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不作聲,貴德州的人馬真在路上?要是真在路上的話你還畢恭畢敬跑過來迎我干嘛。
難道就是為了禮節嗎?
他一提韁繩騎馬上了橋,對岸的樹下邊拴著縣令和隨從的馬匹。
蕭縣令等人在身后走著,生怕落下,“卑職一向都不撒謊!”
硬的不行來軟的,趕緊把事兒辦了要緊,一位堂堂的皇帝陛下絕不能讓個縣令絆的拔不出腿來,趙構在馬上呵呵一笑,對縣令說,“此時看來,這座橋拆了確屬可惜,汛期快到了,再建它可不容易,估計要花很多錢吧…”
縣令帶著央告的口氣道,“小縣戶不過兩千啊,歸附大金國以前便有了它!”
趙構對張憲道,“可是叫王妃們改坐馬車,后邊的路未見得有多好走,會不會有負越王殿下的托付呢!”
張憲心領神會,在旁邊道,“王妃們舊地重游絕不肯為害地方,我想王妃們寧愿給縣里些錢吧?她們說過不想坐車。”
趙構朝他投去贊許的目光,扭頭對縣令道,“王妃們走了這一路,可從來沒留下過半點惡名聲,不知你重建此橋需要多少錢?”
只見蕭縣令眨著眼睛,看看橋,再看看趙構,遲疑了一下說道,“重建它…的話,怎么都不會少于三百兩銀子!”
趙構心里有了底,婁室沒來橋也好好的,婁室過這一趟也沒給貴德州帶來什么好處,還有可能攤上麻煩,估計蕭三山往州里報了這件事州里也不會熱心,多半又將此事直接推還給了他。
說著已到了這邊的橋頭,趙構朝縣令要筆墨。
縣令出行,這些東西這都是現成的,隨從打開一只紅漆小木箱,拿出筆墨來。
趙構掛好斧子,人也不下馬,就將紙往右邊大腿上一鋪,唰唰的寫字,估計從蕭縣令站的角度看著是很方便,但他看著字都是倒的,于是又歪了歪腦袋。
別的字沒看清楚,但上邊的“五百兩”他看清楚了。
趙構邊寫邊道,“縣令,我看你和你手下太清苦了…我已說予四王妃,拆橋給你帶來了不便,補償現銀三百兩…另外多送二百兩算是情意,不在建橋的費用之內。”
縣令面色緩和,有些感動,趙構再道,“我們越王殿下剛從江南回來,怎么都比婁室這家伙有錢,也不會像他那樣空口說白話,只會給縣里添麻煩。”
張憲道,“主要還有四王妃心很軟,不愿意為禍地方。”
不一會兒寫好了,趙構給蕭縣令看過之后,遞給張憲,“派人快馬往后送去,速速用車載來!錢不到,我們不能拆橋!”
縣令說,“上邊也沒個印信,王妃怎么知道是你寫的。”
趙構一樂,吳芍藥還能不認得他的字?
他可沒有印信,連個做樣子的腰牌都沒有一塊,他想了想再要回紙來,在下邊鄭重其事的畫了一方墨印,在里面寫上,“雖能必讓,然后為基”八個字,比蕭縣令的印還多出了兩個字。
蕭三山大為驚訝,這也行?看著怎么跟玩兒似的,一點都不正經。
趙構一樂,吩咐,“快送去。”
縣令說,“不行!”
趙構笑問,“蕭縣令你還有何事?”
蕭三山說,“卑職想派個人隨行。”
趙構手一擺,“就依縣令。”
一個半時辰之后,飛馳而來的一車、兩騎遇到了吳娘子的船隊,送信人要上船見“四王妃”遞信,奉集縣跟著的人也要上去,“四王妃”準允了。
他果然看到了“四王妃”,和另兩位王妃都是一樣的打扮。
雖然四王妃身上穿著很普通的軍衣,還戴著一頂帽子,但帽沿下的面孔美到令他不忍移目,耳鬢的青絲只露著一點,讓他禁不住猜測帽子里沒露著的部分會有多么烏黑濃密,多么長。
還沒猜完呢,四王妃已經匆匆的吩咐快往車上抬銀箱,一只小小的木箱很快下了船,他只得下船了。
車馬飛馳而去,王妟和扈三娘研究那塊畫著的印信,“娘子這是什么意思。”
吳芍藥說,“不知則問,不能則學,雖能必讓,然后為德,這是荀子.非十二子里的話,陛下取了后邊的半句,還把句末的‘德’字換成了‘基’字,那是陛下的字——德基。”
扈三娘肅然起敬,“吳娘子,你和陛下才是絕配!”
吳娘子不聽她恭維,掰著指頭對兩人說,“再有一天便是天申節了——五月十四,是陛下的生日…我記的那年的天申節百官要給陛下祝壽,陛下說什么都不讓,而今年的天申節,陛下帶我們在去韓州的路上。”
船隊繼續前行。
不久,她們看到遼河中有不少的粗壯圓木、厚木板子起起伏伏順流而下。
谷口處,河岸的這一側。
蕭三山驗過了銀箱,沒什么可說的了,將來婁室要是追究奉集縣守橋不力,蕭三山就把四殿下和四王妃搬出來,四殿下的身份貴過婁室,軍職也大過婁室,而且四王妃出手遠比婁室大方,姓蕭的是真沒辦法。
遼河的上游黑云欲催,雷聲陣陣,河水又兇猛了,冷風也從山谷里刮了出來,蕭縣令和手下不由得抱了抱肩,該回縣里去了。
原來人家后邊在岸上還跟著一百人,僅華麗的馬車就有十二乘,人家四王妃豈會麻煩一窮二白的奉集縣出馬車?
這樣的馬車奉集縣一架也沒有啊。
第二撥兒車馬一過撟,橋一眨眼便沒了,但沉甸甸的銀箱就在腳下。
這些人、車臨走時還對蕭縣令說,“王妃們是私行,這件事不必搞的誰都知道,萬一王妃們返程時,貴德州再要弄個晉見儀式什么的,四王殿下又不在場,恐怕王妃們不愿意拋頭露面。”
拿大斧子的那個領頭者臨行還對蕭三山說,“王妃們回來時再送奉集縣一條大船,聊補奉集縣無橋之困擾。”
望著這些人馬和車輛朝著天氣最惡劣的方向飛馳而去,蕭三山感慨,“人和人的差別怎么會這么大呢!”
手下道,“蕭大人你是沒見到四王妃…真有點兒遺憾了,她可不會下船估計你是看不到了,而小的此時也想不出合適的話同你描繪她…但這些銀子大人你要怎么安排呀?”
蕭三山道,“那就更不會出錯兒了,就按四王妃的意思辦!修橋的三百兩本官注定要如實往貴德州上報,那兩百就不必了,自從劃到金國來誰可憐過我們,也就是越王殿下和四王妃!我們先把靴子都換換,袍子,腰帶,這個,都要換,另外今天隨本官出來的,每人再給你們五兩零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