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有壓力?
三人下意識的對視一眼,不知所措。
但凡是一個正經的面試考核,他們還能從容面對,問題就在于這個問題很難客觀表述,標準答案只存在于面前這位大老板的心里。
簡而言之,他們的答案必須是符合老板心意的,而不是遵循人們心中的廣義善惡是非觀。
當然,或許這位大老板所要的答案就是廣義善惡是非觀,但現在誰敢賭呢?
眼前的面試已經不存在什么技術含量了,大家憑借的只能是運氣,所說出的答案恰好是老板所喜歡的。
有些草率。
不過這好像就是大人物們的基操,永遠讓別人猜不透他們的想法。
三人的目光飄忽,開始思考答案。
眼神偶爾瞥到那兩架新型號的空客h145,又想到無論面試成敗都有3000刀面試紅包。
即便薪資待遇還沒提,但他們都很明白,這是一個肥缺。
而三人能來面試,之前的生活工作自然都是不如意的。
翻身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壓力不自覺變得沉重起來。
李欽不著急,給他們充足的時間思考,同時也在打量著三人的模樣氣質,總要找個符合眼緣的人加入進來,平日里有史密斯這一個死人臉就夠了。
說到底,這是個看臉的世界。
不過三人的模樣氣質都不算差,身姿挺拔高大,西裝革履趁得每個人都精神抖擻,遠不是當初見到蘇的時候,一臉頹靡與灰暗,被生活的重壓幾乎摧毀的樣子。
艾德文是第一個開口的人,顯得小心翼翼:“如果是我,我可能會提高警惕,預先做好防備措施,甚至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帶我的家人遠離威脅,但…”
語速很慢,甚至話到一半,出現了停頓。
他在用目光揣摩著李欽的神態。
想要從這位雇主的細微表情中捕捉到有效信息,從而做出補救。
然而他很快就是失望了。
李欽只是微笑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神情中不摻雜任何情愫…別提他這兩年經歷了這么多,就算是沒獲得系統翻身之前…
一個普通家庭的留米大學生罷了,生存在溫飽線以上,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觀色,順服導師,討好打零工的雇主、農場主,早就是一名老演員了。
就算心下有什么波動,表面卻不顯山不露水。
艾德文很無奈,只能繼續道:“但我不是一個喜歡惹事的人,這種假想題我很難代入其中,我想作為員工的第一準則就是不給雇主找麻煩。”
他的回答四平八穩,刻意營造出一個沉穩務實的形象。
李欽點了點頭,沒說話,目光落在剩下兩個人身上。
這一下,三人的壓力更大了。
艾德文不知自己的結局,如今只等著最終審判。
剩下兩人更急于組織措辭,頭腦高速運轉,并評估艾德文的答案,作為參考,從中思索利弊,想要躲開可能存在的陷阱誤區。
然而,就在這時。
諾拉的電話忽然響了,緊張的氣氛瞬間破功,她慌亂無措,暗自悔恨自己怎么忘記關靜音了。
艾德文與亞歷山大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滑稽。
你認真的?
面試還不關機?
李欽倒是不以為然,淡淡道:“接吧,萬一有什么急事呢,我說了,不要有那么大壓力,不需要將這次當做太正規的面試程序,我這個人向來比較隨和的。”
諾拉慌忙取出手機,然后看也沒看的掛斷,抱歉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太緊張了,忘了關靜音。”
見她已經掛斷,李欽便不再多說,繼續給剩下兩人思索的時間。
可是,誰也沒想到,剛剛被掛斷的手機又響了。
李欽忍俊不禁,想看諾拉打算怎么做。
其他兩人也是無語。
喂喂喂,剛才掛電話你就該關機吧?
諾拉取出一看,終于有了幾分動容,道:“抱歉,是我女兒的電話,她很少這么著急聯系我,所以…”
“去吧,接電話,我也有個女兒,雖然現在還不會用手機,但如果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會非常緊張。”
諾拉感激的看了李欽一眼,拿著電話走了。
而心下,已經不對面試抱有任何把握了。
李欽則回憶起昨天看過的資料,諾拉的女兒今年十歲,家庭美滿,丈夫是一家審計所的中級會計師,典型的中產家庭。
諾拉走到一旁接通了電話,心情雖然有些糟糕,但更在意是女兒的事情:“帕特麗夏,出了什么事?我正在進行工作面試…”
她話還沒說完,電話里傳來哭腔:“嗚嗚嗚,媽媽,警員,好多警員…他們將爸爸抓走了。”
諾拉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抓走了?怎么可能!”
電話里傳來一個女聲:“諾拉金斯利女士嗎?我是irs一級探員,你的丈夫麥克奧爾森涉嫌利用職權挪用資金,并造成會計審計內多家公司的稅費申報繳納出現重大異常,我們現對他進行逮捕,并立案調查。”
“你現在能趕回來了嗎?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暫時將帕特麗夏帶給義工幫忙照顧,等你回來后再來接她,另外有些關于你丈夫的事情,我們也需要對你進行問話。”
“irs?國稅局?”諾拉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麥克不會這么做的,他是一個很稱職的會計師,他很明白如果犯錯會發生什么…”
對方的語氣并不算友好,冰冷的嘲諷道:“說句實話,金斯利女士,這種事情我見得太多了…據我們的前期調查,你的丈夫在賭城擁有多個會員賬戶,從前年開始,他就有長期的菠菜史,來往資金流水非常巨大,甚至還有多次招舞女陪睡的記錄。”
“你不用懷疑我們的話,你丈夫的確把賬目做得很漂亮,但很可惜…與他一直有往來的舞女因為涉嫌犯罪被逮捕,她為了給自己減輕罪責,提供了諸多他人的犯罪證據,成為了污點證人。”
“哦,你丈夫的事情就是她揭露的,否則我們也不可能抓住他。”
“相信我,金斯利女士,這次案件他很難善終,你要做的就是盡快回來,安頓好你的女兒,如果可以…同為女人的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離婚吧,這樣的男人不值得。”
“你可以隨時撥打你女兒的電話跟她聯系,但現在我們要出發了。”
說罷。
電話掛斷。
“喂,喂…法克!該死的婊子!”諾拉對著忙音的電話怒喝起來,面目猙獰。
一直到兩分鐘后,她才意識到自己正在面試。
回頭時,便看到三雙愕然的目光正看著她。
諾拉臉色一僵,終于還是走了回來,道:“抱歉,李先生,我退出這次面試,家里出了些事情,我的女兒沒有人照看,我要回去了。”
她猶猶豫豫的看了一眼站在很遠處的蘇:“能讓蘇送我一下嗎?到市區的灰狗巴士站就好。”
李欽默默點頭,對蘇招了招手,在她走來前,問:“諾拉,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嗎?”
諾拉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開了口:“我的丈夫作假賬被捕了,國稅局已經立案,我的女兒沒有人照看。”
走來的蘇也聽到了這句話:“國稅局?該死的,麥克怎么能這么干?”
諾拉苦澀一笑:“我不知道,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麥克瞞著我做了很多糟糕的事情,那名探員都告訴我了,我只會在見到他后才能得知真相,抱歉了,蘇,也感謝你給我提供這次機會。”
蘇無奈點頭,替她感到惋惜。
兩人正要離開。
李欽卻道:“諾拉,你的答案呢?就算你家里出了變故,但你總要生活,你確定要直接放棄面試?我只需要一個答案。”
諾拉腳步一頓,皺著眉看過來:“這就是我的答案,不是嗎?如果您的家人遭遇威脅,你還有心思做其他的事情?”
說罷,她大步離去。
蘇無奈道:“抱歉,老板,諾拉的情緒很不穩定。”
李欽笑著擺了擺手:“去吧,直接送她去她要去的地方,乘坐灰狗巴士太慢了。”
蘇深吸一口氣:“我替諾拉謝謝你。”
突兀的插曲,令人覺得魔幻。
然而對艾德文與亞歷山大而言,顯然是好消息。
三分之一的概率,變成了一半一半。
亞歷山大平復了一下心情,道出了答案:“如果是我,我會規避危險,我認同艾德文的話,首先認清楚自己的地位實力,然后盡可能不要給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找麻煩。”
亞歷山大絕對算雞賊了。
他的答案跟早前的艾德文沒有任何不同。
那么,糾結的位置就發生對調,現在反倒是李要思考,從兩個一樣的回答中,該選擇誰。
艾德文只是蘇朋友介紹的。
而亞歷山大卻是蘇的戰友,就親疏關系上,他已經站在了贏面最大的一邊。
李欽依舊沒什么反應,點了點頭,道:“好了,面試結束,回去等消息吧。”
他從口袋里取出早就準備好的信封,一共有三個,但現在只需要發出去兩個:“無論成功失敗,這是你們應得的,三天內我會給你們最終答復。”
就結束了?
兩人面面相覷…
可想起面試開始時的草率,貌似這樣倉促的結束,才是正常的。
蘇已經走了。
李欽只能叫來威利,開車送他們去市區。
整個面試時間,還不到二十分鐘。
走進大屋,家人都覺得奇怪,這就面試完了?
李欽笑道:“就三個人,心里有個數就好,晚上等提亞回來,我們還要再商量一下。”
此時的張大少已經穿戴整齊。
沈薇薇的父母要來了。
他臉色白的嚇人。
李欽也去換了衣服,等了一會收到蘇的短信,她直接送諾拉去了波特蘭,所以一時半會肯定回不來了。
打電話給切克,讓他帶人開兩輛車來老鼠山。
四十多分鐘后,兩輛車抵達。
李欽與張大少出發。
一家人總歸還是給張大少加油打氣了一番:“見了老丈人好好說,先認錯,態度端正點。”
“我們就不去了,在家準備好,等薇薇的爸媽來了,晚上好好吃一頓,到時候我們也會幫你說話的。”
張大少感激的道謝,然后與李欽上車。
“我好慌。”
李欽不惜得理他,而是自顧自拿出手機,打給了史密斯:“查一下諾拉金斯利,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史密斯沒二話,甚至沒問緣由與面試過程:“好。”
接著就掛了電話。
張大少不滿的看來:“靠,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別的事?諾拉金斯利是誰?”
“來面試的飛行員。”
“女的?”
“嗯,有問題?”
“漂亮嗎?”
“我看你根本不慌啊,反而還有些飄。”
“草,我這不是分散一下注意力嘛,我慌,慌得一批。”
李欽很難get他此時的心理。
畢竟,這種劈腿后讓女友帶球跑,如今又打算娶人家的騷操作,李欽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如果等會沈家老父母要動手…
李欽打算幫忙按住張大少。
打,狠狠打,這批就是欠收拾。
抵達機場。
距離飛機落地還有三十多分鐘。
倆人也不著急,下車靠在車門上抽煙。
張大少一根接一根的咂,一直到李欽都看不下去了:“等會身上一股味,你合適嗎?”
“你管我,反正都是死,置死地而后生。”
終于,熟悉的空中宮殿在遠空出現,盤旋幾圈降低到合適高度,才降落跑道。
減速的風阻翼與剎車聲抓心撓肺,令張大少手足無措。
李欽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不過還是幫他給林雅婷打了電話,在酒店備好酒席招待二老。
其實聯系里奇更方便。
不過有機會給林雅婷打電話,李欽當然要把握住,探聽一下口風,看看她什么時候搬回來。
林雅婷表現的很正常,還笑著說:“等會我也去作陪,康特那魂淡現在嚇得腿軟了吧?哼,這種人就是活該。”
李欽聽得這番吐槽覺得有些奇怪。
康特這種人…那你算什么人?
咳咳咳。
李欽承認,自己的心里還是發生了微妙變化的,至于具體是何種變化,他也說不清道不明。
飛機平穩落地,客梯車對接。
倆人一起走了過去。
與沈薇薇父母只有一面之緣,上次去魔都接人,還發生過小摩擦。
要知道,李欽可是幫助沈薇薇離家出走的罪魁禍首。
然而,二老下來后,見到兩人,卻第一個與李欽熱情的打招呼:“李總…我們家薇薇這一年,真是麻煩你了。”
張大少皮肉抽搐…
麻煩他?我老婆來的…這話聽起來怎么怪怪的。
但他不敢開口,默默低頭。
李欽稍微意外了一下,但很快明白過來…
老人還是很現實,乘坐私人飛機抵米,顯然對他們造成了精神沖擊。
這倒不是貶義…
說起道謝,肯定是發自內心的。
畢竟李欽的確照顧了沈薇薇很長時間。
“叔叔阿姨,別客氣了,你們就叫我李欽,小李,都成。”
“先上車吧,舟車勞頓,我準備了午宴招待二位。”
全程,二老都將張大少當成了空氣。
與李欽上車后,就關閉了車門,顯然沒打算與張大少乘坐一輛車。
李欽早有預料,才讓切克開了兩輛車過來。
張大少只能灰頭土臉的去了另一輛車上。
車子啟動后,沈母道:“李…李欽啊,薇薇怎么沒來?”
李欽笑道:“身子不方便嘛。”
“啊?她生病了?”
生病?
李欽莫名其妙:“沒生病啊,她都快臨產期了。”
話落,后排鴉雀無聲。
整整三秒的詭異寂靜,老沈驚呼:“孩子…是…是你的?”
李欽蒙了:“不,您,您二老不知道?”
瑪德。
沈薇薇坑我!
她連懷孕的事情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