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馨安從府衙里得了懸賞花紅的事兒,衙門里的人知道,跟著過去的護院家丁也是知曉的,是想瞞也瞞不住的,武馨安當下大大方方點頭道,
“回母親的話,確是得了五千兩銀子!”
見她親口承認了,這堂上眾人都是神色各異,有吃驚的,有興奮的,自然還有那嫉妒的,武媛禎亦是一臉的嫉妒,開口問道,
“大姐姐,當真得了五千兩銀子的賞銀么?”
武馨安點頭,
“官府言出必行,自然是兌現了!”
小程氏聞言笑的很是歡喜道,
“我們家安安果然是能干,這才十歲的年紀便已經能得官府的賞銀了…放在我們杭州城這可是頭一份兒呢!”
這廂笑瞇瞇的問武馨安道,
“那…安安對這筆銀子可有打算,這可是筆不小的銀子呢!”
武馨安同學著她一樣的笑瞇瞇道,
“昨兒才拿著銀子,今兒還在睡便被叫醒了,女兒這還沒有想好呢!”
小程氏笑道,
“你年紀小對錢財不甚會打理,倒不如…”
說著轉頭看了看付氏,接著道,
“這家里的銀子呀,多是由你祖母打理的,這么些年下來這賬面上是只多不少,安安不妨交給祖母,讓她老人家給你管著,包你以后出嫁時,五千兩銀子變六千兩銀子!”
武馨安聽罷哈哈一笑,看了付氏一眼,問道,
“祖母,倒是有勞你老人家為孫女操心了!”
付氏聽了心頭暗喜,只當她是答應給銀子了,暗暗道,
“總歸是沒見過世面的丫頭,使蠻力倒是力大無窮,可這論起如何使錢生錢,她怎么能知曉其中的門道!”
面上卻仍是板著臉道,
“做祖母的為孫女操心乃是自然的,你的銀子交到我這處,你只管放心便是!”
武馨安又是哈哈一笑,
“怎得…祖母您老人家前頭不是派人告訴孫女,讓我自家打理自家之事,連院子里的丫頭婆子都要自己負擔,現下見我手里有銀子了,便想來插手了,您老這口風轉得倒是快,當真是見錢眼開呀!”
這老婆子與那隔壁的金大夫倒真是能配成一對兒!
前頭付氏派人傳話之事,乃是祖孫二人之間心照不宣的博弈,武馨安這般挑到明面上來,付氏立時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當下冷哼一聲道,
“前頭的事兒,不是你自己個兒鬧著不要人管束么…”
“即是如此,孫女也是跟之前一樣,不勞煩您老人家了,人…孫女自己擔著,銀子孫女也自己管著,還是讓您老人家清清靜靜怡養天年才好!”
見武馨安這是不打算給銀子了,付氏的臉立時便拉下來老長,只她好臉面,不好當眾做出強搶孫女銀子的事兒,卻是拿眼瞟向一旁的兒媳婦,小程氏接著眼風立時笑著接道,
“安安一片孝心,你祖母自然是知曉的,不過她老人家也是為了你好,安安小小年紀,大筆的銀子拿在手里,不會打理,只會越來越少,倒不如交到家中買房置地,以后出嫁了,便是你自己的嫁妝…”
武馨安原本困得緊,被人生生叫起本就心里不痛快,見這陣勢,分明就是一家子來個三堂會審,逼著她交銀子的架勢,于是再沒耐煩同她們兜圈子了,當下冷笑一聲道,
“嫁妝?還用等得了我出嫁么,只怕我今兒交給你們,明兒便要化成水了,還說甚么嫁妝!”
付氏與小程氏聞言都是齊齊皺眉,小程氏應道,
“安安說的甚么話,都是一家人,怎也不會害你!”
“哈哈…”
武馨安聞言仰天打了一個哈哈,
“一家人!狗屁的一家人,我有銀子就變成一家人了,前頭我那院子里,丫頭婆子是我自己開的月錢,一應的吃穿用度都是我自己的銀子,要說一家人不過就是我每日里過來吃了三餐罷了…”
說著一指小程氏身邊的武媛禎姐妹還有武懷德兄弟,
“他們那院子里也是自己養的丫頭婆子,吃穿用度也是他們自己出的…”
“這個…”
小程氏聽了心頭暗道,
“要用銀子拿捏你又不是我的主意…”
想到這處下意識瞧了付氏一眼,付氏冷著臉,哼一聲道,
“前頭是你自己說不要家里管的…”
“現下我也沒說要給家里管銀子呀!”
武馨安與付老夫人四目相對都是目光冷冽,那是互不相讓,
“祖母,早跟您老人家說了,無事少操些心,一家人自然清清靜靜的過日子,您又何必沒事兒找事兒,孫女這些日子自家打理自家那小院子,不也是一團和氣,怎得現下得了官府的花紅,倒是勞您老人家費心了,我勸您老人家還是歇一歇那點心思吧!”
付氏氣的一拍身旁的桌面,
“怎得…你這意思我還貪你那點子銀子不成?”
武馨安還未說話,一旁的小程氏卻是忙道,
“婆母說的哪里話來,您掌著這家里偌大的家業,怎能看上小輩那點銀子,這是關心安安,怕她不會打理,沒得白白揮霍了可惜!”
轉頭又勸武馨安,
“安安怎可對長輩出口不敬,還不向祖母賠罪!”
武馨安聞言似笑非笑的看向小程氏,
“小姨媽…”
她這一聲“小姨媽”叫的小程氏眉頭一跳,聽她接著又說道,
“小姨媽…您也別在這處扇陰風點鬼火,甚么不敬長輩…祖母她老人家可是敬著呢!您這么含血噴人,就把大帽子給我扣上了,怎得…讓我賠完罪,是不是接著便要雙手奉上銀子求饒了!”
小程氏慣來是做面甜心苦,背后里使陰招兒的事,被武馨安當面揭穿,卻是一時不知如何應對,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結結巴巴道,
“安安別誤會,我可…我可沒那意思!”
武馨安笑瞇瞇道,
“知曉您沒那意思,這帽子也不用您扣,我自己個兒戴上…”
說罷轉頭朝向付氏道,
“祖母,母親說的對,孫女就是覺著您貪我那點銀子,就是不敢給您,您要是覺得我污蔑您,就別問孫女要銀子了,讓孫女自己收著銀子多好,若是當真逼孫女交出了這官府的花紅銀子,傳到外頭去,旁人問起孫女來…”
眼珠子一轉嘻嘻一笑道,
“孫女這銀子可是過了府臺大人面的,孫女還給了府臺大人一千兩銀子呢,以后旁人問起來…孫女必是要告訴人家,這是我們家祖母逼我拿出來的…”
說著抬手一指堂上諸人,
“這還是擺出個三堂會審,一家子來逼我!”
付氏聞言只覺得胸口一梗,好懸一口氣沒有上來,兩眼一翻就要倒過去,只她老人家在鄉下多年,常年勞作倒是練得身子骨倍兒棒,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就是沒有撅過去,只是瞪大了眼抖著手指向武馨安,
“你…你別以為能嚇著我,有本事…有本事你去外頭宣揚去,你看有沒有人信你?”
武馨安笑嘻嘻道,
“旁人信不信關我甚么事兒,總歸只要讓人知曉武府后院不和,這祖母同孫女較勁兒便成了!”
她目光掃過一旁一臉震驚的武媛禎姐妹還有神色復雜的武懷德,以及沒心沒肺,一臉佩服的武顯榮,
“孫女聽說…這做官兒的不光是公事有績效,連這家事風評也要極好的,祖母若是想讓父親對您心生怨懟,便盡管來逼孫女給銀子便是!”
付氏聽了氣得連連跺腳,
“你…你…你這是想做甚么,難道連你父親都不顧了!”
武馨安哈哈一笑應道,
“祖母說的哪里話一為,顧不顧父親還不是您老人家一句話!”
“你…你這是威脅!”
付氏氣得不成,一時不知如何應對,轉頭看向小程氏。
小程氏見這架勢是好言難勸了,也是有些動真火了,當下臉上的賢惠也不裝了,沉下臉來喝道,
“武馨安,你瞧瞧祖母被您氣成了甚么模樣,您如此不敬長輩,便不怕家法么?”
“家法?甚么是家法…你倒是拿出來給我瞧瞧呀!”
武馨安也是心頭火起,有心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老娘忍了這么些日子,老虎不打威你當我是病貓!
當下雙手一叉腰,沖著小程氏招手道,
“來來來!小姨媽…您倒是使點家法出來給我瞧瞧,讓我長長見識!”
“你…”
小程氏見狀氣得也是臉色漲紅,身子亂抖,
“你…你…好好好!”
她咬著牙連道了幾聲好,
“你即是如此桀驁不馴,我便替你親生母親好好教訓你!”
武馨安聞言嗤之以鼻,
“您可別提我那親娘,您的大姐姐了,您打她女兒的歪主意,也不怕她半夜敲門,找您敘敘舊?”
小程氏聞言氣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你們…給我…給我把…把她…把她按著打!”
一旁有人應聲出來,卻是兩個粗使的婆子,武馨安仍是雙手叉腰,嗤笑道,
“只兩個老婆子怎么夠看…再上來兩個人!”
說著連連沖著旁邊的婆子招手,
“來呀!愣著干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