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唐文龍的背影,張楚嵐低聲問道:“大佬確定,三十六賊里面有唐門的人?”
“你如果通過公司,或者其它手段拿到三十六賊的名單,那么就能在上面看到許新的名字。”
呂真抬頭,看向天空中浩瀚的銀河:“當年,三十六賊結義的消息傳遍異人界之后,為了團結,各大門派紛紛自行處置自家弟子,許新本不該活下來…最終卻活了下來,至今已經幾十年沒有見天日。”
想了想,張楚嵐問道:“大佬,雖然不知道許多是怎么活下來的,但是身為三十六人之一,想必活下來也不簡單…”
“其實應該說,他已經死了,想見他肯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單只唐門自己就不大可能讓我見到許新。”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呂真幽幽說道,“不止你,其實還有人想見許新,比如一直在追查無根生蹤跡,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么的金鳳婆婆。”
“金鳳婆婆身為全性所剩不多的老人,在全性地位不低,又能帶出不少強者。”
“金鳳婆婆…”張楚嵐苦笑一聲,“不說唐門讓不讓我們見許新,就算我們見到了許新,一旦他還活著的消息傳了出來,恐怕那些曾經處理了自己弟子的門派,以及那些和全性有仇的門派,都會有意見。”
“處理不好,又會使得異人界陷入動蕩之中,到現在異人界也沒有平穩幾天,尤其是秦嶺那邊以及各門派清查曜星社滲透的事情,本來已經鬧得人心惶惶…”
“趙董已經特定敲打過我,讓我最近老實一點,別再鬧出什么亂子,我要是見到許新,恐怕唐門第一時間想的是怎么滅口…”
“許新能夠活著,自然是有人不希望他死。”呂真說道,“你要調查出是哪些人不希望他死,結合這些力量,自然就能見到許新。”
張楚嵐若有所思地琢磨片刻,深吸了一口氣:“之前沒有線索的時候,我想去見見陸瑾陸老爺子,陸老爺子和無根生有大仇,如果他愿意把當當年的真相說出來,那么我肯定能知道更多關于無根生的事情。”
“沒用的。”呂真搖了搖頭,“事關陸瑾的師門榮譽,他不會告訴你當年發生了什么,你若是有機會回到龍虎山,不如問問老天師,如果老天師遠愿意說,你能聽到不少秘聞。”
“師爺肯定也不會做這種在背后嚼舌根的事。”張楚嵐看向呂真,“師門榮譽…大佬好像知道一些細節?”
“只知道三一門前一任掌門,也就是陸瑾的師父之死與無根生有關,陸瑾與無根生之間是化不開的大仇,加之陸瑾為人方正…”呂真提醒道,“如果馮寶寶和無根生確實存在密切的關系,那么你就要提防陸瑾。”
張楚嵐心中一凜:“真是讓人頭痛。”
先有一個曲彤已經盯上馮寶寶,如果再加上一個陸瑾,確實很麻煩。
而且相對于曲彤,陸瑾更難應付。
不管怎么說,曲彤站在公司的對立面,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一個壞人。
對曲彤出手,張楚嵐心中毫無負擔。
但是陸瑾卻不是壞人,反而是號稱一生無暇的好人,如果這樣的人要為自己的師父報仇,一意要找馮寶寶麻煩,那么他張楚嵐要對陸瑾出手嗎?
越想越是頭痛,張楚嵐焦躁地抓了抓頭發:“最近公司一直在行動,但是曜星社那邊卻十分低調,說實話我還是很擔心曜星社在暗地里做什么小動作,大佬有相關的消息嗎?”
“曜星社應該會沉寂一段時間,但是他們想做什么,我現在也不知道。”呂真再次提醒道,“不過,曲彤在這種情況下還在二十四通天谷那邊布下陷阱…針對我很正常,但是針對暫時對他沒有危險的馮寶寶就不大正常。”
“你回去之后,應該注意馬仙洪和馮寶寶,別讓她得手便好。”
“我明白。”張楚嵐吐出一口氣,“完全的公事和完全的私事都問完了,還有兩個問題,是趙董囑咐我來問大佬,如果大佬不愿意說,那就算了…當然,我其實也很感興趣。”
呂真把手肘放在膝蓋上,以手掌撐住下巴,看向張楚嵐。
“這兩件事不算是公司的事情,至少不應該公開讓公司的所有人都知道,所以趙董讓我以他私人的身份來尋問大佬,本來應該是趙董親自和大佬你談,但是這邊信號不好,所以就交由我來問。”
呂真點了點頭:“問吧,但是我不一定知道。”
“大佬知道多少就說多少,因為大佬的行蹤不定,錯過今晚,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時候才能見到大佬…”張楚嵐豎起一根手指,“第一件事是有關秦嶺的二十四節通天谷。”
“根據金鳳婆婆所說,大佬是主動去見金鳳婆婆,提出要去無根生的藏寶地,那么說,大佬是在見過金鳳婆婆之前就知道了無根生的藏寶地?”
“此外,二十四節通天谷是否有更多的秘密?是否和無根生有更深的牽扯?”
“偶爾得知罷了。”呂真說道,“二十四節氣谷是三十六賊的結拜之地,你如果能夠見到許新,可以向他詢問,他是親歷者,比我知道得多。”
“至于秘密,其余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二十四節通天谷之中的山洞內有一個密室,如果公司的人解開了謎團那么就可以找到這個密室。”
“三十六賊的結拜之地…”
張楚嵐直覺到呂真似乎有些話沒說,但是他也沒有追問下去。
他看向玉珠峰,話題一轉,問道:“大佬從秦嶺直接趕來昆侖山這邊,是巧合,還是知道這邊會有事情發生?或者說,秦嶺那邊與玉珠峰這里存在某種聯系?”
沉默一會兒,呂真不答反問:“張楚嵐,你相信世界末日嗎?”
如果是別人問這個問題,張楚嵐或許會打趣對方一番,但是問出這個問題的是呂真,張楚嵐絲毫沒有感到可笑,反而感覺到這個問題有些沉重。
想了想,他說道:“老實說,我是不信的,以前聽說過不少末日的傳聞,都當做是笑話,但是大佬你那么問…”
呂真看向西邊:“這次在國境之外,我聽他們那邊的一位指智者說,七年之后,他們信仰的最終審判將要到來,而我…”
他指向近在眼前的玉珠峰:“在上面,也聽到了時間沒到的說法。”
“時間沒到?指的是七年?”張楚嵐隨之看向玉珠峰,剛放松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大佬在仙跡里面究竟看到了什么?”
“不好說,看到的或許是幻象,或許是真實,但是時間還沒到的說法卻是真實。”呂真忽然起身,“我不知道時間還沒到,與七年之說是否有聯系…”
“而且如果有聯系,我也不知道所說的七年是什么意思,他們有自身的宗教信仰,故而認為七年之后,是所謂的最終審判日,這點我卻不相信。”
“但是,公司身為異人界秩序的維持者,應當知道這些事情。”
“我會把大佬的原話轉達給趙董。”張楚嵐感到有些壓抑,“大佬,在玉珠峰上看到的東西不能透漏嗎?”
“趙董那邊知道這是仙跡,并且讓我告訴大佬,公司的立場是隱瞞消息,不讓這邊的事情傳入異人界,引起混亂。”
“而正如大佬所說的,公司的是秩序的維持者,對于這種能夠影響大局的事情理應掌握更多的信息。”
“難以描述。”呂真伸了個懶腰,“仙跡已經消失,短時間內不會再現,公司不必擔心玉珠峰上的異象再現。”
想了想,張楚嵐一拍腦袋:“差點忘了…大佬,趙董還想知道,那個喇嘛是不是最高峰上的喇嘛?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趙董讓我那么問的…”
“是的。”呂真轉身向西邊黑暗的山口走去,“告訴趙董,那位喇嘛已經返回最高峰,不會再下山。”
看著呂真的背影陷入黑暗之中,欲言又止的張楚嵐忽然說道:“大佬,寶兒姐一接近玉珠峰就有特別的反應,其實…玉珠峰這里也和無根生有關,是嗎?”
呂真的腳步停下,轉身看向張楚嵐:“有什么反應?”
見呂真沒有否認自己的問題,張楚嵐心中已經有幾分猜測:“就是頭暈…寶兒姐一接近玉珠峰就產生像暈車一樣的頭暈癥狀,所以寶兒姐現在還在休息。”
既然已經說到這里,他也不再隱瞞:“到了玉珠峰之后,寶兒姐又感受到有什么東西在呼喚她,所以帶著我們去了玉珠峰以西不遠處的一個大湖邊…寶兒姐說,湖里有東西。”
“馮寶寶…”呂真抬頭,看向他走出石門后,爬出來的那個大湖所在的方向。
玉珠峰以西,又不遠,那么應該就是那個大湖。
所以,那個背影就是無根生嗎?
張楚嵐擔憂道:“大佬,那邊對于寶兒姐有危險嗎?”
“沒有,或許是機緣。”呂真轉身走入黑暗之中,“我的目標太大,很多勢力都在關注我,所以不宜留在玉珠峰。”
“你以協助西北大區穩定局勢為由,暫時留在這里,把事情查清楚,有結果可以和我說一聲。”
“大佬,你接下來會去哪?”張楚嵐連忙問道。
“我…”呂真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會去一趟唐門。”
“唐門…”張楚嵐收回視線。
這兒果然和無根生有關,又和馮寶寶有關,且兩人又性馮…
自看到照片后產生的猜測在某種程度上得到證實,張楚嵐卻沒有感到一點興奮,心中反而是亂糟糟的一片。
曲彤…陸瑾…無根生…許新…
一個個名字,帶著諸多的信息在他的腦海中閃過,本就令他感到頭痛。
再加上呂真所說的七年與所謂審判日的說法,更是令他心中沉重無比。
如果這里與無根生有莫大的關系,那么事情就更為復雜…
甲申之亂與八奇技之謎已經困擾了他許久,一直找不到有效的突破口。
今夜從呂真那里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讓他找到了突破口,以為事情會逐漸變得清晰時,一個更大的謎團卻又出現在他的面前。
好在,那些時候暫時不是他該擔心的事情,而是公司該擔心的事情。
而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抽絲剝繭,從種種信息中,找出有用的信息,調查出馮寶寶的身世以及甲申之亂的謎團。
“一件一件來吧…”張楚嵐嘆息一聲,走向了篝火那邊。
有些事必須盡快通知公司總部。
把身后的火光與喧鬧聲都拋到身后,呂真看向身前的大石,忽然說道:“出來吧。”
“不愧是被大法王視為對手的年輕人。”發須皆白的老道從石頭后走出,“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老朽我這身子骨遠不是你的對手。”
“道長究竟是什么人?”呂真打量著老道。
這時的老道與初見之時完全不同,好像退去了某種遮掩,沐浴在星光下,臉頰上散發著潔白的熒光,氣質難以言喻。
“那姓唐的小子不是一直防備著老朽嗎?老朽絕沒有對你們不利的想法。”老道笑道,“而且,老朽也沒有說謊,真是國外道人。”
看著老道的呂真沒有說話,雙眼之中隱現神光。
沒有風,他的衣服卻開始向外鼓脹,似乎從他的體表憑空生氣了微風。
“不要動怒,不要動怒…”老道雙手舉起,“老朽可不是你的對手,只是逃命本事強點罷了。”
“道長是謎語人?”呂真向前一步。
老者連忙后退兩步,輕咳一聲:“老朽是知道一些東西,但是不是老朽不愿意說,是時間未到,事情不能說。”
“又是時間未到…”呂真停住腳步。
“的確如此。”老道松了口氣,不再后退,“你也知道術士在進行占卜之后,如果將自己占卜到的東西透漏出來要付出代價,而老朽…比這還要嚴重點。”
他嘆息一聲:“用難聽點的話說,老朽現在完全是天棄之人,能夠出來活動,已經是老朽以秘法遮掩己身的結果,一旦撤去秘法,老朽…恐怕活不了一天,更不用說,向你透漏一些不能說的話。”
呂真上下打量著老道:“道長之前遇到我應該不是意外?”
“刻意來看看玉珠峰所等的是何種人物。”老道笑瞇瞇地看著呂真,“你沒有讓我失望,神靜炁輕,有仙人之姿。”
“今晚之后,老朽將出國云游,在此見你,只為了和你說一句話。”
呂真說道:“道長請說。”
老道一字一頓道:“五年之后,你一定要再回玉珠峰一次。”
說完,他的臉上又恢復了笑瞇瞇的模樣:“言盡于此,老朽這邊離開此地,你替老朽和華風告別一聲,老朽就不去見他了。”
他瀟灑轉身離去,高聲吟誦從黑暗中飄蕩而來。
“去住渾無礙,升騰任自然。九年功滿日,獨步大羅仙。”
看著老道的背影,呂真的右掌微動,最終還是沒有出手。
他感受得到,老道對他沒有惡意。
“獨步大羅仙…大羅仙…老道究竟是什么人?”
呂真靜立在黑暗之中,聽著老道的吟誦。
“五年之后…與七年相隔兩年…”
“徐四的匯報,你看了嗎?”
朝陽升起,橘紅色的光芒從窗口射入辦公室內,將整個辦公室都染上了一層淡紅色。
趙方旭雙眼半開半閉,正迎著朝陽做著熱身動作。
“剛看完。”走進辦公室的畢游龍把資料扔到桌上,冷笑道,“玉珠峰上看到了什么,他說難以描述,秦嶺和玉珠峰那邊的關系他避而不談…他說秦嶺這邊存在密室對我們有些幫助,但是就算他不說,我們自己也快查出來了。”
“總體來看,雖然說了不少東西,但是價值不大。”
“確認他殺了馬梅爾,其實就已經很有價值了。”趙方旭睜開眼睛,拿起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何況,你也看到了,他說那位喇嘛就是最高峰上的那位…”
“呂真能面對那位,足見修為到了何等層次,他能交代這些已經相當有誠意了。”
張楚嵐雖然只是選擇性地把呂真的話上報,其中并沒有包含敏感內容,但是在趙方旭看來,這些東西還是很有價值。
畢竟修為到了呂真這等層次,就算不愿意和他們說,他們也無可奈何。
畢游龍沒有否認趙方旭的話:“他這次能殺了馬梅爾,確實做得很好。”
“問題不在這里。”趙方旭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整體好的資料看了一眼,“真正的問題在于,呂真所說的,他從鄰國聽到的那個宗教性質的所謂的審判日是否有意義?以及他透漏出的,在玉珠峰的仙跡里面聽到的時間沒到是什么意思。”
思索片刻,畢游龍皺眉說道:“在這件事上,他似乎沒有騙我們的理由…不過,我們尚且不清楚他在鄰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所說的那位智者是誰。”
“我想,我們有必要把一切都調查清楚,再來判斷他所說的有沒有意義。”
趙方旭點頭:“我已經著手讓人去調查,那地方實在太混亂,想要得到點確實消息,很不容易。”
他嘆了口氣:“七年…我不知道這個七年之后是不是所謂的審判日。”
“現在異人界就有混亂的趨勢,全性、曜星社,加上現世的仙跡,以及各大勢力,尤其是王、呂兩家已經放在明面上的矛盾…我們必須壓制或者解決這些矛盾,不管是七年之后是不是會發生大事,我們異人界不能先亂。”
畢游龍點頭:“確保穩定是公司的頭等大事,這七年與末日的說法我們也要重視,應當列為公司重點關注事項之一,建立專門人員負責搜集相關情報。”
“就由你負責吧。”趙方旭喝了口白口水,呵呵笑道,“南亞那邊見到那位拉克斯曼大師只剩下一顆腦袋回去,已經炸開了鍋,不知道多少修行者想北上復仇,我已經讓西南那邊小心一點,別讓不明人員入境,但還是擋不住南亞人的熱情…”
“西南那邊邊境線的形式比西北還要復雜,擋是擋不住。”畢游龍神色陰冷“干脆讓他們到我們這里申請,我們直接放他們進來。”
趙方旭點頭:“拉克斯曼貿然入境,和馬梅兒等人混在一起,實屬自己作死,呂真殺他沒有任何問題。”
“待會兒,我讓人聯系一下呂真,看看他是什么看法,如果他想自己解決就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如果不能,那我們就擋住那些南亞人,至少要擋住絕大部分。”
他看向畢游龍:“和南亞人接觸的事情也交給你吧,你擅長這個。”
畢游龍點頭:“正好,我現在不忙。”
忽然想起什么,趙方旭一拍腦門:“哦,差點忘了…剛才,還有幾個老美的白人直接聯系到我,說是涉及到呂真在別國的首都所做的事情。”
“具體的事情沒有多說,從只言片語來看,似乎是控訴呂真的殘忍,以及擔心我們的勢力走出國內,插手中亞的事情。”
“我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連國內都管不來,哪里有什么心思去插手他們的事情?不過,他們的消息比我們靈通,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旁敲側擊一番,呂真到底在那邊做了什么,連他們都驚動了。”
“殘忍…擴張勢力…看來呂真不只是殺了一個馬梅爾,還做了不少事情。”畢游龍若有所思地起身,“這些事就一起交給我吧,我來和幾方人交涉…對了,現在呂真在哪里?”
趙方旭看向西南方向:“徐四說,他已經動身,和唐文龍一起去唐門。”
“唐門?”畢游龍詫異,“他去唐門做什么?”
“這誰知道呢?”趙方旭攤手,“唐門一直都游離在十佬之外,和公司也沒有太大的交集,就讓他們自己頭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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