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是個爽快人,當下就叫了錢糧師爺上來,
“取五千兩的銀票來,給武家小姐!”
師爺領命去了,果然取了十張五百兩一張的銀票過來,雙手奉給武馨安,
“武家大小姐勇擒倭寇,賞銀五千兩,這是匯通銀莊開具的銀票十張,還請大小姐清點過后,在這上頭簽字畫押!”
武馨安接過銀票,提起筆來卻是看向自家親爹,
“這個…父親…女兒不會寫名字呀!”
武弘文見狀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揶揄她道,
“你連倭寇都會捉,卻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就不怕大人笑話!”
武馨安嘻嘻笑道,
“女兒這不是沒有學么,待回去尋個先生好好學習,必是能會的!”
武弘文白了女兒一眼,這廂自己提筆幫著女兒畫押寫名,轉過頭卻見女兒雙手奉了一千兩的銀票到黃永州面前,笑嘻嘻道,
“大人,侄女年紀雖小,可這心里是明白的,今晚上倭寇能被拿,乃是頭一晚黃大人領著眾位大人辛苦數日之功,那倭寇前頭一晚身上受了傷,才能被侄女給撿了便宜,這五千兩銀子可不能侄女獨得…”
黃永州一臉驚詫的看了看武馨安,又瞧了瞧同樣一驚詫的武弘文,旋即又爆發出一陣大笑,指著武弘文連連道,
“翊帆啊!翊帆…瞧著你平日里一本正經的老古板模樣,沒想到竟能養出這么個油滑世故的女兒來…哈哈哈…有趣!倒是有趣!”
武弘文也是暗暗稱奇,面上卻是一陣苦笑,
“大人切匆取笑下官了,下官平日里公事繁忙,倒是對這孩子少了管教,還請大人見諒!”
如此這般,武馨安五千兩銀子給了一千兩出去,又給了五百兩銀子,請武弘文出面,請衙門里的眾位叔叔們吃酒,待得武弘文答應之后,這才告辭出了府衙。
武弘文送了女兒出來,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武馨安,
“安安,這幾日父親事忙,待得倭寇之事了結之后,我們父女還需好好長談一番才是!”
時到今日,武弘文才發覺自家這大女兒膽大包天,卻又行事老練,一派人情世故練達油滑的模樣,這…這哪里似個山村里出來的小丫頭,倒似個市井里長年廝混的老油子!
武馨安點頭道,
“父親公事要緊,女兒在家里等著父親便是了!”
這家里付老婆子就是個紙老虎,小程氏有些小心計卻是少了心胸,只武弘文是個腦子清楚明白的,有些事兒瞞不過他,武馨安便不想費勁兒瞞他了!
父女二人在府衙門前分手,武馨安領著一干護院回轉武府,那頭付氏與小程氏得了信兒,自然是再也睡不著了,見武馨安回來,便有小程氏身邊的許媽媽和付氏身邊的文素過來詢問,武馨安倒也不隱瞞,將前頭同武弘文說的話又講了一遍,眾人聽了都是直呼好險,許媽媽是雙手合什連連稱道,
“菩薩保佑!當真是菩薩保佑!”
幸虧這是進了大小姐的院子,若是進了夫人的院子里,那可是有三位小姐在呢!
武馨安自是不去管二人回去如何稟報給主子,自顧自回院子睡覺,待回到自己那院子,卻是見著杜鵑幾個正在收拾自己那屋子,要將細線與銅鈴取掉,武馨安忙阻止,
“且先就這么擺著吧,說不定還有用處!”
眾人一聽都是一愣,知裊問道,
“大小姐,這倭寇都捉著了,怎么還要留著呀?”
武馨安搖了搖頭,
“你們忘了…前頭這倭寇被捉進了衙門大牢里,是誰把他救出來的?”
眾人一聽這才想起來,立時個個臉上都變了顏色,杜鵑忙道,
“大小姐的意思,那倭寇還有同伙…可…可…這都逮著一個了,難道還有人來送死?”
武馨安想了想道,
“我覺得這事兒吧…前頭三起案子還有最后父親捉著那一起,他們選的都是富戶人家的女子下手,怎得今兒晚上會跑到我們官家來了?”
眾人聽了都是茫然搖頭,
“不知曉啊!這倭寇行事乃是最無人性,許是一時性起?”
武馨安坐在桌前,以手托腮,皺著眉頭道,
“我覺著那倭寇多半是因著前頭父親擒了他,被同伙救走之后,便來我們家復仇的,所以…說不得他那同伙也會做如是想呢?”
這里頭還有一層武馨安怕講出來嚇到她們,那倭寇看殺人的手法,乃是心理極端變異之人,這類人多半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他們父女捉了那倭寇兩回,只怕人家已經將武家人恨上了,此時說不得那倭寇的同伙正躲在暗處,暗戳戳想著怎么報復呢!
她也不用多說,只前頭的話已經讓眾人嚇的六神無主,關媽媽急道,
“這…這當如何是好,大小姐…我們還是快派個人去報給老爺,讓老爺多派些人來守著吧!”
武馨安擺手,
“還是那句話,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我們這樣日防夜防要防到甚么時候…更有,護院都是外男,在后宅里也不能長久的呆著…”
想了想道,
“還是如前頭一般,睡在柴房吧,這房里的布置仍是照著前頭不變…”
眾人聽命,果然又將之前的布置恢復,之后看著天色漸亮,武馨安才這去了柴房倒頭就睡,只沒睡上一個時辰,便被人關媽媽給叫醒了,
“大小姐!大小姐!”
武馨安把腦袋往被子里縮,
“關媽媽…別吵我!”
關媽媽應道,
“大小姐也不是老奴想吵您,可老夫人那頭派人過來了…”
武馨安眉頭一皺,把腦袋露了出來,氣道,
“那老婆子怎得專會磨挫人,我這兒正困著呢,把人打發回去,就說是我睡著了,叫不醒!”
關媽媽可是不敢,忙哄她道,
“好小姐,我們且先撐一撐,老夫人派了人過來,必是要問一問昨兒晚上的事,昨晚上那般大的事情,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自然還是要大小姐過去親自解說的!”
武馨安惱道,
“不過就是抓了一個倭寇,有甚么好問的,抓著便成了,難不成她問了,她也能抓一個?”
關媽媽哄她道,
“這樣的事兒,只我們家大小姐能做,慢說是老夫人,便是我們這后院子所有的女人加在一塊兒也沒有大小姐您能耐呀…您就過去給她們講講,也讓她們知曉知曉您的厲害!”
這廂一面哄著她,一面將人給推起床,與守在一旁的兩個丫頭七手八腳的穿上了衣裳,便由杜鵑陪著她去了冬蘊院。
武馨安一路過去,這武府里的丫頭婆子個個見著大小姐都上前來行禮,一個個看神情倒是真添了兩分敬畏之色,
“大小姐!”
武馨安困得雙眼迷離,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算做是回答了。
這廂進去正堂里,見得老夫人付氏、后娘程氏還有武懷德、武顯榮與那武媛禎、武蓮禎便是最小的武幼禎都被人抱在懷里,一家子除了武弘文全數都到齊了!
武馨安心里冷哼一聲,這瞌睡倒是醒了幾分,上前同付氏還有小程氏見禮,
“祖母、母親!”
付氏與小程氏見著她亦是同樣神色怪異,不過付氏是早知曉這小丫頭有兩膀子蠻力的,昨晚聽聞此事,便在心中暗想,
“那野丫頭是個膽大包天的,又有幾分蠻力,那倭寇在猝不及防之下,說不得便會著了她的道…”
小程氏卻是不知此事,因而看向武馨安的目光越發的驚疑了,這廂看了付氏一眼開口問道,
“安安,聽說你昨兒晚上逮著一個倭寇?”
武馨安點頭,
“母親,這事兒確是不假!”
小程氏忙追問道,
“那…那倭寇如此兇殘,你…你是怎么逮著人的?”
武馨安又將前頭同眾人說的話再講了一遍,小程氏與付氏對視一眼,付氏倒是信了七成,心中暗暗暗道,
“依著那丫頭的蠻力,只怕正趕上那賊子霉星高照,倒是真會被她推到地上磕著腦袋!”
小程氏不信,再追問道,
“那賊人武藝如此高強,怎會被安安一推就撞了頭?”
還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白白讓這丫頭撿了便宜去?
聽說…她昨兒晚上可是得了五千兩的賞銀!
武馨安自然知曉她們必是不信的,不過慢說是她們,便是自己院子里的人都沒有見著那倭寇如何被拿的,自己就一口咬定是撞傷的,她們不信也莫奈何!
當下是雙手一攤,反問小程氏道,
“那…依著母親看來,我那院子里能挑出哪一個能打的,把倭寇給拿了?”
“這個…”
小程氏一時語塞,直覺確是如此,那院子里老的老,小的小,慢說是春暉院,便是整個武府也沒一個能打的呀!
想到這處只得將心里的疑惑壓了下去,又笑著問武馨安道,
“如此看來還當真是我們安安將那倭寇擒獲的,那是真的了不起…”
說罷沖著武馨安一挑大拇指,
“聽說…安安還得了衙門的賞賜?”
武馨安聞言一曬,心頭一聲冷笑,
“搞了半天,是在這兒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