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楊之策,在軍中推行的十分順利,軍中士卒亦執行的很好!
城中駐兵不過千人之數,十分便于管理,威望素重所帶來的好處便是,士卒即便心有不滿,亦不敢生出絲毫的輕慢之心!
邊軍有著極高的軍事素養,基本做到了對軍令言聽計從的程度!
這全賴于李滿治軍嚴謹,以及胡虜時常寇邊,所帶來警鐘長鳴!
邊軍中常出驕兵悍將,卻少有憊懶不堪的老爺兵,這里沒有后者生存的土壤,胡人手中的刀劍可不會慣著他們!
平靜的日子,只持續了不到月余的時間,京中便傳來了胡廣病重的消息!
李滿聞信如遭雷擊,安排好郡中諸事之后,僅率十余名心腹家兵,快馬加鞭趕往京中,準備見恩師最后一面!
臨行前,李滿命人給李楊傳話,令其盡快收拾行裝,乘車,緊隨其后,前往京中面見師公!
李楊有些懵:“遼東距京城何止千里之遙?趕這么遠的路,我的身體哪里吃得消啊?父親大人,我還是個孩子啊!”
古人最重孝道,師父,師父,如師如父,李楊只敢在心中吐槽幾句,不敢將之付諸于口!
也合該李楊倒霉,他早早便祭出了大殺器:顏體,從而聲名遠播!胡廣對其更是喜歡的不得了,
“楊兒年幼,吾卻垂垂老矣,此生難以相見矣!”,胡廣常以此為平生憾事與他人道!
胡廣一席話,李楊跑斷腿!
李滿離開第二日,李楊在赤眉與二十名家兵的護衛下,乘坐馬車,徑直向京城而去!
一路行來!徹底顛覆了李楊對漢朝的認知!
“路況太差啦!”,李楊掀開車簾,仰天大吼道!
赤眉聞言,偷瞄了李楊一眼,撇了撇嘴,暗暗吐槽道:“世家子弟就是矯情!”
臨行前,楊氏為此次出行做了充足的準備,車內墊了三層厚厚的軟墊不說,還指派了一名婢女,沿途照料李楊的日常起居!
在赤眉等人看來,這哪里是趕路啊?這分明是在觀光旅游嘛!
赤眉等人如此想,李楊卻并不這么認為,他不是沒想過,咬咬牙堅持一下,可是,這坑坑洼洼的官道,實在顛覆了李楊的所有幻想!
“這哪里是官道,這分明就是泥路,土道啊!”
“還有這馬車,這馬車怎如此顛簸?為何沒有四輪馬車?為何?”
車內不時傳來李楊的吐槽之聲!
赤眉實在忍無可忍,于是向馬車內拱了拱手,道:“公子慢行,末將在前方為公子探路!”,言罷,也不等李楊回話便打馬向前行出百十步,自發做起了前軍斥候!
眼不見心不煩!
襄平距洛陽近三千里之遙,李楊一行日夜兼程,足足走了半個月,才抵達洛陽城下!
“公子醒醒,我們到洛陽了,公子快醒醒!”
聽著婢女嬌滴滴的聲音,李楊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望著病懨懨的李楊,婢女一臉擔憂的望向赤眉,道:“公子病篤,當如何是好?”
赤眉亦是心急如焚,急聲道:“快快入城,前往胡府,請御醫為公子診病!”
赤眉還算比較冷靜,他知胡廣病重,胡府內定有御醫從旁照料病情,此時去胡府,公子或許還有救!
其實李楊根本沒病,他是累的,身體有些虛脫。
李楊的身體素質與李虎沒法比,但也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差!
但是,赤眉與婢女卻不敢這么想,古人體質普遍羸弱,稍有差池便會導致小命不保,所以,赤眉二人才不敢等閑視之!
別看赤眉平時對李楊總是愛搭不理的,但此時,他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一行人在城門處,經過守衛的簡單詢問后,便被放了行!
城門尉還是很有眼色的,遼東李氏的馬車,證明赤眉邊軍身份的腰牌,皆可證明車中非等閑之人!
入城后,赤眉先命人前往胡府通報,而后率眾護送著馬車,徑直向胡府行去!
一個時辰后!
馬車緩緩停下!
赤眉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向負手立于臺階上的人行禮,拜道:“末將赤眉,拜見主公!”
赤眉乃福伯義子,福伯乃李滿家將,赤眉隨父,皆拜李滿為主!
“怎的如此拖沓?”,李滿溫怒道!
李滿率眾日行六百里,五日便抵達洛陽,而相同的腳程,李楊一行人卻整整走了半個月,這叫李滿怎能不怒?
赤眉心下一凜,低頭拱手,如實回道:“公子體弱,不宜趕路!”
赤眉不怕李楊,但他怕李滿,李滿只微微嗔怒,便令其不敢抬頭與之對視!
“混賬!”,李滿大罵一聲,快步走下臺階,面含怒容,行至馬車前,伸手掀開車簾,正欲開口訓斥幾句,卻見面色蒼白的李楊有氣無力的躺在婢女的懷中!
李滿立時轉怒為憂,詢問道:“半月前見著還好好的,半月不見,吾兒怎會虛弱至此?”
李滿湊近李楊身前,輕聲詢問:“可是有人坑害于你??”
“無人坑害于我!實是兒子體弱,經不起奔波之苦!”,李楊搖頭,強打精神,安慰李滿道:“兒子并無大礙,父親無須擔心。”
李滿心頭一緊,暗罵道:“楊兒體弱,吾竟將此事全然忘在了腦后,真是該死!”
李滿伸手將長子抱起,跳下馬車,快步向府內行去!
李滿全然將禮儀拋在了腦后,抱著李楊便徑直向胡廣所在的內室走去!
行至榻前,李滿輕聲向胡廣請罪,道:“恩師,請恕弟子無禮!”,言罷,不等胡廣答話,側頭望向御醫,道:“吾兒病篤,煩請太醫為吾兒診病!”
奄奄一息的胡廣聞言微微睜開渾濁的雙眼,顫聲道:“可是楊兒來了?”,說著強笑道:“吾盼楊兒如久旱盼甘霖矣!”
胡廣強撐病體,在幼子胡碩的攙扶下緩緩坐起,當其看清李滿懷中之人后,老頭卻是一臉疑惑的喃喃道:“此子怕是要死在老夫的前頭啊!”
李滿聞言,急得險些哭了出來,道:“楊兒體弱,不堪旅途奔波之苦,煩請太醫速速救治一二!”
太醫連聲應諾,事急從權,也顧不得諸多的禮儀了,搭手便為李楊號起脈來!
望著病懨懨的李楊,胡廣急中生智,偷眼撇了撇立于榻旁的蔡邕,暗道一聲:“伯喈,對不住了,你可莫要怪為師!”
蔡邕見狀,一臉懵比的迎著胡廣的目光望去,卻見胡廣撫掌笑道:“吾觀此子有經天緯地之才,可為伯喈佳婿也!”,胡廣病體沉重,氣息微弱,但此言聽在蔡邕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靂!
胡廣之心,昭然若揭!這是赤裸裸的偏向幼徒啊!
“恩師坑我!”,蔡邕暗罵一聲,結果,未及開口,便見胡廣仰面而倒,含笑而逝....了!
蔡邕一臉懵比的環視四周,卻見屋內早已哭聲一片,他只覺悲從心來,兩眼一黑,仰頭便倒,暈厥前,口中念念有詞:“昭姬,昭姬!我的女兒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廣開口,蔡邕本可以出言反駁,可未曾想,胡廣竟連反駁的機會都沒給,便含笑而逝。
任誰也沒想到,這門親事竟會以此等戲劇性的方式,被定了下來!
說實話,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向蔡邕提出將女兒嫁給李滿嫡長子,蔡邕自是一百個愿意,蔡琰嫁給李楊,絕對算得上是矮門高嫁!
可在見過李楊之后,蔡邕卻是一萬個不愿意了,李楊留給蔡邕的第一印象非常差,在蔡邕看來,李楊就是實打實的病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