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小畜生
女兒胳膊肘朝外，李欽現在算是懂了。
沈薇薇一開始就打定主意甩鍋給自己，如果是她來給父母解釋，難免情緒激動，動了胎氣。至于張大少這個憨貨，沒看他一見面，屁都不敢放一個嗎？
然后，就有了自己這個第三方調停人的出現。
所有事情都由自己來解釋。
在二老眼里，他李總只是外人，即便怒火中燒，卻也絕不會到火山噴發的程度。
等第一波沖擊過了，沈薇薇在挺著肚子出現，外公外婆總是心疼外孫子的。
這一切所為的無非一件事，讓張大少這個渣男得到認可。
為了彌補曾經的過錯，沈薇薇可算是機關算盡。
車上的氣氛凝固。
李欽想明白因果，只能哭笑不得的開口：“孩子不是我的，叔叔阿姨，上次在魔都…沈薇薇就沒有把孩子拿掉…”
“什么？”
“那就是那個小畜生的孩子？”
小畜生，罵得好啊。
李欽心里點贊，嘴上則繼續道：“當時情況是這樣的，去醫院檢查，本來是預約手術，可醫生的檢查報告說，沈薇薇體質不是太好，如果貿然打掉孩子，可能會影響下一胎懷孕。”
“她是打定主意不理張非凡了，就想著自己撫養這個孩子。”
“不過，小張他后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所以…”
沈父徑直打斷了：“所以什么？所以兩個人和好了？她腦子瓦特了吧！當時都準備結婚了，那小畜生鬧出那種事情，當時如果解決了還好，現在算什么？兩家人早就徹底鬧翻了。”
沈父早前在張家公司擔任顧問，兩家屬于世交。
本來子女聯姻是好事，喜上加喜。
誰也沒想到后來因為這破事反而讓兩家人勢同水火。
李欽能怎么辦？他現在被坑了，只能硬著頭皮補救道：“叔叔阿姨，我是想說，沈薇薇是想給孩子一個機會，唉，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啊。”
“單親家庭長大，心理難免會有傷痕。”
“我爸媽去世的早，從高中就由我大伯、大伯母帶著我，我明白那種別人的異樣眼光，憐憫也好，施舍也罷，即便是善意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其實這些話不該我來說，該沈薇薇親自給你們解釋。”
“不過我也說了，她身體不好，再有大半個月就要生產，一旦跟你們吵嘴，動了胎氣，那可是大事。”
攻略側重點還是要放在孩子身上。
否則光憑一句張大少改過自新…這世上男人多了去了，我家閨女沒你不轉了？
但提及孩子就不同了。
孩子與父親是綁定的。
沈母還是心軟了，推了推丈夫的胳膊：“現在不是他們倆的事情，是大孫子的事情，醫生既然都給了檢查結果，這個孩子沒有…以后咱們走了，薇薇一個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的也沒人照顧…”
說著，那眼淚就落下來了。
做母親自然心疼女兒，且一想到這大半年女兒一個人在米國待產，沈母心都要碎了。
而對于獨生女兒的家庭，老父親大多是女兒奴。
沈父沉默了，可那眼神中明顯是悸動的，漸漸聚集起濁淚。
李欽松了口氣，趁熱打鐵：“康特…小張這大半年表現不錯，我大爹大娘一幫人都盯著他，他沒有再胡搞了。”
“小畜生還想胡搞？”沈父抹了一把眼淚，吹胡子瞪眼。
李欽心里憋笑，嘴上繼續為小兩口開脫：“而且他也長進了的，和我一起經營的酒廠，現在公司估值100億米金以上，他個人持股5。”
“他跟我商量過了，到時候這筆股份都給沈薇薇和孩子。”
物質金錢很俗，但不得不說很管用。
再抗拒姑爺的丈人丈母娘，你要拎著五百萬現金上門作為彩禮，不說表面上他們是否會有所改變，但心底里卻會重新評估，這個姑爺至少在經濟方面不會讓自己女兒吃苦。
“百分之五？那豈不是五億…米金？”
“三十多億華幣？”
沈父驚訝起來，又覺得李欽在騙他：“創業公司這么賺錢？酒廠…酒廠也不是科技互聯網那類能上市圈錢的。”
沈父是大學金融系教授，又多年在張家企業擔任顧問，很明白這三十億估值意味著什么。
不是你說有，就能有的。
李欽笑道：“叔叔，早聽說您是金融專家了，我們想騙你的話，能騙得過去嗎？”
“這倒是…”
“我這么說吧，康特跟狄亞卜王子殿下的關系也不錯，雖然是通過我認識的，但上半年的時候，康特一直待在中東，與王子殿下相交莫逆。”
“我的私人飛機你們也見過了，中東王室的空中宮殿，現在屬于我，而酒廠也有狄亞卜的入股，這個金字招牌放在這兒，您總該相信了吧？”
“至于酒廠的具體情況，等這些天我慢慢給您說。”
“除開這些事情，當然…我希望你們能給孫子或孫女一個機會，一個擁有圓滿家庭的機會。”
“再說那個‘小畜生’，叔叔阿姨，你們等會該怎么打罵都隨便，我還能幫你按著他，他做得狗屁事兒，就得承擔責任對不對？”
一頓信息轟炸，二老的憤怒逐漸轉移向震驚。
最主要的一點是被李欽拿捏住了…
外孫要出世，老人所盼望的不就是兒孫滿堂嘛。
路上抨擊著張大少，到了酒店。
張大少的車在前面，他先下車，然后急匆匆跑過來給二老拉開車門，大概是在車上思考過了，躲著不是個事兒，總得有所表現。
然而，沈父沈母根本對他視而不見，下車后連瞥都沒瞥他一眼，跟著李欽就進入了酒店。
張大少神色落寞，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進入大堂。
酒店經理里奇剛忙過來迎接：“李先生，房間已經安排好了，林女士正在過來的路上。”
沈父沈母都是文化人，英語很流利。
如今又見是在酒店，沈父道：“李欽，還是先去你家吧，我們想跟薇薇見面。”
“對對對，我們保證不吵架。”
李欽安撫二老：“都準備好了，先吃了飯再說嘛，也給你們先聊聊沈薇薇這大半年的經歷，還有我家的情況。”
聽到這話，他們才不再堅持。
幾人先上了總統套房，餐廳的餐桌已經安排妥當。
落座沒一會兒，林雅婷就到了。
倆人也有一周時間沒見了，李欽看到她出現，心頭一跳，然后主動起身為她拉開自己身邊的椅子，介紹道：“這是林雅婷，我的…生意伙伴、好朋友。”
林雅婷似有若無瞥了他一眼，便笑著道：“叔叔阿姨好，你們叫我雅婷就好了，我家在江城做房地產生意，不過近年來政策收縮，我爸也要退休了，就一家人來了米國發展。”
“薇薇和我關系很好的，去年春節她就在我家過。”
她落落大方的樣子，外加上聽到她對沈薇薇有照顧，二老立即熱情起來。
不需要什么氣氛烘托，自然而然順著關于沈薇薇的話題聊起來。
而此時，張非凡還在客廳里，根本不敢入座。
李欽收到他的手機消息——
“我現在怎么辦？”
“我管你呢。”
“不是，之前說好的不是這樣吧？你要幫我。”
“我沒幫你？現在沈薇薇父母能這么淡定？”
“那，那我過來坐？”
“呵呵呵，端茶倒水吧，坐就別坐了，把你二皮臉的架勢拿出來，軟磨硬泡總有轉機，再說了…你現在是有孩子的人，父憑子貴懂不懂？”
“神特么父憑子貴。”
張大少還是來了，等服務員推來餐車送菜，他就接手了，完全充當服務生為一桌人服務。
可就算如此，沈父沈母的養氣功夫依舊老道，全程將他當做了陌生人。
李欽為他暗暗捏把汗。
最怕的就是冷暴力。
哪怕沈父抽他一頓，這件事也就揭了，偏偏是這樣…呵呵，這件事顯然沒那么容易過去。
不過李欽已經做到力所能及的全部。
接下來就看運氣，以及張大少的個人努力了。
飯局很融洽。
說到沈薇薇在慈善基金會做主要管理，二老很欣慰，畢竟是數億米金的體量，遠比在大學當個老師有前途。
同時，也讓他們深切明白李欽的能量。
沈父是明白人，很多信息能從側面收集。
例如慈善基金會來自于財產繼承，而這份遺產又是保留地一位大長老留下的。
一個華人想要受到這樣的認可與托付，不只是誠實善良就能打動人心的，如果沒能力，人家憑什么讓你一個外人去分享這么大筆錢。
又例如中東王室的空中宮殿。
張…小畜生有幾斤幾兩，沈父很清楚，是看著他長大的。
他能跟王子殿下結識，自然全仰仗李欽，而更為主要的是…這種介紹關系中，如果前者的友誼不夠堅固，顯然不能帶第三者融入進去。
就好像原本是兩人同桌吃飯，其中一人帶來一個自己的朋友，但凡關系不妥帖的，顯然會非常不滿。
可如果雙方的關系達到了足可互相信任的程度，后者肯定會想，他帶來的朋友一定值得結交。
處世之道往往都在細節中。
沈父很老辣，將這一切都分析的明明白白。
只不過他依舊沒搭理過張大少。
飯后，大家一同乘車返回老鼠山。
李欽開車，林雅婷坐在副駕，她總算愿意搬回去了。
李欽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就等著一個臺階下呢？
“雅婷啊，你父母也都住在小李他們家啊？我們再過去，地方夠住嗎？”
林雅婷表情閃過一絲尷尬，又瞥了一眼看車的李欽才道：“夠住，你們到了就知道了，我們兩家都是江城人，現在都處成世交了，在國外華人還是要抱團的。”
二老對視一眼，覺得有些奇怪。
他們吃飯時就好奇，這么漂亮的丫頭還是單身，卻跟李欽一家住在一起，而李欽都結婚生子了，這不太對勁吧。
當然，他們沒見到真實情況前，也不能妄下定論，如今心下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家的糟心事。
車子在老鼠山大屋前停穩，一家人就趕忙出來迎接了。
瑪蒂爾攙扶著沈薇薇走在最前面。
一家人見面，少不得熱淚盈眶。
大爹大娘和林奇夫婦在后看著，也不自覺眼眶濕潤。
接著引進門，才相互介紹起來。
“這是我爸媽。”
“這是李欽大爹大娘。”
林雅婷倒像是個主人，實則她有些心虛，害怕大家追問她為什么忽然離家出走，于是就占據主動，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家里人也沒當回事，只顧著與沈父沈母認識。
張大少全程小透明。
一直到沈父沈母去了沈薇薇的房間聊私事，他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我這樣算是過關了吧？”
一屋子人看著他，多是幸災樂禍。
李欽就更直接了：“過關？你高興得太早了，知道沈薇薇老爸叫你什么嗎？”
“什么？”
“小畜生。”
“哈哈哈哈…”林奇第一個大笑起來，被張珂瞪了一眼才收斂道：“哎呀，小畜…張，你這關想過，還早呢，想不想聽聽我的意見？”
張大少一副乖巧的樣子求教：“您快說。”
林奇玩味道：“這答疑費怎么算？”
答疑費？
怎么覺得這套路很眼熟。
啊，對了，林奇不就是林雅菲的親爹嘛。
張珂忍無可忍：“你差不多了啊，跟個孩子鬧什么呢，有沒有點長輩樣子，而且這事兒得快點解決，薇薇都快生了，不能讓她還憂心著呢。”
大爹大娘也投來目光：“老林，你有法子？”
林奇這才道：“算不上是辦法，就是指出問題根源…你的事情呢，很難揭過，認錯道歉你都做了，薇薇那丫頭也原諒你了，所以這是你們小兩口的事情。”
“否則，薇薇也不會讓李欽出面去接，我估計著就是讓第三方調停呢。”
李欽直接豎起大拇指：“您厲害了，我一上車說沈薇薇大肚子，二老張口就說，這是我的孩子。”
“噗，哈哈哈。”
一屋子人爆笑。
林奇也忍俊不禁，接著道：“你們小兩口的日子是自己過的，做長輩的其實沒辦法阻攔，更何況孩子都快出生了，誰也不忍心孩子出生就沒爹。”
“所以，關鍵就在于你家里怎么表態了。”
“結婚是兩個家庭的融合，上次事情讓你們兩家鬧崩了吧？在你家面前，沈家應該處于弱勢地位，可又因為薇薇受傷，他們當然要護著女兒，跟你父母撕破臉皮。”
“你想要解決這件事，就要讓你父母作出表態了，怎么給親家一個說法…倒不是說你們現在不能處理這件事，但有些時候長輩出面，比你自己瞎捉摸情況好得多。”
“所以，就看你父母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林奇的話說得很明白。
其實就是讓張家伏低做小，姿態做足。
不能在因為人家當初的弱勢地位而小覷，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張大少有些麻爪。
他爹媽什么樣他可太明白了。
不過看在大孫子、孫女的面子上…應該，大概，可以低個頭？
“我這就打電話…那啥，大欽子，讓飛機再去一趟唄，把我爸媽也接來。”
李欽冷笑：“不可能！”
“什么意思？”
林奇看著李欽，滿意點頭：“看看，也就李欽這家伙懂我的意思了…人薇薇父母來坐私人飛機沒問題，但你父母就不能有這種待遇了，姿態，懂什么叫姿態嗎？自己吃點苦頭，才能軟化人家家的態度。”
“最好啊，你也別去接了，就讓你父母自己想辦法找過來。”
“當然，這只是我一面之詞，你聽也好，不聽也罷。”
張大少不是白癡，稍微一品就懂了，蹲下來討好得為林奇揉腿：“林叔，我肯定聽您的話，這事兒成了，您就是我救命恩人。”
“好說好說，咨詢費的事情…”
“…”張大少皮肉抽搐，“您開個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