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佑大晉!天佑我大晉啊!”
收到漢吳邊境沖突加劇和張志威脅攻打東吳的消息,這幾年來被蜀地問題弄得焦頭爛額的司馬炎當然是興奮得手舞足蹈,不顧儀態的放聲狂笑,晉廷群臣也是紛紛開口道賀,都認為是司馬懿和司馬昭的在天之靈保佑,所以才讓漢軍與東吳生出齟齬,接近翻臉邊緣。
大笑了過后,司馬炎還又指著晉廷的司隸校尉石鑒大聲說道:“石卿家,多虧了你的心細如發,察覺到偽漢賊軍和東吳鼠輩盟約中的漏洞,也算準了東吳鼠輩會乘機要挾偽漢賊軍,獻計離間,這才有了今天這樣的局面,朕要重重獎勵于你,這樣吧,朕封你為領司空,加太子太傅銜,另外,再增加三百,不,增加五百戶食邑!”
“謝陛下隆恩。”
石鑒趕緊伏地道謝,司馬炎則哈哈大笑著說道:“卿家平身,對了,眾位卿家,你們說朕是否應該離間遣使南下,與東吳締結滅蜀盟約,約東吳聯手夾擊偽漢賊軍?”
“陛下,臣下認為不必焦急。”賈充進言道:“張志逆賊揚言攻打東吳,著急的人應該是東吳鼠輩,而不應該是我們,我們大可以靜觀其變,待到蜀吳徹底反目,東吳鼠輩主動求援求盟,這樣我們才可以占據主動。否則的話,主動遣人求盟,不僅有辱我們大晉的顏面,還會讓東吳覺得我們是有求于他們。”
晉廷群臣紛紛附和,都認為在這件事應該等東吳先低頭,這樣才能結盟談判時占據主動,司馬炎聽了覺得有理,便大笑著說道:“也罷,既然眾卿都認為應該等東吳鼠輩先求我們,那我們就耐心等吧,愿大晉的列祖列宗保佑,讓偽漢賊軍和東吳鼠輩早些全面開戰。”
過于開心,在這個晚上,司馬炎還接連恩寵了兩個妃子,然而才剛到了第二天,司馬炎就笑不出來了,因為西線那邊突然送來急報,說是鮮卑首領禿發樹機能發起叛變,不僅殺了晉廷的涼州駐軍一個措手不及,還一刀砍掉了晉廷涼州刺史胡笪的腦袋,把涼州弄得一片大亂。
晉廷百官也被這個突然傳來的消息弄得措手不及,因為晉廷百官都非常清楚,連戰連敗的晉廷西線軍隊現在早就是元氣大傷,在邪惡恐怖的漢軍面前完全是連自保都難,如果再分兵去救涼州的話,自然更沒辦法應對來自漢軍的進攻,同時漢軍只要抓住這個機會大舉北上,晉廷不僅關中肯定告急,涼州也注定不保。
也正因為如此,晉廷也只好是臨時改了主意,匆忙決定主動派人南下與東吳通好,準備抓住東吳與漢軍交惡的機會,盡快與東吳締結一個同盟條約,然后一邊利用東吳牽制漢軍,一邊從中路和東路抽調軍隊西進增援關中和涼州戰場。
殘酷的事實很快就讓司馬炎和晉廷群臣絕望,一段時間后,出使東吳的使者不僅垂頭喪氣的回到了洛陽,還給司馬炎帶回來了孫皓親筆所寫的退婚文書,而且晉廷使者還明白告訴司馬炎,說孫皓是當著漢軍使者莫聲的面把退婚文書交給自己,用實際行動證明東吳向漢軍求和的誠意。
“匹夫!歹賊!豎子!”
聽到這個回報,司馬炎的怒吼當然很快就在洛陽皇宮中回蕩,侍侯在旁的賈充和荀勖等人也是垂頭喪氣,不知如何是好,惟有張華開口安慰道:“陛下息怒,孫皓退婚結交,其原因不過是害怕與偽漢賊軍全面開戰,讓我們大晉朝廷坐收漁利,但是孫皓被迫退婚,顏面喪盡,心中肯定深恨偽漢賊軍入骨,將來機會出現,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報復。”
“所以,臣認為我們這次絕對不是一無所獲,起碼埋下了將來蜀吳反目的楔子,待到時機成熟之時,象當年的襄樊之戰一樣晉吳聯手共討賊軍,絕對不是空話一句。”
還是聽了張華的這番安慰,司馬炎的心里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又問道:“那下一步怎么辦?偽漢賊軍與東吳鼠輩的關系暫時緩和,肯定會乘著涼州叛亂的機會大舉北上,朝廷現在又抽調不出象樣的軍隊增援關中,我們當如何是好?”
聽到這個問題,賈充等人無奈,也只能是絞盡腦汁的盤算起如何應對近乎糜爛的西線局勢問題,也很快就提出擴大增兵,用新兵取代老兵防御東吳,把老兵抽調到西線增援的主意,結果就在司馬炎盤算此舉的可行性時,近侍何融又把一道奏章呈到了司馬炎的面前,說道:“稟陛下,是三州都督陳騫從關中送來的奏章。”
還道是稟報西線戰況,司馬炎趕緊接過奏章展開細看,結果只是粗略看清楚了奏章內容,司馬炎的臉色就徹底變了,還忍不住喃喃說道:“天要亡朕的關中和涼州嗎?”
其實司馬炎完全不用這么徹底絕望,因為他并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張志,其實并沒有決定放棄與東吳大打一場的打算,甚至還生出了先攻東吳后滅晉的念頭。
張志生出這個念頭的原因也很簡單,戰略時機太難得了,突然爆發的涼州叛亂肯定會大量牽制晉軍的人力和物力,讓晉廷騰不出手來威脅漢軍的北線安全,漢軍如果抓住這個寶貴機會消滅東吳,或者是奪占人口密集的建平、宜都和南郡三郡,就可以獲得大量的人力和兵員補給,同時還可以乘機把南面的武陽等地攬入懷中,把疆域恢復到蜀漢的最鼎盛時期。
主動把涼州叛亂的消息告訴給東吳方面,確實是張志給東吳求和的最后機會,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促使吳晉反目,先讓東吳和晉廷的關系惡化,然后張志如果拿定主意進攻東吳,隨便找一個開戰借口還不是跟玩一樣?在實打實的戰略利益面前,禮義廉恥能值幾個小錢?
但是張志又并沒有直接決定是否與東吳全面開戰,而是把這個決定權交給了漢軍的江州守將兼水師主帥——傅恭!
七月上旬時,盡管已經在路上就已經收到了孫皓退婚的消息,張志還是打著巡視東線防務旗號,堅持帶著兩萬大軍抵達了江州城下,當年最先支持張志起兵的傅恭也早早就率領江州的漢軍文武出城迎接,而見面之后,張志除了給傅恭一個擁抱之外,又迫不及待的問道:“準備好了沒有?”
“回稟后將軍,早就準備好了。”傅恭趕緊答道:“只等后將軍歇息數日,末將馬上安排水師演武讓你檢閱。”
“不必歇息了。”張志馬上說道:“我不累,今天就演武,我要親眼看看這幾年來你在江州取得的成果。”
傅恭含笑答應,趕緊派人傳令,讓漢軍水師全部登船,讓自己的副手蔣昌率領了演練水師陣法,張志則先是讓軍隊到城外立營,然后立即領著閻宇、趙全等人登上江邊的點將臺,居高臨下檢閱漢軍的水師演練。
傅恭和漢軍的水師將士都沒有讓張志失望,演習中,漢軍大小船只在江面上乘風破浪,馳騁狂奔,不斷變換各種水師陣型時也航行有序,動作迅速,開弓放箭有如飛蝗蔽天,捅刺砍殺精神抖擻,無論規模還是精神面貌,都遠非當年滇池湖上那支弱小可憐的漢軍水師相比。同時傅恭還告訴張志,說漢軍水師的四艘連舫大船已經在體積方面遠超東吳水師的主力戰艦,作戰時具有居高臨下的船只優勢。
滿意點頭后,張志突然向傅恭問道:“傅將軍,加入我現在就讓你率領我們的水師東下,你可有把握在水戰中打敗東吳的水師主力?”
一向狂熱的傅恭難得沉默,遲疑了片刻才答道:“回稟后將軍,末將無能,末將雖然訓練水師已有三年,但是末將訓練的這支水師頂多能夠敵住東吳的荊州水師,還沒有必勝把握,就別說是對付東吳的全部水師主力了。”
張志的眼中閃過失望,但還是拍著傅恭的肩膀說道:“首先是我們起步太晚,我只給了你三年時間,三年時間組建的水師,怎么可能敵得過東吳已經組建了數十年時間的水師?其次是你這里的人力物力有限,建造戰船的速度也自然受到影響,你能夠做到這一步,我已經很滿意了。”
言罷,張志又說道:“這次來江州,我會給你留下數量足夠的罐頭和午餐肉,讓你可以雇傭更多的百姓參與造船,數量越多越好,只要有了船,我們的軍隊騰出手來以后,就可以參與水師訓練,讓我們在水戰時有更多的兵力可用。”
傅恭趕緊答應,又問道:“后將軍,那這次你打不打東吳了?”
“水師沒有把握,勉強東進也毫無意義,堅持東進也最多只能拿下巫縣和秭歸這些地方,不僅起不了作用,相反還只會和東吳翻臉,白白便宜晉賊軍隊。”
水師實力仍然太弱,張志也徹底拿定主意放棄東征,說道:“所以江州也是我這次東進的最后一站了,讓我們的將士輪流登船適應一下水上行軍,我就馬上帶著軍隊返回成都,而后優先北伐,先奪取關中和涼州建立強秦之勢,然后再考慮先打東吳還是先打晉賊。”
“都是末將無能,拖了你的后腿。”傅恭垂首謝罪,很是自責自己拖了主力后腿——事實上傅恭和漢軍水師在這一點上也確實拖了后腿。
“說了和你沒關系。”張志笑笑,又突然想起一事,忙說道:“對了,傅將軍,有件事問一下,我聽人說你在江州這里效仿上古先賢,用大量的錢財暗養了一些死士,是不是真有這件事?”
“回稟后將軍,有。”傅恭回答得十分爽快,說道:“末將在江州確實效仿上古先賢,用后將軍你給我的賞賜和俸祿,陰養了一些死士。”
沒想到傅恭會這么痛快承認如此敏感的事,旁邊的閻宇和趙全等人難免都是一楞,傅恭則又說道:“后將軍,事關機密,能否讓末將附到你耳邊說話,末將想告訴你我陰養死士的目的和原因。”
張志點頭同意的時候,閻宇突然瞟見有一名信使正往點將臺這邊飛奔過來,又見傅恭擺明了不想讓旁人知道原因,便走了過去替張志接信,傅恭則湊到了張志的耳邊,低聲說出了自己暗養死士的打算和原因,張志聽完嗟嘆,說道:“唉,難為你了,不過你也別太刻薄自己,把自己的錢財全部扔進了這個無底洞,這樣吧,這事我同意了,以后你暗養死士的錢財由公家出,我給你報銷。”
傅恭一聽大喜,趕緊向張志道謝,張志表示不必時,剛才去臺邊接信的閻宇,也拿著一道剛收到的書信回到了張志面前,張志又順口問道:“老將軍,什么事?”
閻宇表情十分古怪,不答反問道:“后將軍,如果老夫沒有記錯的話,你的祖塋好象是在雒城吧?”
“是啊,雒城困牛形,怎么了?”張志無比奇怪的反問道。
“那下次路過雒城的時候,請后將軍一定帶老夫到你的祖塋拜祭一番。”閻宇給出了一個張志似乎聽過的答案,說道:“老夫的年紀也不小了,想看一看后將軍你的祖塋風水究竟是什么情況,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類似的風水,讓老夫百年之后能夠蔭庇子孫。”
張志立即醒悟,趕緊向閻宇問道:“老將軍,什么好消息?”
“爨谷將軍使人奏報,關中、隴西和涼州全部鬧旱災,今年的秋糧嚴重減產已成定局。”閻宇答道:“如果不出意外,關中和隴西等地明年肯定是一個饑荒年份,所以爨將軍專門寫信稟報此事,建議我們盡快做好北伐準備,乘著關中饑謹的機會光復關中和隴西等地。”
張志張大了嘴,驚訝說道:“有這好事?我家的祖墳風水太邪門了吧?”
“就是這么邪門。”閻宇苦笑說道:“丞相北伐八年,盼的就是曹魏生變,給我們大漢軍隊創造勝利機會,結果等了八年都沒有等到。可是后將軍你的先人庇佑,竟然讓晉賊的涼州叛亂和關中饑荒同時出現,丞相在天有靈,也一定會羨慕后將軍你能夠有這樣的運氣。”
趕緊搶過了爨谷的書信細看,見書信內容與閻宇的口頭報告大同小異,張志頓時大笑出聲,“看來我是得專門去祭拜一下先人了,涼州叛亂和關中饑荒的情況居然同時出現,這次我們如果還拿不下關中和隴西,我不但對不起丞相和大將軍,更對不起我們張家的先人啊!”
還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同一時間的洛陽城內,晉廷的河南尹杜預臉色陰沉的來到了他的上司,晉廷的司隸校尉石鑒的面前,還一見面就直接問道:“石校尉,聽人說你向陛下獻策,建議陛下把公主嫁給孫皓的兒子為妻,還指出此舉并不違反蜀吳盟約,孫皓為了要挾張志逆賊肯定會同意,以此換來了領司空和太子太傅的職位,是否真有此事?”
“有這事,怎么了?”石鑒不動聲色的反問。
“這個主意,真是你想出來的嗎?”杜預大怒問道。
“當然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石鑒大言不慚的回答讓杜預更加憤怒,追問道:“敢問石校尉,禮義廉是什么意思?”
“你想侮辱上官嗎?”
石鑒冷哼,也自然因此與杜預鬧得不歡而散,而杜預怒氣沖沖的離開后,早就看杜預不順眼的石鑒也在心中拿定主意,暗道:“得想辦法教訓一下這個匹夫,對了,涼州叛亂,軍中急需將領統兵,干脆把這個匹夫弄到涼州去統兵平叛,借鮮卑叛胡的手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