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個人情一直延續到我需要的時候。”
顧白洲說,他實在想不到,總務司目前能夠幫他做些什么。
太過分的要求,定然會被拒絕,并且說不定要被裝進麻袋,沉到云來海中。
“我記下了。”刻晴點頭,“那就不打擾你了。”
顧白洲起身辭別,踩著階梯下樓。
此時房間里只剩下刻晴一人,她坐在那里,抵著下巴,思忖許久,才開始收拾棋盤。
等會做個每天多工作一個時辰的提案吧。
樓下。
柜臺前,狼少女規規矩矩地坐著。
她手里握著一杯日落果味的汽水,濃密雪白的狼尾垂落下來,輕輕地一晃一漾。
“味道怎么樣?”顧白洲過來坐下問。
“嗯,好喝,咱喜歡。”
牧姓少女坦率地說,她仰起頭問:“還要接著逛嗎?”
她此時套著件白色外衣,里面則是黑色的高領打底衫,整個人被嚴實的衣服裹著,相稱下顯得嬌小。
顧白洲俯視著她,再拿出懷表,瞄一眼時間,約莫是晚上十一點二十分。
他將表指針的那面,對準狼少女的臉蛋,開口問道:
“你還想繼續逛嗎?”
“汝是想要邀請咱嗎?”牧姓少女笑著問。
“我有些困了。”
顧白洲低下眼簾,帶著困意般說道。
“別嘛,走啦。”
牧姓少女俏皮地笑著說,“耽誤太多時間,霄市可就要收攤啦。”
“你的聽力這么好?”
顧白洲頗為驚訝地反問道,跟著她一起出門。
“啊?”
牧姓少女回過頭,臉上掛著有如清水般的微笑,“咱只是想邀請你陪我逛街吶。”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任何疑惑的樣子。
顧白洲失笑,對方可是來自兩千年前的仙人,能聽到是件很正常的事。
可對樓上的那人說出那句話,僅僅是因為看她不太舒服而已,和狏狼無關。
所以,這算是在給自己臺階下嗎?
“那我卻之不恭了。”
緋云坡閣樓飛翹的檐角上,掛滿散發明黃微光的霄燈。
順著那條石階路向下,回到鱗次櫛比的商業街上,各色的花傘高懸著,色彩繽紛。
川流不息的行人中,有年長,有年幼,亦有男有女,有璃民,有異國的人。
今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翌日,清晨。
晨練十公里,自吃虎巖跑到玉京臺前,再繞回來,反復的跑。
璃月港的風景和前幾日并沒有區別,只是璃月總務司露天倉庫中的居民委托板上,一夜間千樹萬樹梨花開,
貼滿了居民委托的布告。
所幸顧白洲早已實現財富自由,不會接取任何居民委托。
晨練結束,帶著一份早餐回到府上,廚房里。
“想好自己的名字了么?”顧白洲提起一個,早先時日就立下的問題。
“姓牧,放牧羊群的牧。”
狼少女細嚼慢咽地吃完嘴中的飯,才回答。
“還沒想好咯?”
“還沒。”
“你待在洞天里吃的都是什么?”
“咱是仙人,為什么要吃東西?”
狼少女夾著一塊魚肉,往口中遞的同時,奇怪地問道,“雖然擔心味覺退化的時候,還是會嚼嚼甘草,抓點”
“也是。”顧白洲點頭。
“汝呀,今天陪咱出去取名嗎?”牧姓少女問。
吃虎巖、冒險家協會前。
戴著頂黑帽,穿著件黑褐色交領外衣,身姿綽約的胡桃,一臉認真地和冒險家協會分會長嵐姐談話。
“這樣聰明的您一定會明白,我們往生堂,是冒險家協會最好的合作伙伴吧?”
她儼然已經頓悟,顧白洲所說的嘗試讓人接受她,無非就是先贊美對方,或貶低自己,以降低對方的心理防線,達到目的。
可惜,她似乎還沒有學得透徹,有些情況下,這種方法,并不適用。
嵐姐皺著眉,手抵住額頭,嘆氣道:“你的想法,對于普通人來說,還為時過早了。”
“玉衡刻晴不正倡導著,要開發新的道路嗎?”
胡桃眸中的梅花熠熠生輝,“她是那么正經的人。”
嵐姐緊皺眉頭,若非她取向相當正常,否則就要被俘獲了。
往生堂,她完全不喜歡...因為死和儀葬會讓她想起,一些糟糕透了,冰冷無助的記憶。
不過聽說人死后,若是執念不散,會有靈魂行走于大地上,這件事是真的嗎?
嵐姐沉吟許久,說道:
“幫我做件事,如果做得到,我可以簽你說的事情。”
“真的嗎?”
胡桃先是高興了一下,但馬上就平靜了下來:“是什么事?”
“尋人委托。”
嵐姐說:“十幾天前,有兩個孩子結伴出門游玩,走散,一個人被發現溺死在天衡山腳下的河流里,另一個則在山林中迷失。”
“咦?有樣的事嗎?”
胡桃皺著纖眉,有點奇怪呀,作為往生堂堂主,璃月人的喪事,基本都是由她操持的,沒親自做,也會過目一遍。
可她對溺死的孩子,這樣引人注意的事情,卻沒有任何印象。
“那個委托是?”
“最近,迷失山林的那個孩子,在昨天不見了。”
嵐姐瞇起眼說,“委托的人,懷疑是水鬼作案,把那個人給一起抓到河里去了。”
“哪會有什么水鬼...”
胡桃白凈的小手,食指弓著,抵在嘴前思考。
“只是懷疑而已,這委托,你接嗎?”嵐姐問道。
“包在我身上吧!”
糾正人們對鬼怪的固有印象,同樣是往生堂的職責。
胡桃接過一張白色資料單,上面寫著:
姓名:上官喚性別:女 年齡:13
外貌:穿著月華色的衣裳,模樣是純粹的璃月人,留有總角發型,耳垂上有三顆痣。
狀態:走丟兩天。
“我們也會繼續找她的。”嵐姐說,“在我們找到以前,你找到了,我就簽了你說的這件事。”
“哦,好的!”
胡桃應了一聲,然后興沖沖地,將精力投入于人物搜尋中。
她到總務司露天倉庫、碼頭、緋云坡樓閣、石獅子旁邊...到處都找了一遍。
“小喚,上官喚,你在嗎?
“不在啊。”
“小朋友,你知道上官喚在哪里嗎?”
緋云坡,璃月總務司,威風凜凜匍匐著的石獅前,蹲下的她,問向一個小孩。
“不知道。”
“好吧。”
胡桃無奈地站起身,耳畔傳來有點耳熟的聲音。
她回過頭,發現顧白洲站在那里,身畔還有一位模樣漂亮的少女。
她容顏清麗,皮膚白皙,眼瞳是寶石般晶瑩的深紅色,令胡桃驚訝的是,她居然有兩只貓耳。
真想知道,突然摸她那對可愛的耳朵,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喲,早上好啊。”胡桃主動打招呼道。
“早上好。”
剛剛胡桃蹲著,很小一只,顧白洲沒注意到。
他問:“這是在做什么?”
“找人啊,孩子們很喜歡和大咪、二咪玩吧。”
胡桃如實地說,遞過去一張資料,“我不是很擅長這個嘿嘿。”м.щênχυê12.cóм︶ㄣ
顧白洲下意識接過紙張,掃視一眼,是關于一個名為上官喚的女孩的信息資料。
“這是冒險家協會的委托?”
“嗯。”
“去找他們辦理業務,要求你做這個是嗎?”
“嗯。”
胡桃捏著秀拳,笑容陽光燦爛,語氣上揚:“他們人可多了,這是個大單。”
“需要幫忙嗎?”
顧白洲對于找孩子這件事,已經輕車熟路。
“謝啦。”胡桃高興地說,她瞅了一眼牧姓少女:
“事情結束,去我那喝杯茶怎么樣?現在要訂購的話,可以給你買一送一的優惠喲。”
“喝茶可以,但她不會有需要第二個家的那一天。”
顧白洲笑笑,“有什么頭緒嗎?”
“沒呢”
“那你知道,他的父母住在哪里嗎?”
“嵐姐沒和我說呢。”
顧白洲點點頭,說:“我們去問問吧。”
在路上,他接著向胡桃解釋一番緣由...他先前一段時間,有看到冒險家協會的成員在找人。
既然他們也在找,就說明,光找恐怕行不通。
“冒險家協會?”
牧姓少女拉了拉他的衣袖,問:“是什么樣的組織?”
她平時深居簡出,看得的書亦沒有冒險家、沒有冒險家協會。
“安分守己的盜寶團。”顧白洲說,
“他們不事生產,給其他人提供便利來盈利。有的人也會找古玩賣,總之是相當自由的人。
“天天向著星辰與深淵...但其中成員,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冒險家協會。
嵐姐如雕塑一般,站在告示牌旁,心中思忖著。
她有借助鬼魂的力量,去找那個孩子嗎?
上官喚走丟的事情是真的,嵐姐對這小女孩的擔心亦是真的。
可,想要知曉當年發生的事情,她的執念也是真切的。
就在此時,她看到胡桃和另外兩人過來。
“你有什么頭緒了嗎?”嵐姐主動開口,冷聲問。
胡桃直率地搖頭。
“我想知道,孩子的父母,家在哪里?”
顧白洲開口問,態度良好:“還有,我有些事要問問,請您告訴我。”
嵐姐找不到理由拒絕,尤其是見到對方的模樣,更無法拒絕。
誰讓她取向相當正常呢,語氣都柔了些:“請說。”
“你們找過哪些地方?”
“千巖軍找過天衡山,還有通往黃金屋的道路,以及附近的河流。冒險家協會,找過璃月港。”
顧白洲聞言,理清思路。
千巖軍接到委托,因人手不足,外包部分給冒險家協會,后者外包給胡桃,胡桃外包給他。
“請告訴我,孩子父母家住的地址。”
這次,首先排除愚人眾。
早些時日才出過那檔事,顧白洲并不認為,他們敢在海燈節,敢在璃月港犯事。
而璃月港附近,基本都被找過一遍...像胡桃和冒險家那樣尋找,沒有效率。
上官喚的屋內,擺著梳妝臺、排列滿的書架、屏風,還有一張楠木床。
“她平日里乖么?”
顧白洲問向上官喚的老父親,一位身份并不低、家財萬貫的商賈,“會自己獨自出門嗎?”
“我女兒可乖了。”
上官父親擰著濃眉,神情凝重,“她大概不會自己出去玩。”
“她臨行前,有留下過什么東西嗎?”
顧白洲問,“有說過,自己是去做些什么的嗎?”
“這個千巖軍問過。”上官父親說,“都沒有。”
顧白洲沉思片刻,他接著問:“她兜中有摩拉嗎?”
“大概有個十幾萬吧。”
上官父親不確定地說,“二三十萬也說不定,她不是那種愛花錢的性子,我給她的零花錢,或許都存著。”
顧白洲:“”
“但不是盜寶團的那些人所為。”
上官父親突然說,“我有問過道上的人。”
他果然是位無懈可擊的有錢、有權人,但因為對女兒的關心,反而對他們沒有任何架子。
任何思緒都沒有,難怪千巖軍會往是她自己走丟的方向上找。
顧白洲聞言,沉吟著。
此時,牧姓少女忽地靠過來,以極低的聲音說:
“你現在要知道的,不是鳥兒飛向哪里,而是鳥兒為何要飛。”
顧白洲聞言恍然大悟。
上官喚身為大小姐,素養不低,走丟和被拐走都是低概率事件。
顧白洲應該知曉的是,她想要的是什么?是什么能讓她心甘情愿的離開。
顧白洲接著問:“令愛平日里有關系好的朋友嗎?無論年歲。”
他沒問是否有想要的東西,對方目前積累的家產,能滿足小女孩的一切普通愿想。
“以前有,現在由于生意上忙的緣故,沒怎么關心她。”
上官父親說著,他忽然仰起頭,看著天花板,面容苦澀地嘆了口氣,“唉,明明是海燈節,該闔家團圓.....”
房間內的氣氛忽然有些低沉,連平日里一直笑嘻嘻的胡桃,亦有點失落。
“家中有下人嗎?”顧白洲問。
“倒是有下人,可卻不是單獨照顧她的。”
“那再讓我問問。”
“去吧,雖然千巖軍已經問過了。”
路上,無所事事的胡桃和牧姓少女攀談著。
“我是胡桃,胡說的胡,桃子的桃,你好啊。”
“我姓牧,名字還沒想出來。”
胡桃有點吃驚地看著她。
話題就此戛然而止,顧白洲和二人,已找到那個負責家務的女人。
“上官喚有筆友之類的朋友嗎?”
話音甫一落下,中年女人聽到這句話,就睜大眼睛:
“有的,小姐常讓我幫她拿信件。”
“向總務司問信件寄來的位置,或許,可以順著”
顧白洲話語一頓,轉而問道:“千巖軍是沒有找到那些寄來的信件嗎?”
“沒有。”女人困惑地說。
“那就是了。”
顧白洲眼前一亮,心里已經有六、七成肯定。
胡桃捋著其間的邏輯關系,纖指抵著下巴,沉思半晌,卻是顧白洲先解釋了:
“除開她自己,大抵沒有人會動這些信吧?
“或許是用于自證身份,去見筆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