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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盛家入斛

  “快些。”

  “趕緊離開這里,出去和家人們匯合。”

  一片濃重的血腥味道從司面八方呼嘯而來,盛元韋陰沉著臉,加快腳步朝著府衙外面跑去。

  連續殺了三家的人,即便是再小心,也可能已經暴露了。

  如果不抓緊時間跑掉的話,那就跑不掉了。

  盛元韋一邊說著,一邊加快了腳步。

  盛家三子,也是紛紛跟在了盛元韋的身后。

  他們迅速的來到了之前進來的那處院墻,然后開始陸續的翻出去。

  嘩啦!

  第一個翻出去的,是盛元韋的五子,他剛落地,就感覺到了一些異常。

  然后抬起頭,便是面色陡然驚駭。

  只見一片夜色之下。

  這院墻的四周,有著十幾道黑色的人影,正嚴陣以待,盯著自己。

  “你…”

  這五子剛想開口,便是見其中一道黑影閃爍而過,直接點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呃…”

  盛家五子長大了嘴巴,直接說不出話來了。

  他被點了穴位。

  也動彈不得。

  “五弟,幫我接著這個娘們兒。”

  接著,墻壁那邊兒又傳來了盛家二子的聲音,沈澤厚那個被打暈的千金,被人從院墻那邊扔了過來。

  盛家五子沒辦法過去接,只見黑衣人閃身而過,將這女子接在懷里,然后放在了一旁。

  全程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爹爹您先走。”

  院墻那邊兒又是有低微的聲音傳出。

  然后便見盛元韋縱身躍起,直接從院墻之后翻飛了過來,落在了地上。

  “老五…你們…”

  盛元韋落地的瞬間,也是看到了這些黑衣人。

  他同樣驚恐,但同樣沒有機會說話。

  黑影閃爍而過,再次點在了他的脖頸之上,盛元韋身子一僵硬,便是呆愣在了原地。

  接下來是盛家二子。

  然后還有兩名死士。

  他們被用同樣的方式給制住,呆在了原地。

  但是。

  墻壁那邊兒的動靜,突然間停了下來。

  “爹?二哥?”

  “你們那邊怎么樣?”

  盛家四子小心的問道,并沒有繼續跟過來。

  連續過去了好幾個人,都是過去以后,就沒有了聲音,這讓這邊的人心里有些發慌。

  難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他們很好。”

  盛家四子的話音剛落下,這身后突然傳來了一個淡淡的還有些尖銳的笑聲。

  他猛地扭過了頭。

  然后便是看到一些黑影將他們包圍了。

  “你們…”

  盛家四子面色凝重,忍不住握緊了兵器,他身邊的那兩名死士,也是如臨大敵。

  他們能夠感覺到,這些黑衣人實力的強大。

  “不想死的話,就跟我們走一遭。”

  “有人想見你們。”

  為首的黑衣人聲音漠然的說道。

  “你們到底是誰?”

  盛家四子握著兵器的手微微緊繃,面色凝重。

  他不能隨隨便便跟著一些黑衣人離開。

  那豈不是更加危險?

  “你廢話太多了。”

  為首的黑衣人眉頭皺了一下,然后,這身影突然從原地消失了。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出現在了盛家四子的面前,然后,左手卸掉了他的兵器,右手則是抓住了他的脖頸。

  只需稍微用力,便是能夠讓這盛家四子命喪黃泉。

  “走吧。”

  黑衣人冷冷的哼道。

  那兩名死士見主人被抓,他們也是不敢再反抗,乖乖的放下了兵器。

  然后跟著這些黑衣人,一并翻過了院墻。

  翻過去以后。

  他們也是看到了被制住的盛元韋,還有之前過來的那些人。

  盛家四子想要說話,剛張口,便是被為首的黑衣人,給點在了穴位上,張大著嘴巴發不出聲音了。

  而對面的盛元韋等人,見到這一幕,也是面色更加驚恐。

  這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為什么如此強大?

  簡直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們給全部抓住了。

  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他們招惹了誰嗎?

  “諸位,不必擔心。”

  這個時候,汪亭從遠處走了過來。

  他披著黑色的大氅,慢條斯理的走到了驚恐的盛元韋等人面前,笑著道,

  “暫時,咱家不會殺你們的。”

  盛元韋等人眼睛瞪大,臉上的驚恐之色更加濃郁。

  這人是個太監。

  難道是東廠的人?

  東廠來這通州城就是為了要收拾盛家的。

  如今,他們又被抓了個正著?

  這難道盛家要滅了?

  他們臉上的神色都是無法形容。

  但汪亭卻是懶的和這些人廢話的,他微微的笑了笑,然后擺手,道,

  “帶走。”

  “是!”

  幾名黑衣人分別押送著盛元韋等人,朝著城門處走去。

  一名黑衣人湊到了汪亭面前,他身上還背著沈澤厚的女兒,問道,

  “主子,這人怎么處理?”

  汪亭扭頭,看到了一張昏迷著的,卻異常溫柔精致的臉龐。

  一派大家閨秀的樣子。

  在這夜色下,在這月光下,她不著寸縷。

  她昏迷不醒。

  給人一種異樣的誘惑之感。

  汪亭眉頭皺了一下。

  然后淡淡的收回了視線,低聲道,

  “殺了吧。”

  “是!”

  黑衣人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扭斷了這姑娘的脖子。

  姑娘在睡夢之中,連痛苦和慘叫都沒有,直接便是失去了氣息。

  然后,黑衣人將她的尸體扔回了庭院里面。

  他跟在汪亭身后,也是走向了城門外。

  夜色依舊濃重。

  盛元韋等人被押送著來到了北城門。

  這里,原本是盛元韋安排好的盛家的校尉,把持著城門。

  可以在關鍵時刻送盛家人離開。

  但是此時此刻。

  盛家的那名校尉,卻是已經被人抓住了,然后被捆綁了起來,跪在了一片寒風積雪里面。

  校尉身邊的那些士兵,也是紛紛被制服。

  黑衣人,把守著城門。

  更讓盛元韋驚恐的是,那些提前離開的盛家人,他的兒子,還有那些家眷,那些馬車,都沒有離開,都被抓了起來。

  黑衣人也沒有點燃火把,就在這夜色里面,安靜的站著。

  盛家人,也安靜的跪著。

  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老爺…”

  “爹…”

  那些人見到盛元韋等人也是被抓了過來,臉上的驚恐之色更濃,有人張口想要說話。

  但被那些黑衣人立刻給制止了。

  那情形,有些詭異。

  而壓迫之感也是讓盛元韋從心底里恐懼。

  難道真的是東廠?

  他們的能量已經如此之大?

  不露聲色,將盛家所有人都給抓了?

  還抓的這么巧合。

  難道東廠已經把盛家摸了個底兒掉?

  這簡直不可想象。

  “盛老先生。”

  “請。”

  汪亭來到了盛元韋的身旁,然后輕輕的笑了笑,指向了城門之外。

  盛元韋跟在了汪亭身后,走過了城門。

  他看到了那輛黑色的馬車。

  還有在夜色寒風之下,獵獵而動的鷹魚旗。

  他的身子再度僵硬了一下。

  果然是東廠。

  “督主,人已經帶到了。”

  汪亭低聲說道。

  “盛老先生,外面天寒地凍,上車來坐坐吧。”

  馬車里傳來了陸行舟慵懶,而且帶著笑意的聲音。

  同時,汪亭給盛元韋解開了穴位。

  盛元韋遲疑了稍許,然后硬著頭皮走到了馬車之前,他躬下了身子,將腦袋湊到了馬車的車窗處,然后低聲道,

  “罪民不敢。”

  如今這形勢,盛家的生死存亡,就在對方一念之下。

  他盛元韋根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既然不敢,那就算了,在外面聽著吧。”

  陸行舟也沒有強求。

甚至都沒有掀開馬車的簾子。谷小  他輕輕的抿了一口茶,笑著道,

  “盛家造反,把通州上下官員,殺了七八成,這可是大罪啊。”

  “這…”

  盛元韋聽到這句話,猛地抬起了頭,眼中有著無法形容的驚恐彌漫了出來。

  他遲疑了一下,僵硬著道,

  “公公,盛家只是…”

  他想解釋。

  盛家只是殺了三家仇人而已。

  沒有殺很多官員。

  不是造反。

  但是,盛元韋的話還沒有說完,陸行舟便是將其打斷了,繼續道,

  “咱家說殺了,便是殺了,畢竟,通州府的那些官兒,真的都已經死了,有的全家死光,有的自己身首異處,不是你盛家做的,難道是咱家做的嗎?”

  盛元韋聞言,感覺腦袋嗡地一下子,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整個人都傻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后踉蹌了一下,直接癱倒在了馬車旁。

  陸行舟的話,他好像是聽明白了。

  今晚上。

  盛家動手的時候,有人,也把通州的官場,給清理了。

  應該是東廠的人做的。

  確定無疑。

  “造反啊,這可是誅殺九族的大罪,若是追究起來,盛老先生,你身后的這些家眷,一個也活不了,而且啊,通州城里的那些盛家人,也得死。”

  陸行舟的聲音繼續從馬車上傳來,充滿著漠然,還有陰冷,

  “盛老先生,何苦呢?”

  盛元韋的手在發抖,身子也是在發抖。

  他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然后抓著馬車的輪子,撐著身子站了起來,他靠近了那車窗,咽了口口水,然后低聲道,

  “公公,求求您,放盛家一條生路。”

  他想明白了。

  這一切,肯定是陸行舟安排的。

  然后嫁禍盛家。

  對方,是要滅了盛家啊。

  不僅僅是滅了盛元韋這一脈,而是要滅了整個盛氏的族人。

  十族啊。

  他比西廠的那位還要更加陰險毒辣。

  他此時此刻,無話可說,只能求陸行舟高抬貴手。

  “嘖嘖…”

  陸行舟將茶杯里的茶喝光了,然后又是自顧自的倒上了一杯。

  茶水落在茶杯里,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這聲音像是錘子,重重地砸在了盛元韋的胸口。

  他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幾乎要站不住了。

  “可惜了,盛老先生,盛家,不是給東廠效命的。”

  “咱家這人,一向是護短的,手底下的人,出個人命,怎么著都會給擺平的。”

  “別說是這區區通州一城之官,哪怕是殺個王爺皇子,咱家都會讓他無事的。”

  陸行舟又是抿了一口茶,然后嘆了口氣,

  “哎,可惜了啊…不是手底下的人,咱家就只能公事公辦了。”

  噗通!

  陸行舟的這句話落下,盛元韋好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因為力氣太過于巨大,太過于激動的緣故,這一下子,膝蓋跪在了石子上,衣衫和膝蓋上的皮膚都是直接被劃破了。

  那種痛苦,鉆心。

  但是,他沒有絲毫的遲疑,依舊是跪著,然后重重的將腦袋磕在了這地面上。

  他大聲道,

  “盛元韋,盛家第七任家主,愿為公公效力,愿為東廠效力。”

  “請公公給盛家這個機會!”

  陸行舟那句話。

  盛元韋已經聽明白了。

  只要盛家為東廠做事,就能夠逃過一劫。

  否則。

  抄家滅族。

  盛元韋沒有任何談判的余地,也沒有任何機會。

  只能按照陸行舟的話去做。

  因為。

  他確實殺官了。

  而且,被抓了個正著。

  其余的那些官員,哪怕不是他殺的,但也東廠硬加上來,他也沒有辯解的機會。

  他只能認了。

  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只能臣服。

  他重重的磕著頭,額頭砸在地面上,砸在地面的那些石子上,被硌的生疼。

  鮮血也是忍不住的流淌了出來。

  但他依舊在磕頭。

  不停。

  他在表現自己的態度。

  也是在等待陸行舟的回答。

  這是救他盛家唯一的機會啊,他絕對不能放棄。

  什么尊嚴,什么仇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活著。

  “盛老先生,還真是讓咱家為難啊。”

  陸行舟掀開了車簾,第一次露出了真容。

  那張臉。

  在月光的照耀下,精致而棱角分明。

  一雙眸子里是讓人說不清的漠然,還有冷淡。

  他低頭看著盛元韋,搖了搖頭,道,

  “咱們東廠,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至少得有本事才行啊。”

  “哎…”

  陸行舟遲疑著,嘆了口氣,又是似乎思量了一會兒,笑著道,

  “這樣吧。”

  “最近,咱家想在通州這邊修一條路,北至江州,南至固城,通州為中轉,千百里的距離啊,實在是有些麻煩。”

  “盛家若是能把這件事情給做了,咱家也可以,勉為其難,幫盛家把這造反一事,給平了。”

  這條路。

  是陸行舟早就計劃好的。

  北至江州,南至固城,通州為中轉。

  這條路,便是將遼東西部和關隴北部給連接了起來。

  到時候。

  如果關隴出現大規模的戰事,遼東軍,尤其是遼東的騎兵,可以通過這條路,直接南下。

  以最快的速度來支援。

  但這條路,實在是難修。

  首先是長,其次是窄。

  想要讓騎兵從容通過,至少要擴寬兩倍以上。

  沿途還有得休息的地方。

  東廠雖然可以修,但東廠沒有那么多人手去做。

  只能借別人之手。

  盛家,就是陸行舟選定的人。

  “這…”

  盛元韋聽到了陸行舟的這句話,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

  這條路。

  朝廷,還有通州,也都是數次提過的。

  但因為工程量浩大,而且基本上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所以,沒有人參與。

  便是一直都沒有修起來。

  他是知道其中困難的。

  但此時此刻。

  盛家所有人的性命都在陸行舟的掌握之中。

  他,沒有選擇啊!

  “罪民愿意為督主修路。”

  “盛家,傾盡全力,不惜一切,為督主將這條路修好。”

  幾乎就是一兩個呼吸的沉默,盛元韋打定了注意。

  他再度磕頭,說道,

  “請督主,救盛家。”

  “吆…”

  陸行舟聽到盛元韋的回答,然后笑了笑,他掀開了車簾,從這馬車上走了下來。

  站在了盛元韋的面前。

  低頭看著跪地的盛元韋,他笑著道,

  “盛老先生,您可得想清楚了啊。”

  “這條路,修起來,便是艱難險阻,而且,咱家給的時間可不多啊,一年。”

  “一年之內,這條路必須得修完。”

  “你能做到嗎?”

  “若是做不到的話,到時候,咱家還是會按規矩來的。”

  這最后一句話。

  雖然聽起來帶著笑容。

  但里面充滿著陰森,還有無法形容的殺意。

  好似,讓這天地都是變的壓抑無比。

  好似,將這天地的寒風都給遮掩。

  好似,將這夜色都是給撕裂。

  盛元韋聽到了一年之期,這心里也是緊繃了一下。

  一年。

  真的是很短很短。

  他盛家,哪怕是能夠修完,也是油盡燈枯,徹底廢掉。

  十幾年都沒辦法緩和過來。

  但是,人至少還能夠活著啊。

  他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又是重重地磕了個頭,大聲道,

  “盛家,全力以赴。”

  “定不讓公公失望!”

  陸行舟目的達成,點了點頭,笑著道,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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