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有什么事?說!”
夏禹毫不客氣的說著。
“是這樣的,剛剛向韋伯老師請教了種種見解,我認為應該道聲謝。”
“剛才那點知識對您而言,沒有多少價值吧。”
韋伯謙虛的說道。
“知識本身是如此。”
歐洛克承認,慢慢地頷首。
“但是,你的特質有些不同,你自己也明白吧?不必要的謙遜只會樹敵喔。”
“像我這樣的人,有什么特質?”
“觀點。”
歐洛克指出要點。
埋在皺紋里的眼睛瞇得更細,從正面定睛注視著韋伯。
“什么現代魔術無聊極了。不去認識與歷史復雜交融的魔術深淵,全是單純地對著神秘亂抓亂吃,把看起來契合的零碎部分拼湊起來。吾等正統魔術師沒必要加以理會老夫曾經這么認為。”
根據韋伯的講課內容,在一般為人所知的范圍中最現代化的魔術是混沌魔術。
那是在一九七十年代,起源自英國西約克郡的魔術體系。混沌魔術不僅沒有東西方之分,除了魔術更納入哲學、科學理論甚至是科幻,透過讓魔術師的意識接觸「彼方」,使超常現象發生。
所以是混沌。
像這樣毫無節制的胡鬧形態正是至高的現代風格老師在鐘塔說過。老師還曾這么補充,實際上魔術是否會啟動,當然是極為困難,這始終只是表面上為人所知的一個歷史段落。但這名老人似乎也知道這些現代魔術的事。
“我還以為您會徹底忽視現代魔術這種東西。”
“學習很重要。”
輪椅上的老人說。
“學習后唾棄那些東西很無聊也很重要…不過老夫體認到,正因為如此,也能產生你這種異端的觀點。”
“承蒙過獎,這是我的榮幸。”
韋伯斟酌言語,低頭致意。
“行了!說出你的真正目的,歐洛克!”
夏禹看著兩個的商業互吹看得尷尬癌都要有了,也許真如他所說…他也在學習現代魔術,但是這次來的目的絕對不是。
“您還真是沒有耐心呢!老夫想確認一件事。”
歐洛克的身體向前傾。
“二位來這里的理由是因為埃爾梅羅的魔術刻印損壞了吧?”
“沒錯!”
“哦~居然如此爽快的應下了?我突然很好奇連魔術刻印都沒有的你…是怎么成長到如此地步的?”
歐洛克驚奇的看著夏禹,他本以為夏禹會跟他繞兩圈的。
“我有刻印,只不過不是埃爾梅羅的而已。不過…你這老不死的魔術刻印估計也差不多了吧!還剩多久?三代?一代?考慮到貴族傳承悠久,說不定已經衰老到極限了!”
夏禹看著歐洛克,西薩蒙德家已經傳承千年了,魔術刻印已經和這個老不死的一樣,衰老了!
這也是,一種宿命。
既然魔術刻印是器官一樣的東西的話,那必然存在壽命。當然那不是能以通常生物的標準衡量的,數百年、看情況能存活上千年的魔術刻印據說也是存在的,不過這個極限也是根據其特質上下浮動的。經歷了太長時間的魔術刻印,就會衰老。
“沒錯,所以…我是來找君主結盟的!”
“結盟?”
夏禹冷笑著,看著眼前看不出一絲表情的歐洛克,這件事肯定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
“沒錯!老夫不清楚阿修伯恩的秘法有沒有人數和使用時間上的限制。不過,只要不是只能使用一次的話,那還是有聯手的余地的吧。”
歐洛克點了點頭說道。
“那假如這個秘法就只能用一次,或者要隔上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用呢!你還不如找那個富琉加…他應該更好解決吧!”
夏禹說出了這個可能。
“確實,富琉加的確好解決的多,但是跟他來對付您危險性有些大。這樣,秘法要是只能用一次的話那就沒辦法,。到時候咱們再競爭。不過,如果是時間的問題嘛…對了,如果只是幾十年,那讓您先用。”
“我先?”
夏禹笑了,對于他能不能再活幾十年夏禹一點都不擔心,魔術師要想活下去…辦法有的是…不過事情莫名的有趣了很多。
“噢,幾十年的話,魔術刻印還不會有問題,老夫也沒有死的打算吶。”
歐洛克也笑了。就算混著笑意,他的話也是非常認真的。明明剛才確實說過和魔術刻印一樣衰老了,但卻可以斷言就算衰老了,那種程度的歲月也可以毫無阻礙的活過去。
夏禹看了看歐洛克,又看了看他背后的那個一言不發低著頭的助理,臉上的表情不禁愉悅了起來,真的很有趣,這個老家伙果然都談不上人類了嗎!
“我可以,問點事嗎。”
這次是韋伯提出話題。
“噢,只要是老夫能回答的。”
“海涅在城堡里探索時,您在做什么呢。”
“呵!”
聽到韋伯的提問,歐洛克睜大了眼睛,這使他臉上的皺紋大量增加了。
“難不成,這是那個嗎。叫做不在場證明的!汝這是在問,老夫的不在場證明嗎!”
歐洛克臉上的并不是憤怒,而是極度愉快的表情,就這樣敲了敲扶手,大概是因為異常的高興而大張得嘴里,只剩下幾顆臟兮兮的牙。在那笑容的周圍,光之蝶輕飄飄地舞動著。
“不過,那又有什么用呢?汝剛才也看見這蝴蝶了吧。現在在這剝離城里的可全是魔術師吶。像世俗那樣確認不在場證明又有什么用呢?”
“同時,這里也是阿修伯恩家的工房。”
韋伯平淡地說道。
所謂工房,是魔術師為了磨礪自己的魔術而制造得一種“異界”。就算是再強大的魔術師,只要他不是工房的主人,那么其所施展得魔術或神秘就會受到極大的限制,據說是這樣。
韋伯繼續說道:“只要沒有預先準備,應該是無法輕易使用遠距離法術的場所。至少,如果是能和海涅·伊斯塔利正面戰斗的法術的話,是需要足夠的準備的。”
“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也有道理吶。”
歐洛克似乎覺得很有趣,他轉了轉脖子,撫摸著褪了色的扶手。
“不過,完全不像魔術師。汝的思考讓魔術落到更加充滿世俗的場所,而且就要被吸收了。——這可說不上是幸福的道路吶。”
韋伯沒有反駁,似乎是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對老人所說的話有所覺悟,早已接受了的樣子。
大概是因為韋伯沒有說話,歐洛克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取而代之的是,
“那個時間的話,老夫是在和占星術師富琉加下象棋。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算證據,不過老夫在那之前一會兒叫過阿修伯恩的仆從,讓他們拿些熏鮭魚來做下酒菜。汝只管去確認好了。”
他身后的少年默默地點了點頭。
“非常感謝。”
韋伯說著鞠了一躬。
然后,歐洛克突然朝著夏禹說道:“順便,再告訴汝一件事吧。年輕的君主喲。”
“哦~說來聽聽。”
夏禹瞇起了眼睛。
“噢。這起事件吶,是格里溫·阿修伯恩的詛咒吶。”
詛咒?”
韋伯有些失態的叫道。
在魔術師的世界里,詛咒是確實存在的,雖然根據地域和魔術系統的不同,有各種各樣的形式,但總之都是招來不幸和災禍的術式。
不過,他的話之所以讓韋伯如此失態,是因為利用術者的死亡來讓提升詛咒的“力量”這種術式是具普遍性的。更別說,那個著名的格里溫·阿修伯恩若以自己的性命為術式的糧食,到底會引起多么駭人的現象,這連夏禹也無法準確判斷。
“理由?”
夏禹很簡潔的說道。
歐洛克再次笑了,就像是風干的骷髏頭在咔噠咔噠的敲打著殘缺的牙齒一樣。
“格里溫吶,有個兒子。”
“然后…”
夏禹問道,雖然他記得在時鐘塔的記錄中并沒有這個人,但是歐洛克即然說了那就應該是真的有。
“那孩子在離開這鄉下以前,就病死了。作為魔術師,雖然要加上這一前提,但他也很疼愛那孩子吶。畢竟老夫也沒少被他拿他和兒子間那些無聊事煩。妻子在兒子出生后沒多久就去世了大概也是一個很大的理由,那孩子也因為同樣的病倒下的時候他一定更加悲痛吧。那是基于生命的因果——現代醫學好像是叫基因什么的而導致的惡疾,連從德魯伊那里求來的秘藥也沒有效果。就像看著心愛的妻子一天天衰弱下去的時候一樣,這次連兒子的性命都被奪走了。唉,那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魔術師基本上都是愛著自己的孩子的。因為他們所注視的是只有花上數代才能到達的目標,而魔術刻印因其特性無法托付給直系子嗣以外的人。
不過,從歐洛克的口氣來看,似乎過去剝離城的城主懷有著在那之上的感情。
要說為什么的話,那是因為老者接下來這樣說道。
“在他兒子死的時候,那家伙就瘋了。”
“是嗎?”
“是吶。”
輪椅上的老人點了點頭,看向遠方。遙遠的彼方——或許是老人還相信著熱情和信賴這類情感的時候。
“汝剛剛是問,為什么會覺得是詛咒。”
歐洛克這樣說著,滿是皺紋的臉扭曲了,一切所有的感情,都包含在那皺紋里。就像所有的顏色混雜在一起會變成黑色一樣,老人的臉上涂滿了成千上萬的皺紋。
“老夫是知道的。”然后,繼續道:“老夫和格里溫,以前在這剝離城里進行過某種研究。”
第三天的早上,夏禹看到海涅走出了房門。
“大人!”
“海涅,你是不是有什么線索!”
夏禹看他的樣子好像是要去哪里一樣,魔術禮裝、道具之類的帶著很齊全。
“沒錯…是這樣的!”
海涅將他昨天所未與眾人敘述的線索說出,他本來是想解決了再說的,不過夏禹問起了,就先告訴了他。
“天使化為野獸。于西方凝視天空,吞噬太陽。”
夏禹沉吟著,覺得他所敘述的可能性也不小。
“這個給你…”
夏禹將一顆寶石丟給海涅,那也是一種特殊的“活石”,是夏禹從伊斯塔里家最高奧義的“活石”之上開發的,是給“活石”用的“活石”。
就是指再“活石”之上進行新的附魔,使其更加堅固…不過不用埋入體內,是外圍使用…也只能與“(里)活石”疊加。
“謝謝!還有君主大人,羅莎莉雅…就請您先幫忙照顧了!”
“打算占卜一下嗎?露維亞”
昨天夜里,夏禹依舊在露維亞的房間,只是并沒有如前天晚上一樣,而是看著露維亞擺弄她的寶石。
茶幾上有一張圖紙,那是事先購入的舊地圖。當然它并沒有將剝離城詳細地畫出來,充其量只不是記入了登錄在公家的偽裝建筑而已。在這地圖上正放著好幾顆寶石。
紅寶石、藍寶石、祖母綠、鉆石。
無論哪顆,都是讓懂行的人看到的話就會激動不已的珍品。不止光澤和大小,工匠所做的處理和切割也讓這些五光十色的寶石各有千秋。這些寶石好像和露維雅之間有什么看不見的線聯系著一樣,散發著奇妙的迫力。
寶石魔術。
埃德菲爾特家最擅長的、利用了礦石“易于積蓄思念易于貯藏魔力”這一特性的術式,遠坂家也是極為精通。
露維亞盯著手邊這些寶石的光輝,然后凝神靜氣,閉上了眼睛。
心象是心臟,自己的心臟化為寶石,產生了裂縫,碎裂開來。
那幻想之音到達指尖的剎那,少女的身體徹底化為“構成神秘的齒輪”。神經被總數到達一百的魔術回路替代,與大魔術式的每個角落相連,將少女的意識傳至幽體。
和那個感覺一起,張開了雙唇。
“Call.(覺醒吧)”
她平靜地呼喚道。
就像是被吐息推動了一般,寶石開始動了起來。雖然并非被打磨成球形,但這些寶石都開始微弱的搖動,以物理上不可能的動作旋轉起來。
她現在所做的,是利用寶石來施展的探測術。為了尋找地下水和礦脈而使用的探測術,一般大眾也都有所了解。手握兩根折彎的棒子,四處走來走去的探測師的形象經常出現在各式各樣的書籍或電視節目上。
現在,露維雅用自己的方式在這古典的技術上加以改造。
“ThouarttheMars,blessingframwardeity.(汝化為火星,化為接受戰神氣息之物)”
她向紅寶石吹了一口氣,催活其意義。
什么寶石從屬于那顆行星根據魔術和地區的不同有很大差異,紅寶石的話從屬于太陽或金星的情況都有。
不過——“在卡巴拉里是火星。”
從使用了七十二天使名這點來看,這座剝離城的魔術應該是以卡巴拉為基礎的。雖然完全相合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使用相同的理論按理說魔術也會更容易通過。
“顏色為紅,數字則是5,金屬是鐵,守護天使是Chamael。”
露維雅認真的回想著紅寶石所從屬的器(源體)的性質。
特別是在最后的單詞上,她輕輕咬了咬牙。這里也有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