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黃家的文弱少年

　　岳麓書院的大門古樸而莊嚴。正上方是宋真宗御筆手書的“岳麓書院”四個大字，左右兩邊的對聯取自左傳中的“惟楚有材”和論語中的“于斯為盛”。

　　這幅對聯說的是華夏之大，唯楚地有人才；楚地之中，人才屬岳麓書院最多。一副對聯，道出了千百年來岳麓書院人才輩出的底蘊，也道出了楚人舍我其誰的霸氣。

　　姜聽云向父親問道：“要不要進岳麓書院還有不遠處的愛晚亭去看看？”

　　姜臨風道：“現在的蔣介石可是來者不善呀，汪精衛又根本指揮不動有兵權的那些將領，紅星黨是時候好好考慮下一步該怎么走了。

　　書院和愛晚亭咱也不去了，咱們七大家族的處事原則就是少參與這些政治上的事。咱們還是趕緊去祭拜你黃伯伯吧。完事之后咱隨便吃點什么，下午我還要到黃夫人那邊去看望一下。”

　　姜聽云知道七大家族的規矩，既然父親再次強調，也就不再多言，和父親在路過蔡鍔將軍的墓時叩拜了一下，便直接走向了位于云麓峰下小月亮坪的黃興將軍墓。

　　這個時間清明節早已經過去，也不是黃將軍的忌日，想來應該不會有人來祭拜。但是就在姜臨風父子已經走到不遠處的時候，看到墓前已經有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少年在祭拜，而且還是姜臨風認識的人。

　　前面的老人正是七大家族中黃家的家主黃謙泰。楊、李、雷、黃四個武將世家中，楊家守西，李家守東，雷家守北，黃家守南。

　　黃家祖居廣東，當年周門主一聲令下，七大家族一起對孫黃二位推翻清朝統治鼎力相助，黃家嫡子黃宗陽也是和姜臨風一起的十三個兄弟之一。

　　不幸的是在黃花崗起義的時候(1911年)，起義軍遭到了幾倍于自己人數的清軍圍殺。在清軍的炮火中，黃興被擊斷了一根手指，而黃宗陽為了掩護其他人一直沒有撤退，最后不幸被炮彈集中，事后只找能到殘缺的尸體。

　　而旁邊的少年就是黃宗陽的遺腹子黃百安。黃家的男子大多都是體型高大威猛，但是黃百安卻是比姜聽云還要消瘦一些。

　　據說這是因為當年黃宗陽的夫人聽到噩耗后情緒過于激動，早產生下了黃百安。而黃夫人也因為在生產的過程中出現了難產而撒后人寰。

　　此后黃百安一直跟隨爺爺黃謙泰長大，文人一樣的體型一直都是黃家子弟中的異類。

　　等到對方祭拜完畢，姜臨風和姜聽云才走上前和對方互相見禮，向黃家主問好。

　　黃謙泰還了一禮，讓少年也向對方見禮。

　　文弱的少年深深地施了一禮，道：“在下黃百安，拜見姜世叔，姜大哥。”

　　黃家的男子一向是豪氣干云，姜臨風沒想到黃宗陽的兒子比姜聽云還要文弱幾分，扶起了黃百安，仔細地看了看，向黃謙泰道：“真是和宗陽賢弟當年一模一樣。”

　　黃謙泰道：“眉眼確實和宗陽一樣，只是宗陽當年和你一起鬧革命的時候，壯得跟個鐵塔一樣。只可惜百安這個孩子天生就瘦弱了一些，怕是不能像你們一樣上戰場了。”

　　姜臨風安慰道：“我家犬子也不是上戰場的材料，還有些膽小。但是他們若是能在別的方面有所建樹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姜聽云對父親腹誹道，不是上戰場的材料就罷了，膽小的事有必要提嗎？

　　黃謙泰道：“你過謙了，你家聽云我是了解的，并不是表面那樣，下一代的小子中我很欣賞他。比那些徒有虛名的人強上百倍。”

　　姜聽云暗道：看見了嗎？還是有識貨的行家。

　　姜臨風說道：“您謬贊了。不知黃家主近來身體可好？”

　　黃謙泰答道：“身體還算康健。令尊最近可還安好？”

　　姜臨風道：“家嚴身體也還尚可，正帶著家慈到云貴那邊云游。”

　　黃謙泰道：“人這一輩子，總是要活到老才明白，功名利祿都是過眼云煙，只要家人都身體健康，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我只是趁著身體還能動帶孫子多走走看看，看看這些上一代的華夏大好男兒的英雄氣概。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等你父親云游回來，有時間的話一定請他到廣東來，我們兩人一醉方休。”

　　姜臨風道：“黃家主慢走，等家父回來，我們一定一起到廣東拜訪您，順便祭拜一下黃賢弟。”

　　黃謙泰沒有再說什么，和少年一起跟姜臨風父子道別后轉到其他地方去拜祭。

　　待黃家二人走后，姜臨風和姜聽云開始進行祭拜。

　　當年由孫中山先生親自主持修建了黃興將軍的墓碑，并為黃將軍主持了國葬。

　　墓碑是一座高約十米的方尖塔狀建筑。塔的前方有一塊銅牌，由章太炎先生手書“黃公克強之墓”。

　　墓碑后方刻有同樣是由章太炎先生所題的墓志銘：

　　南紀維衡，上摩玄蒼；厥生巨靈，恢禹之疆；發跡自楚，命疇大荒；行師龍變，闔開不常；廣宣漢威，莫我抗行；小葉之虜，若炊而僵；國難未艾，神奸猶狂；之功中圮，何天之盲；中興肖肖，寵賂猶章；頩怒歕血，瘼此獻萌；死為鬼雄，以承炎黃。

　　墓碑的旁邊則陳列著：孫中山先生、蔡鍔將軍、章太炎、黎元洪、譚延闿等人的石刻挽詞。

　　姜聽云將帶來的鮮花放在墓碑前，點上兩根蠟燭，然后跪在墓碑前給黃將軍行了禮。

　　姜臨風盤坐在墓前，用酒杯倒了一杯白酒灑在地上，接著又倒了一杯擺在黃將軍墓前。

　　然后他又取出一個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那再手里。

　　姜臨風對著黃將軍的墓碑靜靜地看著，仿佛當年并肩作戰的歲月又回到眼前。黃將軍身為起義軍的領袖，卻是每次戰斗都沖鋒在前，撤退在后。

　　黃花崗起義一戰，食指被擊斷一節的情況下，仍然忍著劇痛用第二節手指開槍射擊，掩護其他人先撤。還有其他的那些兄弟，有的人犧牲時甚至還沒有姜聽云大。

　　姜臨風雙手端住酒杯，向著墓碑敬了一下，然后將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然后對著墓碑說道：“好久沒來看大哥了，不知道您在那邊過的怎么樣。

　　不知道望大哥在那邊是不是和其他兄弟們都在一起。只要兄弟們都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嫂子和孩子們現在都在長沙，我和沐風都安排了朋友照顧，有空的話我也會看望他們，請大哥放心。”

　　姜臨風又倒了一杯酒，同樣敬了下黃將軍后，繼續說道：“現在民國政府已經是第十六個年頭了，雖然很多地方差強人意，但是比清政府那會還是要強很多的。這些都是兄弟們用命換來的，我們會格外珍惜。

　　可喜的是現在的人民智慧已開，各種各樣的思想和文化都在不斷出現，社會的進步已經不是誰能擋得住的了。我也相信我們下一代的孩子們一定會做的比我們更好。”

　　姜臨風喝了第三杯酒，說道：“今天帶著犬子來看看大哥，是因為他馬上要去天津了，一年半載的可能先不會回來了。希望大哥能夠保佑他學業有成，健健康康的就好。”

　　姜臨風又向黃將軍的墓拜了三拜，然后收拾了下東西，帶著姜聽云又去祭拜了下埋在這里的其他兄弟。

　　離開岳麓山之后姜聽云沒有讓姜臨風開車，理由是民國政府明確規定禁止酒后駕車。姜聽云開著車帶著父親隨便找了家米粉店吃了一碗當地的米粉，下午又去拜訪了黃夫人。

　　黃將軍死后，黃夫人一直在長沙照顧幾個孩子。所幸的是幾個孩子都很有出息，年長的孩子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在國民政府中擔任要職，年幼的孩子在學業上也都出類拔萃。

　　唯一讓黃夫人操心的就是幾個孩子都頗有家父的遺風，都是急公好義，勇往直前的脾氣。

　　姜臨風難得來一次長沙，黃夫人本想留他們父子吃飯，但姜臨風推脫還有要事，留下禮物和一些財物給黃夫人補貼家用，便辭別了黃夫人。

　　姜聽云開車一向比較慢，但是好在長沙城并不大，終于趕在下午六點之前來到了有“南譚”之稱的譚延闿先生所開的曲園酒家。

　　在曲園酒家的門口，姜聽云正抱著貓下車的時候，遇到了也正好回來的沈溫晚幾人。

　　姜聽云走上前去打著招呼：“今天考察的怎么樣呀？”

　　和姜聽云相處多了后，年紀還小的沈涼晨漸漸地不在那么害羞，味覺格外敏銳的他忿忿地說道：“真是太難吃了，辣了我一整天，湖南人是不是做什么都放辣子呀？中午跟老板說好的不要放辣椒，結果還是辣的我夠嗆。老板說底湯就是辣味的，他也沒辦法。”

　　其實姜聽云知道西方鬼族因為味覺和嗅覺十分敏銳，一般討厭辛辣的東西，但是早上自己起來之前他們就走了，所以沒有來得及說。

　　沈溫晚得到鬼靈珠后，人和鬼靈珠會有一定的互相影響，她味覺也是比以前敏銳很多，今天吃的也很不舒服。

　　喬伊今天也是餓的都嗆，只吃了一些街邊小吃，要命的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隨身拎了生死門的那個寶貝箱子，他用所剩不多的力氣說道：“最受不了的是這邊賣燒餅的也很少，本來想就著燒餅吃點算了，結果羊湯店的主食只有米粉。米粉這東西放到羊湯里再吃味道比羊雜肉辣。”

　　姜聽云看肖貴銀和王小膽的情況也差不多，趕緊說道：“那就別耽誤了，趕緊進去開飯。跟你們說，今天的這家飯館就是讓你餓上三天再吃也保證你絕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