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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秋黎姐姐

  項老夫人的眼睛猛的瞪大,直直的看著來人,手卻耷拉了下去。

  “祖母!祖母,我回來了,黎姐兒回來了,祖母,祖母你再看看我…祖母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絳紫色衣裙的女子滿臉悲痛,看著瞪大雙眸滿是不舍的看著她的項老夫人,哭的不能自已。

  “母親!”

  項大人與項夫人一聲悲泣,項夫人懷中的孩子哇的一聲哭的更大聲。

  “黎姐兒…咳咳…”項大人咳出一口血,滿臉的灰白色越發像個死人。

  蘇木槿神色一沉,一手握住項大人的手腕,將自己體內為數不多的真氣輸入項大人的身體,“項大人…”

  項大人朝她虛弱一笑,“多…多謝姑娘。”

  “爹爹!你怎么樣?”項秋黎膝行兩步,跪到項大人跟前,“爹爹,你不要嚇黎姐兒…”

  “好孩子,不、不哭…”項大人伸出手,項秋黎一把抱住,“爹爹,你為什么這么傻,爹爹…我去請大夫,我去…”

  “不、不用了,爹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黎姐兒…爹爹是被人冤枉的,你…過來,爹爹告訴你…”

  “爹爹,你說。”

  項秋黎俯下身子,將耳朵湊到項大人唇邊,聽到他細小的仿若蚊蠅的聲音,悲痛難忍,卻拼命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怕自己的聲音淹沒了父親的說話時,耽誤了重要的信息。

  “…你可記住了?”

  項秋黎往后挪開一小步,看著項大人重重點頭,“爹爹放心,黎姐兒都記住了!黎姐兒一定不會讓爹爹含冤的…爹爹…”

  “你娘…和你弟弟…都、都交給你了…爹爹沒用,對…對不起你們…先、先去了…”去字聲落,項大人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和兒女,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爹爹,你跟祖母慢些走,看女兒為你洗去冤屈!”項秋黎雙眸含淚,通紅的眸子滴血一般陰沉沉的看著土匪一般掃蕩著他們家當的官兵,一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項夫人看著死去的婆母和相公,一臉呆怔雙眸仿若失去了焦距一般。

  六歲的項成玨雖不明白祖母和父親為什么突然撞墻身死,卻知道死了就永遠不會再睜開眼睛看他,永遠不會再跟他說一句話了。

  “爹爹,祖母…哇哇…姐姐…”

  項秋黎抱住撲上來的弟弟,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眸底滿是哀傷卻又透著說不出的堅強和倔強!

  “秋黎姐姐…”

  蘇木槿看著這樣的項秋黎,很是擔心,想說什么寬慰的話,可這會兒,好像說什么話都很傷情,所有,話到嘴邊只剩下干巴巴的一聲姐姐。

  項秋黎抬眸,看到她,微微頷首,“多謝姑娘留我爹爹片刻功夫,容我父女二人將該說完的話說完。大恩大德,項秋黎沒齒難忘,等我為父洗刷冤屈后,再登門道謝。”

  蘇木槿搖頭,正要說什么,那邊有一隊官兵走來,領頭的人瞧見項大人與項老夫人的尸體,眉頭一皺,沒好氣的啐了口,“晦氣!想死不等到案子結了再死,這會兒死算怎么回事兒?你們都是吃干飯的?看著兩個大活人在你們面前尋死?!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大人,咱們也不想啊,這老家伙那么大年紀跑的比我等還快,這不…一個沒看住…”一旁有小兵打著哈哈,還肆無忌憚的諂媚道,“不是說這案子已經定了嗎?不然大理寺那邊也不會取證都沒有就讓我們把這老家伙以貪污受賄的罪名打入大佬不是…”

  “你懂什么?過程還是要走的!”領頭男人瞪了開口說話的小兵一眼,看向幾個婦孺幼子,又罵了句,擺擺手,“帶走帶走,把項家人全帶走!”

  “姐姐,不能跟他們去大理寺,他們已經沆瀣一氣,進了大理寺的監牢怕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不會有!”蘇木槿湊近項秋黎,壓低聲音道。

  項秋黎點頭,扭頭看了蘇木槿一眼,“有個不請自請,不知…”

  “姐姐無須客氣,有話請說!”

  項秋黎一怔,眸底有一瞬間的感動,下一刻,二話不說將懷中的弟弟塞過去,“一會兒我困住他們,勞煩姑娘幫我帶幼弟出去,我們項家只有他一根獨苗,絕不能這樣窩囊的沒了性命。”

  “好,姐姐放心,我以性命護他周全!姐姐若能脫險,可帶著夫人去城西尋一處顧家院子。我姓蘇,蘇木槿。”蘇木槿半刻遲疑都無,伸手接過項成玨,冷聲囑咐道。

  項秋黎點頭,“蘇姑娘大恩,項秋黎定當涌泉相報。”

  兩人對視一眼,眸底突然有了種言語都描述不出的默契。

  項秋黎起身,走到項夫人跟前,蹲下身子摸著她的臉頰道,“娘,你跟外祖母總說好人有好報,一直攔著我,可是你看,死的最早的都是好人!娘,我要為我爹和祖母報仇…娘,對不起,我注定做不了你和外祖母想讓我做的普通姑娘了…”

  “磨嘰什么?還不趕緊把人抓了好回去交差!娘的,家里窮成這樣,也不知道貪污受賄那么多銀子都藏到哪兒去了,把人抓回去先上一遍刑,好好問清楚!”

  “是。”

  有幾個小兵聽到銀子的誘惑,擼了袖子就要上來抓人。

  項秋黎緩緩站起身,衣裳無風鼓起,一雙黑眸清冷的仿若冬日的寒冰,讓人觸及便忍不住心生寒意。

  有人伸手摸了摸脖子,“怎么回事兒?我怎么覺得后背突然這么冷…”

  另一個人抱住胳膊,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這丫頭有點邪門兒…”

  “我、我的腳…怎么走不動了…”

  有人突然驚呼,低頭看著像是被什么東西拽住了腳脖子,動彈不得。

  “我、我也動不了…”

  “啊!有東西,有東西抓我的腳…”

  項秋黎的眸子越發幽冷,“蘇姑娘,快走!”

  “姐姐保重。”

  蘇木槿知道項秋黎的本事,所以并沒有多說什么,抱著項成玨飛身出了項家,一路踏著房頂往城西而去。

  走到半路,看到匆匆朝項家跑去的安泠月與顧硯山。

  蘇木槿飛身落下,將項成玨交給安泠月,“泠月姐姐,你先帶他回院子,我跟顧硯山去救人。玨哥兒不怕,我們回去救你姐姐和你母親,一會兒便回來。”

  項成玨乖巧的點點頭,雙眸通紅卻沒有再哭,看著蘇木槿重重點頭,“玨哥兒乖乖的,等蘇姐姐救我姐姐和我娘來…”

  蘇木槿笑著點頭,“一定!”

  看著安泠月帶著項成玨離開,蘇木槿與顧硯山對視一眼,飛身往項家趕去。

  二人到時,項家已被一片黑云籠罩。

  顧硯山眉頭緊蹙。

  蘇木槿卻看的一個激靈,糟了。

  腳下七影迷蹤步踏的飛快,眨眼睛已是進了院子,正看到項秋黎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秋黎姐姐!”

  蘇木槿飛身過去,扶住項秋黎,“姐姐,你怎么樣?”

  “沒、沒事…”

  項秋黎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搖搖頭,“第一次使用多耗了一些心神,無妨。”

  “這是…”

  顧硯山落在蘇木槿身前,擋住二人,看著眼前的一幕,神色猛的一震,“這、這是…”

  “快,快走!我撐不了多久。”項秋黎抓住蘇木槿的手,臉色蒼白道。

  蘇木槿點頭,“顧硯山,快,背上項夫人,我們走。”

  顧硯山會意,彎腰背起項夫人,看了眼不遠處的項大人與項老夫人,閉了閉眼,“快走!”

  四人離開不過幾個呼吸,項家院子里突然響起陣陣鬼哭狼嚎,“啊!有鬼啊!鬼啊…”

  一群官兵哭爹喊娘的,尿褲子的,連滾帶爬的跑出了項家院子。

  “什么?項遠山為表清白撞墻自戕?混賬!不是千叮嚀萬囑咐告訴你們,那是個牛脾氣一根筋的人,一定、千萬要看好了把人逮到大理寺來的嗎?你他娘的就是這么做事的?”

  “大人,實在沒想到那項遠山…那么剛烈…”

  “蠢貨!你還有理了?項家其他人呢?總不會都撞墻自戕了吧?”

  “大、大人…項遠山那個閨女…邪門兒,她招了一些不干凈的東西把兄弟們都困住了,等…等我們反應過來,人…已經跑了。”

  “跑了!跑了你不會去追!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還能大白天見鬼不成!”

  “還、還真說不好就是、就是…小的現在這脖子后面還涼颼颼的…”

  “放你娘的狗屁!”

  大人一腳踹過去,男人應聲跪地,“大人,小的有幾顆腦袋也不敢亂說話啊,那丫頭真的有古怪…說不定真能招鬼呢…”

  “辦不好事還敢找這樣的借口,我看你這條命也不用留著了!來人,拉下…”

  “大人,大人!我還有用,我聽到有人叫、叫顧硯山…”

  “顧硯山?鎮北侯府的世子爺?”

  “是是是,項家說不定與鎮北侯府有牽扯…”

  “好,看在有幾分功勞的份上,死罪免了,活罪…”

  “大人,求大人給小的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找出項家姐弟!”

  大人低頭看了男人一會兒,微微瞇起了眼睛,“好,三日之內,我要看到項家姐弟,死活不論。”

  “是,大人!”

  城西,顧家院子。

  蘇木槿扶項秋黎坐下,握住她的手腕,好一會兒,才長松一口氣,“姐姐用力過度,心力交瘁,休息幾日就能好了。”

  “我娘她…”

  蘇木槿走過去為項夫人把了脈,朝項秋黎一笑,“項夫人是受驚過度,我讓人煮一些壓驚湯和安神湯,讓項夫人好好睡一腳,只是…她貌似還有一些心結,這個就要姐姐來幫她解開了。”

  項秋黎點頭,扶著太師椅把手從座位上起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多謝蘇姑娘。”

  蘇木槿忙過去扶起她,“姐姐這是做什么?”

  “今日若無姑娘相助,縱我拼盡全力,想帶著弟弟和娘親離開那里,怕也是難于登天。姑娘大恩,項秋黎銘記于心,來日定涌泉相報。”項秋黎道。

  蘇木槿搖頭,“我若是早一些去,還能救下令尊和…”

  項秋黎笑笑,“生死有命,我們這種人信命又不信命,信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不信連死后都要帶著污名行走陰間。”

  蘇木槿怔了怔,微微點頭。

  項秋黎笑,“姑娘既看到了,我也不瞞著姑娘,我們家從我曾曾曾外祖母那一代起,就是陰陽眼,天生能看到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鬼。這位顧世子身后就站著不少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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