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楚州出車站后,李纓就給陳師父打了電話,當二人來到天元劇場的時候,便看到陳師父正躺在他的老藤椅上搖搖晃晃的哼著曲兒,只是他們兩人一推開門,似假寐沉浸其中的陳師父就立刻睜開了眼睛,看向他們兩人。
“師父,我們回來了!”
李纓興沖沖地小跑兩步,來到陳師父的近前,她手里還提著兩三個包,都是在燕京給陳師父買的衣服。
雖然相對來說燕京的衣服比較貴,但是她平日里幾乎沒有什么花錢的地方,所以這些年來存了不少錢,買幾件衣服是綽綽有余的。
本來在燕京的時候,她為了感謝沈歌的幫助,還想給他也買一身衣服,不過當時就被沈歌給拒絕了,畢竟幫她的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而且收她買的衣服的話,感覺還是有些不妥的。
“好!”
陳師父淡淡地點了點頭,臉上看起來倒是很平靜,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師父,以前我都沒去過別的地方,這一次去了燕京之后,我發現外面是真的大,就我在電話里給你說過沈歌登臺表演的那個國家體育場,就能容納十萬人,不知道比我們這個小劇場大了多少倍!”李纓對陳師父繪聲繪色地說著,“而且這一次跟著沈歌,還見到了許多戲曲界的前輩,王艷老師教了我不少東西…”
雖然這些話她之前已經在電話里對陳師父說過了,此時此刻又興奮地詳細對他說了一遍。
陳師父坐在一旁臉含笑意的聽著。
當李纓說了個差不多之后,陳師父忽然開口向沈歌感謝道:“這一次謝謝你帶李纓去燕京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和我說…”
“陳師父,您客氣了。”
沈歌微笑著說道,示意陳師父不用講這種話。
他知道陳師父為什么會這么鄭重地感謝他,因為陳師父知道他知道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也的確那么做了,所以兩人相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至于李纓此刻心中所想,反而沒有那么重要了。
沈歌知道陳師父日后肯定會讓她走出這座小劇場,走上更大的舞臺演出,而他在這一過程中會幫忙,但是卻不會限制束縛她,以后她能發展成什么樣子,就要看她自己的能力和意愿了。
午飯幾個人在小劇場里解決了,沈歌和李纓還有些感慨,兩人除了在昆曲研習社的時候碰上飯點會在那里吃,其他基本上都是在路邊的餐館里吃的,飯菜的價格讓初來京城的李纓連連咂舌,因為小餐館在京城這地兒實在是有些貴了,隨便吃兩口都能上個三四十,再貴一點都超過自己在天元劇場里每天演出的工資了。
吃完飯后,沈歌和李纓還有陳師父三人又在劇場里聊了一會這一次的京城之行,陳師父對沈歌拜 杜近芳大師為師表示了祝賀,從此往后,他在戲曲界里便是一個有名分的人了,倘若是別人問起來,小伙子梅派味道這么濃,師父是誰呀,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杜近芳大師!
像一些武俠小說或者是電視劇中都會有這樣的情節,兩方不相識的人經常開口說一句:“亮個萬兒”又或者是“亮個蔓兒”,報出自己的名號對方便明白了。
而沈歌這個“杜近芳大師弟子”的名頭,如果一般人聽了,同樣會感到驚訝,對他的態度自然會有很大的變化,畢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如果之前別人問他,自己自報家門,沒有梅派師承,別人聽都沒聽說過,對他肯定不會有什么感覺。
“不過…”
沈歌自言自語道:“我現在不論是在網上還是在戲曲界里,應該都稍微有點名氣了吧,不提師父,單單說我的名字,應該還是有點用的!”
他暗自思索著,拜了杜近芳大師為師不僅僅只是為了向她請教學習,除此之外,還方便了他平時在戲曲界行走,因為他心中一直還有個計劃沒有開始實施呢,現在正式踏入戲曲界的大門后,可以開始著手準備了。
下午沈歌便回到了學校,又請了這么多天的假,要是以前的他,估計早就被打進各科老師的黑名單里了,幸好他現在是系里老師的驕傲,再加上他雖然課經常少上,但是成績卻基本上都沒有落下,所以倒也不用怎么擔心,只要期末考試的時候成績合格,沒什么大問題的。
“你小子最近在網上挺火呀!”
唐鈺對沈歌說道:“你是真滴牛批。而且…我發現最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說好做彼此的天使的呢,你現在卻一個人去燕京城單飛了。”
“唉!”
說到這,他忽然嘆了口氣,語氣似有些悲痛地說道:“一座城,獨留我一人,而我,因這你一人,戀上了那座燕京城!”
“滾滾滾!”
沈歌毫不留情地說道:“你在這兒搞什么傷痛文學呢,還不倫不類的,死基佬。”
“沒想到這么久不見,你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好一個陳世美!”唐鈺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沈歌:“…”
這個戲精真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跨馬三日游宮院,才將公主配良緣。一無證來二無見,你叫我相認為哪般?”
沈歌眉梢一挑,看著面前還在表演的唐鈺,忽然低聲開口唱了一句戲詞。
“什么?!”
這下可給唐鈺整不會了,他愣愣地看著沈歌,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沈歌微微一笑:“說你是個傘兵。”
“你才是傘兵!”
唐鈺立刻回敬道。
“你剛才唱的什么戲?
前幾天在網上看到都在傳你唱戲的視頻,當時我還納悶呢,只知道你唱過戲腔歌曲,不知道你還會這個!”他疑惑地問道,“你什么時候學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東西還多著呢!”
沈歌微微搖頭。
“嗬!”
唐鈺倏地一拍大腿,“好你個沈歌,現在在網上火了,就翻臉不認人了是吧,剛才說你陳世美你還不承認,現在連實話都不跟我說了,實在是讓我甚是心痛呀。”
“別別別,我連女朋友都還沒有呢,你可別在這里敗壞我的聲譽,”沈歌撇撇嘴,說道:“而且你給我小聲一點,被別人聽到,怕是要誤會我跟你之間有什么了…”
“哼哼!”
唐鈺得意地笑了兩聲。
沈歌開口說道:“我在網上自學的,雖然唱戲的確要比唱戲腔歌曲難,但是只要稍微努力那么一點點,還是很輕松的。”
反正唐鈺對于戲曲界的東西不是特別懂,他便隨意地搪塞了過去。
唐鈺還能不了解他,自然不會相信此時此刻他說的話,不過倒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沈歌天賦好是眾所周知的一件事,更何況現在他還恢復了嗓子,會唱戲曲沒那么奇怪。
“對了,你現在在晨曦怎么樣了?”
沈歌開口問道。
“還好吧,競爭力挺強的,沒點真本事還真不容易待下去,”唐鈺回道,“前幾天我跟你說的那首歌,在網上也算是小火了一陣,到時候會有一定的資源傾斜給我。晨曦作為一家大公司,待遇肯定不錯。更何況,有你在,我當然不擔心自己會在晨曦混不下去了!”
“為什么?”
聽到他這句話,沈歌愣了一下。
“因為岑總和你…”說到這,唐鈺就不說了,而是朝著沈歌擠眉弄眼,用一種大家都懂的神色看著他,“嗯哼嗯哼…”
沈歌頓時感到無語:“這都什么跟什么呀!”
“懂得都懂!”
唐鈺眨眨眼睛。
“你們公司的人不會也這么傳的吧?”
沈歌問道。
“肯定不會呀!”唐鈺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沒有其他人知道,畢竟分寸我還是清楚的。再說了,岑總在公司的人面前可是雷厲風行的女總裁,誰敢造她的謠言,那真的是不想干了。”
“你這說的不就是你自己嘛,”沈歌忽然笑了笑,盯著唐鈺說道:“下次見到岑總,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他,說你造她的謠,呵呵…”
“誒!”
唐鈺聞言急忙道:“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沈歌,我的好哥哥,你可千萬別告訴她,不然我真的要被踢出晨曦了。”
“現在知道怕了?”
沈歌冷笑一聲:“晚了!”
“千萬不要啊,沈歌,我的好哥哥,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家里的一家老小可全都指望著我吃飯呢,”唐鈺語氣哀婉地說道,“您就行行好,放我一馬吧。來世必定給你當牛做馬,結草銜環報答你的恩情…”
對于他這一番夸張的表演,沈歌看得是目瞪口呆,緩緩道:“我覺得你待在聲樂系真的是埋沒你了,你當初就應該去考表演專業,將來影帝小金人非你莫屬!”
“嘿嘿。”
唐鈺臉上的表情一收,笑道:“過獎過獎!”
沈歌:“…”
雖然兩個人在一起挺沒譜的,但是無論是莫書雁還是岑溪,都覺得和他們兩個人待在一起很舒服,而岑溪曾經也對沈歌說道,他一個人的時候身上給你一種淡定沉穩的感覺,與他的年齡不相符,只有和唐鈺一塊同行,他似乎才會像一個十九歲的大學生一般…
對于岑溪這個說法沈歌不敢茍同,把他給說得老氣橫秋的,他認為之所以會產生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因為向來對其他人彬彬有禮的他,只有在對待唐鈺的時候,才會毫不留情地互懟,畢竟兩個人早就已經習慣了。
“過幾天我寫首歌給你,到時候你拿去公司,跟岑溪說一聲,不保證能火爆全網,但是肯定能讓你小小的火上一陣子!”
沈歌對他說道。
“給我寫首歌?”
聞言唐鈺一愣,緊接著有點不敢相信地說道:“你該不會是惡搞我吧。”
沈歌看了他一眼:“好心當成驢肝肺,不要就算了。”
“要,肯定要!”
唐鈺急忙道:“沈歌給的,那怎么可能不要嘛。”
“開心嗎?”
“開心!”
“笑。”
“哦哈哈哈!”
“叫爸爸?”
回到了楚州,沈歌的生活再次歸于一片平靜,白天上課,沒有課就待在家里學習師父送給他的那些影像資料,傍晚來到天元劇場演出,隨著他的實力不斷進步,附近來追著他聽戲的老人也越來越多,之前劇場每天晚上差不多坐二三十個人,但是現在已經有逐漸坐滿的趨勢了。
陳師父自然知道沈歌功不可沒,還給他加了一點工資,雖然這點錢對他來說算不了什么,但是這種自己不斷向上前進的象征卻讓他非常的高興。
與此同時,李纓的唱功同樣突飛猛進,現如今說起來,沈歌梅派的功夫比她高,不過沈歌覺得他和李纓之間也差不到哪去,兩人有時候合作表演一出經典的名段,像《四郎探母》、《武家坡》這種。
平時沈歌唱梅派,和李纓合作之時就 唱言派,使得天元劇場的一眾老戲迷在剛開始見到他這一手的時候,贊嘆不絕,互相傳播出去后,慢慢的,楚州市其他區的一些戲迷老人竟然聞風特意來觀看演出,使得天元劇場的生意有了日漸紅火的勢頭,這種情況讓陳師父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
天元劇場存在有一段年頭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沈歌和李纓兩個人在楚州市喜歡京劇的老戲迷口中,漸漸小有名氣,許多老人特意奔著兩個人來的。
而在平時的演出中,沈歌特意隱藏了身份,就是不想自己名字傳出去,因為他怕到時候會有自己的粉絲慕名而來,雖然可以給劇場增加收入,但他知道,這絕對不是陳師父和劇場里的其他人所希望看到的,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
所以只有附近的一些老人知道沈歌的名字,不過他們對網絡上的信息不怎么感興趣,所以不清楚沈歌在網上的影響力和在京城的戲曲界又是怎樣的一番情況,只知道他是一個兼職唱戲的大學生而已。
而后來的其他人則是只知道他姓沈,便有的稱他為沈小兄弟、沈先生,甚至還有調侃沈老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