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文家向朝陽城諸多家族發出了請帖,以文丹青的名義宴請諸多家族的家主。
消息一經發出,各家家主皆是嘩然,心思紛飛不定。
凌霜影才走,文家蟄伏了幾天,竟然就把老爺子請回來了,然后這般舉措莫不是要對孟家動手不成?
文家的舉動,簡直是逼人站隊。
眾人再想起孟家,心中對孟家充滿了同情。
三年前孟塵還在的時候,孟家還算大族,但孟塵一去,縱使他的兒子如此優秀,現在孟家怕不也是獨木難支。
有人歡喜有人愁。
愁的,是那些和孟家一樣在朝陽城排不上號的小家族。好不容易安分守己,守住了一份家業。無論是商戰還是凌霜影在時的強勢,都遠遠地避開,沒有摻和其中。現在卻好像依舊壓到了自己頭上。
誰人不知文老太爺在整個朝陽郡的威望?
朝陽侯,太守都得恭敬地叫一聲文公。
喜的,自然是之前與孟家作對最為跳脫的幾人,其中就有公孫家的老二,公孫師爺。
公孫文琪頗為興奮地對自己大哥說道:“大哥,文家相邀,這是咱們公孫家的機會啊。”
公孫文琪的大哥,名叫公孫文彬,生得個子高大,鼻挺口闊,沒有弟弟公孫文琪那般俊俏,尤其是眉心有一個指頭大小的黑痣,看起來愈發丑陋。
公孫文彬掃了自己的弟弟一眼,道:“這如何就是咱們家的機會?”
“大哥,這可是文丹青文公所發出的邀請。若是能攀附上了文公,咱們公孫家可是能更進一步。我,也說不定有機會謀個功名啊!”
公孫文彬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你忘了我是怎么和你說的嘛?為人處世,就和賭博一般。此次若是將全部身家賭到了文家身上,出了變故又該如何?”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雞蛋不可放在一個簍子里?狡兔三窟,你忘了不成?”
公孫文琪規勸道:“大哥,那魚龍幫本就成不得大事。當時加入他們,你不也說了嗎,就是權衡之計,替咱們家謀取些許利益。”
“文家可不一樣啊,而且是文老爺子發出的邀請,又不是文晏海倆兄弟。依我看,這就是大勢所趨!”
說道這兒,公孫文琪已經是摩拳擦掌了。要論還活著的人誰與孟云的仇最大,公孫文琪堪稱第一,他可是被彭州打得當街吐血,那柄鐵扇子都廢了。
公孫文彬看著自己弟弟躊躇滿志的樣子,厲色道:“還大勢所趨,當初孟家那般地步,都沒能打垮,魚龍幫還給栽進去了。不是我把你拉的快,說不定你就給游東來陪葬了!”
公孫文琪委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兄,嘀咕道:“那不是當初凌霜影還在嘛,而且孟云那小子還找了兩個幫手,現在…”
“現在?”公孫文彬哼了一聲,道:“現在魚龍幫的人都沒了,孟云那小子可是好好的!”
見公孫文琪依舊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公孫文彬嘆道:“你要去,便去!但只能是你去,和以往一樣,兩頭押寶就是,不可孤注一擲!”
公孫文琪一聽,一雙眼睛立馬亮了起來,點頭稱是,然后轉身就離去了。心里卻是已經做好了后面該如何附和文家的打算,甚至已經想好了今后自己的功名,假師爺也能當真縣令!
如此,公孫文琪便決定好生打扮一番去往文家,得穿上江瀾之家的衣服,也就他家拿的出手。
次日,文家宴會。
公孫文琪頗為熟絡地和各家家主閑聊著,然而說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皆不明白文家老爺子的真實意圖。
突然,公孫文琪見著了一個人,目光中先是一驚,接著就轉為了釋然,最后則變成了一眾玩味。
公孫文琪扭著身子,探著步子走到了那人的身旁,大聲道:“哎喲喂,這不是孟家少爺,孟云嘛,什么風兒把你吹過來了?”
孟云一見來人,正是那日在彭州手下吃了虧的公孫文琪,便懂了公孫文琪的來意。
孟云輕哼一聲,不屑地掃了公孫文琪一眼,道:“你又是哪里冒出來的喪家之犬?”
公孫文琪一聽,氣急敗壞扯著嗓子道:“孟云,你聽好了,我可是代表公孫家來的!你如此言語,莫不是還要開罪我公孫家?”
孟云別過身去,不想理會公孫文琪。
公孫文琪卻又跟著孟云,道:“孟少爺,怎么還不說話了?平日里不是最是伶牙俐齒嘛?”
“欸,孟少爺,莫不是凌霜影一走,你便覺得沒了依仗,所以又變得唯唯諾諾起來了吧,那你這做派,嘖嘖。”公孫文琪故作嘆息地說道。
孟云瞥了眼公孫文琪,道:“你想說我勢利眼?”
“難道不是嘛?”
公孫文琪笑著:“而且啊,今日你想攀附文家的大樹怕不是已經晚咯,畢竟可是你得罪了文家哦。”
孟云道:“我何時得罪文家了?與我有爭端的,只有魚龍幫的那幫地痞無賴!”
“孟云,誰說你只與魚龍幫有爭端了?”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便見著一個比孟云大幾歲的少年人帶著一個個子高挑瘦削的面白男人走了過來。
孟云道:“你又是哪里冒出來的?”
“呵呵,孟云,連涂家少爺都不認識,你還好意思來到這里?”公孫文琪率先開口道。
涂家,在朝陽城做的是酒的生意,另外,涂家的家主還是朝陽郡的監御史,一直以來和文家沆瀣一氣。
涂文浩不屑地瞅了眼孟云,道:“一個沒有身份,靠點小聰明的野小子,還想傍著小侯爺的大腿,實在可笑!”
孟云對涂文浩的言語不為所動,只是打量了一下涂文浩身后的那個男子。
公孫文琪道:“孟云啊孟云,我勸你今日要么是乖乖地給文家認錯,我想文老太爺還是會看在你年輕的份上饒過你。不然啊,你孟家怕不是要玩咯。”
“嘖嘖,想一下,當年孟伯父打下這片家業可是經歷了多少風霜啊,想不到就敗到你這小子的手上。”
涂文浩也嗤笑道:“我還道南嶺鐵手孟塵是怎樣的英雄人物,想不到啊,虎父犬子啊。”
孟云做出一副惱羞成怒地樣子,轉身就想離去,卻被公孫文琪一把擋在了孟云的面前,孟云紅著眼看著公孫文琪,公孫文琪卻笑了,道:“怎么,你那個彭師兄今日可不在,你還想對我動手不成?”
“你想怎樣?”孟云佯怒道。
公孫文琪笑道:“你啊,就給我們在座的諸位道個歉,我們一會兒就替你說句好話,你看如何,可不要說我以大欺小。”
孟云吼道:“你做夢!”
“好,好,好!”公孫文琪連道三聲好,神情愈發得意起來,道,“倒是有骨氣!那你今日就別離開了,我就要好好看看你的下場!”
說罷,公孫文琪和涂文浩一起大笑起來。
這邊吵得火熱,又吸引了數人過來,皆是當初與孟家商戰起了沖突的幾家人,皆是冷眼看著孟云。
涂文浩道:“欸,你們說,當初和孟家站在一起的崔家,怎么今日沒見人出來為孟云說話啊?”
李家的李陵笑道:“崔望那老頭子,你又不是不知,那老狐貍不過只想著安身求利。如今的孟家,那就是樹倒猢猻散,崔望能在這兒才真叫可笑。”
眾人一聽,紛紛大笑,涂文浩道:“這孟云啊,可真是有意思。魚龍幫被滅到今天才幾天,這才威風了幾天,便落得如此下場,嘖嘖。”
張家的公子張進逢也跟著道:“要我說,還是這小子的性格如此。”
“哦?張公子為何如此說?”
“我與孟云是書院的同窗,孟云啊,向來是仗著自己有點兒小聰明,被書院的先生看重便為人倨傲,時常還不來書院上課。諸位,你說這在書院求學便如此態度,做人如何能做到謙卑?”
眾人紛紛點頭,然后開始數落起孟云的各種不是,便是今日才見到孟云本人的,也能如數家珍般訴說孟云曾經的過錯。
很快,便到了文家開宴的時候,眾人紛紛入了宴廳落座。
涂文浩給了張進逢一個眼神,張進逢立馬明了,張進逢找到了孟云,一把搶在孟云的前面坐了下去。
孟云問道:“張進逢,你這是何意?”
“哎呀,這不是孟同學嘛。怎么了,我見這里沒人,便想在這里坐下來,如何?”張進逢頗為得意地說道,心中暗笑,讓你還在書院得瑟,明明都不怎么來上課,那些先生卻如此推崇你,誰能知道今日你如此狼狽。
孟云也不多言,轉身就想換個位子,公孫文琪卻一把又搶了他的位子。
孟云算是明了,這些人今日便是想讓自己難堪,搖了搖頭,見著角落里一個最偏僻的位子就想過去坐著。
要刁難自己就刁難吧,讓你們先舒服下,這樣一會兒打臉才爽!
終于,文丹青現身了,卻沒有見到文泰來。
公孫文琪見此小聲道:“涂公子,如何沒有見著文泰來?”
涂文浩道:“文大兄,想必是已經準備如何收拾孟云了吧,文大兄可是早有言語,要讓孟云好看。”
“嗯,有道理。”公孫文琪也點了點頭。
然而,孟云卻清楚為何沒有文泰來,因為文泰來正在自家慪氣呢。自己的爺爺不僅沒有想針對孟云,反而要扶持孟云,他如何能受得了?
雖說他明白此間的道理,但是這氣還得慪著。至于文家文晏清這個想不通此間道理的蠢貨,已經被文丹青發配到狄縣去了。
文丹青開口恭維道:“今日諸位光臨寒舍,真是令我文府蓬蓽生輝啊。”
“今日宴請諸位來此,是有一要事相商。”
“老夫前幾日才回來朝陽郡,一回來便聽說朝陽城發生了大事,魚龍幫被滅了,此事倒是可喜可賀。聽說是小侯爺所為,可惜了,老夫回來時已經晚了,沒能見到小侯爺一面。”
李陵小聲對涂文浩說道:“涂公子,你看,文老爺子竟然對孟云只字不提。”
涂文浩得意地點了點頭,瞥了眼孟云,道:“不然呢?殺游東來和他能有什么關系,不過是仗著小侯爺武藝高超罷了。”
“要是我,能結識小侯爺,同小侯爺對戰游東來,我可不會讓小侯爺受傷。哪像孟云那小子,仗著小侯爺胡耍威風,吾輩不齒!”
李陵笑著道:“涂公子說得對。”
文丹青接著道:“至于另外一件事,便是這幾月我們朝陽城諸位家主皆關心的事情了。聽說前段時間發生的商戰,已經嚴重擾亂了朝陽城的市場,大家皆是痛心不已!這一場商戰下來,反倒讓我們各家的利益皆受到了損害,如何能行?”
公孫文琪一聽這話,笑呵呵地瞅了眼孟云,看見沒,你惹到了文老爺子了。
文丹青道:“所以,老夫認為,我們需要認清這過去的錯誤,并且極力避免,諸位以為呢?”
柳家家主柳公權道:“文公所言甚是!”
文丹青道:“老夫提議,我們朝陽城諸家成立一個商號,各家都可以加入進來。然后統一管理,共同制定市場,如此各家也可以都有盈利,諸位認為呢?”
在場的一些家主心里一愣,暗嘆,果然文家這是要逼著各家站隊,強迫各家加入到他的陣營中來。
一些小家族的家主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柳家家主、裴家家主還有崔家崔望。他們可不想就這樣被捆綁,甚至是被吞并。而這幾位家主,向來是頗有分量而又不摻和文家的事情的。
而公孫文琪則顯得分外興奮,這說明文家要徹底聯合整個朝陽城,那么就是對孟家發起雷霆攻勢啊!
公孫文琪率先道:“我認為文老爺子所言甚是,我愿意加入!”
文丹青笑道:“文琪不必著急,此事非一時半會就能決定的,你且回去與你大兄好好商議。當然,諸位家主亦是應當好好權衡。”
“但是老夫須說清楚,這商號不是要吞并誰家的家產,更不是行霸道之事,而是著實為各位考慮......”說著,文丹青便將理由娓娓道來。
說完,眾人紛紛陷入了沉思。
這時,柳公權率先開口道:“文公所言在理,我柳家愿意加入。”
“我裴家也愿意。”
這二人的開口,在座的諸多家主、家族重要成員亦是紛紛表示愿意加入。
那一眾小家族的家主見此,也只得表示加入,總不能不合群吧,上一個不合群地現在就坐在角落里,而且一會說不定會被怎么收拾呢。
終于,崔家崔望也開口了,道:“文公,我崔家也愿意加入。”
“哈哈!”公孫文琪興奮地笑出了聲,頗為戲謔地看著在角落里一言不發的孟云,孟云的最后一個盟友,老狐貍崔望竟然也加入了,孟云啊孟云,看你如何翻身?
莫不是還想靠著玉衡派的那個彭州?那小子算得了什么東西。
文丹青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方面這局面他早有預料,另一方面便是覺得自己威信還在。
文丹青接著道:“諸位,老夫認為這家商號需要一個真正的德才兼備的人才來掌管,諸位覺得呢?”
李陵高聲道:“自然是文公最為合適!”
文丹青笑了笑,道:“老夫年事已高,怕是有心無力。”
又有人道:“柳公權柳先生可堪重任。”
柳公權笑著拱了拱手,道:“多謝諸位看重,柳某不善經商,舞文弄墨倒是在行。”
文丹青道:“我倒是有一人,想要推薦。他年紀雖小,卻已小有成就,不僅德行高尚,還頗懂禮法,更是一位大才!”
“可是說文公子?”
文丹青道:“如何能選自己的孫子,那不成了有據此為私的嫌疑?”
一聽這話,眾人議論紛紛。
張進逢幾人則愈發興奮起來,除開凌霜影、文泰來,年輕一輩還能有誰?
那只有是朝陽郡御監史的兒子,涂文浩啊,竟然已經開始恭賀起來。
張進逢嗤笑著對孟云說:“孟云啊,還不快快認新主,你不是最會行這等依傍大腿的事情嗎?”
幾人笑作一團。
文丹青開口了:“沒錯,他便是——”
涂文浩一把站了起來,春風得意地等候著文丹青的贊賞。
“孟家,孟云!”
涂文浩:???
公孫文琪:???
在座大部分人:???
孟云站了起來,緩緩地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走向了文丹青。
孟云躬身謝道:“多謝文公看重。”
“無妨,都是你應得的。”文丹青笑道。
孟云看著呆立著的涂文浩,問道:“涂公子,可有事情?”
“憑什么,是他!?我......”
涂文浩很想罵人,但是一把被身旁的李陵給拉了下來,這時候可不能再出丑。
文丹青道:“不知諸位的意見如何?”
柳公權道:“我認為不錯。”
崔望道:“文公慧眼識珠,孟云不錯!”
裴家家主裴儀道:“孟云,不錯!”
公孫文琪聽到眾人的話語,差點經脈逆行,氣管自爆而亡,這特么是安排好的嗎?敢情就我們幾個被當猴耍?
至于席間其他家主更是心中駭然,卻也不是蠢人,這場決定儼然是安排好的,大佬都發話了哪里有不從的?而且前面也已經說好了加入其中,此時再反悔結果可不好說了。
大橘已定。
孟云笑著大聲道:“欸,公孫先生,你往哪里去?我都沒跑,你跑什么,這結局還沒完呢。”
公孫文琪苦著臉道:“在下,出,出恭。”
“哦,那我便等著你,我還有事要將呢,速去速回,可莫要跑了,不然我找上你公孫家去!”
公孫文琪心中暗罵,呸,你這臭小子怎么一肚子壞水!
只得委屈道:“額,這會兒又不用了。我還是聽孟公子說話吧。”
孟云笑著道:“哦,那我這話也不急,不急。對了,涂兄,可有什么提議啊?”
涂文浩冷哼了一聲,一張臉憋得通紅,不做任何言語。自己爹都沒說話,自己這時候還能如何?
孟云見此愈發興奮起來,大聲喊著:“那,張進逢,我的好同窗,來,來,你不是說你最懂我嗎。這時候,我覺得有必要請一位了解孟某的人來告訴大家孟某是如何的一人。”
張進逢見推脫不得,只得站起身來,夾著腿,小聲道:“孟云,是一位,十分,十分有才華的人,我們書院的先生都很喜歡他。”
張進逢突然道:“重點是,他是一個氣量非常大的人,能容天下難容之事,可謂是真君子!”
說完,張進逢就立馬坐了下來。孟云一下被氣笑了,這小子這般言語還怎么再刁難這幾個家伙,倒是機靈啊。
隨即,孟云便開始了演講致詞。
自此,淘寶號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