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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史無前例的大案

  偌大的殿宇之中回蕩著天子的怒喝聲,但凡是這殿宇之中的內侍、宮女皆是嚇得冷汗直冒,趴在地上不敢動彈一下,生怕會被盛怒之中的天子給當成了發泄怒火的對象。

  雖然說天子性情寬宏,鮮少會因為什么事情而遷怒旁人,但是傻子都能夠看得出這會兒天子真的是非常的震怒,沒看就連馬永成、丘聚這兩位一向得天子所寵信的大太監這會兒也都趴在地上不敢動彈一下嗎?

  發泄了一通的朱厚照目光掃過馬永成、丘聚等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壓下內心的怒火,冷冷的道:“馬大伴,朕若是沒有看錯的話,這一份奏章應該是揚州府府衙呈上來的,這么大的事情,難道說錦衣衛那邊就沒有什么消息嗎?”

  只看那一份奏章就知道是地方上衙門呈上來的公文,這讓朱厚照心中有些好奇,這么大的事情,錦衣衛那邊竟然沒有一點的動靜,這似乎是有些不大對勁啊。

  朱厚照卻是忘了,坐鎮揚州府的錦衣衛千戶所上上下下連同京師前去的數百錦衣衛都被殺了個精光,連同衙門都被燒成了白地,錦衣衛又怎么可能從地方上得到消息。

  本來這么淺顯的道理,朱厚照不可能想不到,誰讓朱厚照被那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刺激的怒火中燒,根本就沒有想那么多,下意識的便問了馬永成、丘聚二人一句。

  稍稍松了一口氣的馬永成這會兒聽了天子的問話連忙道:“回陛下,非是錦衣衛那邊沒有消息,實在是揚州府的錦衣衛衙門都被人給滅了個干凈,哪里還有人傳遞消息啊。”

  朱厚照聞言不禁呆了呆,揉了揉額頭道:“是朕氣糊涂了啊。”

  說著朱厚照看向馬永成道:“這么說的話,李卿那邊這會兒未必就知曉他那錦衣衛衙門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吧!”

  馬永成遲疑了一下道:“這公文入京,先是抄錄幾分,一份送入內閣,一份送入皇城,不過涉及地方錦衣衛,那么也會抄錄一份遞送到錦衣衛衙門,所以說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李大將軍那邊也該收到了消息才是。”

  朱厚照眉頭一挑下意識的道:“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以李卿的性子,只怕這會兒應該在進宮見朕的路上了。”

  正說話之間,就見一名小內侍匆匆跑了過來,向著天子拜下道:“陛下,大將軍李桓在宮門外求見陛下。”

  朱厚照聞言道:“還真的是讓朕說中了。”

  沖著那小內侍擺了擺手,朱厚照深吸一口氣道:“傳李卿覲見。”

  小內侍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傳天子的旨意去了,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就見一道身影大步而來。

  走進大殿之中,李桓上前沖著天子拜下道:“臣李桓,拜見陛下。”

  朱厚照揮手道:“李卿不必多禮,免禮起身吧。”

  待到李桓起身還沒有等到李桓開口,就見朱厚照向著李桓道:“李卿此來想來是為了揚州府錦衣衛衙門上下被人所滅口之事吧。”

  聽到天子這么說,李桓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反應了過來,他能夠得到這消息,那么天子肯定也已經得到了消息。

  微微點了點頭,李桓神色之間滿是鄭重之色向著朱厚照拜了拜道:“陛下,我大明朗朗乾坤之下,揚州府這般王朝大城竟然發生這般駭人聽聞之事,一處錦衣衛衙門上上下下被人所滅,我大明自立國以來,從未發生過這等事情,性質之惡劣,影響之壞,可謂是前所未有。”

  朱厚照坐在那里,神色之間同樣也是一片的凝重之色,做為天子,他如何不清楚一處錦衣衛衙門被人所滅會帶來什么樣的惡劣影響。

  這件事情往輕了說,那是有所朝廷顏面以及威嚴,可是往重了說,那就是動搖大明江山之根基,絕對不能夠等閑視之。

  稍稍停頓了一番,李桓又道:“臣祈請陛下允臣親往揚州城調查揚州錦衣衛千戶所被滅一案,以正綱紀。”

  朱厚照只是稍稍沉吟了一番便點頭道:“好,此事朕準了,朕會命李卿你為欽差大臣前往揚州府督辦此案,務必要將之調查個水落石出。”

  不過話音落下,朱厚照便沖著李桓道:“不過李卿就算是要前往揚州府查案,也不差這一日兩日,明日大朝會之上,李卿還要同一眾有功之將士受封領賞,而且發生這么大的案子,明日朝會之上,須得百官議上一議才是。”

  李桓就算是再如何急著想要前往揚州府,可是天子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因此微微點了點頭道:“臣謹遵陛下安排。”

  卻說百官在出城迎接有功將士凱旋,天子又在宮中為一眾將士擺下宴席,百官幾乎是忙了一天,一個個筋疲力盡的各自回府。

  卻說閣老王鏊府邸之中,幾名朝中大臣此刻正在王鏊書房之中飲茶。

  自左都御史陳文良被下獄之后,王鏊這位閣老在朝中的日子就顯得有些不好過起來,明眼人都知道陳文良同王鏊可謂是一黨。

  陳文良與王鏊二人乃是同年,在朝堂之上互相扶持一路走來,足足有數十年的交情。

  此番陳文良自南京調往京城任左都御史就是出自王鏊的手筆,只是沒想到陳文良彈劾李桓不成,結果卻是搭上了自身。

  這對王鏊一黨的官員自然是一個不小的打擊,畢竟真的說起來的話,陳文良這位左都御史絕對可以算得上是王鏊一黨的一員大將了,除了王鏊這位閣老之外,就屬陳文良的官階最高,身份最顯赫了。

  書房之中的幾名官員就是王鏊一黨的幾名骨干,最差的也是六部的一名員外郎,甚至還有侍郎級別的高官。

  做為禮部侍郎的洪文龍看著一臉凝重之色的王鏊忍不住道:“閣老匆匆召我等前來,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嗎?”

  原來這幾人都是傍晚時分,突然之間接到消息匆匆趕來見王鏊的,王鏊召他們來的這么急,甚至連什么緣由都不清楚,幾人自是非常的好奇。

  其余幾人聽得洪文龍開口,也是一個個的看向了王鏊,眼中滿是好奇之色。

  王鏊深吸一口氣,看了幾人一眼緩緩道:“就在不久之前,內閣有消息傳來,揚州府出大事了!”

  聽王鏊這么一說,洪文龍幾人則是露出疑惑不解之色,洪文龍更是輕笑道:“江南繁華之地,又能出什么大事,真要說的話,也就是李桓那奸賊派了錦衣衛前去揚州府辦案…”

  正說著,洪文龍突然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幾分駭然之色看向王鏊道:“老大人,莫不是錦衣衛的人在揚州府行那抄家滅族之事嗎?”

  其余人也是露出如洪文龍一般的神色反應來,現在在他們看來,也只有錦衣衛為禍地方,大肆抓人拿人,行那抄家滅族之事方才算得上是大事。

  王鏊緩緩搖了搖頭道:“此事的確是同錦衣衛有關,不過卻是揚州錦衣衛千戶所以及前往揚州府公干的數百錦衣衛,上上下下被人殺了個精光,就連揚州錦衣衛千戶所衙門都被人一把火燒成了白地。”

  “噗”

  一名官員剛喝了一口茶水,剛好聽到王鏊的話,直接一口茶水噴出,睜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驚愕之色。

  邊上一人更是手一抖,直接將桌案上的茶盞給碰倒于地,當場摔成了碎片。

  一時之間在場一眾人皆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王鏊,仿佛是聽著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老大人不會是在說笑吧,那可是天子親軍,代表了天子監察地方的錦衣衛啊,什么人有這么大的膽子,竟然連錦衣衛都敢殺,甚至連錦衣衛衙門都燒成白地。”

  倒也怪不得這些人反應這么大,實在是這件事情太過駭人聽聞了,簡直是大明立國以來的第一遭。

  哪怕是他們背后再如何的痛恨,如何的咒罵錦衣衛,可是他們卻比誰都清楚錦衣衛代表著什么。

  現在聽到一處錦衣衛衙門被人燒成白地,衙門上上下下被殺個精光,不震驚的話那才是怪事。

  王鏊看著眾人道:“這么大的事情,誰人敢謊報,須知一個不小心,可就是滔天的禍事啊。”

  說著王鏊又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會兒消息怕是已經傳開了,無論是錦衣衛還是東廠,又或者是陛下那里,幾位閣老那里,都已經知曉了這件事情。”

  洪文龍忽然之間驚呼一聲道:“不好,禍事了,真的是禍事了啊。”

  幾名官員看洪文龍突然之間一驚一乍的不禁愣了一下,不解的看著洪文龍,似乎是有些不明白,這本來好好的,洪文龍怎么叫嚷著禍事了。

  只聽得洪文龍一臉凝重的道:“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以李桓那奸賊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會善罷甘休,說不得李桓就要親自前往揚州府督辦此案,到那個時候,誰知道李桓他會不會趁機構陷朝廷忠良之臣,若是他栽贓陷害,將朝堂之上一些重臣牽扯到此案當中的話,只怕這京城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啊。”

  “嘶!”

  眾人聞言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駭然的看著洪文龍,因為洪文龍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甚至以己度人的話,洪文龍的擔憂極有可能會成真,畢竟換做他們是李桓的話,絕對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錦衣衛衙門被滅門,這般的滔天大案,就算是李桓趁機做手腳,將一兩位閣老拖下水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以說但凡是涉及到此案之人,無論是什么身份,哪怕是世襲罔替的國公,一旦沾染此案也是逃不過抄家滅族的下場。

  洪文龍突然之間看向王鏊道:“老大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這么大的膽子連錦衣衛都敢殺?”

  顯然洪文龍想到的問題的關鍵處,畢竟能夠干下這等事情,怕也不是一般人。

  王鏊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隱憂道:“據揚州府府衙奏報,錦衣衛捉拿陳氏之人,結果陳氏余孽夜襲錦衣衛衙門,不單單是殺光了錦衣衛的人,更是一把火將錦衣衛衙門燒成了白地。”

  “揚州陳氏,陳文良大人的族人?”

  洪文龍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很難想象,一名五旬的老者身手竟然如此敏捷,如果說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洪文龍反應如此之快。

  王鏊點了點頭,洪文龍身子不由的晃了晃,如喪考妣一般身形后退了幾步,一只手下意識的扶住桌案方才穩住了身形,顫聲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在場的幾名官員看到洪文龍的反應也是一個個的露出同情的神色,同時心有戚戚然。

  做為同僚,尤其還是親近的一黨,他們自然清楚為何洪文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實在是洪文龍同陳氏有著姻親關系,洪文龍的兒子娶得正是陳氏嫡女,兩家的關系無比密切。

  本來因為陳文良犯事,洪文龍便是憂心忡忡,生怕有朝一日被錦衣衛派人拿了去,現在又陡然之間聞知干下那等滔天之禍事的竟然是自家的親家,洪文龍沒有當場昏死過去,已經算是心志堅韌了,真要是換個人,可能已經嚇得昏過去了。

  噗通一聲,洪文龍跪倒在王鏊的面前顫聲道:“老大人救命啊,救救我洪家吧。”

  王鏊看著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洪文龍,臉上露出幾分慘然之色道:“老夫如今怕都是自身難保,又如何保全于你啊。”

  邊上一名官員聞言不由一驚顫聲道:“老大人何出此言?你可是堂堂閣老,朝堂眾臣,那李桓難道說還敢…”

  只是這官員話還沒說完,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么,自己便閉上了嘴巴。

  王鏊看了眾人一眼道:“諸位,今日召諸位前來,是想告訴大家,但凡是李桓想要借此案針對一部分人,我等必然是其首要針對的目標,一旦牽扯到此案之中,大家便自求多福吧。”

  說著王鏊整個人仿佛是被抽去了精氣神一般,整個人都衰老了幾分。

  洪文龍等官員失魂落魄,迷迷糊糊的出了王府各自上了自家的車馬,等到回到各自府邸的時候,都沒有回神過來。

  不提洪文龍等人是如何反應,就說這轟動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開來,先是內閣重臣,接著便是朝中六部官員,不等第二天天亮,但凡不是消息閉塞到一定程度的,幾乎所有的官員都知曉了揚州錦衣衛千戶所被人殺了個精光的驚人消息。

  本來第二天凱旋的有功將領受封乃是一件大喜事,可是在這件大事傳開之后,整個京師氣氛為之大變,仿佛有無盡的陰云籠罩了整個京城,一道道的目光下意識的投向了錦衣衛衙門所在以及皇城方向。

  所有人都清楚,發生這么大的事情,無論是執掌錦衣衛衙門的李桓還是貴為天子至尊的朱厚照必然會爆發雷霆之怒。

  此時正值深夜,天色未亮,京城百姓酣然入睡,可是不知多少獲知消息的官員卻是難以入睡,這些人都知道此刻一場恐怖的大風暴正在醞釀,也不知將會有多少人將會在這一場大風暴當中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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