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麗華到了別院,吩咐婢女和仆人帶著東西去別院的廂房,她自己奔向了別院的正堂。
一入正堂,就看到魚禾如同往常一樣,溫文儒雅的坐在那兒批閱文書。
聽到了她的腳步聲,魚禾仰起頭,笑道:“這么快就到了?”
陰麗華咬咬牙道:“你到底給我爹灌了什么迷魂湯?”
魚禾放下文書,舉起手,做投降狀,笑嘻嘻的道:“我可什么也沒灌,是你爹體恤我辛苦,所以才會不遺余力的勸解你過來幫我。”
陰麗華瞪了魚禾一眼,“你覺得我會信?”
魚禾笑問道:“你覺得你爹會糊涂?”
陰麗華一愣。
魚禾笑吟吟的看著她。
陰陸在裝糊涂,他早就看出來了。
只是沒有點破。
他說那么多話哄陰陸開心,陰陸確實也很開心。
但他很清楚,陰陸絕對不會是因為被他哄糊涂了,所以才勸解陰麗華搬到別院的。
陰陸此前在陰氏宅子里,被婢女攙扶著,也只是做做樣子。
陰陸面色紅潤,蓄發黝黑,身形健壯,明顯是正值壯年,正直最精明的時候,怎么可能被他三言兩語就哄的找不著北?
要知道陰陸在移居到益州郡之前,可是一個坐擁大半個郡土地的豪強氏族之主。
他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也聽過許多人吹捧。
他早就將吹捧聽習慣了。
又怎么可能被人三言兩語蠱惑。
所以陰陸此前在陰氏宅院正堂里的糊涂,是裝出來的。
目的就是為了讓魚禾達成心愿。
他為何會幫魚禾,魚禾也猜倒了幾分。
無非就是為了幫自己的四個兒子謀一份好一點的前程。
陰麗華經過魚禾提醒,大致也明白了陰陸此前的糊涂是裝出來的。
她比魚禾更了解自己的爹。
她知道自己的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陰麗華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這就是百姓們常說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作為一個從小被父親寵到大的姑娘,猛然間被父親推出門,推到一個男人身邊。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被家里拋棄了一樣。
陰麗華心里自然不好受。
魚禾見陰麗華似乎想差了,趕忙道:“伯父可沒這個心思,伯父只是覺得你整日里夙興夜寐的忙于政事,覺得你是真的喜歡處理正事,所以才會勸解你搬過來幫我。”
陰麗華聽到這話,心里好受了不少。
但,喜不喜歡忙于政事,只有她心里清楚。
魚禾見陰麗華臉色好看了不少,笑著問道:“你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陰麗華看了魚禾一眼,微微搖頭。
魚禾笑道:“那你還不快點下去安置。”
陰麗華沉吟了一下,點點頭,剛要邁步離開,可突然又停了下來,盯著魚禾認真的道:“你以后會不會好好待我?”
魚禾臉上的笑容一僵,心頭微微一跳。
陰麗華問的如此直白,他實在是沒想到。
不過人家一個姑娘家,能如此直白的問出這個問題,足可見人家的勇氣。
魚禾若是顧左右而言他,亦或者逃避這個問題,倒顯得有些矯情。
魚禾燦爛的一笑,“那就的看你的表現如何了。”
說到此處,魚禾還故意撅了撅嘴。
陰麗華被氣笑了,“你何時變得如此無賴了?!”
魚禾笑嘻嘻的道:“子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陰麗華嬌嗔的白了魚禾一眼,不愿意再搭理魚禾這登徒子,邁步往外面走去。
魚禾沖著陰麗華的背影喊道:“你今日的穿戴和妝容真的很賞心悅目!”
陰麗華像是沒聽到魚禾的話一般,悶著頭往外走去。
只是在離開了魚禾視線以后,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
女為悅己者容。
魚禾能欣賞到她今日的妝容和穿戴,那就證明她今天沒白折騰。
往后,陰麗華就在南平亭別院內住下,每日夙興夜寐的跟魚禾一起處理文書。
魚娘和魚父對于陰麗華住進南平亭別院,那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魚娘特別喜歡陰麗華這個知書達理、慧智蘭心、端莊秀麗的兒媳婦。
咳咳,當然了,這些都是…屁話!
魚娘之所以喜歡陰麗華,是因為陰麗華的身形,比如屁股夠大…
魚娘幾乎每日都會找上陰麗華,閑聊一二,關切關切陰麗華。
閑暇的時候還會親自下廚,給陰麗華做一些吃的東西。
魚娘作為一個封建家庭的婆婆,能做到這個份上,足可見她對陰麗華是真的喜歡。
魚父倒是不在意這些,他只在意魚禾什么時候成婚,什么時候能讓他抱上小孫孫。
只可惜隨著長沙郡、武陵郡大量的流民涌入,隨著馬援在哀牢國的戰事接近尾聲,隨著赤眉軍在徐州邊陲擊潰了景尚部兵馬。
魚禾和陰麗華都忙著在處理文書,根本沒有閑暇成婚。
陰陸偶爾也會到別院里轉轉,但卻并沒有催婚,只是單純的到別院里看看陰麗華在魚氏有沒有吃苦。
見到魚娘親自為陰麗華下廚做東西以后,就很少再來了。
這女兒嫁出去,最怕的就是有一個花心且亂來的夫君,其次就是一個喜歡欺負人的惡婆婆。
魚禾跟花心、亂來不沾邊,魚娘也不是那種靠著欺負兒媳婦找威嚴的惡婆婆。
所以陰陸很放心將女兒托付給魚禾。
時間一晃到了開春,哀牢國的戰事以哀牢國第一王被馬援斬殺,第二王向亡承投誠而告終。
長沙郡和武陵郡每日涌進的流民,也開始逐漸減少。
忙碌了數月的魚禾和陰麗華終于能松一口氣了。
魚禾在將最后一份批復糧草的文書處理完遞給陰麗華以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
陰麗華拿過文書,剛瞥了一眼,就一臉無奈的看向魚禾。
魚禾感受到陰麗華的目光,沖陰麗華擠了擠眼。
陰麗華嘆了一口氣,將文書中夾著的一小片紙收到了袖中,認真的看起了文書。
魚禾見陰麗華將小紙片收入袖中,有些意興闌珊的嘀咕,“無趣…”
男人嘛,沒女人的時候就無欲無求。
有女人的時候,自然就惦記起了那點腌臜事。
以前魚禾和陰麗華關系沒捅破之前,兩個人在一起基本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相敬如賓。
就像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
捅破了以后,兩個人再在一起,難免就親近了許多,難免就有一些肢體上的接觸。
陰麗華氣質好、模樣好、身段好。
魚禾又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
整日里耳鬢廝磨的。
魚禾就有點蕩漾。
但魚禾還不至于獸性大發,胡作非為。
在這種事上他還是很尊重陰麗華的。
陰麗華不點頭,他頂多口花花一番,又或者在需要兩個人共同批閱的文書中夾雜一些私貨。
陰麗華剛剛收起的小紙條,就是魚禾夾雜的私貨。
放在后世,這是純粹是學生行為。
放在這個時代,卻別有一番情趣。
魚禾就喜歡看陰麗華每次拿到小紙條的時候,流露出的嬌羞和無奈。
只是時間長了,嬌羞沒了,只剩下了一點點無奈。
但也不是單純的無奈,里面還夾雜了一絲順著、慣著在里面。
“那你覺得什么有趣?”
陰麗華在閱覽文書的同時,溫聲問了一句。
魚禾頓時來了精神,“自然是你羞愧難當的樣子。”
陰麗華抬起頭,瞥了魚禾一眼,沒好氣的道:“惡趣味…”
魚禾懶洋洋的往座椅上一癱,幽幽的道:“你根本不會明白,一碗香噴噴的肉放在你面前,你只能看,不能吃有多難受。”
陰麗華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重新地頭看起了文書。
看完文書,做了批示以后。
陰麗華問道:“馬援、楊音、謝祿等人已經征討完哀牢國,不日將會班師。你準備如何賞賜他們?”
魚禾聽到這話,正經了不少。
他略微敲了敲眉心,“這事確實有點難辦…”
魚禾手下目前最高的職位就是州牧,其次就是四方山軍的主將和各郡太守。
馬援如今統領東山軍,擔任東山軍主將,已經是州牧之下最高的職位了。
再往上升一下,就是州牧。
可如今魚禾手下只有三個州牧的位置,三個州牧位置上都有人,人家也沒犯錯。
魚禾不可能將人家其中一個人罷了,將馬援扶上去。
給錢的話,馬援不缺。
依照魚禾此前定下的戰利品分配分成,馬援能從南越和哀牢戰事中分到不少錢財。
給地的話,有些單薄。
總不能人家征滅兩個小國,你就給人家一些地吧?
那多尷尬。
“要不你順勢…”
陰麗華沉吟了一番,提議道。
魚禾微微搖頭,“還不是時候,還差點。”
陰麗華苦笑道:“那你如何賞賜馬援等人?”
魚禾思量了許久,緩緩開口,“讓人送六枚青玉珠給馬援,送兩套物美的黑玉珠給楊音和謝祿。再分別賜他們十頃田,地點隨他們挑。
其他的將校,該怎么賞就怎么賞。
該升官的升官,該賜錢的賜錢,該賞地的賞地。”
陰麗華愣了一下,“青玉珠?黑玉珠?”
魚禾疑問,“有問題?”
魚禾送馬援和楊音、謝祿三人玉珠的目的,陰麗華倒是猜倒了。
只是…
“授馬援六枚青玉珠,是不是輕了點?好待是征滅兩國之功,再怎么說也得授七枚青玉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