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成錦洗完白白,戊時了,正要熄燈睡覺。
何能推門進來:“少爺,殿下派人請您進宮,就在外頭等著呢,就是那個劉瑾。”
朱厚照找他做什么?
嚴成錦起來穿衣服,穿上緋袍,來到正堂后瞧了劉瑾。
劉瑾宛如兔子見了餓狼般,差點哭出來:“咱也不想來,都是殿下逼咱來的。”
嚴成錦看見還有禁衛等在府外,應當是朱厚照差來保護他的。
坐上轎子,前往午門。
半個時候之后,便到了奉天殿。
弘治皇帝坐在床榻旁,看見他笑容可掬:“連你也進宮了?”
臣都睡下了,還不是太子召臣進宮的。
嚴成錦心中幽怨,回去就是亥時了,按后世是晚上十點,算熬夜了吧?
“臣不放心陛下,特意進宮看看。”
來都來了,先把溫暖送到,表明忠心,這波才不虧。
弘治皇帝不可否置地笑了笑,心下極為受用,卻是沒表露出來。
朱厚照和內閣三人站在一旁,太皇太后沒來,想必是張皇后封鎖了消息。
張皇后拉起弘治皇帝的手,關切道:“臣妾命人去良鄉請汪大夫,再給陛下號脈。”
“不必,朕只是倦了,睡一覺便無事了。”弘治皇帝說道。
嚴成錦深入想了想,道:“陛下,還是讓汪機進宮看看吧。”
李東陽等人紛紛附和。
不得已之下,弘治皇帝同意了。
約莫一個時辰,午門之外,
兩匹快馬飛速奔來,牟斌掏出懷中的令牌,道:“奉陛下諭旨,帶汪大夫入宮。”
尋常時候,需在午門前下馬,步行入宮。
情況緊急,牟斌帶著汪機一路飛馳進宮,快步趕到乾清宮。
嚴成錦困得不行了,站在李東陽身后,閉目養神。
一道腳步聲響起,汪機大步走進宮中,行禮后號脈:“人有陰陽,即為血氣。陽主氣,故氣全則神旺…
陛下,恐怕患了腦疾。”
腦疾?
嚴成錦相信汪機,他說的腦疾并不是指癔癥,而是梗塞和出血一類。
史上,關于弘治皇帝駕崩的病因,大多是勞累而死。
弘治皇帝整日操勞政事,兩點一線,長年下來,或許會成疾。
李東陽和劉健等人驚得嘴巴微微張開。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豈不是說,父皇是傻子?”
弘治皇帝怒了,充滿威壓看著汪機:“朕好好的,何來的腦疾,汪大人這次號脈,不如劉御醫。”
汪機跪伏在地上,他向來有話便直言,“以臣的醫術來看,確是腦疾。”
寢殿中靜謐無聲。
蕭敬手心布滿汗珠,你這不是逼陛下殺人嗎?
弘治皇帝冷視著汪機,這是莫大的侮辱,堂堂天子竟患有腦疾。
他很想向汪機證明,能背誦皇明古訓,大明會典,存心錄等等皇家典籍。
朕沒有腦疾!
可是,皇帝竟要向一個坊間郎中證明,他沒有腦疾,想想便覺得荒謬。
張皇后見狀,便寬慰道:“汪大人也有看不準的時候,還請陛下勿怪。
傳本宮旨意,送陛下出宮吧。”
汪機卻不為所動:“若病入膏肓就晚了,還請陛下正視。”
弘治皇帝真的怒了,眼睛瞪得比雞蛋還大,絲毫不見往日的平和。
劉健等人見狀,也不知要怎么勸才好。
朱厚照道:“父皇得了腦疾,有什么丟人?李師傅得了痔病,本宮還不是幫他割了。”
李東陽低下頭,恨不能鉆到床底下去。
嚴成錦覺得,朱厚照這比喻十分恰當。
在大明,可做不了開顱手術。
若真是腦疾一類的病,三年之后,弘治皇帝大概率是要駕崩的。
嚴成錦看向汪機:“要如何治?”
“還請陛下不要過于操勞,配以草民的藥湯,是能治的。”汪機道。
弘治皇帝看向嚴成錦,有些怒了:“嚴卿家也以為,朕有腦疾?”
“汪機號脈向來極準,陛下可知李大人之子李兆番,將死之人,便是汪機治好的。
此腦疾,并非癔癥,陛下何須在意。
不如就讓汪機開幾副藥。”
嚴成錦相信汪機的醫術,能讓李時珍夸口稱贊的人,醫術不會比李時珍差太遠。
傳聞,這類神醫比后世借器械的名醫還厲害。
不知真假,但嚴成錦篤定的是,弘治皇帝并非如劉文泰所言,只是操勞過度。
李東陽點頭道:“嚴成錦說得不錯,陛下不妨讓汪機瞧瞧,若拖成大病,反倒誤了國事。”
劉健和謝遷兩人紛紛勸諫,連蕭敬和牟斌也少有的插話了。
弘治皇帝擺擺手,有些愧疚:“行了,朕喝藥湯就是,諸位卿家早點回去歇息吧。”
嚴成錦道:“臣還有一事,想要諫言,前日家中得了五頭番牛,其奶有強身健體之效。
不如明日起,臣便差人送進宮,給陛下享用?”
陛下就是價值十億兩銀子的廣告。
牛奶能治好陛下的病,這消息要是傳到坊間,士紳和藩王們都會為牛奶瘋狂。
弘治皇帝面色沉下來:“朕三歲便斷奶了,靠著喝粥水長大,如今再去喝奶,豈不遭人笑話。”
正在這時,汪機道:“牛乳性平,補血脈,益心,長肌肉,令人身體康強,潤澤,面目光悅,志氣不衰。
草民以為,嚴大人所言,極是在理。”
李東陽和劉健相視一眼,有點詫異。
嚴成錦這家伙,竟不是胡說?
朱厚照心中暗暗生氣,老高這狗官,本宮養在他府上的牛,怎么成他的了?
張皇后勸道:“陛下,還是聽汪大夫的吧。”
“罷了,明日送進宮吧。”
嚴成錦微微躬身:“謝陛下!臣明早就派人送進宮。”
李東陽等人告退,汪機也走了。
唯獨嚴成錦還留在寢殿中,弘治皇帝詫異:“你怎么還不走。”
嚴成錦微微抬頭頭,遲疑地提醒一句:“陛下、夜深了…”
弘治皇帝明顯露出鄙夷和嫌棄之色,看向蕭敬:“你護送嚴卿家出宮。”
嚴成錦連忙道:“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