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一笑,垂眸品茶,又潑冷水,“天下傳聞并非一江能隔,朝中奸細也非一江能隔。成大業之途,陰謀險阻、爾虞我詐、背叛欺心、烈血犧牲,荊棘密布。我為爾等指一條明路,此路卻非坦途,需你等披荊斬棘,齊心協力。望這一路能全你等智者心計勇者膽識,他日還朝,即成國之棟梁。”
少年們聞言互望一眼,面色沉斂,隨后紛紛起身,齊聲道:“我等定謹記教誨,不負所望!”
白卿是誰無人知曉,此刻沒人問,少年們只是不自覺地心悅誠服。
韓其初望向白卿,目光頗深,嘆服——原來除了都督,還有一人能以一介白衣之身讓人拜服追隨。
蕭文林在門口朝白卿深深一揖,道:“先前是蕭某莽撞,不識白兄良苦用心,多有得罪,望白兄受蕭某一拜!”
少年說罷跪倒便拜,起身后對暮青道:“多謝都督相邀,這三日園會,在下受益匪淺,今日且先告辭,明日還請都督允許在下登門,負荊請罪。”
蕭文林既已知錯,不是不想留下來,只是大興客卿之風甚重,學子文人相聚頗重禮儀,應邀與宴,他早早求去已是失禮,若剛剛求去便又反悔想留下來,實有想走便走、想留便留之嫌,此乃對主人的大不敬。
既已求去,哪怕心生悔意,也要離去。
“嗯。”暮青淡聲允了,邁步進了花廳,她沒開口挽留,都督府雖小,卻也有規矩,這些少年還很稚嫩,多些經歷總是好的。
暮青去上首坐了,韓其初領著少年們向她行禮,白卿含笑望了眼上首,亦慢悠悠起身,朝暮青深深一揖。韓其初忍不住咳了一聲,深深看了白卿一眼。
暮青受禮賜坐,眾人這才又坐下了,隨后劉黑子和石大海便端了飯菜進來,開了午宴。
蕭文林不在,午宴氣氛依舊熱鬧,賀晨、柳澤和朱家兄弟四人對白卿心生景仰,逐一向他請教,白卿一一而答,見聞之廣,見識之深令少年們聲聲嘆服,崔遠偷偷問韓其初,“老師,此人究竟是何來頭?”
韓其初笑而不語,甚是高深。
崔遠沒問出來,但這不妨礙他與一群友人們的興致,宴席過半,大家共商去江南之事,因他們之中唯有蕭文林的父母族人在嶺南,其余人的家眷皆在江北,為了不給親眷招惹禍事,他們決定各取賢號,日后相互之間不用名姓,只以賢號稱之。
大興開國年間,高祖帳下賢士七人,曾以梅、蘭、竹、菊、松、雪、風為號,世人稱之為七賢,如今七賢皆已作古,而今日廳中有八人,暮青是武將,韓其初是暮青的謀士,兩人不去江南,因此還剩六人,加上早退的蕭文林正好七人。
少年心性,爭賢號正爭得不亦樂乎時,崔遠提議道:“要不都督也取一號吧,誰說武將不可有賢號,世間不還有儒將嗎?”
少年們紛紛點頭,商議著要再加兩個賢號,把韓其初也算上。
暮青正吃飯,聽聞此言面色頗淡,認真道:“我不要菊。”
滿堂皆愣,白卿笑著抬眸望向她,梅蘭竹菊自古有四君子之稱,菊者,喻人清凈高潔,有何不妥?
不過…
菊確實不適合她,她適合竹。
“都督不要,我要!”崔遠興奮一笑,搶寶貝似的搶了過來。
暮青夾了筷春筍,默默吃了口,對崔遠點頭道:“勇氣可嘉。”
崔遠一愣,莫名其妙,少年們起初以為暮青不愛菊,但如今總算聽出這“菊”似乎別有深意了,但還沒問,便聽暮青又道:“我非儒將,賢號不要也罷。”
韓其初也笑道:“你等此去江南,賢號是為避險而取,各自喜歡便可,我跟隨都督,不去江南,這賢號取來也無用。”
如此,還是七賢。
少年們自動把白卿算上了,也不管他去不去江南,皆視他為七賢之首。
“白兄為七賢之首,這賢號理應白兄先選,不如我等重新選吧。”崔遠不傻,既然聽出菊號別有深意,故而賴賬,借白卿的名義提議重選。
少年們景仰白卿,果然沒異議,且紛紛贊同。
暮青看了韓其初一眼,果然是他教出來的學生,當初在奉縣,那般正直純孝的少年,如今也學會使詐了,還拐彎抹角的。
白卿修養甚好,悠哉笑道:“竹。”
崔遠一愣,古怪地看向白卿——竹堅韌挺拔,凌霜傲雪,四季青翠。老實說,竹之風姿應比都督,白兄的氣度,這些賢號皆不能比,若硬要挑一個,淡雅高潔之蘭號,許合適些。韆釺哾 少年們也都覺得不合適,但既然白卿選了,想必他甚是愛竹,因此也就沒人提議要他改。隨后,少年們行詩令,誰贏了誰先選,但都聰明地避開了菊號,最終菊號花落早早離去的蕭文林頭上。
《大齊·后七賢傳》記曰:“…時年,奸黨攝國,帝微服納賢于英睿皇后府,喜得少年七賢。七賢獻策鋤奸,齊心匡扶社稷,帝感懷于心,賜古七賢之號,世人稱為后七賢。”
志學少年,年少稚嫩,去江南謀事絕非易事,此事自然還需細細謀劃。例如都督府宴請寒門學子之事人盡皆知,崔遠等人的身份想必早已被有心人查清,假如幾人突然不再去望山樓,而江南又出現了替君正名的詩文童謠,此事很快便會懷疑到他們身上。再例如崔遠也想遠走江南,此去有險,楊氏未必放心得下。
“今日回去,不可私論此事,以免隔墻有耳。如今盛京城里人盡皆知你等是我都督府門下清客,你等若要商議此事,來都督府便可。”宴席散時,暮青提醒道。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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