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卓之面上含笑,眸中卻有憂意,這姑奶奶驗尸時看男人的身子看習慣了,這滿沙場的屁股她自不會羞于看,可法不責眾,當適可而止。
韓其初也如此認為,但他深知暮青的性子,知道她并非莽撞斗狠之人。她若是斗狠之人,今日行刑過后就不是人人抬回帳中由軍醫診治,而是該有一半人抬到亂葬崗里埋了。
都督說要打軍棍,行刑時執法軍用的卻是軍杖,看著慘烈,實則只傷皮肉不傷筋骨,否則哪有人受得住兩百軍棍?打到一半就要見閻王了!都督只是要正軍風軍紀,并無斗狠之心,她要責眾必是心有盤算!
王衛海和趙良義卻急了,沙場罰將,為的就是殺雞儆猴,如今雞殺了,猴看了,目的已經達到,何必還要打猴?一個林子里的猴子都打得上不了樹,他這山大王還有兵可調有兵可練嗎?萬一打出眾怒來,可有炸營嘩變之險!
兩人欲勸,腳步剛動,元修便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一眼便讓兩人僵住不動,吶吶無言。
啥意思?不讓勸?
元修望著暮青的背影,面沉如水,波瀾不興。他們太不懂她,他以前也不懂,直到前日望山樓里勸她不動,他才懂了她的心堅如石。心堅之人不會斗狠,看她今日的行事便可知曉。沙場罰將本是殺雞儆猴,她卻殺罰之前先安軍心,一支軍心渙散的大軍被她寥寥幾句便有了信仰希望,軍心凝聚士氣高漲,行刑場面如此慘烈卻沒有打怕軍心,沒有打散大軍心中的熱血,只這一言一行牽動軍心的能耐就足可擔一軍主帥!ωωw.qqχsΠéω.℃ò
她不再是他麾下的新兵,不再是那個他拍拍肩膀夸贊賞識的小將。從他知道她不按常理奇襲回營,燒了自己大營的軍侯大帳開始,他就知道她已長成。
阿青,你已長成,可為何我寧愿你心如當初?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我…
無妨,人生在世終有一爭,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日頭高升,男子沐著日輝,眸光烈如白電,剎那逼人。
點將臺上氣氛暗涌,點將臺下,駱成看樂子看得正歡。
打吧打吧!他回去要跟主子稟事,說姑娘看了五萬人的屁股比說姑娘看了五百人的屁股有趣,想必主子聽見前者,臉色會更好看些。
暮青卻沒有下責打萬軍的軍令,而是揚聲說道:“你們操練懶怠了兩個多月,不是想懶嗎?我讓你們懶個夠!自今日起你們可以懶而不受罰,早操不出,夜里不防,隨便你們!我放你們的假,假期一個月!”
此言一出,人人瞠目結舌。
這是想干啥?
都督是啥用意,無人知曉,只知全軍休假一個月成了軍令,違令者軍法處置!
只聽說過點時不到操練不勤要受軍規處置的,沒聽說過想出操還要被處置的,這事兒可新鮮!
大軍撤出沙場各自回營后,休假之事就在軍中討論開了。暮青命駱成將馬車趕到中軍大帳卸行李,元修帶著王衛海和趙良義先行去了醫帳中看望傷兵。
老熊四人傷重未醒,正在醫帳里敷藥,其余受杖的都尉皆安排在旁邊帳中,傷勢重的在小帳單獨醫治,傷勢輕的在大帳里流水醫治。
元修到了醫帳營區時,帳外圍著的都是西北軍的將領,今日受罰的都尉有七人,其余人皆未受罰,軍列一解散就火急火燎地聚到了醫帳外,見到醫童出來就忙問里面的人傷勢如何。醫童忙得團團轉,沒空應答,一個都尉正要發怒,抬眼看見元修來了,忙斂態行禮,“大將軍!”
其余都尉聞聲望去,皆露出喜色,“大將軍!”
盛京城外一別兩個多月,大將軍封侯時他們不能進城祝賀,前段日子聽說被刺客所傷險及性命,他們也不能進城探望,如今可算是見著人了,見元修傷勢無礙的樣子,將領們皆松了口氣,但想起醫帳中正受著罪的戰友,都尉們臉色都不好看。
“大將軍,周二蛋那小子也忒狠了!”一個都尉道。
元修聞言,一腳就踹了過去,“你們懈怠營防還有臉了?”
那都尉被踢得一個踉蹌,捂著屁股奔遠,又捂著屁股奔回來,一臉委屈,咕噥道:“這也不能全怪兄弟們,誰料到新軍能改編?兄弟們都想著西北,想著大將軍,哪還有心思待在水師里?”
元修聞言又是一腳,“怎么?少你們的軍餉俸祿了?”
那都尉被踢毛了,惱道:“那俺們寧愿不要這軍餉俸祿,就想還當大將軍的兵!”
“滾蛋!”元修拂袖怒罵道,“西北軍里沒你們這樣無視軍紀的兵!”
“大將軍,俺們…”
“滾蛋!”元修連傷兵也不看了,拂袖就走!一群都尉見他動了真怒,著急忙慌地跟在后頭,跟了十來丈,元修倏地回身,一個跟得緊的都尉險些撞到他身上,那都尉摸摸鼻頭兒,二皮臉的笑了笑,元修怒道,“笑什么?覺得心在西北,我就能帶你們回去?瞧瞧你們干的事兒!這些事若是在西北軍里,該如何處置?”
眾都尉干笑一聲,眼神閃躲。
“昨夜混進來的若是敵軍奸細,你們這幫人都該拉去沙場,斬立決!”
都尉們垂首不語,這不是混進來的不是敵軍么…
“不是敵軍,你們就有理了?”元修一眼就看穿了這些舊部在想什么,“想回西北,營防疏漏就是借口了?你們在西北多少年了,如何布防不知道,戰壕何時鑿冰解凍不知道?你們這群兵油子!無非仗著是西北軍的老將便欺她新任都督嫡系不足,缺了你們練不得兵,不敢把你們如何!”
除了龍武衛的兵里多士族公子,朝廷外三軍里服役的兵多是貧苦出身,其中不乏市井混混、賭徒惡棍,這些人不好管教,除了以軍紀震懾,還需讓他們心服,用的好便是殺敵四方的兵勇猛將,用的不好便是軍中的瘤子。如同水師如今的局面,他們不把暮青當主帥,便不肯效力,耍懶打諢,覺得西北軍的將領軍功赫赫高人一等,覺得暮青是元修的舊部,不敢把他們如何。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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