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丟人,也不能死,但軍醫會瞧脈,她女子之身會瞞不住。
暮青閉眸不言,這病來勢洶洶,熬了半夜愈有加重之勢,想來是不能再熬了。爹通醫理,她往日跟著學了些,知道解表散寒可用哪幾味藥,稍時待章同睡了,她得悄悄去尋月殺。兩人雖未約定相見的暗號,但以他的功力,想來她去他營帳外,他能聽見。
身后卻傳來章同起身的聲響,隨后聽他走了過來,語氣不太好,“走!去醫帳!”
暮青未起,章同伸手便拽了她的胳膊,“走!”
暮青頓驚,坐起身來便要將手甩開,未曾想章同竟蹲去地上,順手拉了她另一條胳膊,使力將她往背上一背!
前胸后背無聲的撞擊,兩人忽然都僵了住。
暮青束著胸帶,但女子即便再束胸,那觸感也不同于男子胸膛的堅實。
暮青的心頓沉,章同倏地回頭!
帳中燈燭已熄,唯帳外架著的火盆里有光映著帳簾,山風颯颯,樹影搖曳,隔著帳簾晃得章同的臉色忽明忽暗。
暮青將手收回來,起身往帳外走,“我自己去。”
出了營帳,暮青未回頭,也未往月殺帳中去,只直往醫帳方向走去。章同應是發現了,但他不會說出去,此人心驕氣躁,但還算珍視戰友,不然今夜便不會過問她的病情,想帶她去醫帳問藥。章同雖渴望軍功,但絕非靠出賣同袍邀功請賞之輩,她可不必擔心。但她不敢保證他不跟出來,所以月殺的營帳此刻不宜去。
山風涼爽,暮青卻只覺寒意陣陣,頭越發昏沉隱痛,胃中翻攪,她戴著面具,那臉色在月光下都瞧著發白。醫帳中軍醫未歇,這今日有傷兵,夜里也要熬藥煎藥,帳中三名藥童忙碌著,軍醫坐在桌前就著燈燭開方子。
西北新軍隨軍的軍醫是位老者,面色紅潤,山羊胡,乍一瞧有幾分仙風道骨,聽聞姓吳,曾在御醫院里做過左院判,后請辭隨軍做了西北軍的軍醫,救過不少邊關將士的性命,在軍中頗受尊敬。
吳老見了暮青一怔,“你是那個…姓周的小子?瞧著臉色不太好。”
“是,見過吳老。”暮青抱拳見禮,這才走了過去,“昨夜淋雨,有些風寒,來吳老處求副藥。”
暮青在草原上一坐五日,與呼延昊對峙的事早已傳遍軍營,吳老頓露了然神色,搖頭嘆道:“軍中都是你們這些不愛惜身子的小子,老夫有一日累死了,瞧你們還找誰討藥去。來這邊坐下,張嘴,舌伸出來老夫瞧瞧。”
暮青道了謝,依言坐下,吳老執過燈燭來瞧了瞧,道:“舌邊紅,苔薄白,有無惡寒、胸悶、咳嗽、頭疼、喉痛?”仟韆仦哾 “無咳。”暮青道。
“嗯。”吳老沉吟一聲,“手拿出來,老夫幫你探探脈。”
暮青卻坐著未動,只道:“傷兵營帳事忙,不敢多擾吳老。”
吳老道:“哪有這等道理?老夫幫你探探脈,能耗多少時辰?”
暮青張口欲答,簾子忽然掀開,章同沉著臉走進來,未瞧暮青,只對吳老道:“就問你開副方子,哪那么多麻煩事?問也問過了,看也看過了,開藥便是!不就是染了風寒?左右不過那些方子!”
“哪來的張狂小子!”吳老被喝斥得一怔,隨即沉臉起身,“醫者,行的乃是望聞問切之法,雖是風寒,陰陽臟腑、經絡氣血,各有不同!不切脈,藥方不精,他如何能好得快?”
章同欲辯,暮青一把按下他,她按在他手腕上,隔著束腕,章同卻似被燙著,倏地收手,往后倒退一步,耳根被燈燭暖光渡了層奇怪的紅。
暮青未瞧他,只覺越發頭痛,起身對吳老禮道:“此人與我同伍,心急冒犯,望吳老莫怪。聽聞軍中藥草金貴,時常有缺,因此藥方不敢求精,麻黃、防風、姜芥、蔥白即可。”
吳老能辭去朝中御醫來軍中行醫,定非追名逐利之人,他定有一顆醫者仁心,志在造福蒼生。章同拿藥方說事,他怎能不怒?原本,她雖病著,精力有限,但尚能推斷這老者的心理,與他推說幾句,許能開出藥來,章同這一鬧,她平白多費些口舌。
吳老咦了一聲瞧向暮青,“小子竟懂醫理?”
“家父略通醫理,我習得些皮毛,說得不對之處,望吳老莫怪。”暮青垂首恭敬道,面上已現疲態。
吳老瞧瞧她,再瞪一眼章同,哼道:“老夫就覺著你小子說話文縐縐的,比軍中一些狂妄莽漢強得多,怪不得老夫瞧你順眼,你也算半個后生。”說話間,他又坐下了,取筆蘸墨,一張方子順手便成,“魏家給軍中備了不少藥帶去西北,暫時不缺藥草,但前線戰事緊,藥材確實要緊著用。老夫且給你開一方,你今夜不得回帳,醫帳中就有歇息之處,你去那邊歇息,夜里若不好,老夫好再給你瞧瞧。”
暮青將藥方接過一看,頓時目露感激。吳老嘴上說藥材要緊著用,方子里卻又給她加了幾味藥。
“杵著做什么?去那邊取了藥罐煎藥,這小子不是與你同伍的?叫他煎藥去,急吼吼地闖來老夫醫帳,不就是為了來干活的?”吳老沒好氣地擺擺手,“去吧去吧,別用我的藥童,都忙著給傷兵煎藥,沒那許多人手!”
醫帳頗寬敞,用簾子隔開了三處,一處開方,一處煎藥搗藥,還有一處放著兩張木板床。那木板床只是幾只大箱子上放著塊木板,上頭鋪著席子。如此簡易,暮青望著,眸中暖意漸替了清冷。睡床自然比睡草地好得多,昨夜草原上剛下過雨,地上濕潮,她染著風寒,席地睡只會加重病情。風寒風熱之癥,軍中常有,喝幾副藥,歇息幾日便好,實在不足以占醫帳中一張床位,顯然是吳老胸懷仁心,故意留了她。
床上有張棉被,正是暮青此時所急需的。她去床上前回身看了眼章同,章同正好從地上拿起只藥罐,掀了簾子出去,并未瞧她。
暮青上了床,棉被裹上,聞著醫帳中的藥香,聽著藥罐里咕嘟咕嘟的聲音,漸生睡意。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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