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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楊尚書陰言諷君、諸群臣望得賢名

  不過其人話尾,卻明著表示忠誠,暗著貶低朱厚熜不知體恤民情。

  高唱“苦了天下不能苦君父”、“先苦一苦遼東、江西。”、“圣躬有罪,罪在萬方,萬方有罪、罪止臣一人!”表現其赤膽一片。

  寧可讓全天下之人餓死,寧可天下人罵他一人,青史將其來回鞭笞,也心甘情愿。

  只要能夠侍奉好君父,一切皆可!

  平常人如果聽了,還真會以為此人赤膽之心!

  心中會言:“此良臣肱骨矣!在其心中,天大地大不如天子大,天親地親不如皇帝親。寧可餓殍千里,也不能讓天子受委屈!”

  說的那叫一個道貌岸然,那叫一個義正言辭!

  仿佛齊國太史簡,晉國董狐筆;韓國張良椎;西漢蘇武節。

  巴郡嚴顏頭,西晉嵇紹血;大唐張巡齒,顏杲卿斷舌。

  遼東管寧帽,武侯出師表;祖狄渡江楫,段秀實朝笏。

  此名垂青史十余人,不足其萬分之一一般!

  蓋此輩為國為君、為國事鞠躬盡瘁,不惜捐獻生命,或是秉筆直言,實乃可謂之“士大夫典范”,然我楊潭今日可為圣君擔負罵名。

  為不讓圣明有污,雖死無悔!

  若非此朝堂之上,眾人幾近鼓手贊嘆:“大司徒真忠貞之士耳,此忠雖孔孟無以加焉!”

  何至于此?

  只因此乃古代特色也!

  泥腿子、黔首只配奉養君父。

  若非恐蟻賊甚多,連賑災之款也足以免掉。

  自從法家誕生,且為君定法鉗制天下伊始,君王之權無時無刻不在遞增。

  當初董仲舒吸陰陽五行、讖緯學術、及禮法、道德欲鉗制皇權,不成想漢世宗來一招反客為主,用禮法、道德、天變、讖緯前來鉗制群臣、百姓。

  使天下人,皆匍匐于皇權之下,無力反抗。

  隨后又經歷代打壓,逐漸剝削臣權,加固皇權,到如今天子即唯一。

  可諫不可罵!

  即使想罵,只能在各自文人筆記,暗戳戳記上一筆,小范圍流通。

  如若被人舉報,官軍朝發夕至,梟首示眾,以戒后人!

  是夫古代皇帝,絕大多數皆為獨夫民賊,只不過在比爛之中,挑選一些尚有良政惠及百姓者,用來做青史明君。

  誠然這些良政,為的是江山萬世一系,國朝鞏固,并非真心是為百姓。

  然論跡不論心,論心少完人,便有了所謂的圣明君主。

  在如此時代之下,想讓趙家人想著百姓,不如說開辟舞鏟階級專政,更理想一點。

  修正永遠都是修正,不可能與真紅相提并論。

  故而滿朝公卿,沒有一人會認為,楊潭言有何不對之處。

  只是稍顯露骨,將血淋淋的事實揭發。

  然其亦做了彌補,直言所有罪狀一人承擔,請明良皇帝,將其處死,以安天下百姓惶惶之心,防止蟻賊怨憤,以“清君側鋤奸佞”之號,蠱惑“刁民”造反。

  然朱厚熜卻感覺到楊潭話內潛藏之意,乃是暗罵其無視天下蒼生,更無視國家安寧,為一己之私,竟然在國家貧困之刻,提及大婚之事。

  天子大婚,非同小可,動輒以百萬白銀相計。

  比如甄選秀女,送秀女一路入京花費所需,皆有朝廷供應。

  還有給皇后娘家六禮,以及彩禮,以及大婚所需一應物品,如此種種,哪樣不需要花錢?

  但眼下國庫雖說不上跑耗子,但也絕對支撐不了皇帝大婚,鋪張之用。

  不然,那就只有停止一切供應,東挪西借先給皇帝大婚。

  然楊潭不敢直言,不許皇帝大婚。

  不然此刻其必被群起而攻之,且無人能救,哪怕是朱厚熜親自下場幫助,依然逃脫不了被人攻訐。

  如此來看,楊潭尚有一絲良心未泯,心中依然存著一絲生命,雖然不知其出發點為何,但其心可嘉。

  但朱厚熜卻并沒有認為此言,有任何可嘉之處,反而心中大怒不已。

  朱厚熜非古代之人,固然亦已經坐在獨夫位置,也未想過在明朝建立舞鏟階級政權。

  但并不能代表,他能看得慣如此漠視生命之舉。

  誠然楊潭主要并非真的想要餓死百姓。

  但何人不是母親十月懷胎?

  何人不是父親用心撫養?

  今坐視百姓餓死,與禽獸何異?

  老牛尚有舔舐之情,人何以如此漠視?

  其心雖未有此意,可此明面之言當誅。

  若是換做別的皇帝,恐怕真的會按照此人做法,不久之后天下餓殍萬里,尸橫遍野,大明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無法自拔。

  不過朱厚熜早在提出問題之時,便已有解決此難題辦法,且對方也并未真想過餓死百姓,由是并沒有當場責難,轉言開口:“大司徒赤誠之心,吾以悉知,然此殘害黎民,陷卿不義之事,朕豈能為之?

  夫天子者,享受萬民供奉,錦衣玉食,富擁四海,位尊九五,何其幸也!

  朕躬德渺,繼位以來,雖夙興夜寐,奈何資質駑鈍,難報黎民奉養之恩,值此家事,豈敢累及百姓邪?”

  百官聽到此處,首先感到的不是圣天子賢明,而是皇帝愚蠢。

  明明楊潭已然有策,可照之行事即可。

  卻前畏狼,后懼虎,過于愛惜羽毛,從而壞掉群臣一片赤誠,將本可立即大定局面,從而毀壞…

  更說出什么“此家事”。

  天子亦有家事焉?

  所謂天家無小事,天家更無私事。

  皇帝一舉一動,關系國祚興衰,何謂的小事?

  藉此百官躍躍欲試,欲要再行出班出言進諫。

  但朱厚熜話音未完,眾人不敢打攪,只能暫且聽之任之,待事后如有不對再行勸諫。

  “固然天家無小事,更無私事,然吾亦不敢有負圣賢教導,的此殘民之舉。

  諸公心系國祚之年,吾盡知矣。

  朕甫登大位,庶務未熟,本不欲值此時大婚,奈何重卿苦苦哀求,何敢拂意焉?”

  百官聽到此處,雖不知皇帝有何幺蛾子,但心中諫言之意,已然暫時停歇。

  皇帝既然愿意大婚,那么一切都可以商量。

  至于怎樣大婚,大婚如何選人。

  只要不是廢物利用,續娶正德之后為后,與樂工、倡伎此等不堪入目之輩即可,其余的皆可再做籌劃。

  且這也證明,今上的確是圣明天子,其仁慈足蓋三王、漢太宗等人。

  無一絲一毫的殘害百姓之意,絕對是大明開國以降最佳天子。

  同時也是滿朝重臣之幸事也!

  天子賢明,首先便證明,群臣挑選的天子,挑的好。

  其次,既然賢明君主,那日后仁政,則是在立之人教導有功。

  其三,天子圣明,如在場爪牙,焉能不被青史記錄為賢臣?

  如年號一般。

  “明良”

  君賢臣良,佐使有度!

  此非與榮有焉?

  這可是大明一百五十余年,從未碰到過的好時機。

  李賢僅僅輔佐憲宗,這位在明朝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天子,就能一舉成為賢臣、名臣、良臣。

  那在場之人,輔佐圣君,在歷史又是怎樣名聲?

  周公、昭公?

  風后、力牧?

  常先、大鴻?

  皆猶未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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