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枚青玉珠…”
魚禾嘀咕了一聲,沉默了片刻,對陰麗華笑道:“還差點…再者說,現在授他七枚青玉珠,以后他再添新功,授他什么?
總不能將我的白玉珠給他吧?”
陰麗華一愣,苦笑著沒有再說話。
陰麗華大致明白了魚禾的意思,魚禾是要壓一壓馬援的功勞,避免以后出現封無可封的景象。
一個武將,封無可封了,要么翻身上馬,將自己的君主給宰了,要么就是被君主給宰了,幾乎沒有第三條路走。
魚禾大概是不愿意卸磨殺驢、鳥盡弓藏,所以才會刻意壓制馬援的封賞。
魚禾授玉珠,有封官許愿的意思。
白玉珠、青玉珠、黑玉珠代表的涵義不同。
前漢以及今新,皇帝冕冠十二旒,系白玉珠,三公諸侯七旒,系青玉珠,卿大夫五旒,黑玉為珠。各以綬采色為組纓,旁垂黈纊。
也就是說白玉珠那是皇帝的象征,青玉珠那是公侯的象征,黑玉珠那是卿大夫的象征。
按理說即便是皇帝封侯授珠,也只授一對珠子。
魚禾給了馬援六枚青玉珠,楊音和謝祿各五枚黑玉珠。
其中的數量,代表的就是冕冠上的旒。
魚禾的意思是,馬援的功勞足以勝任卿大夫以上的位置,但距離公侯還差了那么一點。
楊音和謝祿的功勞,可以勝任卿大夫的位置。
此外,魚禾授珠,也是在告訴馬援、楊音、謝祿三人,他們三人的功勞,自己記下了,現在他尚未稱制建國,就只能以珠子代替封賞,待到他稱制建國以后,必然會依照珠子封賞他們相應的官爵。
“你讓匠人們準備好珠子,我會讓巴山陪著越兒走一趟交趾三郡,親授楊音和謝祿二人黑玉珠。
馬援的青玉珠,待到馬援班師以后,我會親自授予馬援。”
魚禾將準備珠子的事情,交給了陰麗華。
至于派遣魚越走一趟交趾三郡,純粹是以示重視。
楊音和謝祿二人在交趾三郡還有重任,不可能陪著馬援到南平亭受賞。
魚禾自己又沒辦法跑到交趾三郡去,特地賞賜楊音和謝祿二人。
所以讓魚越跑一趟剛剛好。
魚越雖然年幼,雖然無官無職,但他卻是魚禾的胞弟。
魚禾派遣他去,足以代表魚禾的態度。
陰麗華點頭應了一下,收拾收拾了文書,下去命人準備珠子。
隨后一段日子。
魚禾和陰麗華就在別院內核準起了東山軍,以及參與南越和哀牢戰事的各郡衛的功勛。
有道是殺人放火金腰帶,這話果然不假。
一波核查下來,魚禾手底下就多了一群目不識丁的縣功曹、郡功曹、縣尉、郡尉。
他們都是在南越和哀牢戰事中有功的將士,其中一部分在軍中已經升到定了,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負傷無法再留在軍中。
所以魚禾依照他們的功勞,將他們遷移到了地方任職。
他們中間不識字的人很多,所以魚禾將他們升任到了地方以后,并沒有讓他們立馬走馬上任,而是讓馬援帶著他們一起到南平亭授賞,然后又給他們搞了一個掃盲班,讓他們先培訓一年。
不然,這些目不識丁的家伙,扔到地方上,遲早會淪為禍害,亦或者被手底下的官吏給架空,成為手下官吏們貪贓枉法的背鍋俠。
春耕過后。
馬援率領著有功的將士,抵達了南平亭。
同一時間抵達南平亭的還有銚期。
在馬援從交趾三郡起程的那天,長沙郡和武陵郡兩個安置流民的縣,人口正式突破到了三十萬。
這還不算斷斷續續分留到其他郡縣的百姓,算上那些百姓的話,人口將達到百萬之巨。
兩個安置流民的縣的人口,已經超出了兩個縣能承受的力度。
其他各郡縣還在消化此前分流的人口。
魚禾對流民的安置要求極高,所以其他各郡縣要消化此前分流的人口,需要一定的時間。
銚期和馮異商量了一下,覺得那些流民全部囤積在兩個安置的縣,也不是個事兒。
他們聽說魚禾籌建了太華軍、岳山軍,就猜測到魚禾有擴軍的打算,也猜測到了魚禾很有可能要在四方山軍之后,組建五岳山軍。
所以他們想奏請魚禾,將流民中的一部分青壯,編入軍中,充任兵卒,籌建新軍。
如此一來,兩個流民安置縣的壓力會得到緩解。
新軍若是駐扎在長沙郡和武陵郡的話,張休和劉俊所面對的壓力,也能得到緩解。
這是一個益處極大的事情。
所以銚期特地趕到南平亭,想親自跟魚禾談一談。
銚期比馬援先一步抵達南平亭,剛剛經過通稟,進了南平亭別院,就看到魚禾和陰麗華著盛裝,準備出行。
“臣銚期,見過主公,見過陰長史…”
銚期急忙迎上前,向魚禾和陰麗華施禮。
魚禾瞧著銚期著一身皮甲,人清瘦了不少,黑了不少,忍不住道:“你怎么來了?怎么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可是發放俸祿的人有所遺漏?”
銚期拱著手忙道:“臣是為了兩個流民安置縣的百姓而來。至于瘦了黑了,跟俸祿無官。發放俸祿的人,從沒短缺過臣半分俸祿,四時還會送上一些時令蔬菜。
臣的家眷對此贊嘆不已。
臣之所以瘦了黑了,是因為經常在安置流民的兩個縣奔波之故。”
魚禾還以為是有人苛待了銚期,得知沒人苛待銚期以后,就放心了不少。
魚禾叮囑道:“以后記得多歇息,政務重要,身子骨也重要。”
銚期忙道:“多謝主公掛懷。”
魚禾點了點頭,又道:“至于兩個安置流民的縣,稍后再議。今日是馬援班師之日,一會兒就到。
你既然到了,就隨我去迎一迎。”
這個時代,講究國之大事,在祭在戎。
也就是說國家最重要的大事,是祭祀和戰爭。
任何國事,在這兩條面前都得讓道。
銚期和馮異要將兩個安置縣內的青壯編成新軍的事情,明顯比馬援班師要輕。
所以得先迎馬援。
銚期很清楚這個道理,所以在受到了魚禾邀請以后,也沒有廢話,趕忙應道:“愿隨主公前往!”
魚禾笑著點點頭。
帶著銚期和陰麗華出了別院。
魚禾和陰麗華各乘一車,銚期跨著馬,帶著上千的侍衛,浩浩蕩蕩的趕往了南平亭外的官道上。
魚禾一行趕到官道上的時候,魚父領著西山軍早就到了,馬員領著剛剛搭起架子的岳山軍也到了。
桂陽郡的官員、南平亭的官吏,也全數到齊。
數萬人往官道上那么一站,其中大部分還是將士,那氣勢倒是挺足的。
西山軍經過了一次清理,變得純粹了不少,將士們的精神面貌都不錯。
岳山軍雖然是初建,但有馬員這個能手,加上馬員一些舊部操練,精神面貌也不錯。
兩支兵馬對比,西山軍的軍備比岳山軍要強一茬,西山軍的氣勢也比岳山軍要強。
西山軍有一半的精銳,已經配備上了鐵甲。
岳山軍則是清一色的皮甲,軍備肯定比不上西山軍。
西山軍見過血,岳山軍還是個雛兒,氣勢上自然也比不過。
不過,即便如此,魚禾也很滿意。
至少岳山軍在軍備上,比那些公孫、銅馬、赤眉要強不止一個檔次。
魚禾為何如此肯定?
那是因為魚禾是如今天底下最大的軍備販賣商。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月,能輕而易舉拿出大量軍備的,目前只有王莽和魚禾。
王莽不可能把軍備出售給那些義軍去造自己的反。
那么魚禾就成了唯一的軍備販賣商。
目前魚禾最大的客戶就是赤眉和銅馬。
魚禾手下的兵馬不屑用的布甲、藤甲等等軍備,放在赤眉、銅馬手里,那也是好東西。
至于綠林嘛,有王莽這個運輸大隊長一直給他們輸血,他們從造反起,就沒缺過軍備。
對了,還有天水的劉歆。
那廝帶著隈囂,劫了不少大新留在西域的軍備,也不缺軍備用。
“參見主公!”
當魚禾緩緩從車架內走出,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官吏們齊齊躬身,將士們齊齊單膝跪地,異口同聲的高呼。
那場面,十分壯觀。
那豪氣,蹭蹭往上涌。
魚禾背負雙手,環視著自己的臣子,自己的兵馬,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種醒掌天下權的感覺。
“不必多禮!”
魚禾和煦的笑著,扶手宣道。
眾官吏、眾將士齊齊起身。
當然了,也有從始至終都沒跪的,也沒喊的。
就那么一個人,鶴立雞群,分外刺眼。
但魚禾卻拿他沒辦法。
誰叫那人就是他老子呢。
他要是為了場面和諧,讓他老子單膝跪地。
明天他的名聲就會臭。
后天他手下有抱負的那些人就會散伙。
雖說古人將三綱五常。
但古人更重孝。
在孝道和三綱五常出現碰撞的時候,孝道至上。
什么老子跪兒子,什么老子給兒子當奴仆,那是辮子朝才有的事。
在其他朝代,根本沒有這種事情。
在其他朝代,你可以用孝道硬剛律法,用孝道影響皇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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