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晨鐘回蕩在古老的城池上空,新的一天到來。
皇城宮門之前此刻已經聚集了數以百計前來參加大朝會的文武官員。
眾所周知,今日大朝會之上,天子將會對凱旋歸來的有功將士予以封賞以犒賞三軍。
本來這件事情肯定是大朝會之上的主流,今日之事肯定是要圍繞著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封賞進行。
畢竟一些消息靈通的官員這會兒已經大致知曉了此番朝廷要封賞幾名侯爵以及伯爵等爵位,可以說單單是這一場大勝,大明朝廷將會多出十幾名新晉的勛貴出來。
這等盛世絕對是數十年來第一遭,朝廷如何重視都不為過,絕對可以說的上是聲勢浩大。
只不過本來是令大部分人充滿了期待的大朝會如今卻是隱隱的給人一種莫名的感覺。
一切的緣由皆是因為不久之前他們所得到的那一個消息。
正是因為那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讓不知多少官員一夜都沒有入眠,心中惶恐忐忑,種種情緒充斥心間。
以至于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因為太過疲倦方才入睡的許多官員有被自家的下人給喚醒,一副無比疲倦的模樣匆匆趕來參加大朝會。
所以說這會兒等候在宮門之前的許多官員一個個看上去仿佛是幾天幾夜沒有休息好一般,甚至當一人打哈欠的時候,其余人也仿佛是受到了感染一般全都跟著打哈欠。
伴隨著吱呀一聲,宮門開啟,入眼可見一隊皇城禁衛身形挺拔的肅立在那里,而一眾官員對于入宮參加大朝會也算得上是輕車熟路了,所以各自保持著沉沒,前前后后按照以往進入皇城。
乾清宮前偌大的廣場之上,很快便聚集了前來參加大朝會的一眾文武官員,文武分列兩旁,各自列隊,正恭敬的等候著天子的到來。
沒有讓百官多等,伴隨著一陣腳步聲傳來,就見天子鑾駕由遠及近,很快便來到了近前。
只不過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跟在鑾駕邊上的李桓。
一眾官員看到李桓的時候皆是微微一愣,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之色。
李桓竟然陪同天子一起從深宮之中走來,這豈不是說昨夜李桓極有可能便是夜宿于皇城之中嗎?畢竟他們先前在宮門之前等著皇城開門的時候,可是沒有見到李桓的蹤影。
既然如此,李桓又跟在天子身邊,那么便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李桓可能是昨夜便入了皇城,并且還在皇城之中過了夜。
想到李桓一個外臣竟然能夠在皇城當中過夜,不知多少人看向李桓的目光當中都忍不住的流露出一股羨慕之色。
眾所周知,皇宮大內可是天子的禁地,外臣就算是有什么事,也不可能會被允許留宿于皇城之中。
但是李桓卻是因為得天子寵信,得以留宿皇城,這就是李桓在天子心目之中地位的一種體現啊。
這讓本來便因為李桓身上有了軍功便對李桓無比忌憚的官員更加的對李桓忌憚和敵視了。
朱厚照的身影自鑾駕之上走下來,大步向著乾清宮前那一張龍椅走了過去,與此同時李桓也向著武勛行列之中走了過去。
武勛之中自然是以英國公張侖,成國公朱輔為首,李桓走進武勛行列當中,自然而然的便站在了張侖、朱輔二人的身旁。
不過李桓并沒有站在二人的上首,不說兩位乃是世襲罔替與國同休的國公,就說張侖以及朱輔同李桓之間的姻親關系,李桓也不會強出頭,非要壓兩者一頭。
朱輔看了李桓一眼,低聲向著李桓道:“子玉,揚州錦衣衛衙門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做為李桓的岳父,朱輔自然稱呼李桓的表字,能有資格稱呼李桓表字的人可不多,便是身為英國公的張侖都要稱呼李桓一聲姑父。
李桓深吸一口氣,沖著朱輔微微點了點頭低聲道:“此事稍后再說。”
聽李桓這么說,朱輔便向著李桓微微頷首。
正說話之間,天子已經端坐在龍椅之上,而此事丘聚站在天子下首的御階之上,尖聲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丘聚話音剛落下,就見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突然之間站了出來,向著朱厚照拜下道:“陛下,老臣監察御史陳收彈劾李桓夜宿皇城,有禍亂宮闈之嫌…”
好家伙,這老御史一開口直接讓不少人睜大了眼睛,用一種古怪以及欽佩的目光看著陳收。
這老御史還真的是膽子夠大的,竟然張口便彈劾李桓禍亂宮闈,這話說不好聽點就是說李桓一個大男人與天子后妃有染。
甚至不少人更是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陳收,似乎是沒想到竟然有人頭這么鐵,敢當著李桓還有天子的面拿這件事情彈劾李桓。
別說是一眾官員了,就是朱厚照聞言都忍不住愣了一下,隨即面色變得頗為難看起來。
他的確是留了李桓夜宿皇城,但那也只不過是正常的留宿罷了,結果到了這老御史口中,怎么聽著都不對勁。
只是身為監察御史,本就有著監察不法,彈劾百官的職責,甚至就連天子的一些言行舉止上的失誤都在其監察彈劾的范圍當中。
所以說陳方身為監察御史彈劾李桓根本就尋不出什么問題,一切皆是其職責所在。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看了陳方一眼緩緩開口解釋道:“李卿昨日有要緊的事求見朕,因為事關重大,結果朕留其議事久了些,以至于宮門關閉,所以朕便將李卿留在皇城之中,命其留宿于皇城。”
不少官員聽了朱厚照的話心中不由咯噔一聲。
聯想到昨夜他們所得到的那個驚人的消息,那么李桓因何入宮覲見天子也就不用猜了,肯定是關系到錦衣衛的事。
只是不知道李桓以及天子這一對君臣對于這么一件事,到底是什么態度,又商議了些什么,以至于都忘記了時間,導致李桓沒能出宮。
只是稍加解釋了一番,朱厚照沖著陳收擺了擺手道:“卿家若是沒事的話,此事便到此為止吧。若是卿家真的有精力的話,不妨為朝廷監察百官,也為朝廷彈劾一些官員的不法之舉。”
顯然天子說這話就是在敲打陳收,畢竟天子雖然性子敦厚,可是并不意味著沒有脾氣啊。
這大朝會剛剛開始就被人抓著可大可小的事彈劾,他這位天子難道不要面子嗎。
此時李桓也自武勛行列當中走出,向著陳收拱了拱手道:“多謝陳大人當面指正,此事的確是李某之過。”
陳收沖著天子拜了拜,根本就沒有理會李桓的意思,徑自退到了百官行列當中。
經陳收這么一鬧騰,原本百官緊張忐忑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而此時朱厚照的目光投向了站在文官行列當中的閣老楊廷和身上。
隨著李東陽致仕,內閣首輔致仕的情況下,內閣一下處在了群龍無首的狀態。
這種情況下,楊廷和憑借其資歷,隱隱的成為內閣首輔的人選,至少無論是王鏊還是劉宇能力和資歷都無法同楊廷和相爭。
此時注意到天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楊廷和自然明白朱厚照的意思,這是在提醒他這位暫代內閣首輔的閣臣該站出來推動接下來大朝會最重要的事情了。
深吸一口氣,楊廷和緩步自朝臣行列當中走出,沖著朱厚照叩拜道:“啟稟陛下,前番一戰,我朝取得前所未有之大勝,如今有功之將士凱旋歸來,而兵部、五軍都督府以及內閣已經針對有功將士所立下的功勛,擬定了一眾將士的封賞,懇請陛下曉瑜百官、傳之天下,以昭朝廷以及陛下酬謝眾將士軍功之意。”
說著楊廷和向著朱厚照長稽一禮拜下。
頓時一道道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朱厚照的身上。
哪怕是精力不濟,縱然是因為知曉這大朝會極有可能醞釀著一場暴風云,可是此時一眾官員仍然是對于接下來的封賞環節充滿了期待。
這可是封爵啊,大明最重軍功,一旦軍功封爵,必然名留史冊,傳之千古。
這可是無上的榮耀,須知他們這些人縱然是拼搏一輩子,怕是死后都未必能夠在史書上留下一絲的痕跡。
可是今日在這大朝會之上得到天子封賞的一眾將領,肯定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朱厚照微微頷首,沖著身旁的丘聚道:“來人,宣讀圣旨。”
丘聚自一旁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小黃門手中接過一份早已經擬定好了的明黃色絹帛,正是犒賞三軍,加封有功之臣的圣旨。
丘聚雙手捧著圣旨,先是沖著天子拜了拜,這才緩緩轉過身來,臉上露出凝重之色,然后在一眾人的目光注視下將圣旨慢慢展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有敵韃靼,犯我大明…眾將之功,可昭日月,朕心甚慰,今開大朝會,封賞有功之將士…”
一段辭藻并不算華麗的文字過后,簡單講述了因何有今日之封賞,場中百官靜悄悄的聽著,不過眾人很清楚,最讓人期待的封賞馬上就要到來。
縱然是一些官員已經知曉了其中一些人的封賞,可是他們所知曉的不過是內閣、兵部、五軍都督府商議出來的,至于說最終的封賞為何,說實話還是要由天子來裁定,只要圣旨一日沒有宣讀,那么關于眾人的封賞便可以說是一個懸念。
就見丘聚語調一頓,目光一掃,緩緩開口道:“有中軍都督府大都督李桓,平定安化王叛亂,統軍迎戰韃靼,率大軍深入草原,揚我軍威于外,殺敵無數,軍功赫赫,今敕封李桓為冠軍侯…”
轟的一下,百官為之震動,一道道充滿了驚愕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李桓,然后又向著坐在那里的天子看了過去。
雖然說眾人對于李桓被封侯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畢竟以李桓所立下的功勛而言,絕對足夠封侯了。
這點就算是百官再怎么的雞蛋里挑骨頭也是無法抹殺李桓所立下的軍功,所以內閣、兵部、五軍都督府商議出來的結果,也是給李桓封侯。
但是內閣奏明天子,給李桓所封侯爵之位可不是什么冠軍侯。
冠軍侯這一爵位對于將領而言有著何等特殊的意義,不單單武人清楚,就連文人也一樣清楚。
可以說冠軍侯所代表的無上榮耀就算是比之公爵之位都要來的大,所以說當聽到天子竟然敕封李桓為冠軍侯這一特殊的侯爵之位的時候,百官的反應才那么大。
甚至有官員忍不住上前沖著天子拜下道:“陛下…”
只是那幾名官員根本就沒有來得及開口便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勢籠罩著他們,抬頭一看便見端坐在那里的天子正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們,那目光之中充斥著一股子煌煌威勢,不知道為什么,對上天子的目光,幾名官員竟然一個個的低下頭去,不敢再開口。
別說是百官驚愕了,就算是李桓也是忍不住呆了一下,他同樣是沒有想到朱厚照竟然會將冠軍侯這一特殊的侯爵之位封給他。
百官的反應也看在李桓的眼中,百官怎么想李桓不知道,可是單單是李桓自身而言,這冠軍侯的侯位卻是讓李桓感受到一股不小的壓力。
相比那位冠軍侯來,他所立下的功勞的確不小,但是卻也差了許多啊,所以在李桓看來,如果說是封他其他的侯爵之位,他絕對是受之無愧,但是這冠軍侯的爵位,他卻是有些受不起啊。
丘聚的目光落在李桓身上,向著李桓使眼色,似乎是等著李桓上前領旨謝恩,畢竟這也是正常的流程。
只是讓丘聚沒有想到的是,李桓竟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明顯是有些走神了,這不禁讓丘聚有些急了起來。
什么時候走神不好,怎么就這個時候走神了呢。
倒是一旁的朱輔見狀輕聲向著李桓道:“子玉,還不快領旨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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