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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夫人懂我

  路想直著走,基本是不可能實現的,不單純是路徑的歪,還有地方上一堆的破事。

  張延齡作為新任的四省督撫,等他進入到安徽地界,就少不了迎來送往的那些規矩,就算他行路再低調,還是會有人調查出他的南下路線,畢竟張延齡一路也是住驛站的,消息藏不住。

  他不想去應酬,干脆讓南來色負責擋武將,讓錦衣衛總旗官陸坤去擋文臣。

  南來色跟京營那群武將相處久了,他自己也成了個老兵油子,應付來訪的指揮使、千戶什么的,得心應手。

  至于陸坤則不善言辭,可他的身份往那一擺,文官見了都退避三舍,誰沒事喜歡招惹錦衣衛?

  于是乎…

  張延齡又找到了應付名利場繁文縟節的辦法,暫時看起來很挺奏效。

  南下這一路,他基本都是乘坐馬車,在馬車上閑得沒事就在研究藥理。

  這是涉及到未來跟皇帝親密度的大事,張延齡有要棄官從醫的傾向,白天看了藥理的書,晚上還要找呂芳過來“探討”一下。

  “…呂姑娘,你說這男人補陽,要怎么個補法?怎樣才會最為行之有效?”

  張延齡真的去研究了藥理的書,然后發現一個重大的問題,那就是沒有任何能立竿見影的方法,都是在講調理的問題。

  說簡單點,就是花大價錢做一些無用功,更多是心理安慰劑,有沒有效…天知道。

  就這樣也難怪李廣能堂而皇之在大明興風作浪,人家還是有點真本事的,至少在制造大力丸方面,那也是個人才。

  呂芳面對張延齡不斷的“騷擾”,也能耐得住性子,關鍵是現在“一家三口”的命門都被張延齡把控著,就算眼前這個建昌伯是個無厘頭,非要跟她探討什么藥理,她也只能耐著性子來探討,爭取自家人能在南下途中不被人刁難。

  呂芳道:“若是要補陽氣,還是要以先天的根由找起,不能盲目進補,或可先強身健體,比藥補更為行之有效。”

  天下的大夫一般黑。

  張延齡就這一種看法。

  “如果鍛煉有用,還用問你?令尊不是很擅長這個?”張延齡對于呂芳的醫術造詣并不是很滿意。

  至少最近表現給他看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沒有什么獨特的藥方,也沒有什么卓越的見識。

  跟什么江湖郎中,或者是赤腳大夫,別無二致。

  呂芳似是感覺到自尊心受損,反問道:“莫非建昌伯在某些方面…不行?”

  張延齡打量著呂芳。

  這問題問的,比教坊司的女人還要直接,嗆人也是沒商量,看起來很文靜娟秀的姑娘,怎么問起問題來,嘴卻是這般刁鉆?

  “本爵年輕力壯,夜夜笙歌都沒問題,更何況本爵南下途中還帶了不少的女眷,想必你也看到了,她們的臉色是很紅潤是吧?怎么回事還用跟你解釋嗎?”當男人的,當然不能在這種問題上服軟,“不信的話,你試試?”

  這種葷話,大概也只有張延齡這樣的“號稱文人”能說出來。

  呂芳輕輕蹙眉,然后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著張延齡,那小眼神一點都沒有小家碧玉女子該有的矜持,反而好似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

  張延齡心想,這學醫的女人,就是跟普通女人不一樣,任何時代都是這尿性啊。

  “呂姑娘,如果不出偏差的話,再過幾日,這一行人就要到南京,到時若是我把令尊跟你,還有你那個徒弟,一并交給錦衣衛的話,你猜你們會有何下場?”

  用商議的口吻不行,那就干脆用威脅的口吻。

  呂芳認真道:“若是建昌伯需要增強陽氣的話,不如先固本培元,由民女為您先做一番診治,然后對癥下藥?”

  張延齡:“…”

  學醫的,好像聽不懂道理,只跟你講事實。

  讓人很抓狂,卻又發現這小妞說話時無比正經,根本不像是在拿人開涮。

  “不是為我診治。”張延齡黑著臉。

  “或者建昌伯有個朋友?或是建昌伯要為兄長壽寧侯開方抓藥?人的體質不同,還是要因地制宜為好,不宜把治病的事搞混了,是誰就是誰…”

  張延齡這下是徹底無語了。

  “來人!”

  “把呂姑娘給我送回房去,再把她爹給本爵叫來!”

  既然年輕的、女的不行,那就找個老的、男的過來,總不會跟老子插科打諢,拿老子當猴耍了吧?

  呂宏被叫到了張延齡的臥房。

  呂宏跟他女兒呂芳也果然是兩路人,進來第一件事就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給張延齡磕頭。

  “老朽感激伯爺的收留之恩。”

  父女倆簡直是兩個極端,但在張延齡看來,這父女倆性格其實是一脈相承,只是表現方式有所不同,一張紙兩種疊法而已。

  張延齡不耐煩道:“起來,回答問題。”

  呂宏這才從地上艱難爬起來,顫顫巍巍道:“老朽年老體邁,不知何處能幫到伯爺您?要不小老兒為您把把脈?”

  張延齡怒道:“把你大爺的脈,呂宏,如果你非要在本爵面前裝糊涂,本爵可對你們不客氣!你犯的可是謀害當今陛下的罪過,你這條命,死十次都不足以贖罪!”

  呂宏又是一臉悲哀低著頭,看起來是在贖罪,但怎么看都好像是在打瞌睡。

  “呂宏,你知道誰需要進補吧?”張延齡沉聲問道。

  “小老兒知道。”

  “那你知道這個人為何需要進補?”

  呂宏抬頭打量著張延齡,好像在說,你為何需要進補還用問我?

  “拖出去,打二十軍棍!”張延齡也是徹底被惹毛了。

  不對你們用點狠手段,讓老子跟你們逛花園呢?

  眼見南來色已經帶人進來,呂宏急忙道:“小人知曉,小人知曉,勞煩軍爺先出去,小的可以跟建昌伯解釋清楚。”

  南來色用請示的神色望著張延齡,張延齡這才擺擺手,讓一行人出去。

  隨后呂宏才嘆道:“貴人體虛,并非乃一日所鑄成,若是用虎狼之藥,只會逐漸掏空身體,以小老兒的資歷和所處之環境,實在是沒膽子敢做任何的評價,還望伯爺您看在小女和小徒對此完全不知情的份上,放過他們。”

  果然還是呂宏看得透徹。

  知道張延齡為何要把他們一家三口收留,全在于他們所掌握的房幃養生術,而呂宏肯定也清楚張延齡的目標是皇帝。

  “呂宏啊,其實這是你站隊的好時機,這天下之間還能救你的人,除了本爵之外,還有旁人嗎?”

  張延齡的問題,讓呂宏無法回答。

  張延齡續道:“本爵現在跟李廣已勢成水火,他的仙丹幾斤幾兩,就算你沒真的見識過,也該清楚,就好像你所言的,那都是虎狼之藥,你覺得陛下能經得起常年的折騰?我身為外戚,本就是靠跟皇室的姻親關系而活,陛下的事就是我的事,圣躬體比我自身身體都重要,才會來找你問話。”

  “只要你誠心投靠,我敢保證,你過去犯了什么案子,都可以一筆勾銷,否則你對我沒有利用價值,我也只能袖手旁觀,我張某人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話也算是直白了。

  就是告訴呂宏,要么拿出交換的條件,我幫你脫難。

  要么你繼續執迷不悟,我把你放給錦衣衛,讓你生不如死。

  “不用跟我說什么你資歷和地位不足,沒資格做什么事的話,你本就是宮廷御醫,或許是看慣了皇宮內的勾心斗角,但我可以跟你保證,只要你順從我,我能讓你老有所依,你不為自己著想,難道不為你徒弟,還有你女兒著想嗎?”

  你不動心,就拿你身邊的人來要挾你。

  張延齡很懂得這一套。

  現在他就是個壞人,要讓呂宏服軟,可謂是手段用盡。

  呂宏又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這次還給張延齡磕頭:“伯爺,小的已因為宮人診病,而絕了后,若再令小女和小徒蒙難,小的寧可去死!”

  張延齡看著那悲切模樣的呂宏,看似可憐,但其實也可恨。

  當年你迫于形勢為虎作倀,幫萬貴妃做事,拿了好處,也該想到報應的問題。

  權力場上的事,或許也不能簡單去評價。

  張延齡道:“或許你覺得,你跟你徒弟,或是令媛,再當御醫的話,必定會不得好下場,但你現在下場就好了?我現在也不需要你再出山,你只需要讓你女兒出來,做皇后的私人顧問,不需要掛任何的診病名頭,你看如何?”

  “私人…啥?”呂宏完全沒聽懂。

  “這么說吧,皇后也需要日常的調理,這并不需要大夫來開方子,只是有人給提供一下建議,再比如說本爵,身邊也需要一個懂得調理的幫手,這就好像你女兒說的,本爵也虛啊,難道本爵就不需要在房幃中表現很牛逼一些,不然怎對得起本爵身邊那些美女,還有未來將要迎到本爵府里的如花美眷?”

  張延齡的話,讓呂宏差點驚掉下巴。

  還有這么說話的人?更還有如此評價自己的?

  “呂宏,這算是本爵最后一次警告你,明天如果你不給本爵滿意的答復,本爵立馬讓人把你們交給錦衣衛,別以為本爵是心軟之人,老子發起狠來,天王老子都不怕!”

  深夜。

  張延齡無心去跟自家的女人廝混。

  本來旅途勞頓,就沒太有心思,再加上張延齡也實在無法完全摸透呂家這群奇葩的心思。

  張延齡撐一只手撐著腦袋,眼睛對著醫書很久,卻一點都不困。

  怔怔出神。

  徐夫人從內屋走出來,又給張延齡加了一個燭盞,放在一邊。

  “老爺要看書,還是要更明亮一些,免得傷了眼睛。”徐夫人還是那么知情識趣的樣子。

  張延齡沒說什么。

  徐夫人道:“老爺是在為呂家人而煩憂?”

  張延齡這才把書放下,打量徐夫人道:“我說夫人啊,其實我就沒想明白,為何我跟人說話,也會有對牛彈琴的時候?我從來不是一個講利益、注重實在的人?還是說他們根本不信任我?”

  徐夫人笑了笑道:“老爺正說中了,以妾身看來,其實呂家人最缺的,恰恰就是對外人的信任。”

  “哼哼!”

  張延齡沒表態。

  徐夫人道:“他們是怕前途未卜,就算跟了老爺,或是將來的境遇還不如今天,或是呂宏更覺得,只要他一死,就能保全身邊人,所以他不會甘心再冒險令他和他女兒、徒弟,以及背后的呂氏家族蒙難!”

  “話是怎么說,怎么化解呢?”張延齡問道。

  徐夫人妾身,突然把外衣解開,當著張延齡的面,把外衣寬解后放在桌上,如此一來徐夫人身上只留下一身小衣。

  “老爺在對付妾身時總有手段,為何對付呂家人時,卻在束手束腳呢?”徐夫人問了張延齡一個問題。

  張延齡皺眉。

  “或許是老爺覺得,妾身手段太過于腌臜,便可以不擇手段,而始終對于呂家父女下不去狠手吧?其實呂家人缺的不正就是個安全感?若是老爺把呂家小姐納了,跟他們成了一家人,他們怎還會對老爺有如此大的芥蒂呢?”

  徐夫人果然也是“敞亮人”。

  張延齡也琢磨了一下,或許正如徐夫人所言。

  自己對徐夫人可以不擇手段,逼到她無路可退最后不得已委身于自己,但他對于呂芳卻不能用這種手段。

  呂家人本來就是名利場上被犧牲的棋子,有時候更是政治小白,張延齡沒理由去利用。

  但恰恰是這種“仁慈”,讓呂家人反而是沒有歸屬感。

  張延齡道:“這還真是稀奇了,莫不是讓我馬上去呂芳的房里,強行把她給占了,然后他們反而就會一切都聽我的?荒唐,太荒唐了!”

  他一邊在說荒唐,卻也不由一邊在笑。

  雖然霸王硬上弓不是什么好方法,但思路張延齡是明白了,就是讓呂家人有歸屬感,讓人家覺得他不會利用完就把人賣了,人家才會給他辦事。

  徐夫人道:“老爺不想去,不如讓妾身去走一趟吧,或許還能給老爺收個偏房,以后老爺身邊能伺候的人多了,也能有心有力去應付,何樂而不為呢?”

  張延齡想了想,吸口氣,輕輕一笑把人一攬,言語中也多了一份愜意:“夫人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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