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書店。
“嗯,我已經收到了。”
“好的,打折,合作愉快。”
手指離開太陽穴,許言掛斷了通訊,做了個吸氣的動作,沉重地向后靠去。
白天的事情歷歷在目,他混在人群中尋找了許久,但最終也是沒有找到K的身影,對方就好像直接飛走,從Z軸方向離開了擁擠的人群。
但許言確認,自己沒有眼花,那的的確確就是K,并且對方還朝自己看了一眼,似乎是有意在等待自己的發現。
“呼…”
嘆了口氣,右手握拳,輕輕捶打腦門,發出了當當當的聲響。
許言有預感雙方會再見,但沒想到這么快。
剛剛他通過一位在調查局工作的老顧客,了解了一下墜落的消息。
據調查局內部報告,以及尸檢報告等文件,今天墜落的是位女性,從位于三十四樓的家里跳了下來。
這個高度,普通玻璃早就成了碎沫,更不要說是人了。
而據那位老顧客所說,之所以尸體會呈現報團狀態,是因為尸體表面包裹了一層層的保鮮膜,并用復合材料膠帶纏住,所以才沒有散開。
但強大的沖擊力,依舊讓死者處于幾乎解體的狀態。
對方還用了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就像被塑料袋包裹的蘋果,狠狠地砸在了墻。
許言很快便阻止了對方繼續形容下去,接著從對方口中得知,從尸檢報告來看,對方死因并不是單純的墜樓。
根據死者的家庭錄像顯示,死者身的保鮮膜,膠帶,都是由其自己纏住,并在窗戶提前固定好匕首。
被纏住的死者先是在窗口自刎,然后才在掙扎中,憑借最后一點身體控制,跳了下來,并中途撞碎了某家商戶的外窗。
按照這個證據,調查局已經準備定下自殺的結論,但具體細節還在擬定。
對于許言來說,這本應沒有什么關聯,但那位老顧客在委托打折的誘惑下,傳來了更多的東西。
比如作為定論的重要證據——家庭錄像。
許言簡單看了一遍,很快便被其中的細節吸引。
死者自己將自己纏住,這種行為已經足夠迷惑,但對方的狀態,卻是雙手呈交叉狀貼在胸口。
這也是為什么死者需要將匕首固定在窗戶,因為她騰不出手來自刎。
同時,根據錄像細節顯示,許言注意到死者的表情,似乎是帶著微笑,處于一種十分…十分…舒適的狀態,很難判斷是否擁有精神類疾病。
“雙手交叉,貼緊胸口。”許言念叨了一句,青年K,似乎做的也是這個東西。
“這是什么意思?死者自殺與K有關?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沖著我來的?”
許言心中一連幾個疑問,雙手逐漸離開桌面,下意識感受了一下這個動作。
“雙手交叉,貼緊胸口,低頭作俯視沉思狀…”
“誒?老許,你也在自我探討?”穿著小熊睡衣的六一站在樓梯口,端著牛奶,投來疑惑的目光。
“什么?”
“自我探討啊。”六一同樣雙手交叉,虛抱在胸口,看許言還沒反應,接著開口,“彌撒!基于格物心理學的思想互助會的自我探討活動。”
“彌撒?”許言驚疑地反問,“你從哪知道的?”
六一打了個哈欠,小跑過來,先把牛奶放進微波爐,然后坐到柜臺旁的小沙發,翹著二郎腿。
“我昨天不是說,我同學有參加這個活動的,基本都是生活不如意,或者遇到了什么變故,她就是父母離婚了,才去那里尋找安慰的,要么怎么說是思想互助會呢。”
許言一愣,突然嚴肅起來,詢問道:
“你接觸過沒有?”
“我接觸那干什么?”六一揉了揉眼,“聽說先是大家傾訴自己的經歷,然后由主持人安撫大家,整一個比慘大會,有啥用?”
“你不是說過,想要心里舒服,就找一個比自己更慘的家伙,我覺得這就是自我欺騙。”
也不全是,某種程度說,只是這里曲解了這種行為的意思…聽著六一沒有接觸過,許言心里松了口氣,同時想起了輩子國外的互助會。
“所以…你也打算接觸接觸?是不是表白失敗了?心里接受不了?”六一探頭湊過來,小聲嘀咕著。
“說真的,如果是伊藤櫻的話,禁忌之戀沒什么,我就是單純的不喜歡她,不過宮璽說的70號海底城市的那個小…”
“你的牛奶好了,可以回去睡覺了。”許言冷冰冰地說著,豎起手指,指向了樓梯方向。
“切…”
六一識趣地閉嘴,聳了聳肩,取出牛奶小跑著了樓。
就在許言無奈搖頭的時候,她又突然探出頭,提醒道:
“我聽我同學說,這個動作想要做標準,其實挺難的,她都是參考中心區的雕像做得…走了!”
“雕像?”許言微微皺眉,摩擦聲緊跟著六一嗓音消散。
“雕像?”他又重復一句,接著想起了什么,思維流轉,進入了網絡。
六一提到雕像,許言很快便想到矗立在中心區的那座藝術品。
據宮璽說,是由百年前一位藝術家設計的,包攬了當時藝術界無數大獎,并在后來被很多城市效仿建造。
在70號海底城市旅游的時候,靠著云雅的關系進入中心區,眾人就看到過一座仿品。
很快,許言通過網絡搜索,找到了那座雕像的照片,同樣是雙手交叉,緊貼胸口,頭顱低俯,并與海底城市的仿品一樣,表面由無數長方體覆蓋,陶罐般的土黃色,面目造型極其粗糙。
而通過網的數據顯示,位于零號城市中心區的雕塑原品,其高度要超出仿品太多,不再是與樓平齊,而是為數不多與議會大廈一樣,可以在外區遙望到影子的建筑。
奇觀誤國啊,這幾乎是妥妥的奇觀了,可這動作…
許言疑惑地歪著頭,這雕塑的動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居然與青年K的動作分毫不差。
依靠分析能力,將雕像比例縮小,與記憶中K的身影重合,竟挑不出半點毛病。
至于那位墜樓的死者,其動作因為掙扎,就顯得有些扭曲了。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彌撒?”
許言自言自語,靠在柜臺后面,漸漸陷入沉思。
第二天清晨,早起的宮璽剛剛下樓,便被一夜未睡的許言叫住。
“雕像?”宮璽搓了搓臉,接了杯熱水,“我知道的東西,網都查得到,那是一座很有名氣的藝術品。”
“我知道,百年前知名藝術家庫里奇設計的,但設計理念是什么?”許言緊跟著開口。
宮璽一愣,笑著搖頭:
“不知道,這是他最后一件藝術品,是在病床完成的,他甚至沒能看到雕像完成就去世了,沒人知道設計理念。”
說到這,宮璽為難地拍了拍脖子:
“店長,你想知道一位藝術家的設計理念?那幾乎是沒譜的事情,他們早番茄醬吃多了,或者鞋子穿錯了,都能一拍腦門設計出個東西。”
“嗯…”許言沉默片刻,“沒事了…”
隨后,宮璽不明所以的離開了柜臺,只留下許言繼續沉思。
“我走啦,老許!”六一提著早餐袋子,蹦到了店門口,朝許言打了個招呼。
“等等…我今天和你一起去,你那個參加彌撒的同學,是一個班的嗎?”許言起身走出柜臺。
“是啊,你不會真想參加吧,聽起來怪怪的。”
“就是去看看,走吧。”許言不在意地拍了拍六一肩膀。
“等等,店長。”宮璽的聲音突然從頻道中響起。
“怎么了?”
“昨天那個女人又來了,我是說,她找到了鋼鐵市場的自助下單機。”
“女人?”許言反問一句。
“對,就是昨晚那個要演戲,嚇一嚇女兒的那個女人,她說…她女兒跳樓自殺了,但她不相信,所以…”
嘖…所以就不會這么巧吧…許言咬著牙,嘴里的幻肢牙痛再次襲來。
“我知道了,接單,我親自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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