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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深淵

  “六一,學校規章制度雖然沒有改制之前嚴格,但除了帶貓上課,帶管家也是不允許的。”

  “我知道~老師,他就待在外面,不會進入教室,您可以登記一下。”

  前臺的接待老師無奈地笑了笑,眸子中露出些許寵溺,一巴掌拍下,輕輕打斷了六一晃悠自己胳膊的手。

  “行了行了,進去吧。”

  “謝謝老師,老師早上好。”

  離開前臺,六一和許言一路前行,來到了教室門口。

  “喏,就是那個女孩,她就是我那個參加了彌撒活動的同學,你要想了解,我一會幫你問問。”六一探頭指著教室里面。

  許言拍了拍她的后腦,順手一推:“行,下課問也可以,先去上課,不準交頭接耳。”

  待六一吐著舌頭走進教室,許言左右看了看,樓道中并無外人,安靜得很,索性垂下手臂,靠在了門框上。

  很難想象,這樣的文明母星,依舊在使用老師——學生,面對面慢傳的原始教學手段。

  但考慮到這里是外區,普通人口中自嘲的貧民區,加上藍星環境本就糟糕的一批,倒也是可以理解。

  有趣的是,外區大多數學校已經脫離了人工授課,采用智能教學與自主學習方式,但這樣無法保證學生的成績與升學率,畢竟不是每個年輕人,都有著很強的定力。

  而這所學校,算是許言在外區能夠找到的,還算不錯的高中了,是藍星外區教學體系中一股為數不多的清流。

  因為總有那么一批人,是真心希望學生可以有個好成績,帶著那么一抹古代人文關懷,在進行著教育事業。

  這些人很清楚,學生為了成績不僅僅是古代為了升學那么簡單,在這個時代,如果你沒有可以破解聯邦貨幣系統的天賦,那么刻板的分數,真的足以決定一個人的一生。

  雖然中間也會有一兩個個例,但一顆人數超百億的星球,誰能確定自己就是主角呢?

  賭博,不在教師的職業范疇。

  而與古代歷史課上的描述相比,出人頭地也不在意味著有個體面的工作,衣食無憂。

  一個人的前途,在這個時代,真正做到了無量。

  深邃,無邊,廣闊無垠的宇宙,成了每個人都有機會的去處。

  許言曾經甚至調查過,這些人工授課的崗位,其基礎薪資,比家政清潔機器人的銷售崗位還要低。

  他們在堅持什么?

  許言只能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活著的意義。

  “或許,這就是傳承?”

  許言笑了笑,盡力壓制著嘴角的摩擦聲,將胡思亂想拋到腦后,目光落在了六一的同學身上。

  其實他本沒有必要親自來一趟,六一可以很好的完成任務,然后將消息傳給他。

  但眼見為實,那段調查局證據,家庭錄像中,墜樓死者的行為過于詭異,詭異到偏執而驚悚,所以許言決定要親眼看一看彌撒活動的參與者,確認其精神狀態是否異常。

  再者說,昨日死者墜樓后,K的出現,以及他所做的動作,絕不是路過,而是有意為之。

  教室中,老師站在講臺上,拿著特制教棍,代替粉筆在屏幕黑板上涂寫,學生們偶爾低頭看一看固定在桌面的終端屏幕,偶爾抬起頭瞥一眼豎起的透明數據板。

  那位參加過彌撒活動的女同學在六一前面,中間隔了兩個位子,此時正在低著頭。

  因為角度的關系,許言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從抬頭低頭的頻率上看,這位同學要么是很困,要么是心思沒在這里。

  體內的特殊部件中,納米核心試管轉動,許言感知蔓延,落在了對方身上。

  “沮喪?”

  女孩身上最強烈的情緒就是沮喪,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精神層面的痛苦。

  許言點了點頭,六一說,這個女孩是因為親情出現變故,所以才會去參加彌撒,以此來尋求心理的慰藉。

  想了想,思維沒有收回,許言關閉了視覺,全身心沉浸在感知當中,試圖尋找女孩強烈情緒掩蓋下的其他感受。

  果然,大約兩分鐘后,許言睜開眼睛,瞳孔微縮,其他情緒倒是沒有感受到,不過女孩的主觀感受中,有一股意識正在緩解她的負面情緒。

  這股意識指的并不是神鬼靈魂之類,而是指自我看破,類似于想明白了,正在驅使自我走出陰影的動力。

  亦或者是他人的安慰,朋友的照顧,親人的關心等等正面影響,都會在主觀情緒中有所體現。

  不過,許言也是最近一陣子才學會,如何分別這些外部影響與主觀情緒的區別,這也得益于他瘋狂接單,雇主中什么人都有,復雜的經驗才是他學會的基礎。

  “有外部正在影響她,讓她緩慢的走出陰霾,是彌撒嗎?”許言自言自語。

  按這個意思說,這個彌撒活動還是有好處的?那K是怎么回事?

  “六一。”許言打開通訊,“那個女孩是你的朋友?我是指好朋友,就像云雅?”

  教室中,落座最后排的六一縮著頭,輕點耳機:

  “不是,只是普通同學,她之前朋友有一些,但不在一個圈子,不過自從家里出了事,最近她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連姐妹的安慰也聽不進去。”

  不是朋友安慰?親人出現變故,那就是彌撒活動了?

  許言想著,耳機中傳來六一疑惑的詢問,但他卻并沒有回答,目光炯炯,視線瞬間拉伸聚焦到極致。

  在二人交談之時,學生眼前豎起的透明數據板突然變化,替換成了老師黑板上的內容。

  也正是趁著這個數據板不再透明的機會,女孩突然低下頭,作俯視沉思狀,雙手交叉,緊貼胸口,嘴唇微動。

  “草(一種植物)!”

  許言心里低喝一聲,同樣因為視角以及女孩頭發的緣故,解讀唇語的機會被擋住了。

  冷靜冷靜…許言自我安慰著,他現在是發現了,只要是和K有關的事情,他是真的抑制不住心里的別扭。

  過了一會,當數據板重新恢復透明,女孩雙手放下,歸于原態。

  而在許言的感知中,女孩雖然依舊心中沮喪,但情緒已經好了很多,起碼外在表現,眼神透露出對知識的求知欲。

  接著,女孩眨了眨眼,像是上課偷玩手機的孩子,從口袋掏出數據終端,思考一下后輕點了幾下。

  “老許,彌撒活動每天都會舉行,地址我問到給你發過去了,能別在門口偷看了嗎?你看你腰都彎成什么樣了?像不像癡漢?”

  “我不反對禁忌之戀,反正這是人類發明的詞語,你是個外星人,但你讓我管我同學叫媽,我還是不能接受。”

  許言:“…”

  上午,11:00

  許言在整點準時回到地面,抬頭望了望正對著地鐵口的樓宇,微微點頭。

  根據六一問來的地址,彌撒活動就在這棟樓三十層,他甚至看到了等高位置的廣告牌——天光心里研究所。

  “嗯,天光,圣光,有點那味。”

  許言沒有耽擱,隨便打量幾下,邁步走進了寫字樓。

  按照他后來查到的信息,這種披著科學外衣的宗教形式,似乎很喜歡用某某研究所來打廣告。

  當然,執照上肯定是非官方認證,有的也許沒有執照。

  而依托于互助會自我探討活動的彌撒,也幾乎是全天舉行,屬于一波彌撒人數維持到十來個人,每天不停歇的多來幾波,以應對需要安慰的…信徒?顧客?病人?

  沒有接觸過,許言并不清楚對方內部如何定位身份,但當他走出電梯,眼前的景象還是讓他一愣。

  本以為進門拐彎,應該先是個接待前臺,本著精神指引的準則,大概率會是人類接待員。

  但和想象中不同,許言走出電梯,入眼就是一處藍色晶瑩的世界。

  頭頂燈光明明不多,且呈深藍色,藍的發黑,但卻在無數鏡子的折射下,營造出了一處比深海城市邊緣,還要充滿壓抑感的環境。

  噔噔蹬…

  許言敲了敲兩側的墻壁,確認都是玻璃鏡子。

  身前是一條甬道,不知通向哪里,不是因為昏暗,而是鏡子的折射,很難分清真正路口在哪。

  淡青色瞳孔閃爍,許言邁步走入其中,兩側的鏡子相互對立,映照出了無數個他。

  這種感覺他上輩子就體驗過,找兩塊大鏡子放在一起,站在鏡子中間,就會看到兩個近乎無窮無盡的世界,仿佛無底深淵。

  而無數個自己,也像是正在一步步朝著深淵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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