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事,除了能,還有想。”步惜歡往浴桶處去,里屋沒屏風,外間有。屏風已挪了進來,他抱著暮青轉進了屏風內,“你能是你的事,我想是我的事。”
“世間還有這等歪理?”暮青被氣著,冷笑道,“你想的是我,難道不該問我的意見?”
步惜歡把暮青抱入水里,待她坐穩,解了她的穴,道:“不需。”
謀她,要懂得收放。大事上他可放她,小事上要收,若他大小事都放開了她,她就跑了。
燈燭似霓,香湯氤氳,步惜歡的笑容在那綽綽燈影里躍著,暮青瞪著,面色微黑,不放棄爭辯,“為君之道有帝道、王道、霸道之分,陛下是想行霸道?”
“你說是的為君之道。你我之間,我非君,你非臣,我只想行為夫之道。”浴桶旁搭著手巾,地上置一盤,只放著胰子和皂角。步惜歡瞧了眼,拿了手巾幫她擦身。西北苦寒,男兒不拘小節,大將軍府中也沒有香露、面脂等物,她在西北這些日子,真是將自己當男兒。
水聲緩起,暮青怔了片刻,險些以為她聽錯了。
“為夫之道?我和陛下何時談婚論嫁了?”她的記憶出問題了嗎?
步惜歡執著她的手臂輕輕擦著,笑道:“你在行宮領了御封美人的圣旨,忘了?”
沒忘。
“你的美人是周二蛋。”暮青道,向來平靜如湖的心難得起了些惡意。
男妃的圣旨她從未當回事,他也未必當回事。他本就不好男風,行宮中那些男妃應是他布局中的棋子。她離開行宮前,曾在冷宮的枯井里發現了一具男尸,那具男尸的面部有差別分解的情況,她當時斷定那具男尸被毀了臉,當時并不知是如何毀了臉,直到前些日子出關前元修讓魏卓之準備胡人面具,魏卓之曾言將人皮剝下來制作面具,那時她才受了啟發,想起冷宮井里的那具男尸。
那具男尸整張臉都存在差別分解的情況,應是死前或死后被人剝了臉皮!
她那時推斷那具男尸是她入宮那夜打入冷宮的齊美人,人剛入冷宮便死了,還被剝了臉皮,實在是惹人深思之事。
魏卓之擅易容,齊美人的臉皮被剝,會不會是他拿去做了面具?若做了,冷宮之中必有一個假的齊美人。那個假的齊美人,步惜歡打算用了做何事?
當時,她在行宮里曾聽聞一事——帝王喜怒無常,喜新厭舊,三天兩日有美人被打入冷宮。
那日,她在井里也發現了一事——那井深不對,除了齊美人,還應該埋了不少尸體。
那么是不是說明那井里埋的人都是打入冷宮的男妃?也是不是可以推測,步惜歡打入冷宮的男妃都被剝了臉皮,那些臉皮被做成了人皮面具,如今冷宮里住著的那些失寵的男妃都是假的?
行宮里的男妃聽聞有些是美人司從民間搶來的,有些是朝官或商賈府上送來的公子。那些公子被送入行宮以色侍君定有所圖,那么步惜歡將人打入冷宮又換上假的,其用意就值得深思了。
左不過是那些皇權之爭的事。
暮青一想到案子便有些走神,聽見步惜歡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哦?你不是?”步惜歡一看她的神色便知她想別的事去了,幫她擦好了一臂才開口。
暮青的回答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怔愣問:“我的面具呢?”
“枕下。”步惜歡懶懶道。
“我瞧瞧。”說起面具來,暮青才想到地宮里她額角撞到了青銅箱,面具應劃破了,醒來至今她還一直沒看過。元修應該還不知她醒了,若知道定會來問她女扮男裝入軍營的事。
步惜歡見她又出了神,不覺一嘆,她到底與尋常女子不同,這天下間的未嫁女子,許也就她在男子面前沐浴毫無羞色了。不見羞色也倒罷了,還三番兩次走神兒,他在她面前,她就這般毫無興致?
步惜歡瞧了暮青一會兒,見她還想著事,氣得笑了聲,但還是起身轉出了屏風,去枕下將那面具拿來遞給了她。
暮青接過面具來一瞧,見那面具額角處有兩寸多長的劃口,不覺蹙眉。
“給魏卓之便可,無需為此物勞神。”步惜歡淡道,“元修若問你面具何處來的,你可與他說是刺月門之物。”
“刺月門?”
“刺月部的江湖身份。江湖人只知刺月門,不知刺月部。”
“…”如此機密之事,他竟告知她?
正怔著,忽見步惜歡伸手過來,欲將她手中面具拿開。
暮青醒過神來,抬手避開,默默把面具戴回了臉上,然后將一張少年粗眉細眼的黃臉對著步惜歡揚了揚。
燈影昏黃,少年的面容模糊不清,隔著淡淡氤氳,步惜歡神奇地讀懂了——她是在告訴他,她這張臉不是當初進宮時的臉,所以她不是他的美人。
步惜歡低頭,沉沉笑了起來,她竟有這般孩子氣的一面。
“容顏可改,心難改,你終究是你。”笑罷,他將她的面具摘了放去一旁。
再無事可說,兩人間便只剩水聲。
有話說還好,無話可說便只覺燈影也柔,水也旖旎。他披著件外袍,衣袖挽著,伸來水里的手臂秀色清俊。他為她掬水洗青絲,為她執巾擦玉背,她的穴道入水時便被他解了,她在水里卻如被點住穴道般難動,直到他的手伸來水里,撈住了她的腳踝。
暮青將腳一收,水花忽濺而出。步惜歡未避,任水濕了他的衣襟,握住她的腳踝將她的腿抬出了水。腿一抬起,她身子后仰,水沒過脖頸,只露著張清冷面容在水外,那面容不知是被熱氣蒸得還是因這曖昧的姿勢而有些微粉,連她瞪著他的眸都被這氤氳染得有些水霧蒙蒙。
他深深望著她,這女子般的嬌態,今夜不好好瞧瞧,許有段日子瞧不到。
少女的腳踝玲瓏精致,水珠如露,襯得那腿玉雪可愛。他順著擦去,手中巾帕自膝間探入那素白的褻褲下,剛探入,尚未摸到那柔滑,她便身子一顫,猛地將腿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