。
“其實貧道方才也卜算到了這一卦，只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袁天罡掐指一算道：“應該最快五日，最晚七日,妖獸就會兵臨城下。”
顯隆帝聞言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么快？
妖獸腳下生風了嗎。
“所以袁天師覺得朕該如何布置？”
“陛下不必驚慌。”
袁天罡道：“當年孟圣在長安城初建之初就在城中布下三個大陣，分別負責守衛外郭城、皇城、宮城。妖獸即便大舉來攻，也不大可能突破孟圣布下的禁制大陣，只能自取其辱罷了。”
顯隆帝眉頭一皺，心情很是復雜。
這并不是他想要聽到的答案。
作為一名帝王，他當然清楚長安城中有三座大陣。
可問題是僅僅依靠三座大陣防守有些太被動，太憋屈了。
好歹他也是大周天子，自詡為千古一帝的不世出明君，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做縮頭烏龜，被動挨打呢？
“我們就只能采取守勢嗎？”
顯隆帝猶豫了片刻，還是試探性的問道。
“那倒也未必。”
袁天罡一眼看穿顯隆帝的心思，淡淡道：“如果有需要的話，道門會出手制裁妖獸。”
聽到這句話，顯隆帝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便算是可以落地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得袁天師這句話，朕就心安了。”
說完顯隆帝起身，和聲道：“朕就不打擾袁天師了，擺駕回宮。”
說罷他一甩袍袖轉身離開。
顯隆帝走后，袁天罡向一旁的李淳風問道：“淳風啊，為師之前叫你給趙明允帶的話都帶到了吧？”
“回稟恩師，一字不差。”
李淳風畢恭畢敬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
袁天罡點了點頭，很是滿意的說道：“看來趙明允真的是成長了啊。這一次對他來說是一次最好的檢驗，成色幾何一試便知。”
近幾日，京師長安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只許進不許出，全城實行戒嚴。
各大坊市之間的坊墻實行常閉模式，每天只有兩個時辰供百姓進出。
一時間城中謠言四起。
有說北方蠻族要大舉南下進攻的，有說是西域起了戰事，兵禍綿延至關中的。
也有說是劍南道的蠻族死灰復燃，反叛攻占了蜀中，要沿著蜀道進攻長安的。
種種謠言不一而足。其中有真有假，聽到不良人的耳朵里也就見怪不怪了。
“明允兄，你說說看，北方妖獸真的快兵臨城下了嗎？”
這幾日城中人心惶惶的，搞得旺財也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了。
這可是極為罕見的事情。
要知道，旺財是出了名的神經大條。
哪怕是天塌下來他怕是都不會有絲毫反應。
卻因為這一次北方蠻族和妖獸大舉南下而慌得失了神。
這在趙洵看來，確是十分的好笑。
“我覺得很有可能啊。你想想看啊，北方蠻族本就擅長騎馬，又有妖獸作伴，那馳騁起來肯定是所向無敵啊。我估計不出幾日我們就要大戰一場咯。”
趙洵倒是不怎么緊張，主要是有了寧州的歷練他成長了許多。
如今的他能夠做到處變不驚，曾經獨當一面后現在他對于局勢的把握能夠做到通盤考慮，而不是只從一個片面入手。
再說了，當初在寧州時趙洵能夠依靠的只有恩師青蓮道長吳全義以及書院的幾位師兄師姐們，而現在趙洵背后有整個書院，整個道門，整個京師軍隊。
他還有什么好怕的？
旺財這廝啊真的是扶不上墻的爛泥。
“這次好像不大一樣啊。妖獸南下似乎早有準備，不然也不會在城中發現那幾十只妖獸了。若是他們里應外合可該如何是好？”
不得不說，旺財這點算是說到了點子上。
兵家上策便是不戰而屈之兵。
妖獸也好，人也罷，能夠做到這點的，便是最大的成功。
“這個嘛，金吾衛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在進行徹夜搜查，相信這些妖獸藏不了多久的。”
不良人的人手本就有限，前不久又被不良帥馮昊抽調了大半帶去了西域。
所以指望不良人進行全程搜檢是不現實的。
“你的意思是...”
旺財吞了口吐沫道：“我們看戲就好了？”
“也不能這么說。”
趙洵雙手一攤道：“而是我們要學會合理的分配體力，只在最需要我們的時候出手。”
趙洵這些天學到的最重要一點就是，不能事事都事必躬親，親力親為。
便是神仙也經不住這么造，何況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要學會舍得，要學會放下，方能大有所得。
“好吧，就是如果妖獸真的打進來，你可得護著我。”
“一定。”
趙洵毫不猶豫的說道。這位可是他為數不多的好兄弟，更是金主爸爸，他怎么舍得看著旺財死掉。
“明允，明允大事不好了。”
便在這時，趙洵見賈興文一臉愁容的沖了進來。
他連忙起身迎去：“賈大哥，出什么事了？你不要著急，先喝一口水，慢慢說。”
趙洵端起一只茶杯遞了過去，很是關切的說道。
賈興文接過茶杯一飲而盡道：“是城中百姓，不少在往皇城涌，他們似乎害怕妖獸和北方蠻族南下，想要躲到皇城里。我看他們中的有些人已經和金吾衛和五城兵馬司起了沖突，你快去看看吧。”
趙洵聞言著實吃了一驚，連忙朝衙署外沖去。
翻身上馬，策馬揚鞭一氣呵成。
趙洵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不簡單。
等趙洵等人到了皇城城門前時，果然看到了黑壓壓烏央烏央的人群。
這些百姓聚集在皇城城門外，一個個振臂高呼道。
“放我們進去，我們要進皇城。”
“對，我們不要留在外城等死。那里隱藏著不少妖獸，隨時可能吞噬我們。”
“我們不要留著等死，我們要進皇城避難。讓我們進去。”
金吾衛和五城兵馬司的士兵手中持著金戈，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
“你們不要胡來，皇城豈是你們這等草民想進就能進的。速速退下，若是有人敢擅自沖撞皇門，別怪我們不客氣。”
一名金吾衛中郎將厲聲道。
“狗屁，大家不要聽他的。我們留在外城也是死，只有沖進皇城才有可能免于災禍。大家跟他們拼了。沖進皇城才能活命。”
“對，大伙兒跟他們拼了，拼了！”
“我們不要等死，我們要活命！”
“活命，活命，大伙兒沖啊。跟他們拼了啊。”
百姓們的情緒被煽動了起來，一時間便要向嚴陣以待的金吾衛士兵沖去。
趙洵見狀不妙，連忙沖到前面高呼道：“大家等一等，請聽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