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天色亮起。
鐘文行走在往房州城方向的小官道之上。
從昨夜殺了那些玄真派的人之后,鐘文就沒再休息過,而是一直行走在這條小官道上。
對于昨夜自己被追殺之事,那已是昨夜的事情,他已不再去想什么。
人都死了,還去想什么呢。
不過,鐘文他此行,卻是往著玄真派而去,不為別的,只為殺人。
玄真派在哪里,鐘文無須去考慮,如此大的一個宗派,到了地方,隨便找個人,都能知道玄真道觀在哪里了。
更何況,這玄真觀在這房州的地界,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又有何人不識玄真觀呢?除非像鐘文這種外來人了。
至于昨夜那三十三人,估計此時已是入了地獄報道去了。
鐘文可不會去挖坑填埋,只是往著山林里拖了過去,隨意的被鐘文丟棄在山林里面,便于野獸殘食。
就連他們隨身攜帶的武器,以及其他的一些東西,鐘文都沒有動任何一件,鐘文也不綃于去撿這種東西。
自己有隕鐵寶劍,又有鐵棒在手,他鐘文有何懼之。
而此時,玄真派的大殿之上,剛剛結束了早課。
宇敬坐于中央,靜靜的看著在場的每一個道人。
“高樹他們有沒有消息傳回來?”
宇敬對于他昨日發出的追殺令,心中極為關注。
他更希望他玄真派的弟子,能幫他弄回那把隕鐵寶劍,至于那小道士是殘了還是傷了,他根本不在意。只要把那小道士捉回來,就能逼問出那小道士的劍法從何處學來的。
同樣,他也不擔心所派的幾十名玄真派的弟子,是否能斗得過那小道士。
在他的心中,基本可以認為,自己宗門的弟子,三十幾號人,然難道還圍斗不過一個小道士不成嗎?就算那小道士劍法再如何的好,能傷自己的師弟,那也不可能斗得過三十幾人的圍攻。
至少,在他的心中,是非常自信的。
“稟掌教,暫時無消息,想來那小道士他們已是離開了靜心門吧,要不然,高樹他們必然會連夜返回的。”
高林突然出聲,向著宇敬回應一聲。
在眾位同門之前,他不會稱宇敬為師傅,他只會稱宇敬為掌教,以示尊敬。
當然,基本所有的玄真派弟子,都是如此。
“那大家散了吧。”
宇敬聽了高林的話之后,心想也是。
那小道士手上雖說有一套上好的劍法,但想來應對他玄真派這么多的弟子,絕對是敵不過的。
敵不過的話,自然會選擇離開的。
可是他卻是沒想到,明心明塵師兄弟雖說是離開了,但鐘文卻是離開后又回來了,估計明天就能達到他們玄真派了,而且,此次鐘文可是來殺人的。
宇敬隨后去了后山一處茅草房處。
“師傅,弟子宇敬求見。”
宇敬到達茅草房外,向著茅草房行了行禮,小聲的喊道。
“不是說沒事不要前來打擾我靜修嗎?”
茅草屋內,傳出一聲蒼老之音。
“師傅,三師弟昨日受了傷,而且是劍傷,據說是傷在一位無門無派且年輕的小道士手上,而那小道士手上,有一把隕鐵寶劍,弟子特前來告知師傅一聲。”
宇敬很是恭敬的向著茅草屋內回應著。
“隕鐵寶劍?你說的可當真?”
茅草屋內再次傳出一聲。
“是的,師傅,不過,昨日弟子已經派了門人下山去把那小道士捉回來,想來這兩日里,必然能把那隕鐵寶劍送至師傅面前了。”
宇敬小心的回應道。
“嗯,為師知道了。”茅草屋內傳出這句話之后,就再無其他的聲音了。
宇敬等了好半天,也沒有等到他師傅的回應,只得躬身離開。
此處的茅草屋,正是那玄真派長老青木的靜修場所,而且,他已是在這里待了好些年了。
一個上了百歲的老道士,在此靜修,不參與到玄真派的諸事之中,在外人眼中,足可以說是一位得道高人了。
可從這師徒二人的對話當中,就能知道,非也非也。
一個上了百歲的老道士,在玄真派的后山靜修,依理來說,應該可以說是一個高人了。
可這青木與宇敬的話語以及語氣之中,都是對那隕鐵寶劍眼讒的很。
如果鐘文聽到了這樣的一段對話,那必然是心中恨及。
從上到下,整個宗門,就沒一個好人了,盡是眼讒別人的好東西,更是要奪到自己手中,才肯罷休。
弟子是這樣,執事是這樣,掌教也是這樣,而這位玄真派的長老更是這樣,上上下下,基本都是如此。
好吧,只要你高興,那你就隨意吧,而鐘文卻是管不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管不了,那只待一兩日后,鐘文到玄真派來討說話時,估計也就知道能不能管了。
此刻的鐘文,背著包袱,手拿鐵棒,一路往著房州而行。
太陽落山前,鐘文終于是趕到了房州。
隨后,宿住于一家客舍。
“店家,請問哪里有賣成衣的啊?”
鐘文向著客舍的店家打探買賣成衣的店鋪,畢竟,鐘文身上以及包袱中,已是沒有了道服了。有的,也僅是他身上穿的這一身了。本來有一件,也成了條條服,也已經被鐘文給扔掉了。
“道長,您出了這大門之后,左邊走一小段,就有一家。”客舍店家指了指大門外不遠處,向著鐘文介紹道。
“多謝。”
鐘文謝過之后,隨既往著店家所指方向走去。
隨后,鐘文見到一家賣成衣的店鋪,隨既進入,買了兩身粗布麻衣,而非道服。
畢竟,這間成衣店內,可是不賣道服的。
道服基本由著各自道觀的道人自行制作,或者由著道觀的家人制作,當然,也會交給別人幫忙制作。
道服是不允許買賣的,要是被發現,那必然會引來大麻煩的,說不定發配三千里都有可能。
因鐘文沒有銅錢,所以用的金餅子付的賬。
好在這家成衣店收金餅子,要不然,鐘文還得去兌換銅錢才行。
鐘文出了成衣店之后,背著一個裝有衣服的包袱,手中提著裝有幾貫銅錢的布兜子。
金餅子換回來許多的銅錢,這使得鐘文提著有些不習慣。
銅錢攜帶不便,但金餅子就方便多了。
回到客舍之后的鐘文,換了一聲便服之后,拿著鐵棒,提著銅錢,準備出門。
隨后又向著店家問了鐵匠鋪之后,拿著鐵棒往著鐵匠鋪而去。
鐵棒太長,不易拼斗,所以,鐘文想改一改手中的這根鐵棒,找一家鐵匠鋪重新改制一桿鐵槍,也方便他行事。
一刻鐘后后,鐘文返回客舍。
向著店家要了不少的吃食,當然,肉居多,同樣,飯食也多。
鐵棒短時間是不可能改制完成的,但也是與那鐵匠說好了,明日清晨過去取即可。
估計,那鐵匠要連夜趕工,才能改制好那根鐵棒了。
只要有錢,還有什么作不了的事情不成嗎?
飯后的鐘文,坐在房間里的床榻之上打坐靜心。
昨夜殺了這么多的人,心中必然是有些心煩意燥的,更可以說是多了一些戾氣,如不靜心打坐的話,說不定會影響鐘文往后的成長。
當然,此時的鐘文,已然是成長到了一個地步了,再影響也影響不到哪里去。除非,要成長為一個半仙了。
一夜過去,鐘文醒來,洗漱過后,來到客舍大堂。
“店家,麻煩你給我多裝備一些肉食和餅子,我好帶著路上行路之時吃。”
鐘文向著客舍的店家喊了一聲。
“好的,道長。”
店家見到鐘文昨日身著道服,而今日只是換了一身的便服,并不會因為身著一身的便服就不尊稱鐘文一聲道長。
應了聲的店家,去了廚房,弄了好些吃食過來,弄了一個大包袱裝著,遞給鐘文。
鐘文接過之后,又是往著自己的包袱內放去綁好,結了房錢以及吃食的錢,這才謝過客舍店家離開,往著那家鐵匠鋪行去。
“客官,你的這根鐵槍已經改制完成,昨日你已是付了我三貫錢,我再找被你五百文錢,你看可行?”
那鐵匠兩眼冒著血絲,看到鐘文到了他店鋪之后,小心的向著鐘文說道。
“行,辛苦了。”
鐘文不在意多少錢改制的這桿鐵槍,他只是想盡早拿到手中罷了。
至于花了多少錢,或者用了幾人,鐘文一概不關心。
不過,依著他判斷,這位鐵匠估計帶著他那徒弟,干了一夜的活計才完成自己那桿鐵槍的改制吧。
畢竟,鐘文需要改制的鐵槍頭,還是稍顯麻煩的。可不是截斷后,敲出一個槍頭來就行的。
鐘文要的鐵槍頭要重,但卻不能過于重,而且,樣式與普通常見的不一樣,所以,麻煩在這里。
槍身與槍頭要是不平衡,使用起來,可就會不順手,更何況在對戰之時,要是因鐵槍的原故,導致自己受傷,那可就劃不來了。
鐘文拿著鐵槍橫練了一下,感覺還行,雖稍顯有些不足,但也只能這樣了,畢竟,這是一晚上才趕制出來的,可不是長時間的打制。
隨后,鐘文收了鐵匠找被回來的五百文錢,放進包袱內,拿著鐵槍,往著房州城北而去。
那鐵匠看著鐘文離去,心中欣喜,看著這位客冒似不講價,這一次,自己著實掙了不少,辛苦一晚,也是值得的。
出了房州城的鐘文,又過了一段浮橋之后,踏上往玄真派的那條官道行去。
此時,官道上已是有人行走了,見到一個手拿鐵槍的年輕人時,都往著官道一邊,避讓著鐘文。
對于手拿武器的人,普通的百姓見到后,基本都會避遠一些,省得發生某些不測。
鐘文也不計較,目不斜視的往著前面行去。
又是一日過去,傍晚時分,鐘文這才來到離著玄真派山下。
此時,太陽已快要落山,山上的香客早已離去,能留在山上的,除了玄真派的道人以及他們的家人,基本也就沒有其他人了。
隨后,鐘文踏上石階,往著玄真派所在的山上走去。
大宗派就是大宗派,就連這石階,都修得又長又大又寬。
從山下往山上看去,像是一眼望不到盡頭一般,足以可見這玄真派多有錢了。
當鐘文來到玄真派的觀門牌坊前,太陽已是落了山,黑夜開始降臨。
夜晚,是殺人之時,同樣,也是夜客行動之時。
鐘文沒想過白日里殺進玄真派,他要的就是夜晚殺進去,好給這玄真派大亂的表現,更是可以趁夜色殺人。
而鐘文這個想法,導致了他以后,在殺人之時,基本都會選擇在夜晚。
而且,還會選擇夜色最深的時刻。
鐘文站在玄真觀的觀門之前,凝神望著。
雖說此時已是夜幕降臨,但對于鐘文而言,并不影響。
只要鐘文的殺心在,那黑夜才是他的世界。
不過,此時雖已是黑夜,但鐘文卻是沒有行動。
至少,在行動之前,得把他那肚子填飽才好,要不然,打得久了,這肚子太餓,可就成了這喪命之時了。
鐘文清晨離開房州那家客舍要的那些肉食餅子什么的,可都還在自己背上的包袱中呢。
這可是他清晨就已是做好了計劃的,要不然,可不會花那冤枉錢買上這么多的吃食,還一路背過來的。
隨既,鐘文往著玄真觀大門一邊走去,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后,開始拿著包袱中的吃食大吃了起來。
除了吃,更是等待子夜的到來。
畢竟,那個時候,這玄真派的道人基本都開始已睡去。
如果在子夜時分殺進去,自己至少可以免去一些麻煩。
雖說他此行過來就是來殺人的,沒有過多的想法了。
追殺令都下達了,還講什么情面不情面的,先殺再說其他的吧。
至于玄真派沒有有老怪物,他可不知道,就算有,那又如何?打不贏,難道還能有人能阻止他跑路不成?
有鐵槍在手的鐘文,把這一切都看得很輕描淡寫般簡單,根本沒有把這玄真派的人放在眼中。
至于行不行,就看子夜時分的到來吧。
而此刻,玄真派各大殿正在做著晚課,眾多的道人,都分散于各殿,由著他們的師長帶領著,做著晚課。
誦經之聲傳出好遠,哪怕是觀外的鐘文,都能聽到誦經的聲音。
時間一晃而過,玄真觀的晚課結束了。
而此時,宇敬與著他的二師弟宇蘇,正坐在一塊煎著茶吃著。
“師兄,聽師弟之言,那小道士手中的隕鐵寶劍削鐵如泥?師弟我雖未見過隕鐵寶劍,但也是有聽說過此種寶物的。就是不知道,高樹他們能否把那小道士捉回觀里來了。”
玄真派另外一名執事宇蘇,居于宇敬之下,高于宇節。
平日里看起來像是個得道高人一般,給眾香客也能解惑釋疑,可此時,卻也與他師兄宇敬一般模樣,都眼讒著鐘文手中的那把隕鐵寶劍。
宇敬他們三師兄弟,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一樣,任誰都想奪得鐘文手中的那把寶劍。
他們,都在靜待著派出去的弟子,能捉回鐘文回來,可卻是不知,那追殺鐘文的三十三名玄真派弟子尸首,估計此時正被野獸殘食呢。
“二師弟,如三師弟之言確實如此。那小道士除了那把隕鐵寶劍之外,還有著諸多的秘密,只要高樹他們捉回到觀中,到時候定要好好審問一番。”
宇敬一想到那小道士身上的秘密,眼中就冒著精光。
對于一個大門宗派的掌教,有著如此的想法,真可謂是天下道門之難,道門之禍啊。
這玄真派,雖屬于大宗派,但卻一直欺負一些小門小派的,對其他的大宗派,卻是從來不敢有過這種行為。至于想法,那肯定是會有的。
估計也是如鐘文以前一樣,做著縮頭烏龜一樣,靜等著哪天壯大之后,要稱霸天下了。
“師兄,師傅那里,你可有去請示過?”
宇蘇一邊吃著煎茶,一邊問向宇敬。
“二師弟,你放心吧,今日我已是去請示過師傅了,師傅也希望見識見識那把寶劍。”
宇敬隨之回應道。
隨后,二人又是說著一些其他的話語,卻是并未再說關于鐘文之事,僅是一些玄真派的瑣事罷了。
話轉此時的宇節,此刻正躺在床榻之上,身體纏著繃布,估計是因為鐘文給他的那一劍,才使得他如此罷了。
“小兒,明日即是我報仇之日,到時,我定要回敬你一劍,讓你也嘗嘗被傷的滋味。”
宇節心中暗恨著傷他那小道士。
一想到明日,那小道士被捉回來的場景,他眼中就冒出一股更深的怨恨來,恨不得此時此刻,他就能親手給那小道士一劍不可。
他的這個想法,估計很快就能實現了,或許,不需要等到明日,今日子夜時分,他就能見到那小道士了。
夜越來越深,無風無月。
這樣的天色,屬于殺人之夜。
對于某些夜客來說,更是他們喜歡的天色。
而此時,早已填了飽肚子的鐘文,一直靜靜的站在玄真觀大門前,觀望著這座道觀。
這里不是軍營,也不是龍潭虎穴。
沒有所謂的值守的人員,更是沒有所謂的暗衛。
這里只有一些道人,還有道觀后面一排排屋子中的普通人。
而這些普通人,基本都是屬于玄真派道人的家屬,有老有幼,有男也有女。
唐朝的道觀,不一定都是出家人,但也有一些道觀,是純出家的道人。
就如靜心門,離羽道長師徒三人,他們就屬于純出家的道人,沒有家室,更是沒有子嗣。
他們為的就是純粹的修行問道,與世俗隔離,追尋著他們心中的那個道,同樣,也是證自身。
而不像龍泉觀或者玄真派的道人一樣,都可以取親生子,繁衍后代。
而對于玄真派的那些普通人,鐘文是不會去殺的,畢竟,這些是普通人,鐘文他不會做那惡事。
哪怕他把這玄真派的道人都殺了,這些普通人當中有著是這些道人的親屬,或許在將來以后,會找鐘文報仇,但鐘文依然不會選擇去殺普通人。
道門有道門的規矩,道門也有道門的制約。
鐘文真要是殺了普通人,被人知道了,宣揚出去了,那鐘文也將會寸步難行,更或者會被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