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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吸出來才行

  啟靈山千寒洞。

  依舊是那泊靜謐湖水,依舊有棵碧色桃花樹,桃花晶瑩璀璨,幽香襲人。

  今日,樹下設有一棋局,對弈的是一男一女兩人。女走白子,男持黑子。此刻黑白棋子糾纏,勝負不分上下。

  那女子妙齡,她容貌清雅素麗,不施脂粉。

  她頭戴一頂白玉芙蓉冠,身穿一襲丁香色的輕紗長袍,背后繡著活靈活現的白鶴朝日,內衫是淺紫的綺羅短衫羅裙,腰上系著繡銀蓮花的牡丹色絲絳。整個人都有種縹緲仙氣,清麗脫俗。

  那男子身穿雀藍常服,金冠束發,慵懶靠在軟墊中,冷艷之中隱匿著倨傲與涼薄。令人不敢親近。此人,正是酆都之王酆一量。

  經過療傷養息,他的臉色雖然依舊冷白,卻比受傷那日多了滋潤的微光,唇瓣也有淺紅色澤。

  他長眉入鬢,眸光深邃,他沒有看棋,又沒有看對面的佳人。琥珀的眸中,一抹深邃的黢黑,有遠而冷的沉靜,仿佛看穿了時光與輪回。他的美,冷酷而嬌艷,還…有毒。

  “酆一量,你輸了…”女子眉梢微露喜色,她迅速下子,決意一舉拿下。

  酆一量抬眸,冷著臉將一子置下。戰局立刻扭轉,反而女子敗勢盡顯,再無回天之力。

  “哎呀,還是這個死德行,永遠學不會憐花惜玉。難怪你孤苦伶仃活這么多年,活該!”女子長得美,話卻毒得很。

  她負氣,將棋局一下子胡嚕成一團亂。又手疾眼快,抓住了他左手手腕。他面無表情,沒有反駁,也不掙脫,任由女子拽著手腕,反而闔上雙眸,連呼吸都悠長緩慢起來。

  原來,她在為他切脈。

  “凰迦,藥熬好了嗎?”女子微微蹙眉,音調抬高:“你這瘋老龍,受了這么重內傷,居然還不肯讓我來治療。你以為,你真是不死之身嗎?”

  酆一量閉目養神,臉上的神情如冰山不化,他無動于衷。

  侍女凰迦舉著白玉盤,畢恭畢敬走過來。盤上有一盞碧玉杯,熱氣裊裊的,帶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靈鶴姑姑,藥熬好了。”凰迦低著頭,擔憂地咬著嘴唇,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遞上去。

  這藥的味道實在難聞,裹挾著一股子難聞的騷氣。

  “倒掉!”酆一量蹙眉,他驀然抬眸。果不其然,他也不喜歡這味道。

  “倒掉?你再說一句,我把你都做成藥引子!”靈鶴一瞪眼睛,把酆一量的手扔回他自己的方向:“和你一樣老的紫金靈芝,還有千年的烏巢雪蓮,九腿靈龜的口涎和赤目母猿的晨溺,可都是難得的靈藥,若非你的凰迦哭哭啼啼來求我,說你就要死翹翹了。我可舍不得這些看家藥材…本來也是給我自己仙度留著保命的。不識貨!趕緊喝!”

  靈鶴皺著眉,陰沉著臉色,咄咄逼人地接過碧玉杯,直接抵在酆一量的唇瓣。

  “老而不死的野草和殘花也就罷了,還有烏龜的口水和母猴子的…”酆一量微微蹙眉,幽幽沉靜的眸光中,也閃過稍縱即逝的嫌棄。

  “還不是為了你這個萬年老不死的續命?”她不客氣道,順手點了他胸口穴位,趁他唇瓣微張,已經強行灌下去。

  酆一量無奈靈力不濟,此刻并不得反抗,也只能匆匆咽了。只覺得自己滿身臊臭氣,臉色也氤氳起一股子戾氣:“行,棋下了,藥喝了,送客。”

  凰迦趕緊把摻了薄荷香汁的漱口水遞過去,他反復漱口,嘴里的味道終于被壓制下去。丹田之處也恰逢其時涌上股暖流,游走在周身脈絡。他知道是靈鶴猛藥了得,助力他靈力回復至少三成。

  酆一量清了清喉嚨,不自然道:“凰迦,把那些雪山妖姬果送上來。還有給靈鶴姑娘馴熟了的白獅子。”

  凰迦眼見魔尊的臉色又回復了幾分血色,周身隱隱可見冰藍光芒,知他內傷至今總算并無大礙了,情不自禁喜上眉梢,高興得連聲應和著,匆匆去準備。

  “算你有良心,總知道本仙姝靈藥厲害。”靈鶴淺淺一笑,頗有幾分自得。

  她湊近他,仔細打量著他,詫異道:“怎么,你遇到了那只鳥嗎?赤魂珠的魄力可不減當年,竟然反噬掉你四成的九龍丹澤之氣。”

  “沒遇到鳥,是蟲,丑且毒舌。”他側了頭,薄怒染上琥珀星瞳:“她居然趁我仙度偷襲,居心叵測。但,一個凡人如何能操縱赤魂?”

  “女的?還是凡人?長得還丑?怎么可能…就算有赤魂珠,若無親近之舉,她怎么可能有機會奪你丹澤之氣。你不是不近女色嗎?哎呀,守身如玉的瘋老龍開戒了?哈哈…”靈鶴眨眨眼睛,興趣盎然,浮想聯翩。

  “我被偷襲!”酆一量郁悶而懊惱:“吸走的…撞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跟一個長得難看的凡人親嘴了。這可是天大的笑話,夠我笑上一年半載了。自視清高,傲空一切的龍祖宗,居然動了色心!有趣有趣。”靈鶴忍不住哈哈大笑,她肩上瞬間冒出來一對潔白羽翅,猶如仙鶴般揮舞起來,就像手舞足蹈。

  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嘯聲,直接壓過了鶴鳴。酆一量身后激發出金色怒龍,血盆大口,龍驤麟振,欲撲欲縱。不過一個呼吸間,萬丈光芒黯淡下去,怒龍也消失不見。

  他咳嗽著,用手指捂住嘴角,有淋漓金血從指縫落下幾滴。靈鶴大驚失色,她迅速恢復人形,抓了一把丹藥就塞進他口中,又麻利地點住他幾大要穴。

  她面色擔憂,口里去忍不住嘮叨:“瘋老龍,你急什么急,怒什么怒!你還真動了七情六欲不成?這樣可不行,你趕緊去找那凡人,把你的九龍丹澤氣拿回來。不然,你萬年修行恐會毀于一旦。”

  “我知道。”酆一量長眉一挑,聲音有無奈低緩:“可,丹澤之氣被赤魂反噬,怎么…才能收回?我從來不曾…生吞那女子,可行?”

  “吞,吞,吞,你就知道吞。你當是那些凡人給你供奉的祭品,牛羊和大公雞,你一口生吞就可以?胡鬧。”靈鶴冷哼一聲,譏諷:“你不懂來去自如的道理,既然被吸走了,只能吸回來!”

  “吸,吸回來?”他臉色變了變,眸光陰寒犀利起來:“不行,惡心,可有他法?”

  “別無他法,誰讓你被一個丑女人給親了。真的那么丑嗎?”她促狹地靠近他,耳語道:“實在不行,你閉著眼睛或許也能下嘴。萬年修行啊,酆一量,忍忍吧。”

  酆一量一掌拍在棋盤上,玉臺棋面裂得四分五裂。他身后的碧桃樹上,幽綠的螢火蟲受了驚,猶如一陣桃花雨般,飄走了許多。有落在他肩頭的,一閃一暗,猶如他晦澀不清的心事。

  “啟稟尊上,剛才白骨獵手巡山,抓到一個凡人術師。他為活命,自稱有三萬兩贖銀,不過要等他去朱雀鎮辦好事情。”侍女靈犀跪地稟報。

  “這種小事還來煩我?殺了。”酆一量沒好氣道。

  “他說有,有人出錢請他下降頭招鬼,讓他殺的人就是明堂圣女明思令。三日后,明堂要舉辦堂主接任大典!”靈犀抬頭凝視著主子,笑中藏著得意。

  酆一量的眸光閃動一下,并未講話。

  “明堂圣女明思令?不太好辦…”靈鶴盯著他,突然一笑:“原來就是她啊,據說此女醫術了得。她還是夜魔宮少主夜之醒的未婚妻。”

  “哦?這倒有趣。”他眸中的星辰大海,微微起了波瀾。

  靈鶴走過酆一量,拍拍他肩膀,低聲耳語道:“記住了,用吸才行啊。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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