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趙構可不是彼趙構了,雖然身體力量、射箭的技藝和習慣應該還在,但神主已經不是他的了。
他擔心,到時候萬一再把顛大勺的手法揉合進射箭里去,那可就扯蛋了。
不過等到黃天蕩的謎底揭開還有些日子,趙構若在大內豎一塊箭靶子、沒人的時候好好適應適應,應該有很大機會,在吳芍藥面前露露臉。
另外,趙構也很想印證一下,史書上記載的黃天蕩這件事到底準還是不準,如果是準的,他還要再印證一些事情。
于是答道,“愛妃既有此意,朕自然獻丑,到時你可不要笑話朕。”
吳芍藥臉一紅,“臣妾哪里是妃…連婉儀都還不是。”
皇帝正色道,“吳娘子聽封!朕此番出巡海上,娘子之心天地可鑒,德、容、技藝冠于巾幗,朕深感欣慰!朕這便晉封你為婉儀!”
吳芍藥慌忙萬福道,“多謝朕下,陛下剛剛升了我才人,因我貪心立刻又升了我婉儀,臣妾恭祝陛下圣躬萬福!”
皇帝道,“無旁人在時,娘子對朕不必這般正式了,”
吳娘子果然不再正式,含情脈脈地注視著趙構道,“陛下,自從海上歸來,你變了。”
趙構有些緊張,果然家里人是不好瞞的。
他連忙問,“娘子,你看朕變在了何處?”
吳芍藥道,“陛下比以前眼睛炯炯有神了,讓臣妾感覺一切盡在陛下掌握,陛下以往從不正眼看臣妾,也不常同臣妾說話,”
說到此處,她眼圈兒居然紅了。
趙構道,“朕一路上那么冷淡你,你還時時的不離朕的身邊,那是朕委屈你了!這一回,我們總算在臨安城穩定下來,大內里就是你和朕,朕自然天天與娘子說話解悶。”
“陛下,我們再也不走了么?”
“當然!金國四太子就算帶兵再跑到西湖邊兒,朕也堅決不走!要用菜刀將他砍回去!”
趙構話未說完,樹上的一群烏鴉就嘶啞的開叫了“哇——哇——哇——哇,”聽起來好像在嘲笑趙構。
趙構搖了搖頭,“這要是些大鵬鳥該多好啊!”
臨安城內,西南角是鳳凰山、八蟠嶺、萬松嶺,皇宮大內的西、北兩面宮墻便依山建到了山上,墻內樹木層層,烏鴉結群,白天晚上都不離開。
吳芍藥道,“看臣妾射下它兩只來。”
內侍遞上弓箭,吳芍藥所用的弓不是太硬,正適合她的力氣。
趙構也想再看看吳芍藥的射技,因而站在她身后仔細觀看。
只見她張弓搭箭,一箭從樹頂里射下一只來,足足有一尺半大小,帶著箭在山道上“撲楞楞”掙扎。
烏鴉騰空驚起數十只,不一會又落回樹頭,她再一箭,又中一只。
趙構鼓掌道,“可以了,”
他對內侍們道,“去把它們拾來,朕要給吳娘子做一道菜!”
吳芍藥就更驚訝了,“陛下難道還懂得…用烏鴉做菜?”
“略知一二,娘子你且等著品嘗便好。”
“有勞陛下。”
“娘子說的哪里話,你為朕舍生忘死,朕怎么就不能為你下一回廚房?這烏鴉可算是補勞的佳品,就算是朕專門為你一個人做的。”
大內的宮墻分內外兩層,外宮墻套著內宮墻,他們拾了烏鴉緩步下山,一群衛士們等圣駕走后,跑到樹下仰著頭看,小聲地贊嘆。
吳娘子道,“陛下,臣妾有個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什么主意?”
吳芍藥說,“圣駕自從離了揚州,便時有衛士做亂的事發生,尤其到了杭州還出過御營將領帶頭犯上之事,如今帝都已定,陛下的安危更要在意了,不得不仔細考慮。”
皇帝道,“南渡之后,衛士的規矩也不嚴格了!”他看看遠處的衛士,“你之心意朕自然懂得。”
吳芍藥道,“大內宮廷衛士好幾百人,這些兵丁除了輪班守衛外宮城的幾道門,還有少數的人沿城巡視,剩下那么多人都無事可做,難免再生事端。”
“依娘子看,應當怎么辦?”
“這樣的安排又費了人力,還有些大材小用,還不令人放心。臣妾的意思找些人來替代這些冗員,只將必要的留下一部,其余的都遷到宮外去,讓他們到清波門內的七寶山麓另設兵營,陛下再派信得過的人帶領他們。清波門離大內不遠,大內有事,兵營自能及時應援。”
臨安城臨著西湖,而清波門便在西湖東岸,吳芍藥說的那個地方貼近著城隍廟,又不擾民又方便操練,從大街上又看不到。
皇帝問道,“用什么人來補充呢?”
吳娘子道,“自金人襲擾北方,南逃的人何止幾百幾千?臣妾打算從中挑選那些個頭勻稱身體好、年紀輕的,家中再無親人牽累、而且心思純正的女子,讓她們到大內里來,”
趙構微微點頭,“有些門道。”
“我們給她住處吃喝,甚至每月再少發些錢,平日待她們好一些,讓她們代替宮內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女子,日常派她們輪班,做做宮內下廚、漿洗、巡更等事,余者便由臣妾訓練她們,使她們有事足可應急,至少也能支撐到兵營相援,陛下你看如何?”
皇帝道,“真是妙招啊,一撥人當兩撥人用。又做飯又巡宮城,還省了錢!那你準備選多少人?又想如何訓練她們呢?”
吳芍藥認真道,“最少八百人,也不要什么兵器,就是一人兩把菜刀,臣妾打算重在訓練她們對陛下足夠的忠誠,練習她們的力量和敏捷反應,平時一把菜刀拿來劈柴,另一把切菜、剔骨剁肉,有事時兩把刀便是兵器了。”
聽她這么一說,別說人了,菜刀一時也不好湊齊,足足一千六百把,又要切菜又要劈柴,還得能拿著上戰場,鋼口差了可真就不成。
只是這樣一來,朕可就讓吳芍藥包圍了,這小妮子心性到底穩不穩哪!
朕在操心國事之外,還得多多用心吳芍藥,將來她手底下這八百人湊齊了的話,朕對她們也不能過于疏遠了。
不過他估計著,將來這些人總能比黃傅和劉正彥令人放心。
去年的三月,御營統制苗傅與威州刺史劉正彥發動宮廷兵變,脅迫趙構傳位于三歲的皇太子趙旉,改元明受。
那是趙構上位以來面臨的一次最大的下崗危機,若非那一次的驚嚇,兒子興許還在呢。
“陛下,你看如何?”吳芍藥忽閃著大眼睛問道。
“就依愛妃吧,這件事你可要親自操辦。”
此刻的皇帝表面上是二十二歲的身體,背后還瞞著人兩歲的,他覺著二十四歲的經歷,大可不必擔心一個十五歲、又對自己死心踏地的女娃娃。
“不過選人時一定寧缺勿濫,娘子你說的那些選拔條件,可一條都不能差了,尤其是訓練里面的忠誠這一條,更是絲毫不能差!這件事你辦妥了,朕會另有晉封。”
吳芍藥歡欣地謝道,“臣妾多謝陛下!這件事臣妾要親自去操辦,陛下只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