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沈歌一臉神秘地開口說道。
“好吧!”
李纓點點頭。
“開個玩笑,”沈歌輕聲一笑,直接把手中的盒子打開了,“其實倒也沒什么不好給你看的,里面就只是一些影像資料而已,包括師父自己的一些心得!”
李纓定睛一看,便看到盒子里面靜靜地躺著幾本書和幾盒錄像帶。
“原來是這樣啊!”
沈歌說道:“別看這僅僅只是幾本書、幾個錄像帶,對旁人來說,或許毫無作用,甚至可能被當做沒用的東西給丟掉。但對于我們戲曲演員來說,它的珍貴程度卻是幾千、幾萬塊錢都買不到的,因為唱片和影像資料都是藝術珍品,而師父記錄下來的經驗,更是不可多得的財富!”
“是的!”
李纓點點頭,附和道:“前幾天王艷老師指點了我幾句,就讓我受益匪淺,像你師父這樣的大師前輩,她對京劇的經驗肯定更加的厲害。可能聽她的一句點撥,能省自己勤學苦練一年的功夫!”
“這就是大師的厲害之處呀!”
沈歌神色中露出向往之色,他知道自己距離師父這樣的大師還有特別長的一段距離,不過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有系統傍身的他,只要再稍微努力一點,達到那樣的境界,不是什么難事。
相比之下,他覺得更難的還是,弘揚傳統文化的重任!
“什么時候咱們也能成為戲曲大師就好了…”
李纓憧憬道。
“總有那么一天的!”
沈歌說道。
待在楚州一家小劇場里的陳師父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老藝人,經營著一家小劇場,每天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看起來頗為悠閑自在。
不過沈歌看得出來,陳師父的志向遠不僅于此,燕雀亦有鴻鵠之志,只不過他把自己的志向寄托在了李纓的身上。
沈歌不知道李纓自己清不清楚自己師父的想法,也不知道她在心里對此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自己覺得,從小就拜陳師父為師,如同父子般的兩個人,李纓是會遵從陳師父的希望的。
如果這樣的話,他不介意拉李纓一把。
不僅僅是因為他和李纓、陳師父是同事、朋友關系,更主要的是,大家都在戲曲這一行里摸爬滾打,戲曲界本來就已經沒落至此了,所以自然能幫一把是一把。
以前跑江湖的人有句俗話:“見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辛苦”便是《春典》中的一個黑話切口,走江湖的到了某地,跟人說一聲“辛苦”,人家就明白了,哦,都是江湖中人。再說你是干什么,回答,我彩立子行的、我掛子行的、我柳行的,別人就知道了,你是變 戲法的,你是賣武藝,你是唱戲的,如若是同行,自然會多加照顧一二,給場地,介紹生意之類的。拋開其他陰險狡詐的小人不說,在普通藝人看來,大家都是同行,互相幫襯是應該的一件事。
和陳師父在這一段時間里教了沈歌不少東西一樣,你投之以桃,我報之以李。
“你送給杜近芳大師的拜師禮是什么?”
李纓有些好奇地問道,“我當初拜師的時候什么也沒送,就敬了一杯茶,看到你今天拜師的隆重場面,突然感覺我拜師的時候好簡陋!”
“其實場面的隆重與否倒也不是那么重要,畢竟都是一個頭磕在地上,這就算拜師了,”沈歌笑著說道,“而且戲曲界的許多大師也都沒有拜師,但是以前的那些前輩不也是照樣教嘛!”
“我送給師父的拜師禮是一件楊貴妃的鳳冠。”
沈歌開口說道。
“哦哦哦!”
李纓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怪不得裝起來的盒子那么大,比杜大師給你的盒子要大了好幾圈。”
沈歌笑了笑沒有說話。
李纓只知道他送給師父的是一套頭面,但卻不知道這一套頭面的價值,因為這并不是普通的一件楊貴妃的頭面,而是一件點翠鳳冠,用翠鳥的羽毛和水鉆、純銀制作而成,其價值在如今不可估量!
點翠的工藝技法在清末民初極其盛行,由宮廷流傳至民間之后,便成了戲曲演員化妝的一部分,那時的名角兒基本上都會專門為自己制作一套點翠頭面。
只是由于點翠的技法對于翠鳥來說太過于殘忍,再加上現今翠鳥是國家保護動物,因此點翠頭面早就已經無人制作了,技法也逐漸失傳,現在戲曲界用的頭面則都是點綢代替的,雖然沒有天然翎羽那般蘊含光澤,但是至少保護了翠鳥免受傷害。
且因點翠本身就華麗至極的緣故,所以能戴點翠頭面的角色基本上也都是雍容華麗的角色,如楊貴妃、崔鶯鶯,而像苦守寒窯十八載的王寶釧,自然不會戴。
因此現在點翠頭面可以說是很少出現在舞臺上了,除了在博物館或者一些老前輩的手里有所珍藏,其他人手里估計再沒這樣一件物品了。
沈歌不會殘忍到去抓翠鳥來,拔它的羽毛,再說了,他也不會點翠的工藝技法,肯定做不出來;而且即便是他真的親手做出來了,他也怕自家師父大義滅親,舉報他傷害國家保護動物。
他送給杜近芳大師的拜師禮,這件楊貴妃的點翠鳳冠,自然是用聲望值從系統那里兌換的,同時他也跟師父說了,這件點翠鳳冠是早年間傳下來的物件,而不是最近才制作出來的,杜近芳大師這才放下心來。
所以除了師徒幾人知道之外,其他人都不清楚沈歌送的拜師禮究竟是什么,旁人也不會 去問,問的話就說是一件頭面。
雖然這件點翠頭面并不是現在制作的,但落在有心人的耳中,難免惹人閑話,作收藏品用還算合適,說不定日后還能看到師父戴上它在臺上演一出戲。
“出來這么長時間,好久不演出了,還有點不習慣。”
李纓笑著說道。
“那到時候回去可別出錯,小心陳師父打你!”
沈歌說道。
李纓搖搖頭:“那應該不會!”
“師父,這小師弟送的禮物這么貴重!”
丁曉君看著盒子中裝著的點翠鳳冠,神色訝異,從開始學戲到現在,她只是在某位前輩的家里看到過點翠頭面一次,但是卻從來沒戴在頭上演出過。
此時此刻得知沈歌送的禮物后,不由得不敢置信地開口說道:“這東西現在估計價值很貴吧!”
雖然戲曲界沒落式微,喜歡聽戲的人沒幾個,但是這種老物件對于一些熱愛收藏的人來說,卻是價格昂貴的珍品,畢竟它的價值就擺在那里,再加上現在這東西如此稀少,珍貴程度和收藏價值更是要翻好幾倍,倘若真的拿去賣的話,應該能賣不少錢。
“我認識有這東西的人,都不超過十指之數,你說它珍貴不珍貴?”杜近芳大師開口說道。
“珍貴!”
丁曉君師姐重重地點點頭,緊接著看向師父,眨眨眼睛后,小心翼翼地說道:“師父,我能不能戴一下試試…”
杜近芳大師不在意地擺擺手:“你試。”
“謝謝師父!”
丁曉君緩緩地從盒子中拿出這頂點翠鳳冠,不過想要戴上去需要繁瑣的化妝步驟,所以此時此刻她只是托舉著點翠鳳冠,虛頂在頭上,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身影。
“太漂亮了!”
她忍不住開口說道。
點翠頭面和點綢頭面兩者自然不同,鑲珠嵌鉆的鳳冠本就無比華麗,再加上上面所貼翠鳥的羽毛在陽光的照射下,其上泛著流光,令人目眩神迷。
以前全都以普通頭面演出的丁曉君師姐,在看到自己如今的裝扮后,臉上露出驚艷的神色,對手中這件點翠鳳冠愛不釋手。
“感受真的不一樣,如果要是戴著此頭面演出的話,估計我會發揮得更好!”
杜近芳大師呵呵一笑:“只是一件頭面而已,你說的這只是心理因素吧。”
“不、不、不,”丁曉君卻搖了搖頭,“師父你不懂,小師弟說這件鳳冠是早年間傳下來的老物件,肯定是某位名角兒戴過的,這上面蘊含著文化傳承的韻味,對我的演出肯定有加持…”
杜近芳大師默默地看著徒弟口若懸河地說著,也不阻止,直到她說完后,才開口說 道:“你要是喜歡的話,盡管拿去演出。”
“這可不行!”
誰知剛剛對這件鳳冠表現的極為喜愛的丁曉君,在聽到師父說的話后,卻急忙連連搖頭拒絕,“這件頭面是小師弟送給您老人家的,我怎么能拿呢。再說了,如果真的把它戴上戲臺演出的話,不知道又會牽扯出多大的麻煩。唉,我還想多唱幾年戲呢…”
“恐怕,現在只有您和其他幾位前輩戴這個點翠頭面演出,才不會惹人閑話。”
丁曉君神色鄭重地說道。
因為點翠這個敏感的問題,即便這件鳳冠是以前傳下來的,但是被青年演員戴上戲臺演出的話,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會惹人閑話。
只有戲曲界的老前輩,才有這個資格,這個實力戴上點翠,旁人才會相信,這件點翠頭面是真的傳承下來的,而非近些年違法捕捉翠鳥制作的。
不然的話,被其他人抓住這個把柄,怕是要直接斷絕演出之路了。
杜近芳大師微微笑著,“曾經師父也有這樣一件鳳冠,那時他在臺上表演了一折《貴妃醉酒》,真的無比驚艷,即便是現在的我,都達不到那樣一種程度。不過很可惜,后來那件鳳冠在戰亂中遺失了。”
“師父…”
丁曉君剛剛開口,就聽杜近芳大師繼續說道:“有機會,我會戴上這件鳳冠,站在臺上唱一折《貴妃醉酒》。”
聞言丁曉君眼睛一亮:“好!”
自從師父上了年紀后,便很少登臺演出了,只有一些重要場合或者是其他老朋友邀請,她才會在臺上簡單地唱一段,好久沒見她主動提出來要唱戲了,看來這件鳳冠勾起了師父不少回憶。
緊接著她話音一轉,又說道:“師父,你說這件鳳冠會不會就是當年在戰亂中遺失的那一件,畢竟小師弟年紀輕輕,怎么可能擁有這種東西,而且他的來歷還那么神秘,說不定就跟這有關…”
“是與不是,如今又有什么關系呢。”
杜近芳大師灑然一笑,她的性情和師父梅蘭芳極為相似,都非常溫和,“小沈不愿意說,我們也不用強求,能找到他這樣一個好苗子,是梅派之福,是京劇之福,好好培養便是了,即便你說他是我師父梅蘭芳的轉世,又有什么呢,是吧。”
“是的!”
丁曉君點點頭:“他再厲害,不也得叫我一聲師姐不是嘛。”
“那這件鳳冠您老人家是打算擺在桌子上,還是藏起來?”
杜近芳大師看了她一眼:“戲服我擺在桌子上干什么,我藏起來又干什么?把它收在箱子里不就好了,大驚小怪。”
“那我不是沒您老人家見過的世面多嘛。”
丁曉君撇撇嘴。
“這次演出要多久?”
“兩個星期吧!”
杜近芳點點頭:“什么時候有空了,讓你小師弟來燕京一趟,我給他說一下戲。順便你們兩個商量商量那出《紅線盜盒》的戲,把它整理出來,最好盡快地將其搬上戲臺演出!”
“好的,我知道了。”
丁曉君點點頭。
第二天一早,沈歌和李纓兩人便坐上了從京城到楚州的高鐵,本來蘇林和姜牧梁幾人還打算來送他們的,不過被沈歌給拒絕了,因為太麻煩了,最后只有白畫薇來送的他們。
李纓還和她約定好了,下次有空再來燕京一起逛街。
對此沈歌覺得,如果陳師父看到這樣一種情景,應該還挺高興的,畢竟之前在楚州,李纓幾乎沒什么朋友,她的朋友只有天元劇場的演員和臺下的觀眾而已,沈歌算是她這段時間里,接觸的第一個關系熟悉的年輕朋友了。
很快,兩人便回到了楚州。
沈歌沒有去學校,而是和李纓一起打車去了天元劇場,畢竟離開了這么久,當初他帶著李纓離開的,現在自然要再把她給完完整整地送回來,萬一陳師父覺得自己把她賣在燕京換肉包子吃了,不得拿劇場里的青龍偃月刀把他給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