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面色本就清冷,此刻更是薄涼。
羅肆至何許人也,立刻就能察覺。可是他什么都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不言不語。
“小陽子,你這不行啊,身為拂柳軒門人,司南真人鐘愛的徒弟,怎么能感知不到異象呢。”凌若故作輕松的轉身走向冀北陽。
“嗐,東跑西顛的小門徒罷了,天資有限!”
扯謊也能扯的毫無痕跡,看來要改變對身邊之人的原有看法了。
凌若也沒配合,“據我所知小陽子本是可以成為統領拂柳軒全部門徒的大師兄來著,怎這般自謙呢?”
看似閑聊,實則暗藏怒意。
太多太多事情,她都知曉,卻從未打算真的觸及。
她想,這世間誰沒有秘密。
可是…
冀北陽顯然一愣,手不由攥緊了些,方才剛捏好的雪球,也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捏的四分五裂。
“啊哈,陳年往事,何必再提。”
“也是。”
紅衣少女點點頭,“走吧,亂葬崗并沒有王富貴的尸身,怕是還藏在別處。”
還有那個裝置,一定藏著什么秘密。凌若捏著下巴,面色凝重。
“哦?高徒小丫頭已經跟尸體打過招呼啦?”
還是那副開玩笑的語氣,但是凌若可以聽出與往日不同。于是沖著冀北陽微微頷首,“是啊,方才此地的僵尸都跳出來跳舞慶祝我的到來呢。”
“那可真是稀罕,既然是慶祝,怎么完全感覺不到小丫頭的開心呢。”
冀北陽一語中的。
“你被一堆缺胳膊少腿的尸體圍著跳舞,能高興起來?”
“額…大概,也許不會吧。”
說著,故意做了一副感到陰冷的裹衣服動作去配合。
“噗。”
凌若將懷中的小雪抱出來交給冀北陽,“凌女俠冬日專用暖手爐,借你一刻。”
小雪毫無抗拒之意,因為從心念中,它知道主人只是想靜靜。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刀疤臉無限感慨,手中絲毫沒有放慢給小雪順毛的動作。
“不,樓門縣根本沒有太陽。”凌若意有所指,沒有說明。
“走吧,我們先回去。”
不等眾人回應,便獨身一人徑直馭樹朝著樓門縣飛去。
“喂!夜黑風高,不適合御劍啊!”
而在此期間,羅肆至一言未發。
確認凌若離開,冀北陽才抹掉夸張神色,走到黑衣男子面前。
“跟小丫頭吵架了?”
他搖搖頭。
“想必也不是,畢竟前一刻你二人還濃情蜜意。怎么一句話都沒說,小丫頭忽然就變臉了呢。”
冀北陽這話并不是詢問,畢竟很多時候他也不是真的傻。
“兄臺,送你一句忠告。藏太多秘密,終將會被反噬的。”
羅肆至抬眸看向冀北陽,漆黑的眼瞳中藏了太多東西,根本看不穿他此刻真實的情緒。
微微頷首,不可置否。扯著一如往日的慵懶嗓音道,“這句話也送你。”
回到房間后,凌若來回翻滾。
眼下有太多事情需要她反復思辨,當務之急便是尋找王富貴尸身,為他們洗脫嫌疑。
可是這些全都被她丟到一邊。
有那一瞬間,凌若真的很想沖到羅肆至面前質問,他究竟把自己當做了什么。
然而,第二日,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已然離去,房間內只有一把烏金扇。
這次是真的不告而別。
少女神情復雜,心在抽痛。
情深一寸,傷多一分。
她無法裝做什么事都沒發生過,看著外面仍舊晦暗不明的天色,雪花就好像落不盡一般地四處飄墜。少女伸出指尖去接,想要與它們更近一點。然而在碰觸的瞬間,六角利矛變得朦朧,不久后就消失無蹤。
無能為力。
就如她與羅肆至,久別重逢帶來的并不是喜悅。
其實可以逃避的,失智村民與她何干,地脈斷裂又能怎樣,即便被冤枉殺人樓門的這幫人又能將她如何?
凌若感到疲憊,什么女俠,要是知道會有這么多事,她早該換一個理想的。
少女仰頭頓了片刻,收回多余心思,只身向內環走去。
路上偶有遇到幾個樓門村民,皆是行色匆匆,意欲躲避。
無妨,躲開總比阻攔要好。
畢竟在她心中暗藏著一股殺意,若有哪個倒霉蛋不看時機,自討沒趣的非要撞上來,那可真保不準凌若會做出什么事。
懷中的小雪充滿擔憂,它是第一次看到主人這副模樣。哪里還是探查,根本是一個孤魂在四處游蕩。
“剛才不是將你交給小陽子,怎么又遛回來?”
聽到主人忽然出聲,小雪從懷中跳下來,“主人…我擔心你。”
“這有啥擔心的,吃好睡好,也沒受傷。”說完有些后悔,改口道,“不對,根本沒吃好,樓門縣這不毛之地哪有吃食,先前存在乾坤囊的醬肉包都快被啃殆盡了。”
提及吃,凌若的面容才顯些生色。
“也不知小陽子去哪了,隔了一夜都沒回來,不會也要學羅肆至玩不告而別吧。”凌若干笑幾聲,可是笑完聲音就有些哽咽,用小到只能自己聽到的嗓音抽泣道,“我也真夠失敗的,探查小隊不過幾日,就解散了。”
再小聲也瞞不過心意相通,小雪聽著心疼,化回貓兒回到懷中,用頭蹭了蹭凌若。
“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
少女清了清嗓子,聲音變得和以往一樣。
看了看手指上的墨玉指環,神情復雜。這其中究竟藏著什么秘密,就由她親自查明。
但見一道紅色身影忽得從半空出現在房頂,“踏踏踏”飛檐走壁,從最外圈圓環幾個縱身跳到內圈。
這次她不打算追著王富貴不放,而是轉向盯緊周安平。
如果他不配合,那就打到他配合。
清早的天空,仍舊像是蒙著灰,一點都不透亮。北風攜著片片雪白,拂面而上。在外面只要片刻,便會被大雪覆蓋。
少女屏息斂神,不多時屋瓦之上多了一尊人像。除卻眼睛,周身盡是雪白。
翻開房頂上的瓦片,留出一絲燭光。
凌若目光如炬,專注的觀察著屋內之人的一舉一動。
終于等到房間內只有周安平一人,少女抓住時機縱身一躍,沖進房中。
“說,對王富貴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少女厲聲詢問,卻換來一張驚詫又茫然的臉,“王富貴…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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