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青衫少年冷笑一聲,話里帶刺兒,“那敢問白兄,圣上應如何才能親政?”
這少年是嶺南人士,名叫蕭文林,崔遠結交的五人里,唯有他是江南人,而白姓男子卻不在這五人里。五人與崔遠相識時日雖短,卻志向相投,曾多次聽他提及年前在奉縣縣衙發生的事,也聽說他拜了都督府謀士韓其初為師,此次春日宴,五人皆以為是與暮青、韓其初和崔遠相聚,烹茶煮酒,共論國事。沒想到暮青公務在身,不常來此,反倒是韓其初帶了位白姓男子來,聽聞是位游學天下的雅士,卻不曾聽說過名號,只知此人姓白,名卿。
蕭文林擅棋,頭一天春日宴,別人賦詩作畫,他與白卿弈棋,行局過五,竟一局未勝,不由起了好勝之心,今日頗有針對之意。
賀晨道:“在下覺得白兄之言甚是一針見血,談論國事不可滿口空話。”
蕭文林頓時如被人刺著,張口欲辯,朱子明、朱子正兄弟忙打圓場。這兩人平時辯起來也是沒完的,都督府的春日宴上還是不要辯得如此激烈的好。
朱子明道:“依在下愚見,朝中上品無寒門,改革朝政,廣納寒門弟子入仕之道是必行之策,蕭兄所言并無錯處。只是元相攝政,由不得圣上來改革朝政,因此,大行此道之前還需先行他法。”
“有何他法?”蕭文林問。
“在下倒有一法。”柳澤出聲道。
少年白衫素簪,斯文俊秀,聲如春風,“圣上忍辱負重多年,然此事并非天下皆知。朝中士族弄權,我等一介寒生,有心為君分憂卻其力甚微。然,微薄之力可撼日月,我等寒生唯有筆口可倚,何不賦詩廣布天下,揭元黨篡朝之心,為圣上洗脫污名?”
此言一出,偏廳稍靜,崔遠沉吟道:“柳兄之策雖然溫和,但我等寒生能行的確實也唯有此事。”
他說話間看向韓其初,他年紀比他們長,閱歷比他們多,智謀才學更勝過他們這些只讀過圣賢書的少年,不知他對此事有何看法?
卻見韓其初并未說話,而是一直望著對面那席。
那席上,白卿席地而坐,烹茶品茶,好不悠哉,聽見柳澤之策,還是潑冷水,“既知元黨勢大,自力甚微,還要以卵擊石,豈不知詩文一旦傳入民間,你等即刻便會被冠以亂黨之名,輕則遭官府畫像緝拿,重則連累親眷族人,一旦被捕,絕無可能活命?”
白卿聲音頗淡,執茶輕品,少年們無言以對,待茶品過半盞,他抬起頭來時,見蕭文林滿臉激憤之色。
“原以為白兄對世事洞若觀火,沒想到竟是貪生之輩!”蕭文林怒而起身,他自幼擅棋,棋力甚高,少遇能連勝他五局者,原本他對這白卿有些佩服,只是起了好勝之心,想與他辯論政事,沒想到他觀事眼光犀利,卻有貪生之嫌,“道不同不相為謀,蕭某告辭!”
蕭文林拂袖便出了偏廳,暮青見勢從樹后一轉,佯裝剛進園子,撥開桃枝便現出身來。
蕭文林迎頭撞見暮青,暮青望進廳里,見崔遠和朱家兄弟正起身欲勸,賀晨不理會,柳澤一臉憂色,白卿一心烹茶。
“春日宴是應都督之請,蕭某早退,有愧于都督,改日定當登門請罪!”蕭文林朝暮青深深作揖,揖罷便走。
白卿望著茶爐,頭未抬,只漫不經心道:“徒有大志,離去也罷。”
“你說什么?”蕭文林回身,氣惱地盯住白卿。
“智者謀事,知險而化險;勇夫行事,明知有險而以身犯險;莽夫行事,明知有險而一意赴死。你連勇夫也算不上。”
“那又如何?”蕭文林怒笑道,“莽夫亦有一腔熱血,亦知天下興亡!難道眼睜睜看著元黨主和養狼為患,不念邊關百姓疾苦?蕭某雖是一介寒生,良心卻在,當一回莽夫又如何?”
“嗯,你倒是不計較赴死。”白卿靠近茶爐烤了烤手,似真似假道,“就是不知圣上可愿你等赴死。”
蕭文林一愣,少年學子們望向白卿,見他掃視他們一眼,那一眼少了些漫不經心,多了些意味深長。
“圣上艱難,求才若渴,你等乃是少年學子,國之希冀,入朝堂論國策之才,逞莽夫之勇只可成全自己,留住青山日后卻可造福黎民。你們說,圣上可愿看著你等犯險赴死?”
學子們語塞,圣上在朝中雖然艱難,但依舊是九五之尊。大興士族門閥鼎盛,寒門無路入仕,不知有多少人為求前程拜在士族門下,生受驅使折辱,從未有人告訴過他們,他們如此重要。
“我等只是想為圣上盡力分憂。”柳澤望著白卿,目露景仰。
“力可盡,憂可分,性命不可丟。”白卿一笑,風華雍容,“你等如今確實唯有筆口可倚,但絕不可在江北。江南何家與元家有宿仇,若去江南,可保性命。”
江南?
賀晨道:“可是聽聞嶺南王乃是元黨,與何家軍多有摩擦。”
如此一來,江南也未必保險。
“我是嶺南人士,嶺南王正直愛民,頗得民心,怎會是元黨?”蕭文林道。
這些學子還是少年郎,且出身寒門,多不知朝廷密事。
“你等可去汴州、吳州、夷州。”白卿指點道,但未多做解釋。
少年們卻明白了,圣上常去汴河行宮,想必汴州是安全的。吳、夷兩州緊鄰汴州,雖不知形勢,也好過嶺南。詩文童謠在民間向來傳得快,且天下傳聞并非一江能阻隔,他們在江南既可保命又可為圣上正名,到時定有寒門學子響應,圣上若得了寒門學子之心,便是得了天下民心,想必與元家能有一爭。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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