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援現在何處?”
魚禾待到眾官吏和眾將士起身以后,詢問站在馬車前的南平亭縣令。
雖說在場的官員中,比南平亭縣令大的官有不少。
但魚禾還是詢問南平亭縣令,因為這是他的地頭。
南平亭縣令是一個四旬的壯年,此前是零陵郡的一個書吏,在魚禾征討荊州四郡的時候,有功于魚禾,所以被升任到了南平亭,充任縣令。
南平亭縣令聽到魚禾問話,趕忙迎上前,彎著腰,稟報道:“依照縣卒所探,還有一炷香時間,就會到此處。”
魚禾點點頭,“那我們就在此處等一炷香。”
一炷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魚禾吩咐陰麗華準備好了迎師酒,又準備好了祭天的東西。
馬援的隊伍就到了。
隊伍很長,有上萬人,數百輛大車。
其中將士有三千多人,剩下的全是民夫。
民夫們推著大車,將士們守衛在兩策。
為首的并不是馬援,也不是其他將士,而是兩輛相當大的車。
一輛車架上載著一只純金的小象,一輛車架上載著一根巨大的血色珊瑚。
隔著老遠。
魚禾一行人就看到了那一只純金的小象、以及巨大的血色珊瑚。
眾人紛紛發出驚呼。
無論是純金小象,還是血色珊瑚,那可都是價值連城的重寶。
天下任何人看了都會動心,哪怕是王莽看了,也會動貪念。
馬援居然將其堂而皇之的曝露在天光下面。
“會不會太招搖了?”
陰麗華站在魚禾身側,悄聲詢問。
魚禾遙望著小象,笑道:“會嗎?”
陰麗華認真的點頭。
魚禾淡淡的笑道:“那就招搖唄。”
陰麗華愣了一下,狐疑的盯著魚禾道:“是你授意的?”
魚禾笑著點頭。
陰麗華不解的道:“為何?”
魚禾坦然笑道:“民間有句話,叫財不露富。但這話不適用于一個國邦,一個王朝。一個國邦、一個王朝,就需要將錢財擺到明面上,讓人看一看,國家實力雄厚,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難,也有足夠的錢財應對。
如此,百姓才能夠踏踏實實的務農,商人才能積極的奔走四處,官吏們才不會為了一點兒錢財,放棄遠大的前程。”
一個國家的財力是否雄厚,跟一個國家的穩定、一個國家的發展,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一個國家財力雄厚,那就說明這個國家發展的很好,國家也很穩定。
魚禾就是要通過這一次炫耀,告訴他手底下的百姓們,他有錢有兵,能應付任何不安穩的因素,所以百姓們完全不需要擔心自己會朝不保夕,只需要踏踏實實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即可。
魚禾也要通過這一次炫耀,告訴他手底下的那些將士,那些官吏。
他不僅能給他們權力,還能給他們錢財,只要他們努力為他的基業增磚添瓦,就不用擔心榮華富貴。
至于一些人在看到了這動人的財富以后,會不會心生貪念,會不會動歪心思。
魚禾也考慮過。
人有貪念是不可避免的。
能將貪念化為動力,就能創造無數的奇跡。
將貪念化為犯罪行為的,那魚禾不介意送他們上路。
動歪心思的那些,亦是如此。
“呼呼呼…”
狂風卷著旌旗獵獵作響。
馬援的隊伍也近了。
待到馬援的隊伍近了以后,官道上的官吏、將士們才發現,不止最前面的兩輛車上是重寶,后面的車架上依然裝著各式各樣的金銀珠寶。
數百大車的金銀珠寶等物出現在人眼前的時候,那種沖擊力,讓人頭暈眼花。
即便是見過大世面的魚父、陰麗華、銚期、馮英等人,也目瞪口呆。
也唯有魚禾一人保持著鎮定。
這才那跟哪兒?
南越、哀牢占著充滿了金銀銅礦的寶地上百載,積累的財富多到超乎人的想象。
這些金銀珠寶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剩下的一部分被魚禾賞賜給了返回各郡的郡衛,以及東山軍中有功的將士,甚至連陣亡將士的撫恤金,也一并發下去了。
再剩下的,魚禾吩咐楊音和謝祿鑄成了金磚、銀磚、銅錠,秘密的押送到南平亭,稍后做壓庫、鑄錢所用。
魚禾覺得,以他如今統御的疆域,確實該鑄錢,統一貨幣了。
中南、西南、西中比較落后,所用的錢比北方要雜。
交州大部分人還沿用著秦錢。
益州郡、越巂郡、牂柯郡三郡的人用著各式各樣的雜錢,有秦錢、有漢錢、有新錢,還有各蠻王鑄造的私錢,五花八門。
荊州四郡也僅僅比這些地方好一些,但最多的也是漢錢和雜錢。新錢這種官方貨幣,反倒不多。
但上述的諸多貨幣中,大部分都是劣幣。
百姓們被這些劣幣坑怕了,以至于在私底下交易的時候,依然采用著以物易物的方式。
魚禾要發展地方,這種基礎性的東西,必須盡快解決。
“唰”
數百輛大車行至魚禾不遠處的時候,停在原地。
馬援身著鐵甲,馬背上掛著兩個大銅錘,率領著將士,緩緩跑到了魚禾面前。
馬援翻身下馬,取下了馬背上的大銅錘,放在地上,單膝跪倒在地上。
其他的將士也跟著單膝跪在地上。
馬援鄭重的道:“臣馬援,不負主公所托,已征滅南越、哀牢,特率軍班師,向主公復命!”
魚禾邁步上前,扶起馬援,笑著道:“我果然沒看錯你。”
馬援燦爛的一笑。
魚禾又對馬援身后的將士們道:“諸位將士免禮!”
將士們應允一聲,齊齊起身。
魚禾哈哈一笑,大喊道:“壯哉我馬大將軍!壯哉我軍中兒郎!”
西山軍、岳山軍將士,聽到了魚禾的呼喝,跟著一起喊了起來。
“壯哉!馬大將軍!”
“壯哉!軍中兒郎!”
在將士們一聲聲呼喝中,在場的人心中都涌起了一股豪情。
魚禾借機又高聲道:“請三畜!祭天!”
魚禾牽著馬援,走到了一處用土堆砌的祭臺上,獻上了三畜,焚燒了上告上天的祭文。
一套祭天的禮儀走完以后。
魚禾站在祭臺上,又一次高喝,“賜珠!”
陰麗華親自端著六枚青玉珠,出現在魚禾面前。
六枚光滑圓潤的青玉珠用組纓串著,下面垂著流蘇,煞是好看。
魚禾拿過了青玉珠,遞向馬援。
馬援施了一番大禮,才拿過了青玉珠。
瞧著青玉珠只有六枚,馬援便明白了魚禾的心思。
他不僅沒有失落,反而還很高興。
魚禾不想一下子給他許一個公侯。
他也害怕魚禾一高興給他一個公侯。
魚禾手下能人義士眾多,其中一些跟隨魚禾的時間遠超過他馬援,立下的功勞雖然不及馬援大,但人家資歷在哪兒放著呢。
此外,魚禾的爹至今還是一個將軍,魚禾的胞弟無官無職,也沒有任何身份。
魚禾若是給他一個公侯。
那他就是出頭鳥了。
魚禾不想做出頭鳥,害怕被天底下所有的造反勢力針對。
他也不想做出頭鳥,害怕被魚禾手底下其他人針對。
別看魚禾手底下的人現在一個個相處的很融洽。
真要出現了利益上的爭執,以及地位上的不平衡,立馬就會出現明爭暗斗。
馬援不認為他能在一眾能人義士的爭斗中活下去。
馬援鄭重的將青玉珠收入懷中,鄭重的向魚禾一禮,“多謝主公厚愛…”
其他官員、將校,瞧著馬援收入懷中的青玉珠,一臉羨慕。
他們又不是傻子,再加上青玉珠在這個時期所代表的特殊性。
他們輕而易舉的就能猜倒,魚禾給馬援青玉珠的含義。
魚禾笑著對馬援道:“別嫌少,因為以后用你的地方還很多,以后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長。”
馬援渾身一震,瞬間明白了魚禾話里的意思。
魚禾這是在告訴他,現在給的太多的話,以后就沒什么可給他了。
魚禾希望他們君臣可以長長久久的走下去,所以賞賜要慢慢給。
魚禾如此真正的待他,他很感動。
一個上位者,一個君王,在將軍們立了大功以后,能想到這個地步,很正常。
但是能坦誠的告訴自己將軍們的,卻少之又少。
馬援一臉認真的道:“臣定然不負主公!”
魚禾笑著點頭道:“我亦不會負你。不過給了你青玉珠,錢財就不能再給你了,只能給你一些地。”
馬援忙道:“主公能賜臣青玉珠,臣已經很滿意了。”
魚禾哈哈一笑,“那就好。”
說完這話,魚禾吩咐道:“召有功將士上臺受賞!”
“喏!”
馬援立馬去召有功將士。
魚禾下了祭臺,一一賞賜了有功將士。
有給錢的、有給官的、有給地的。
反正賞賜都很豐厚。
魚禾還會勉勵有功將士幾句。
看的西山軍、岳山軍將士十分眼熱,很不得現在就找個敵人,撕殺一番,建立不世功勛。
魚禾瞧著西山軍和岳山軍將士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斗志昂揚,非常欣慰。
在一系列封賞過后。
西山軍、岳山軍各自返回了軍營操練。
官員們除了極少數人以外,大部分也返回了自己的治地。
陰麗華帶著民夫們押解著錢財到了南平亭別院。
魚禾帶著馬援,以及有功的將士,到南平亭縣城內的校場,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功會。
值得一提的是,馬援是跟著魚禾乘車入的南平亭縣城。
因為馬援胯下的那匹馬,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